第1章
許顏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今天是和陳卓然的兩周年結婚紀念日。許顏盡量不去想晚上的事情,偏生心裏的某處又被莫名的東西沉甸甸的吊着,壓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中午的時候,辦公室的幾位同事拾掇着要出去吃一頓,許顏實在提不起勁強顏歡笑,便推說不太舒服一個人落單。
待到辦公室裏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許顏這才朝樓下走去。
她們辦公室所在地不過是尋常鬧市中的一隅,她記得樓下對面那個商場的一樓有個咖啡館。平日也難得進去,因為那邊的價位高的有些離譜。
不過這時,許顏忽然貪圖起人少的好處,便朝那家咖啡館走去。
直走近咖啡館了,這才發現人多的竟然需要排隊。
許是為了排隊方便,那咖啡館的門口還有一排木凳,許顏還沒想好要不要排隊去等,便掏出手機去看時間。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仿佛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許顏沒有焦距的随意朝四周望了下,沒看到什麽熟人,便将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許顏?真的是你?”下一刻,卻是有真切的聲音喊道。
許顏擡首的時候,餘海平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該是有個幾年不見了吧,本就眉清目秀的,此時西裝革履,愈發顯得英氣逼人。餘海平習慣性的扶了下鏡框,繼續問道:“真難得,竟然在這裏看到你。”
他這般熱忱,許顏便也笑笑而過。
“你也喜歡來這家?”餘海平問道。
許顏本來想說自己難得過來一趟,湊巧前方服務員過來,說已經有空位,便點了點頭和餘海平一起進去随着服務員帶路入座。
這家咖啡店巧就巧在外面賓客盈門,大都是熟客口碑相傳,裏面卻依舊不失咖啡店特有的幽靜雅致。許顏和餘海平對面坐下後,點了咖啡和點心後,兩人便看着桌面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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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你怎麽都不去?”餘海平見着眼前的許顏,依舊留着齊額的劉海,那馬尾綁的松松的,有幾绺已經有些散了下來,而她似乎渾然未覺,單盯着玻璃桌上的白底花紋略微出神。 “可能那幾次剛好比較忙吧。”許顏解釋道。
“你號碼換了嗎?我怎麽都聯系不上你。”餘海平說時拿出手機想要撥下許顏的號碼。
“我——沒換過號碼。”許顏說這時聲音有些輕了下去。
“那怎麽——”餘海平原本準備撥號碼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當然想起先前自己打她電話沒人接,發她短信也沒有回複。
他未料到畢業後最後一次約許顏回學校見面後,至此便毫無預兆的聯系不上了許顏。
其實他也曾經試着去許顏老家的城市去找她,拿着班級通訊錄上面登記的地址找到一處還在建設中的高樓地址,被告知此處因為拆遷過,原先的住戶好幾年前就陸續遷走了。
他試着其餘一切能夠聯系上許顏的方式,可是甚至連她以前常上的QQ也一直顯示是灰色的頭像,餘海平曾經有段時日甚至每天都要發過去三句話,顏顏,你在哪裏,我很是擔心。可是一直如石沉大海,毫無消息。
連着幾個月過後,餘海平終于不再抱希望,想着許是她的QQ被盜了也說不定,他是實在沒有了頭緒,有段時日甚至天天纏着宛清,想着宛清也許會有許顏的丁點消息,可是甚至連宛清也是一臉愕然的表示只知道許顏回老家工作了,她也是聯系不上許顏很久了。再之後,許顏仿佛就在他們這個同學圈子裏消失了般。
沒有準備的分離總是尤其的刻骨銘心乃至痛入骨髓。
而許顏在他的心裏,永遠都停留在最後一刻分開前笑着的表情。
餘海平那時沉悶了大半年後才漸漸的有些淡忘下來。後來他一直堅信,許顏定是手機被偷了抑或換了號碼,這才沒有看到他的內容。可是心頭的結一直沒有解開,乃至直到今日,偶爾夜半夢回時分,他清楚着自己內心的最深處還是無比牽挂着那個女孩,現在是否安好,那日她那落落的笑容背後是否就知道此後的分離?
太多太多的猜測與自我安慰,才得以支撐着他度過這幾年的荒涼歲月。
此時,被許顏這樣坦然承認,餘海平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幸好此時咖啡已經上來,兩人都拿起咖啡微微喝了口才放下。
“那個時候為什麽不回我?”餘海平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我結婚了。”許顏忽然擡起頭說道。
餘海平設想過很多個情節很多個借口很多個陰差陽錯的緣由,未料到許顏這麽一句話,一口咖啡噎在喉間,毫無預兆的嗆了起來。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不雅,趕緊拿紙巾擦了下,這才勉力鎮住心頭的疑問問道:“你先生是做什麽的,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就是家裏相親的,他家裏催的比較急,所以畢業後沒多久我就結婚了。”許顏有些含糊的一語帶過,說完又低下頭來顧自喝起咖啡來。
餘海平見着眼前的許顏,因為頭有些低着,那雙眸子也被齊齊的劉海蓋住,只帶過劉海下的一道淡眉,眉下眸光潋滟,仿佛鎖着很多不知名的憂愁。
眼前的許顏,神情一直淡淡的,淡淡的回答,淡淡的淺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餘海平總覺得她和大學比,似乎整個人都沉靜了不少,也不是說沉靜成熟了不好,只是無端心頭看得很是發疼。
“那你先生——他好嗎?”餘海平怔怔的問道,問完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會問這麽二的問題。
果不其然,許顏依舊淺淺的笑道:“他很好。”
說完又補充了句,“待我也很好。”話已至此,餘海平終于再想不起還可以說些什麽。只是握着湯匙攪拌的右手不知何時越握越重,仿佛這樣便可以減去心頭的某種痛楚。
還是許顏先提醒的,“我上班時間快到了。”兩人這才起身,餘海平堅持着要他請,許顏便也沒有再堅持,餘海平臨走時才想起還要打包一份咖啡和點心帶走。
見着許顏有點詫異,他便補充了句,“給同事帶的,我有個同事湊巧特別喜歡這裏的咖啡。”其實今日并不是餘海平心血來潮要來這裏的,而是被同事孫思思纏的不行,又不想駁了她一起出來喝咖啡的邀請,便推脫自己手頭臨時有要緊的事情,回去的時候順便帶去剛好。
兩人一小會後這才出了咖啡館,從商場的大廳裏往外走去,餘海平心頭憋了又憋,走在許顏的身側也是忽近忽遠,驀然前方傳來一聲粘糯的嬌嗔聲,許顏本是随意的朝遠處望了下,不知為何看着不遠處電梯下來的地方,眼神驀地被刺了下。
餘海平也随着她的目光朝遠處看去,問道:“有事嗎?”
“沒事。”她淡淡的應道,随即大踏步朝外面走去。
被這麽一打岔,餘海平好不容易憋到胸口的話語又被咽了回去。
兩人因着上班的地方差的有些遠,到了路口便分手了。
這一天許顏都似在發懵中過去的。
晚上知道陳卓然要過來接自己,便發了條短信給他,今天比較忙,晚點過來吧。
果然,陳卓然過來時,辦公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了。
“今天很忙嗎?”其實陳卓然不過是随意一問,許是西裝面料上乘的緣故,愈發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姿,他踱了幾步朝許顏的辦公室左右打量了下,雙手卻還随意的插在褲袋裏,閑閑的往那一站,卻自有一股雍然卓絕的氣場。
許顏邊拿包和資料邊嗯了一聲,許是有些心虛的緣故,她應的有些輕。再擡首望去,見着他已經準備往外走去,便趕緊拿起包和資料跟在他的身後往外面走去。
坐進車內,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道:“今天想去哪裏吃?”
“都可以,随便吧。”許顏一邊看着前方條件反射的應道,覺察到許是因着自己的敷衍,他的臉色已經有些沉了下來,許顏便又接上去說道:“要不就在家裏吃吧。”
“那也行,我讓方姨準備下飯菜。”他說完,便打了個電話回去。
因着此時還是下班高峰期,前方道路照常堵的厲害。
許顏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累,此時電臺頻道裏正播放着懷舊的老歌,她便伸手将音量略微調高了些,而後找了個舒适點的姿勢朝外側閉目小憩了起來。
也不知道聽了幾首歌後,直覺得車子停了下來,許顏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陳卓然早已經下車将車門打開了。
老實說,盡管他動不動就擺個冰塊臉,不過有些細節倒是無可挑剔的周到。許顏下車後便跟在他身後朝家裏走去。
方姨的手藝向來周到,她們在路上不過半小時多點,回去時餐桌上便擺滿了好多道精致的菜肴。還有手工新做的紫薯泥,嵌在香芋蛋黃之上,都是許顏平日喜歡的菜式,看着便很是誘人。
許顏放下包先去了下洗手間。
耳邊聽到身後的方姨在問陳卓然,“是要82年的拉菲嗎?”
見陳卓然點了點頭,方姨便将手頭的紅酒放了下來。這個方姨深的陳卓然的信任,而且很通他的心思,已經服侍他很多年了。方才許顏去洗手間的空隙,方姨早已到地下酒窖取了一瓶葡萄酒過來。
此時陳卓然早已經坐了下來,方姨将酒都開好了,正在用餐巾又擦了下瓶口,然後給陳卓然和許顏都倒了一點,這才将桌上的開酒器等收走了。
許顏雖然不懂品酒,不過才一入口,舌尖微動便有一股馥郁綿長的香味迎面撲來,心下想着這瓶酒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錢。
“沒想到在家裏,忘記去拿蛋糕了。”他飲完一口酒,這才說道。
“沒事。沒蛋糕也一樣的。”許顏說時邊吃着點心,口齒略微有些不清。
他也便安靜的吃起來。
正中的水晶吊燈并沒有開起來,夜幕是早已全黑了下來,剛才進來的時候方姨便順手将牆壁上的壁燈開了幾盞,厚重的燈罩擋光後,整個房間都被暈染成昏黃的色調。
也不知道是邊吃邊想着事情還是怎生的,兩個人都是默默的,并未出聲。
流光剪影中,他看着她的臉龐,因為專心吃飯的緣故,那睫毛往下覆去,投下一道淺淺的青影,仿佛是籠着一層不知名的憂傷。
她就坐在他的對面,伸手可觸。
他忽然覺得這麽近,可是永遠都摸不透她在想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了,這是一個悶騷大叔的艱難逐愛之文,有肉有虐哇,希望親們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