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在青樓當廚子(28)
張小白十五歲的生辰是在屬于他的新宅邸正陽侯府過的, 到底不是女兒家及笄,只當尋常小歲來辦,除去早就說要過府來看看的秦澤之外, 只請了孟家的人和關系較近的表叔李文佳,李文佳又說要帶個朋友,加起來也就一桌子人。
侯府裏今日做的是素宴, 一年才一次的生辰再小也是個重要日子, 沈言薇本來不大好意思去拜見定北侯夫婦, 她這樣的身份說起來也是很尴尬的, 以往不見面也就算了,見了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孟覺來之前就做過準備, 侯夫人雖然不太高興, 但面子上也沒落下什麽,比起對待尋常兒媳, 就顯得過分客氣,當然, 這比不客氣強多了。
沈言薇松了一口氣, 連忙指揮下人去做事,自己也去了下廚幫忙,正陽侯府地方不小, 朝廷還發下四十名男女仆役, 只是還沒到,今日忙前忙後的大多還是定北侯府的仆從,也有認識李文佳帶來的那位的, 都客客氣氣叫聲顧二爺。
李文佳要帶的朋友其實也是張小白的熟人了, 正是鎮國公府的二爺顧川, 這是個風流纨绔,原先差不多就住在楚楚巷裏,張小白掌勺那會兒更是天天指着他吃飯,後來張小白認祖歸宗,顧川還瘦了好多,這幾年長了些歲數人倒是不那麽荒唐了,雖然還是愛逛青樓,但顧家對他要求不高,也就這樣了。
顧川實在對張小白感到好奇,張小白還是個小孩兒的時候他認識,是比尋常孩子早慧一些,青樓那個環境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孩子天生一手神仙廚藝,叫人吃了一回想下回,後來出了孟家那檔事,整個上京城都在吃瓜,他一邊吃瓜一邊忍不住嗷嗷哭,他養那點肉不容易啊,往後吃不着那些菜要怎麽活?
事實證明他還是活下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麽心理作用,雖然有時還是會想起那些菜肴的滋味,但回憶起來其實不是那麽清晰,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平時幾乎沒有影響,吃其他廚子做的菜也還是有滋味。
世上總是會有一些幸運的人偶然間得到一些天材地寶,或是誤入了什麽仙境妖域,事後回想起來雖然還記得那段經歷,但諸多當時感到震驚或是顫栗的細節卻不會記得太清楚,因為超出了凡人的認知,潛意識就會選擇遺忘,這種記憶留得太深會讓人思維崩潰成為瘋子。
不過顧川好奇張小白卻不是好奇他的廚藝,而是他這個人。
衆所周知,太子雖然喜歡男人,但身邊特別幹淨,這位一有閑暇就去花街柳巷挑男人的爺肯定也不是潔身自好,純粹就是挑嘴,好家夥,公主嫁人也就挑三樣,模樣家世人品,太子爺挑男人是千樣百樣地挑,模樣能看得過眼的就很少了,還得幹淨,想要能被太子看上,禮節教養這些少不了吧?
在上京,家世模樣好和身邊幹淨其實是悖論,就算是破落戶,哪家不是公子哥稍稍知人事就安排通房,不到這個年紀的太子看也不看,其實就這麽嚴格了也有完全符合的,但太子全都看不上,這個嫌矮,那個嫌瘦,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的,他又說長得不合意。上京的纨绔背地裏有時候也說,太子爺要麽降低标準,要麽大海淘金等運氣,前者多好啊,質不夠量來湊,給好人家的男孩兒一個機會嘛。
太子看中了定北侯府的小少爺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孟白這人身世神奇,性子也奇特,認祖歸宗之後還沒等打入上京貴少圈子,人就包袱款款跟着定北侯去邊關了,反倒是定北侯府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三世子孟廉在家充書生。孟廉那人顧川是見過的,說實話,顧二爺看不起這種人。
上次顧川在軟玉樓也見過張小白一面,不過當時沒認出來,這次再見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怎麽說呢,年少但不稚氣,看上去非常踏實穩重,容貌生得也挺漂亮,比孟廉知禮,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麽特殊,顧川完全想象不出來那麽挑剔的太子居然會看中這樣一個少年。
正想到太子,太子就到了,比起在張小白面前的随意,今天的秦澤穿得正式,看上去有些像個太子了,其實像他這樣的身份是不适合随意到臣子家裏吃飯的,好就好在宮裏還有個擺設在那兒,他是太子又不是皇帝,很多規矩沒法套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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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佳這些日子聽人說了不少關于太子和自家這個小侄兒的事情,但他除了一開始規勸兩句之外也沒別的法子,廢話,勸小侄兒管什麽用,他有本事頭鐵去勸太子啊。
秦澤其實早就想來了,那天給小白封了官,他就一直想找個時間解釋一下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是想借這個官職把小白留在身邊,困在上京,而是想把人帶在身邊教導一段時間,比起孟覺,秦澤更像是個天生的元帥,他對軍事上的理解并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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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其他想法,秦澤其實是個挺會看人的君主,龍陽癖好古來有之,但就連龍陽君本人也不是被豢養在宮中的無用男寵,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人給他加戲,但秦澤還真沒想過把人當成嬌貴的金絲雀來養。
孟白雖然年紀小,卻不是個沒有成算的孩子,他或許沒什麽太大的野心,但上京城的繁華奢靡留不住他的腳步,秦澤也沒想捆住他的手腳,功勳才是一個男人身上最好的點綴,他不是那等要把人困鎖深宮才能安心的無能之輩,利刃需要打磨才能見鋒芒,要是束之高閣,遲早會生鏽。
李文佳和顧川兩個還真沒想到秦澤也會來,孟覺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要帶着家人行禮,秦澤擺擺手,笑着說道:“免禮吧,孤只是太子,是來做客的,沒有讓主人家跪着的道理。”
孟覺:……說得真好,要不是知道這位爺現在上早朝已經開始坐龍椅了,他可能就信了這個邪。
秦澤坐龍椅其實沒什麽其他的意圖,純粹就是原先坐的那個放在龍椅邊上的小凳坐得不舒服,龍椅這玩意對他來說就是個椅子。
今日是素菜席面,專門請了外頭寺廟裏的大師傅來掌勺,這位大師傅并不是和尚,卻把頭剃得光光的,和有些廚子偷偷帶着葷油進竈房不同,他做的就是純素齋,做了有四十多年,反正讓張小白來說,他要是只做四十年的菜,在這方面的造詣是遠遠不及的。
時隔十來天再見秦澤,這位太子殿下仍舊光華閃閃,周身紫氣彌散,越發将那張俊美的臉襯托出幾分神秘危險,但只要相處過就會知道,殿下其實是個相當好的人。
張小白連忙招待秦澤入座,原本坐在首位的孟覺,這會兒自覺讓了座位出來,秦澤并不客氣,坐到主位上去,他眼神忽然一凝,對上了孟覺的視線。
孟覺還沒感到奇怪,就聽太子說道:“孟老将軍在邊關多年,想必熟知軍事,孤近來有些疑問,想請老将軍解答一二。”
秦澤對邊關的情況實際上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提出的問題才大多一針見血,讓孟覺陷入了時不時的思考裏,成功占住在場一個智囊的腦子之後,秦澤又把視線對上侯夫人的,一開口就是老三姑了,“孤聽聞貴府世子久考不中,可見不是讀書的料子,為往後計,老夫人可有想過讓他先出府做做事情,見點世面?”
侯夫人連忙起身道:“殿下……”
“哎,坐、坐!”秦澤安撫了一句,溫聲說道,“今日是生辰宴,來的都是家裏人,孤也只是随口一說,具體還是要問問世子他自己的意見。”
孟覺還在思索邊關的事情,侯夫人關心兒子也沒反應過來,倒是李文佳和顧川面面相觑,不明白太子怎麽就成了家裏人。
秦澤并不在意這兩條雜魚,目光一掃,成功對上沈言薇的眼睛,他含笑說道:“這位就是沈夫人了吧?能生出小白這樣的兒子,果然與衆不同。”
沈言薇少有這樣被人誇贊的時候,又不是單誇了她,還誇了她最得意的兒子,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秦澤已經相當自然地拉過了張小白的手,把他按坐在身邊的位置上,對着沈言薇溫言軟語地說道:“唉,孤看過朝廷這些年的案檔,實在是觸目驚心,官家女眷受到家裏牽連的其實是少數,那些可憐女子大多數還是被家人丈夫賣進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孤有心整改,需要些精通這裏頭門道的人,手底下卻沒有可用的……”
他這人唱念做打,完全是拿出當年忽悠頂級謀士武将的架勢來忽悠沈言薇一個沒見過多大世面的女子,導致後半程的生辰宴上,沈言薇一直在思考猶豫自薦的事,也就沒有注意到太子殿下攬着自家兒子不時低語,面上的笑容像極了正在偷油腥吃的老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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