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雪坦白 (1)
三樓的廚房是半開放式, 我能在沙發這裏看到方章忙碌的動作,他對我這裏的廚房不熟悉,先确認了各種工具設備、調料,才去看冰箱裏儲存的食材。
“吃洋蔥嗎?”他問我。
“……吃。”我回答。
但我有些迷茫了, 現在算是怎樣一種情況啊?
方章的動作很快, 我喝了些水, 還是沒忍住悄悄湊過去觀察酷哥戴圍裙。
因為我這裏的廚房是很多人都會用的, 所以也準備了幾條百搭的圍裙在,方章身上的這個還恰巧是我常用的那個, 淺黃的圍裙和寸頭……竟也很相配。
“在做什麽?”我看他竟然在和面。
“吃面好嗎?”他問我。
這氣氛總讓我覺得哪裏不對。
“有挂面的。”我有些別扭地說。
他只看着我笑了一下,并沒再多作解釋。
方章今天的笑容也很怪,總感覺是像是對什麽徹底妥協了一樣。
“這裏油煙大,一會兒就好,你先去休息一下。”他手上有面, 便用手肘把我輕輕地往外推了推。
還是好怪,我說不上來,仔細想又頭疼,我決定再去喝兩杯熱水。
方章的動作很快, 我逗顧真貂玩了一會兒就被喊去洗手吃飯。
飯桌上的東西很簡單, 一份番茄牛肉粒濃湯,一份口蘑雞蛋手擀面, 一個鹽蒸橙, 份量也不多, 看上去是一人份。
我坐下後方章遞一雙筷子給我,讓我先把橙子吃了。
“你不一起嗎?”我擡眼問他。
方章搖搖頭, 說:“我用過了。”然後過去沙發那裏仔細地看藥品的說明書。
感覺更怪了。
我神思無屬地把鹽蒸橙吃完, 又夾了一筷手擀面吃掉, 或許是因為溫暖的食物補充了大腦的能量,我好像有些反應過來了:這所有的“怪”的感覺最初的來源就是方章的那句“好啊”。
我又喝了一口酸甜的番茄濃湯,胃口徹底打開,腦子也更加清楚了一些。
對,就是他那句“好啊”。太不對勁,很不對勁。
我轉頭看向那個還在看藥品說明書的人,開口:“方章?”
“嗯?”他也擡眼看向我。
“我說,讓你喜歡我。”
“對。”
“那你……說你喜歡我。”
“好。”
方章又嘆了一口氣,拿起藥品向我走近。
“我喜歡你。”他說。
我還沒來得及感受心動,便見他把一板膠囊和一盒藥片放到飯桌上,接着說:“飯後這個吃兩片,這個吃一片。我去給你倒熱水,你吃完飯應該正好能放溫。”
“……哦。”
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發燒絕對限制了我的思考,不然,等明天再想?
我迷迷糊糊地把飯吃完,又在方章的監督下吃了藥。
方章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晚上九點鐘。
“你現在就去睡吧。”他說,“可能睡完會感覺舒服一些。有什麽事都直接給我發消息、打電話。”
說完他又問:“你們學校明天也是周一的課?”
明天是周六,但是因為元旦假期的關系需要調休,明天還是得上課,大部分學校都會按周一的安排來。
“是周一的課……”我回答說。
方章點了下頭,說:“明天我來接你。”
事情到底是怎麽又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難道是我昨天睡了一覺失憶了,還是穿越了?不對呀,日期也對得上,并沒有出現消失的時間。
就在我腦子一團亂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方章已經把餐桌利落地收拾了,穿上外套,去廚房拎了廚餘垃圾,向我告辭:“我先走了?”
我連忙叫住他,跟他确認:“所以……我可以對你說晚安了,對嗎?”
“當然,還有什麽要求嗎?”他問。
還能提要求?
我試探着問:“那我要一個睡前故事?”
方章低頭輕笑了一下,問:“是要現在講嗎,還是我回去後給你發語音?”
現、現在講?他是要守着我入睡嗎?
他剛剛那句“我喜歡你”還沒來得及讓我臉紅,卻是這句讓我羞澀起來。
最終我還是說:“……發語音吧。”
“還有其他要求嗎?”
竟然還能提?但是我還沒有想好诶,便搖了搖頭。
“那有什麽想要的再跟我講。”
“你都會答應嗎?”
方章又笑了一下:“不要太過分的。”
方章要走,我想送他下樓,卻被他制止:“你去休息。”
“那你到家,給我發消息。”我說。
方章點了點頭,說:“明天見。”
我看着他走進電梯,張了張口,終于還是在他按電梯下行鍵時開口:“你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他垂着眼睛,視線停留在電梯按鍵面板上,我看不清他眼裏的神色。
“真的。”他說。
退燒藥裏的有安眠的成分,而且……或許無論方章所說的“我喜歡你”是出于什麽原因,我都承認我被安慰到了,情緒陡然松弛了許多,便很快有了睡意。
洗漱整理完躺進床裏,我也恰好收到了方章發來的“睡前故事”語音條,5條,恰好5分鐘,三只小豬的梗概版。
方章:晚安。
我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睛,強撐着打開最後一條語音,回:晚安。[超喜歡你.jpg]
調休制度真的是很折磨人的休假模式,我在周六向來是自然醒,雖然也都起得不晚,但還是跟被鬧鐘叫起的感覺差很多。
一覺醒來我身上已經舒服了很多,頭痛感也基本消失,我起床後拉開窗簾伸了個懶腰,腦海中湧入昨日的情形。
昨天我的腦子還混混沌沌的,現在回想來昨天的那些對話真的很沒邏輯,更像是我的一場妄想。但是聊天記錄留存下來的證據又證明了我不是在做夢。
這種不真實感在打開自己的房間門看到方章後更強烈了。
現在是早上吧,方章怎麽出現在這兒的?
難道我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平行世界裏的我已經跟方章同居了?
那平行世界的錨點在哪兒……是門吧?
行随意動,我關上了房間門。
再打開,方章還在那兒。
……
我剛剛好像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我過來的時候見金佳佳下樓,她把我帶上來了。”方章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啊。
沒有再次穿越,我松了一口氣。等等,我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場低燒真的把我的腦袋燒糊塗了麽。
“來吃早飯。”他笑着說。
我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向他身邊的餐桌,上面是已經放好的早餐:熱氣騰騰的小馄饨,金黃的糖餅,還有玻璃碗裏的炖梨。
這樣的田螺Alpha,是真實存在嗎?
我有點飄忽地到飯桌前坐下,卻又被方章溫和地提醒去洗手。
啊,好像丢臉了。但是完全沒有丢臉的尴尬感是怎麽回事。
洗手洗臉,我清醒了一些,坐到餐桌前問:“你什麽時候來的,是不是過來好久了?”
方章回道:“沒有多久,剛剛把馄饨煮熟而已。”
我驚訝道:“你自己包的馄饨嗎?”
方章又笑,說:“不是自己包的,只是自己煮的。”
我剛松一口氣,又聽方章說:“是我母親昨天晚上無聊包的,我今天偷了一些出來。”
這馄饨,是方章媽媽包的?我剛剛送進嘴裏的小馄饨差點被咳出來。
“糖餅呢……?”我小心地問道。
“買的。”方章坦然道。
那就好。
小小的馄饨飄在清亮的湯汁裏,半透明的皮透出裏面淡粉色的肉餡來,肉餡裏面還加了筍丁調節口感,入口新鮮多汁又有層次。
方章正坐在我的對面給什麽人發消息。
最後一個馄饨下肚,我擡眼看他,問:“……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啊。”
“沒關系。”他說。
“啊?”他說什麽沒關系?是我們現在沒有關系的意思嗎?
方章放下手機看向我,說:“沒關系的,你想我們是什麽關系都可以,定義權在你。”
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樣的奇怪的感覺。
什麽定義權就在我這了?
“這個不是該兩個人共同認可才行嗎?”我疑惑地問,“我也不能夠單方面決定的吧。”
方章卻無所謂地笑笑,說:“你可以。”
感覺完全被他繞進去了,他這态度讓我完全無從下手,都是漢字漢語,組合在一起我怎麽就聽不懂呢?
奇奇怪怪,方章他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
“最近壓力比較大的話,就給自己放個假吧。”我小心地看着他說。
方章笑笑:“明天就是元旦假期。”
對哦。
難道最近腦袋有點問題的是我?
帶着自我懷疑,我收拾好後跟着方章上了車,他送我去上課。
方章把我送到教學樓前又問我午飯打算怎麽解決:“要去陳叔那裏吃嗎,還是我給你做?”
哪裏要這麽麻煩,我忙說:“我去食堂就可以了啊。”
方章便說:“那我中午過來和你一起吃,好嗎?”
我點頭:“當然好。”
時間仿佛回到了我與他剛剛認識的那段時間,那時候他對我相當照顧是因為我抓搶劫犯傷了腳,現在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中午方章過來和我一起吃飯,很自然地接過我的飯卡去給我打飯,現在我已經基本不需要忌口,但是方章給我打的飯還是很清淡易消化的。
“你最近的免疫力似乎差了一點。”方章解釋說,“再忙也要記得好好睡覺吃飯運動。”
下午上完課方章又過來送我回店裏,但沒再進去,只說:“明天是元旦,我要陪父母,就不過來了。”
這是應該的,我問:“你們是要出去玩嗎?”
“也不算。”方章說,“每年元旦他們都喜歡去爬山,今年選的是南銘山,他們明明也不信佛,但是說要去南銘山的廟裏求平安。”
“這是什麽習俗嗎?”我問道。
“他們說是新年登高好兆頭,但只是想去爬山玩罷了。”他說,“明天給你發照片。”
方章又揉了下我的腦袋,說:“再見。”
我目送着方章開車離開,但到現在還是沒有什麽真實感——我這算是和他在一起了嗎?但為什麽總感覺……有那麽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我并沒有什麽出行的安排,朋友們早在幾天前就陸續出發出去玩了,只有我自己留在店裏。早上醒來了手上幾個定制香水的排單,便想着趁着假期把這些單子都給清了。
但沒想到起床一開門,就看到了一個大美女正蹲在顧真貂的籠子前逗它玩。
我麻溜地沖上去摟住她的脖子:“大美女,你怎麽過來了呀,都不跟我說一聲!”
這位大美女就是我媽。
她把我的手從身上扯下來,有些嫌棄地說:“你扯到我的頭發啦。”
我轉而抱住大美女的腰:“我都好久沒抱你了。”
她任由我黏黏糊糊地抱着,說:“你元旦也不回家,我就不能來看你啦?看你這裏,生活得倒是不錯。”
“你跟爸都忙,元旦都不帶放假的,我現在回去也沒人理我,多冷清。”我說,“媽媽你也肯定不是只來看我的吧。”
“你自己在這裏就不冷清啦。”她嗔怪道,“明天這裏有個行業會議,就順便來你這裏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佯裝委屈道:“我就知道自己是順便的。”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頭,說:“我下午有約,只能在你這呆一會兒。”
我心疼道:“你要注意身體呀。不要太忙啦。”
她臉拉下來:“我比你會照顧自己,有些人差點溺水還在一周後才告訴我們。”
“怕你們擔心嘛。”我怕她提起這個來又要責怪我,連忙轉移話題,“媽媽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能讓我嘗嘗家的味道嗎?”
大美人伸出纖纖十指給我看:“你.媽我都十多年沒碰過淘米水了。”
我本來就是逗她,便說:“那我帶你去家私房菜館呗,我早飯還沒吃呢。”
大美人瞪我:“快十一點了,早飯?”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等我換衣服哦媽咪。”我又跟大美人貼了貼臉,才快活地跑去換衣服。
我帶媽咪來的這家私房菜館就是之前方章帶我來的那家,元旦假期人多,陳叔還記得我,專門讓我插了隊,把我們帶進了一個小包間。
“今天來得巧哇,給你們上一道‘鮮’。”陳叔還是老樣子,見誰都笑呵呵的。
“今天沒跟小方一起來哇?”他問。
“他去爬山了。”我笑着回。
陳叔拿手掌拍了拍額頭,說:“我給忘了,他家每年都去爬山。你們稍等啊,菜很快燒好。”
“謝謝陳叔。”我微笑着送他。
轉身後我看到大美人用很八卦的眼神看我:“小方是誰啊,是我們葵葵的新朋友嗎?”
“是啊。”我眨眨眼睛,“可能不只是朋友呢。”
大美人又瞪我:“你都沒跟媽媽講過。”
“因為算是昨天的事情吧,而且不是很确定。”我說。
在媽媽面前我就不打算掩飾自己的迷茫了,并且希望她能給我一些建議,便直接說了自己現在的煩惱:“媽媽,我好像戀愛了,但又好像沒有。”
我媽媽好笑道:“有沒有戀愛你自己不清楚嗎?還是說你現在你在追人家,還沒有得到回應。”
我搖搖頭,說:“他有說喜歡我,但到現在我都不太敢相信。好奇怪啊,我明明可以對朋友們的感情看得很清晰,但是輪到了我自己,怎麽感覺這麽複雜,比我遇到的一切難題都複雜。”
“為什麽不敢相信呢?”我媽媽嘆道,“我們葵葵向來都是勇敢自信的,怎麽現在這麽膽小又猶豫不決了呢?”
我迷茫地說:“我不知道。”
“那你喜歡他?”我媽媽又問。
這回我很肯定地回:“我喜歡他。”
我媽媽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是那個叫小方的小朋友嗎,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他是一個很好很優秀的人,溺水那天也是他救了我。”
“那你是因為人家救了你而喜歡他嗎?”
“并不是。”我連忙反駁,“在此之前我就喜歡他了,溺水被救……可能只是讓我更喜歡他了而已。”
“那麽你在為什麽而迷茫呢?”
“我好像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我有些失落地說。
我媽媽了然地笑了一下,說:“兩個人在一起,都會有想要了解對方的心情,你現在是不是在努力地想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什麽意思?”
我連忙點頭。
我媽媽對着我翻了個輕巧的白眼:“不要只用眼睛看,用腦袋想呀。還要用嘴巴去說,用耳朵去聽,最後才是用你的小腦袋瓜思考。你想想看,有沒有和他好好地溝通過彼此的想法?”
我誠實地搖頭。
“想知道的就問,不清楚的就說,把一切的疑問與看不清的問題交由他來解答。所有的誤會啊,不解啊,根源都是在于雙方的信息差。兩人相處啊,沒有溝通是很要命的。”她說。
媽媽說話,我現在只有點頭的份。
她隔着桌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這麽多年來,你看過我跟你爸爸吵架、冷戰過幾回?”
“那是因為你們相愛,而且都是為對方着想的人。”我說。
她搖了搖頭:“是因為我們吃過沒有好好溝通而差點抱憾終身的教訓。如果當時這個誤會沒有解開,我們可能就不會在一起,也就沒有你了哦。怕不怕?”
還有這回事,我感興趣道:“是什麽啊。”
大美人臉上帶上了回憶的笑意,說:“你爸爸人很好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只會做事不會說。他當時追我的時候幫了我好多忙啊,但是只會通過我的室友來關心我,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喜歡的是我室友呢。後來我因為一個比賽的關系跟本系的一個學長走得近一些,你爸爸還以為我喜歡人家,要不是那時候我生日我室友幫他挑明了心思,我們兩個當時就走散了。”
她喝了口水,接着說:“所以我們在一起後就達成了一個共識,就是有話不能憋着,不要搞默默付出那一套,也不能胡思亂想,有問題就問,有話就直說。”
她伸過手來捏住我的嘴巴捏成一個鴨子嘴:“你是不是跟你爸爸一個毛病啦?”
我仰頭往後一撤,我媽媽也把手收了回去。
“沒有吧……”我有些不确定地說。
這時候正好菜上了,原來陳叔的一道“鮮”指的是“魚”和“羊”,湯色奶白的拆魚羹、醬汁紅亮的紅焖小羊排,外加一盤清炒豌豆尖,飲料上的姜棗茶。
我媽媽徹底被新上的菜吸引了注意,誇我:“你來嶼城後也很會吃哦。”
我邊笑着給她布菜邊說:“放心了吧,我是不會委屈自己的啦。”
吃着可口的飯菜,我也在想着得盡快跟方章好好聊開了,一直打啞謎什麽的,也太累了一些。
這時手機“叮”了一下,是方章傳來了爬山時的風景圖,還有他的吐槽:山上山下一樣的荒草枯枝,沒有什麽景色可看。
圖片加載出來,也确實如此,照片顯然是在山頂拍的,遼闊的視野裏是一片光禿禿的景象,只零星幾點灌木的綠色。
我沒忍住笑出聲。
媽媽擡頭看了眼我的表情,問:“是小方同學呀?”
我收住笑容點點頭。
“你加油啰,早點帶過來給我們看。”她說。
我震驚道:“你們這麽急的嗎?”
我媽媽沒好氣道:“不想給我們看啊?”
“沒有沒有。”我笑道,“我努力。”
飯後我媽媽就要繼續去工作了,我不舍地抱了她好久才放她離開。
一個人回店裏的路上,我回複方章的消息:這景色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吧。
方章:嗯,西北風味道還不錯。
我又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明天我能約你嗎。
方章:做什麽?
我:騎行吧。我還沒好好地看過這座城市。
方章:好。有裝備嗎?
我:有。
方章:那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
我:好啊。
本來有想過在這難得假期裏去游樂園呀電影院啊更像是約會,但這些好像都不适合談話,游樂園太嘈雜,電影院太安靜,還不如共同享受一段旅程,在休息的時候自然而然地聊聊天。
第二天方章準時過來,從車上搬下來一個紅黑相間的山地車,我的山地車是白綠的,竟然很巧合地搭配上了。
“我們去海邊騎行嗎?”我征求他的意見。
方章很幹脆地否決了我的想法:“海邊風太大,去桃花坑吧。”
“桃花坑?”我知道桃花源桃花島,還有桃花坑?
“一個不太有名的濕地公園,但是景色不錯,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現在節假日應該也不擁擠。”他解釋道。
跟着方章來到了桃花坑,我才知道這裏為什麽叫作“坑”,桃花坑四面環山,中間倒是平緩,還有一汪碧色河塘,形成了盆地的樣貌,但這麽小的地兒又哪能叫盆地,就只能叫作“坑”了。
方章給我指了指四面山上的樹:“這裏得三四月份春花滿山時最好看,不只有桃花,還有杏花、杜鵑。九十月份來也行,那時候賞的是葉子,漫山遍野濃濃淡淡的紅與黃。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那我們可以這些時候再來嘛。”我笑着說。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卻說:“再說吧。”
找了個地方停車,我們把各自的山地車搬下來,熱身了一下就開始了騎行。
今天天氣有些陰,我們出門時還感覺風漸漸地大了起來,但這裏因為四面都被山擋住的緣故,我們騎行的過程中并沒有吃到很多風。确實如方章所說,冬天時候這裏冷清些,我們騎行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見到幾個游客,倒是有出來覓食的鳥雀時不時地跟着我們,好像是在好奇這倆人類大冬天地在這繞圈幹嘛。
繞了河塘一圈,我們到湖心亭休息,天氣雖然冷,但水面還沒有結冰,這裏的水并不是很清澈,但也能看到時不時出現的游魚,不遠處還有幾片蒼敗的枯荷,沒有春夏裏的盎然生機,卻別有一番詩意在。
“感覺好久都沒有這麽放松過了。”我對着湖面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得多與自然親近一下才行。”
“都說如果AO的信息素分化成自然系的話,會對大自然更加親近一點,我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我說。
方章沉默了一下,只說:“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
天空越來越陰沉下來,在我們出了湖心亭打算繼續騎行時,就感到了些許冰涼在自己臉上化開。
“下雪了。”方章說,“看來我們得趕緊回去,不然一會兒路就不好走了。”
“初雪啊。”我邊跟上方章的腳步邊說,“這是我來嶼城後看的第一場雪呢。”
回停車的位置是下坡居多,我們騎行的速度更快一些,但等到了車旁邊雪就已經下大了,車上也蒙上了一層輕紗似的薄雪。
方章像狗狗一樣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又過來拍我身上的,整個兒地拍幹淨之後才把我塞進了副駕駛。
到車上便暖和了很多,我扒着車窗看外面的落雪,感嘆道:“初雪,感覺很适合表白啊。”
方章上車關門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了我一眼,但又什麽話也沒說,關上了車門後就按部就班地啓動了汽車。
要不是我剛剛看到他那道複雜的眼神,我還真的會以為他對我說的話是沒有反應的。
好奇怪。
此時的李小葵已經不是昨天的李小葵了,今天的李小葵頭不疼腦不熱,重新擁有了思考問題的能力。
這麽奇怪的反應,一定要問清楚。
我看了一眼方章,問:“你不認同嗎?”
“什麽?”方章已經啓動了汽車,調轉了車頭行駛在了主道上。
“初雪,很适合表白。”我重複道。
方章皺眉,仿佛忍耐般說道:“我在開車,雪天行車很危險,等停車後再說,好嗎?”
這反應,果然很奇怪。
從桃花坑到我店前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回店裏時雪已經越下越大。
停車後,方章沒有馬上和我下車,而出神地望着車外的飛舞的雪花。
“你要表白?”他問,但是他的目光并沒有轉向我。
什麽意思,我不是表白過了嗎?還是說他覺得不夠正式,想讓我再正兒八經地表白一次?
倒也不是不行,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地問清楚他的想法。
“但我沒有準備表白禮物,這樣是可以的嗎?”我問他。
方章輕輕一嘆,目光轉向我。
車外已經陰沉得像是夜晚,他沒開車裏的燈,車窗外那點微弱的光茫進到他的眼睛裏就更加顯得他眼神深邃。
“這種事,我不打算再幫你了。”他說。
什麽意思,“這種事”“再”?
他什麽時候幫過我“這種事”?
而且給他準備表白禮物,要他幫忙做什麽,等着收禮物不就行了?
“你已經确定了對嗎?”他又問。
當然确定了啊,我點頭。
方章喉結動了動:“本來我覺得,只要一直在你身邊,就算做個普通朋友也好。但是我發現我辦不到。”
“我現在知道了,金纖纖、風靈都對你表白過,你沒有接受而且現在還能和她們做朋友。但是我不是她們,我做不到,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你跟別人親近的,李葵。”
什麽東西?什麽我就要跟別人親近了?
“你有些時候,真的有些可惡。可惡又殘忍。”他說着,眼裏光波閃動。
我怎麽就可惡又殘忍了?我在他心裏竟然是這樣的形象嗎?
但是他這個樣子好好看,好想摸一摸。
我也确實摸了過去。
方章卻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腕。
“就像現在,你總是這樣,明明不喜歡我,卻總是做一些會讓我誤會的事。”他慘然笑道,“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從你的身邊離開,甚至你讓我喜歡你,卻吝啬于施舍自己的愛意,我都接受了。還幻想着,或許你永遠都找不到自己夢想中的那個人,如果我一輩子遮住腺體的話還能勉強做個替代品。可是你好像……已經找到了。”
“我很不甘心,但也是最後一次了。我還是不能越過自己的道德底線,如果你已經确定要和別人在一起的話,我就不能留在你身邊了,抱歉。”
他抓着我的手腕移到唇邊,蜻蜓點水一般地吻了吻我的指尖,又放下,從口袋裏拿出一根五彩繩系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沒有其他的東西好送你了……這是昨天去廟裏為你求的。”他說着,放開了我的手,“那就祝你表白順利。也祝你……往後歲歲,一定平安。”
我直接目瞪口呆。
方章他……這都說了些什麽東西?
什麽不喜歡他,什麽替代品,又什麽道德底線,還有什麽祝我表白順利,往後什麽歲歲……
他拿的劇本,好像跟我不一樣啊……
如果我沒穿越到平行世界,那這中間肯定有大!誤!會!
我媽說的對!感謝我媽!
我嘗試着把方章的話在腦子裏理了理,終于找到了線頭。
“我哪裏不喜歡你啦?!”我難以置信道。
“我知道你對我的喜歡,只是對朋友的喜歡。”他垂眸道。
救了個大命,這話讓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記憶。
我的聲音有些發顫:“我都對你表白過,怎麽就是對朋友的喜歡啦?”
方章擡眼,皺眉,疑惑地問:“你對我表白過?”
“我都把‘天命’送給你了呀。誰會送普通朋友這種信息素香水啊,一搞不好就能擦上性.騷.擾的邊好嗎?”我說。
“‘天命’不是你的作品嗎?”方章頓了頓,接着說,“這種頂級的信息素味道的确很難找,所以才讓我幫忙找的不是嗎?Alpha詢問Alpha的信息素味道确實比Omega方便很多。”
“哈?”我滿頭霧水,找什麽找,‘天命’的主人不就在我面前嗎?
“因為我一直找不到,你還生氣了。”說到這個,他好像再忍不住了,把臉轉向了另一側的車窗,“實話講,你那天讓我不要再找了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但我沒想到,是因為你已經找到了。可為什麽你已經找到了這樣一個人,還在要求我喜歡你呢,再沒有人比你更心狠了,葵葵。”
“我是找到了,可這個人不就是你嗎?”我确信了自己之前确實是與他不在一個頻道。
方章轉回頭,苦笑:“怎麽可能是我。”
我沒忍住撫着胸口順了順氣:“‘天命’就是照着你的信息素味道調的,不是你是誰?”
方章愕然:“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雖然‘天命’的味道是不比你本身的信息素味道香,但相似度也挺高的吧?”我有些委屈地說,“我調了好久才敢送給你呢。”
一陣沉默。
方章嘆了口氣,重重靠到椅背上,頭微微擡着把喉結暴露在我的視線裏,閉上眼睛說:“你聞到過我的信息素兩次,最近的那次就是聖誕節那天,你說,好難聞。”
我想了半天才把這句話從我的記憶裏刨出來。
“我那天說的,是被打翻在地上的精油混合的味道啊。”我說,“你的信息素味道還是香的。”
“可我的信息素……是榴蓮味啊。”他半睜開眼睛,“你還說過……自己接受不了榴蓮的味道。呵。”
總覺得方章這個“呵”字後面接的是“大騙子”。
“雖然我現在也挺喜歡吃榴蓮了……哎呀,這不是重點。”我真是腦袋都要炸開了,“我很确定我聞到的你的信息素味道是‘天命’,怎麽可能是榴蓮味呢。你是不是在詐我啊。”
方章又忍耐地閉了閉眼,長吐一口氣,虛弱道:“別再耍我了,葵葵。”
冤枉死我了。
這事可真得搞清楚了,不然我都成什麽人啦。
“我不信你說的。”我漲紅了臉說道,“除非、除非……”
我的聲音一點點小下去,“……你給我聞聞。”
這種主動要求聞Alpha信息素的行為其實挺流氓的,我不太确定方章會不會讓我如願。
車外的雪還在絮絮飛舞,車內安靜到只聽到我們兩人的呼吸聲。
半晌,我聽到他說:“好。”
方章彎腰垂頭,輕輕揭開腺體上的隐形阻隔貼的一角。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靠近,有一瞬間我不想貼近腺體,而是想……貼近他的唇。
或許是獲知了我的妄想,他閉上了眼睛,把頭偏向一邊,面色有些發白。
好吧,不急于一時,當下還是得先确認方章的信息素味道。
方章的信息素好像也很喜歡我,在我近距離嗅聞時這芬芳馥郁就歡欣快活地撲了我一臉,跟他現在表現出來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就是很香嘛。”我暈乎乎地說,“比‘天命’還要香千倍萬倍。”
好香。
好想……親一親。
聽了我說的話,方章猛然轉頭看我,目光裏滿是錯愕。
我用最後一絲理智往後撤了撤,捧着發紅發燙的臉頰看他,笑着重複道:“就是很香,你果然騙我。”
方章探究着看了我一會兒,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