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如其來的侍寝機會
時語冰雙眸微紅,一時看得出神,幾息過後才狼狽地跪伏到地上行禮,“參見陛下。”
心裏不免慌亂。
撐在地上的手中緊緊攥着迷情粉末,只要皇帝過來扶她,她便能近他的身。即使今夜招幸的人不是她,一旦嘗到滋味,并不可能立馬又回到清心寡欲的狀态,如此這般她也有了侍寝機會。
“去将人扶起來。”蕭敘吩咐邊上的宮人。他的聲音并不摻雜任何喜怒,稀松平常甚至略顯和煦,若是朝堂上的官員聽了,定要感激涕零地叩謝陛下的體恤大恩。
兩個宮女應了聲,腳步匆忙地過來将時語冰扶起。
“多謝陛下,嫔妾是、”
“用轎辇護送時美人回韶華殿。”皇帝吩咐身邊宮女,聲音如同陳年果酒般醇香溫和,叫人不自覺豎起耳朵想多聽一句。
他竟知道她的身份,也知她住在韶華殿?!完全出乎意料。
時語冰心中不免閃過一絲驚駭,這瞬間的失神,令她錯失了繼續與皇帝搭話的機會。君王在其他的宮人跟随下離開了。
恍若只一剎那的相遇。
被送回韶華殿時,清漪已經立在門候着,挺着脊梁正色道,“美人你去了何處?”
時語冰淚眼看向清漪,“在宴會上不小心弄濕了許昭儀的衣裳,我很自責,就想着回到韶華殿取一身新的給她,走花園捷徑,不當心摔了一跤。”
回到殿中,她脫下鞋襪,露出纖纖玉腿,時語冰身段姣好,膚白若雪,可惜宮裙剪裁比宮外時興的款式更保守,否則定會勾勒得玲珑有致,攝魂奪魄。
此時腳踝高高腫起,凝脂雪肌中滲出一塊青紫,格外顯眼,證明她所言非虛。
清漪臉上的疑色消失,忙令太監去請禦醫。
“美人入宮已經一個月,行止怎麽還如此莽撞?”
“能打盆水來麽?我手上沾了泥。”她怯怯地含淚請求。
裝着熱水的銅盆被送到她身邊。時語冰松開手掌,其中的粉末已經所剩無幾,一雙柔荑浸入熱水,将餘下的粉末洗個幹淨。
“好了,去倒掉吧。”時語冰和氣地對夕兒說,聽說這迷情粉末實在厲害,她怕放在殿裏會出事。
夕兒立馬端起銅盆,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進宮之後時語冰收起了曾經在教坊教導他人的脾氣,裝成小貓兒一樣,對誰都禮讓三分客客氣氣。弄得宮女夕兒每日都慶幸自己跟了一個好主子,辦事盡心盡力。
方才雖然不是皇帝親自攙扶,但過來扶她的宮女手中抱着一件白狐裘,她順勢将所有的粉末盡數擦拭在了狐裘領子上。
據她了解,皇帝幾乎每日都會在禦書房待至深夜再回寝殿,極有可能會披上狐裘,如此一來,她的計劃也算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只是不知他今夜會招幸哪位妃嫔,也許是後宮權勢最盛的女人韋貴妃,也許是地位僅次于貴妃的麗嫔。
沐浴過後已近子時,足上抹了化瘀的膏藥,纏上紗布就躺到了舒适的床榻之上。
到底是天下權力的中心,一等一的富貴福地,她一個小小的美人所住的宮殿都如此奢華,身下蠶絲被褥,床圍的幔帳,滿宮的擺設,就連足下地毯,無一不是稀世奇物,價值不菲,從前在教坊所用之物與之相比,就如同破瓦罐之于精雕的玉器,該扔。
皇帝自幼生長于這富貴無極之地,不似從前來教坊尋歡的權貴,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尋常手段定攻不下他。
今夜只是第一步,等足腕的傷養好了,她要再次主動進攻。
側過身枕着軟枕正要入眠,眯了一會兒,忽得聽見開門的聲響,韶華殿的朱紅色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夕兒?”
她撐着床榻起身,撩開粉霞色幔帳,只見清漪立在門口,神色複雜地停頓了幾息,而後朝着內室走來,“美人,快快起床更衣,陛下命人傳話,喚你去未央殿。”
未央殿是皇帝的寝殿,今夜要招幸她?!
時語冰瞬時跳下床榻,将足腕上的淤傷忘了個幹淨,踩在地上才痛得皺起眉頭,險些摔倒。
這不妨事,只要能近皇帝身,這點扭傷算什麽,“快叫夕兒進來為我梳妝!”
侍寝只是第一步,卻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今夜她一定要打扮得叫皇帝為之驚豔,還要用她的本事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任憑他清心寡欲,也會叫他牢牢将她的音容笑貌記在心裏。
梳妝打扮,删繁就簡,兩支嵌水晶步搖攏起了青絲,換上輕薄的茶白色軟煙羅裙,足踩月白色綴珍珠絲履。
皇帝似乎對白色情有獨鐘,她自然要投其所好。
“美人......”夕兒伺候她穿戴完畢,一雙眼眸直盯在時語冰身上,“真真像是月上仙子。”
“等我得了寵,定忘不了你,咱們有福同享!”
時語冰一時得意忘形,指尖輕點了點夕兒的鼻頭,說了這麽句話。從前在教坊,姐妹們都是如此寒暄的,可真得了權貴青睐,贖了身納入府邸時,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恨不得将從前在教坊存在過的痕跡盡數抹去,一心一意去豪門中享受錦衣玉食。
即使在皇城街頭遇見時語冰,他們或者回到轎辇當中,或是快走略過,絕對不會上前打一聲招呼。
時語冰乘坐龍辇來到未央宮,今夜如此順利,她早已經不在意腳踝的傷。
兩個太監提着宮燈,走在前頭引路,時語冰下了轎辇,跟着他們穿過園子,越來越接近那座燈火輝煌的宮殿。
指尖揪住了袖口,雖然是許多教坊女的恩師,但真要她親自經歷,難免有謝緊張,更何況對方是九五之尊,稍有差池小命不保。
走在前頭的太監一左一右推開殿門恭請她進殿,“時美人請進。”
時語冰微提裙擺跨入寝殿,所見之處無不奢華富麗,可是一眼望過去,并未見到皇帝身影。
她踩在松軟的牡丹暗花地毯之上,一步一步朝着內室走去,撩開了幕簾,尋找着那個身影。
“來了?”
一個并不算太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背後,時語冰立即轉身跪下,“參加陛下”動作太急,牽扯得足腕一陣疼痛。
蕭敘才從未央殿後面的浴殿中出來,就這麽立在內室與外室之間的簾幕處,額前發上還滴着水珠。
皇帝聲音溫和地命她起身。
她咬着牙站起,皇帝的身影映入眼簾。
從前幾次相遇皆是在宮宴之上,他或身着龍袍或身着常服,衣袍一絲不茍,一排精致玲珑的的金盤扣将衣袍扣得嚴嚴實實,十足的君王氣勢。
此刻身上卻只松松垮垮穿着雪緞寝袍,衣襟微攏,露出一節修長白皙的脖頸,胸膛隐約可見肌理分明,比身上衣袍的顏色更白,好比夜間穿過水晶杯的柔和月光一般。
叫人不自覺生了歹念,先脫自己的衣裳,還是先脫他的?
今夜的侍寝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清漪的宮廷禮儀還未教到這方面。
斟酌再三,時語冰選擇先脫皇帝的衣裳,謹慎地來到蕭敘身邊,伸手去解他腰帶。
指尖還未觸碰到什麽,一雙微微發顫的手就被蕭敘按住了。
他輕捏起她的指尖,往時語冰的方向推,眸光淡淡落到她臉上,“朕聽聞,時美人才藝非凡,尤其擅長音律?”
皇帝唇邊含笑,但這一抹笑意稍縱即逝,時語冰慌忙收回視線垂眸道,“回禀皇上,嫔妾略知一二。”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緩。
指上傳來的陌生溫度與輕柔的摩挲,都令時語冰脊椎發麻。照例說他聞了迷、情粉末,早已經到了難耐的地步,為何依舊這般淡然自若,甚至有些抗拒她的親近。
此時有人從外推開了未央殿的大門,宮人擡進來一把琴,擺放在了外室後沉默地退下了。
瑤琴?
權貴說話做事皆是高雅含蓄的,身為君王又怎麽可能一上來就帶着她上龍塌雲雨,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時語冰穩住心神,将細長的手指從蕭敘手中抽離,“嫔妾願意為陛下彈奏一曲。”
坐到已經擺放好的琴凳上,眼前的是一把世間難覓的七弦古琴,名曰争流,指尖撥弄了下琴弦,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若是真彈奏起來,定會叫人心曠神怡。
皇帝坐到塌上,坐姿并不像宮宴時那般端方,毫無裝飾的白淨雙手骨節分明,執起矮幾上的白玉方缶,飲盡之後,目光落到了時語冰的身上。
琴弦也已經調試完畢,時語冰雙手同時放到琴弦之上,開始彈奏《太平令》。
皇城之中不缺極富盛名的琴師,時語冰曾掩飾教坊女子的身份,前去雅集聆聽過琴師的彈奏。
有次是琴師上官銘舉辦雅集,上官銘曾受過天下第一琴師弦月的指教,琴技出衆,時語冰頭戴面紗前去參加雅集,因為興致太高,與上官銘合奏一曲,當時在座雅士皆贊不絕口,稱她是奇女子。
一直到有人認出她是教坊的人,那些雅士的臉色就變了,有幾位甚至拍案而起,手指着她,用文绉绉的言語和最激烈的語氣痛罵她玷污了集會,當時她迫不得已灰溜溜地離開了雅集。
後來幾日,單獨來極樂坊要見她的人絡繹不絕,無一例外皆是那次雅集上的男人,有的出手便是千兩,十分闊綽,甚至還有人擡了滿滿一箱金子來要為她贖身,都被時語冰一一回絕。
自此,有一件事在她腦中愈加清晰,男人無一例外都是好色之徒,區別只在于虛僞不虛僞。
現在塌上坐着的男人就屬于前者。
曲子彈到過半,一抹馨香漸漸在殿中濃郁起來,叫人聞着心神蕩漾。
她對香料略有涉獵,卻聞不出究竟為何種香。此處到底是尊貴的皇室,就連熏香都格外稀有,是宮外面不曾見的。
她收斂心神,繼續彈奏。
眼角餘光瞥向北牆下的君王,他以十分惬意的姿勢靠在木塌的軟墊之上,右臂撐着額頭,靜靜地注視着她此處。
時語冰自認姿色不遜色于後宮其他妃嫔,又精通媚術與技藝,從踏入未央宮起,在君王面前并沒有一絲差錯。
她收回視線,殿中香味越發濃郁,呼吸不自覺地加重。
殿中是不是放置了炭火盆?怎麽她覺得越來越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