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讓給我……
哭累了之後,連靖總算能近了丁晚的身。他有一籮筐的話想和丁晚說,字字句句卻都像個塞子似的,死死堵在他的心口,一個字也吐不出。
自打丁晚被連翊從Eden買回來,陰差陽錯認錯金主開始,連靖和丁晚的命運便糾纏在了一起。連靖向來潔身自好,商業往來中讨好他,給他床上送人的事情屢見不鮮,他都不屑一顧,只叫人怎麽送進來的,怎麽擡出去。
這樣一個人卻在丁晚認錯自己的那一刻選擇将錯就錯。
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血親弟弟當成了玩物,養在金絲籠中。
即便通過後來的相處,他漸漸被丁晚吸引,徹底愛上了這朵帶刺的玫瑰。這種吸引也許是源于性愛,又或是兩人血緣深處的共鳴,但不可否認,血緣和性愛都給他對丁晚的感情加重了砝碼。
如果不是真心喜歡,連靖又何至于選擇自己背負真相,去承受道德和內心的譴責。可就是這種為丁晚好的心思,讓他站在了道德制高點,私自綁架了丁晚正常擁有家人的權利。
甚至,将丁晚關在了真相的大門之外。
連靖确實足夠狠。
丁晚離開了連家老宅。什麽東西都沒帶走,形單影只,走之前留給連靖的最後一句話是:“連總,放過我吧。”
前一秒還是金主眼前炙手可熱的紅玫瑰,後一秒卻成了無處可去的行屍走肉。恰又趕上七夕這樣的檔口,路上一對對濃情蜜意的小情侶紮得丁晚眼淚直流。
他回到了轉租給裴星的出租屋。
當時裴星說要替他看家,他根本沒過心,如今看來當時竟一語成谶。如果沒有裴星,他此刻連酒店都住不了,形單影只,身份證和手機都被他落在了那個心痛之地。
可當丁晚真正站在出租屋門前時,他猶豫了。幾次欲擡手敲門,卻都沒有敲響。如果不是裴星正巧出門扔垃圾,差點和站在門前躊躇的丁晚撞到一起,他可能真的會随便找個角落躲起來。
“丁晚?”裴星這下垃圾也不扔了,忙把丁晚迎進屋,給他倒了杯溫水送到手裏,“這麽晚過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萬一我要是不在家,您不就白跑一趟。”
“我……”丁晚眼圈紅腫,淚痕明晃晃擺在臉上,裴星一看便猜到丁晚大概是受了欺負。
“我回來看看。”丁晚苦笑着說,“他出差了,我一人待着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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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晚不說實話,裴星更不好問東問西免得往對方傷口上撒鹽,他順勢道:“那您早該回來的,我一個人在家也沒趣兒的很,好在今天有您陪我!”
丁晚看了一眼卧室,出租屋和他搬出去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可見裴星是如何有意維持的。
卧室只有一張單人床。
“我、我要不還是回去吧。”丁晚說
“別!”裴星直接抓住丁晚的手腕,見丁晚不停發抖,他又連忙松手,“您留下吧!您睡床,我睡沙發就行。這個沙發打開也能當個單人床……”
一番勸說之後,丁晚成功留了下來。
裴星幫丁晚找好之前留下來的換洗衣物,待丁晚洗完澡後,又端了兩只剛煮熟剝了皮的雞蛋到屋裏。他讓丁晚躺在床上,自己拿着雞蛋給丁晚捂眼睛。
“這樣您明天起來眼睛不會腫得難受。”裴星手上力度正好,雞蛋的溫度壓在眼皮上熨帖得很。丁晚閉着眼睛沒有應聲,裴星便繼續說:“明天我上班不在家,家裏鑰匙留給您,您可千萬別故意跑出去把我鎖外面……”
這話不知道哪個字戳了丁晚的笑點,又或許是裴星語氣實在委屈,丁晚腦內真的浮現出一幅裴星進不來家門縮在門口可憐兮兮的畫面。一直不曾出聲的丁晚難得笑了一下:“好,我等你回來。”
一夜無眠。
丁晚腦海裏像放電影似的不停閃現他和連靖連翊三個人的過去,血親兄弟關系就像是一個血淋淋的詛咒,壓得他喘不過氣。裴星是因為惦記着丁晚。
兩個人一個屋裏一個屋外,各懷心思,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裴星要起床出門時丁晚才終于熬不住,淺淺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時已經逼近中午,廚房裏還放着裴星上班前給他準備好的早餐。他放進微波爐裏叮了一分鐘,坐在桌邊食不知味地吃了下去。
他不知道,裴星口中的“上班”其實是在連翊的公寓附近蹲守。
自打他上次偷偷跟着丁晚回來之後,他便隔三差五來這待上一天。雖然進不了小區大門,但有時趕巧了是能看到丁晚被連翊或者連靖陪着出門的。
裴星的目的很簡單,他只是想遠遠地看上丁晚一眼,确認他的心上人過得好就好。
只是裴星在小區門口守了一整天也不見丁晚的金主出現。
是了,連翊本來是出差三天,七夕節後就能回來的。但合作方突然釜底抽薪,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連翊只好繼續留在那邊盯着進度,對于七夕那晚丁晚突然挂掉電話,再打就關機的情況,他也很着急,關鍵問他哥也問不出什麽消息。
他只能時不時打個電話試試,結果都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連翊在那邊待了幾天,裴星就在小區門口守了幾天。
兩人第一次遭遇,是在連翊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
丁晚離開的消息連靖一直按着沒有告訴連翊。還是連翊下了飛機風塵仆仆地殺回老宅發現丁晚不在家,房間裏的東西也像是幾天沒用過的樣子,手機依舊躺在書房的牆角。這麽多天過去早已電量消耗殆盡而關機。
連翊再怎麽神經大條也知道出事了,他立馬開車殺去了公司,把正在和連靖彙報工作的賀川轟出去,薅着他哥的領子将人拽起來,惡狠狠地問:“晚晚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連靖冷冷地瞥了一眼抓着自己領口青筋暴起的手,輕輕嘆了口氣,抓起遙控器将百葉窗關了,免得丁晚的事沒有解決,再傳出什麽他們兄弟阋牆的風言風語。
連靖推開連翊的手,擰眉整理好自己的襯衫:“合作的事都解決了?”
“你別轉移話題!”連翊生氣地吼道,“丁晚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你把他送走的?連靖,你他媽的是不是想吃獨食?”
連着三個問題着實将連靖問得哭笑不得:“是我把丁晚送走的又怎麽樣,你就這樣指桑罵槐,還要打你親哥哥?”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連翊氣焰頓時被澆滅了三分。
“那你是什麽意思?”連靖反問,“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我勸你趁早斷了對丁晚的心思,這樣對你還是對他都好。”
“不行!哥,我不想斷!”連翊的語氣中竟然染上了哭腔,“我、我找不到晚晚了……哥,晚晚是我先看上的……哥,我喜歡他……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讓給我……”
連靖看連翊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又何嘗不痛。父母早亡,兄弟倆相依為命,如若說這世上誰敢給連翊受委屈,他這個當哥哥的一定第一個替弟弟讨回公道。
如今天平兩邊一個是丁晚,一個是連翊。
丁晚哭着求他放過,連翊發瘋似的找他要丁晚。護着這邊傷了那邊,兩邊他都不想傷害。他根本做不出一個完全公平的抉擇,因為他也早已在這場親情與愛情的博弈中深陷。
連翊沒有再連靖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一刻都不敢歇又驅車去了他和丁晚之前住的公寓。
保安是新來的,不了解連翊的情況,非要他下車登記才讓他進門。明知道丁晚不可能在這,本該倒車離開的連翊居然鬼使神差地打開車門。
就這一念之差,給了裴星可乘之機。
拳骨貼上面頰的那一刻,震驚已然蓋過了疼痛。
裴星身形不如連翊壯實,但他拳拳帶着少年人的快意恩仇,加之連翊沒有。待到連翊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時,裴星已經在他臉上留下不少青紫色的痕跡。
小保安沒經歷過這種事,傻在當場,早已忘了報警這茬。
連翊不是個在打架上會吃虧的主。
小時候同學惡劣地嘲笑他和連靖是沒有爸媽要的野孩子,他從不向連靖抱不平,都是靠拳頭解決問題。打服了最好,打不服對方鬧到學校找家長,他也不找連靖,悶聲吃處分。最後都是班主任從中協調完了連靖才知道這個事。
很快,他和裴星的情況就調轉了過來,裴星成了被壓制的那個。
“你他媽!哪跑出來的!”連翊還蒙在鼓裏,連裴星為什麽突然沖上來打人都不清楚,但裴星這架勢像極了自己綠了他似的,拳拳往死裏招呼,“偷襲算什麽男人!有本事起來咱倆單挑!”
“我他媽才不跟你單挑!”裴星雖然被壓制,但他一點沒示弱,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攻擊連翊的機會,“你憑什麽欺負晚晚!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把他買回去!”
“誰?”連翊這才明白過味來,他将裴星雙手壓制住,膝蓋抵住裴星的大腿,粗喘着說,“你知道他在哪?”
“呸!”裴星見自己處于下風,冷哼一聲,道,“知道也不告訴你。”
連翊松開對裴星的鉗制,起身蹭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漬,舌頭頂了頂口腔裏面的傷口,不善地睨着面前的裴星。
他竟然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裴星也跟着起身,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僵持着,最後還是連翊率先打破僵局:“你跟晚晚什麽關系?”
“你喜歡他。”向來對感情不太敏感的連翊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篤定道。
裴星擰了擰眉,沒有說話,臉上寫了幾個大字:關你屁事。
“我也喜歡他。”連翊接着說。
裴星臉上的表情變得比之前還要精彩,他惡狠狠道:“你他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