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在青樓當廚子(36)
自從上次溫風樓的事情過後, 孟廉一直沒有出門,主要是因為怕再遇到秦瀾,他是個很會權衡利弊的人, 秦瀾還是皇子時就沒本事,現在太子都登基做皇帝了,再過幾年生下皇子, 還有這個弟弟什麽事?一個失敗者還想要什麽自行車。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以前和他玩得好的那些纨绔們都不怎麽搭理他了, 孟廉這個人自尊心很強, 幹不出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事, 就連對秦澤的問題上,他也是失敗了一次就沒再想過第二次,怕再丢人, 如果可以的話, 他連明年的童生試都不想考了,一次一次的失敗, 到最後連十來歲的小孩子都比他考得好,他實在沒法接受。
但世上的事不是刻意避開就能再也不見面的, 孟廉在家待了一段時間, 一直沒聽到關于溫風樓的風聲,知道秦瀾那邊沒往外透露情況,不免有些放松了警惕, 加上在家裏待着也實在無趣, 正趕上一年一度的華光盛會,猶豫再三還是出了門。
華光盛會只在大楚一朝有,是開國君王秦昀的誕辰, 據史書記載, 秦昀降生那日正是傍晚時分, 天上霞光萬道,華彩異常,母夢大日入懷,父夢白龍送子,反正怎麽不像凡人怎麽來,後來秦昀駕崩,明明是晚上,卻有一道天光破曉,誕辰又與忌日是同一天,連史書都記載那一日天比平時早亮一個時辰,後來的皇帝便将這一天定為華光節。
這是大楚朝一年中最大的盛會,這一天大小店鋪打理一新,街道兩邊都是各式各樣的攤子,到處都是舞獅雜耍,車水馬龍的景象,就連朝廷官員也放兩日假期,平時不大出門的閨閣少女也會結伴上街玩耍,除此之外,華光盛會還有一個別稱,叫鴛鴦會。
張小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小時候沈言薇不讓他在這樣的日子出門,官妓沒法離開青樓,他一個小孩子最容易被人販子盯上,而稍大一點又在邊城了,那邊沒什麽舉辦盛會的條件,張小白還以為華光會就是大趕集,被秦澤帶着幾分驕傲地普及了一下華光會的由來,他頓時就明白了。
舉凡仙人輪回,只要不是像他這樣歷劫的,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從一出生就要和凡人不同,這大楚的開國君主雖說是個小說裏的背景板,但按這個陣仗來說,屬于标準的紫微入命,沒準是因為作者本人聽聞過一些事情,便帶進了筆下。
其實張小白猜得挺對的,這世界雖然是個正待轉型的小說世界,被一筆帶過的原型秦昀本人正在他面前。
雖然被變相拒絕了一回,但秦澤還真不是那等記仇的人,也舍不得怪張小白,畢竟不喜歡男人不是小白的錯,是這個世道的錯,為什麽世上會有他這樣喜歡男人的人,又讓他遇到不喜歡男人的小白?
秦澤傷心地嘆息,原本他都計劃好了今天帶張小白出來玩,沒準還能更進一步,這下計劃全盤崩了,但玩也還是要玩的,再過一兩年小白娶妻生子,也許就連這樣兩個人一起出游都不能夠了,玩!怎麽不玩?
華光會的日子趕得正巧,在春暖花開之際,這也是許多人家定親的季節,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成了未婚男女的相親日,後來又多了個年輕男女上街戴面具的習俗,所以街上到處都是戴着面具的年輕人,秦澤其實不喜歡戴這玩意兒,悶悶的不透氣,但看着張小白認真地扣好面具,那是個兔子的,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還頂着兩只尖尖耳朵,頓時就被征服了,也跟着戴了個豬頭面具。
張小白知道秦澤這幾日心情不好,因為一直沒能有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也沒時間說說自己的想法,這會兒和秦澤一起穿行在街道上,臉上又扣着面具,忽然就有了一種什麽都不必去想的松快感,他幹脆拉起了秦澤的手,帶着他往人少的巷子口走。
秦澤已經好幾天沒拉上張小白的手了,那天偷親失敗,又被迫表明了心意,從那之後他就得避嫌了,不僅不能再讓小白留宿在宮裏,也沒法找借口去挨挨蹭蹭或是拉一拉手,這會兒忽然被主動拉住了手,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僵硬,讓往哪兒走就往哪兒走,一路被拉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巷子裏,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再隔一步就是燈火通明的花燈會,往裏一步就是沒人的偏僻角落,秦澤也不知道小白把他拉到這兒來是為什麽,但他的心很老實地砰砰了起來。
張小白的個頭又蹿了一點,從唇邊長到了他的鼻尖,看着他時微微擡起眼睛,臉上帶着點笑意,又仿佛很認真似的,語氣也很認真,看着他說道:“陛下,我這幾天想了想,覺得我們之間有一點誤會。”
秦澤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卻沒有說話,定定地看着這雙近在咫尺的黑白眼眸,還有那形狀漂亮的嘴唇,想看看這個人會說出什麽樣傷人的話來。
Advertisement
最好折辱朕,斥罵朕,對朕大不敬,讓朕……有個用強的理由。
張小白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老老實實靠在牆角的男人腦子裏全是壞水,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以前并不知道陛下喜歡我,那天晚上突然……所以我是沒有準備的,我想試着和陛下以正常的情況相處一段時間再做決定,這樣對您對我都好,陛下覺得怎麽樣?”
秦澤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張小白的話,愣了好一會兒腦子才開始轉動,眼神看上去就有些呆滞,張小白戴着濾鏡,頓時覺得如果是和這樣的皇帝陛下相處,那一定很好相處了。
秦澤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維,說大不敬是有一點,這話難道不是變相的讓他競争上崗的意思嗎?相處一段時間是多久?要是一直不做出決定呢?朕這樣的身份地位難道是來和你玩過家家的嗎?
可是……小白認真說這段話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啊。
秦澤沉默了片刻,微微點了一下頭,再多的他也做不來了,事實上沒見到張小白之前,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對待感情能卑微成這個樣子,如果換一個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也許他應該是冷笑一聲轉頭就走吧。
秦老爺本是個體面人,直到遇到了愛情。
秦澤有些唏噓又有些得意地感慨,畢竟小白可是答應他相處一段時間,這是要考慮和他之間的關系了,接下來的後半程華光盛會上,秦澤更是高興得一直咧着嘴:他被小白一直拉着手!小白帶着他猜燈謎!小白對他笑了很多次!小白帶着他去吃東西!小白還說今天玩得很開心!他還跟着小白到了正陽侯府門口,小白軟軟地對他說快點回宮去吧!
那語氣真的好軟哦!四舍五入不就是在和他撒嬌嗎?
秦澤暈暈乎乎地回到宮裏,夜裏躺在床上一直回味着華光盛會上的事情,然而回味着回味着,他忽然拍床而起,頭上冷汗直冒。
為什麽回憶裏都是小白在帶着他玩?他怎麽一直沒說話?他怎麽一直沒掏錢?他怎麽沒有幫着提東西?他為什麽像根木頭一樣被牽着走?他為什麽完全沒有表現自己的體貼可靠?還吃了那麽多小白花錢買的東西!小白一年才多少俸祿啊!
抓了半天頭發,秦澤披衣下床再度制定計劃,此次計劃以表現自身優勢為主,重點在于如何給小白花錢,如何給小白塞錢,如何讓自己充滿金錢的魅力。
而那邊秦瀾與孟廉再上本壘。
原本孟廉以為自己見到秦瀾要麽轉頭就走,要麽翻臉不認人,沒想到的是他出門後不久就和仆從失散,身上的錢袋子還被小偷摸走了,走了許久又累又餓,還遇到了先前得罪過的太監養子,正被羞辱的時候,秦瀾出現了,只是幾句話就讓人跪地磕頭,然後随意把人打發走。
孟廉忽然想到父親彎腰賠罪時的窩囊場景,再看秦瀾時又覺不同,是他低估了皇室子弟的身份,秦瀾就算沒有做皇帝的可能,他也是皇子,那些纨绔子弟背地裏可以嘲笑他的身世,當着面誰敢多說一個字?更何況就秦澤那個不近女色的樣子,往後的皇位落在誰頭上還不一定。
秦瀾再一次見到孟廉,他夢中的那個少年,他誠懇地向他道歉,畢竟溫風樓那一夜兩個人都喝多了,皇室的禮儀風度更是讓孟廉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比起那些他只能接觸到的纨绔子弟,秦瀾相貌英俊,皇室出身,天然和他眼界不同,兩人在華光盛會上同行,在客店裏相談甚歡,并不約而同地多喝了幾杯酒,兩下裏郎有情郎有意,再度如夢佳期。
可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而此時重重宮闕內,獨寝的秦澤拉緊了身上的被褥,夢裏正在親小白,随着夢裏的深深一吻,夢外的帝王也跟着揚起了嘴角,睡得越發香甜了,整個寝殿裏都散發着單身狗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