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久不見
從大學城眼巴巴地跑到這樣荒涼的地方來, 大費周章地過來等方章完成比賽,我的心思必定已經表露無疑了。
但我真的太想他了,朋友本是一個很好用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 但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必須要做些超出朋友界限的事。
反正, 反正之前我已經透露過自己的心思, 而他沒有明确地拒絕,也沒有表示反感, 這就是給我機會的意思,對吧。
那麽被給與機會的我,明确地表示自己的好感,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我,李葵, 從今天起,就要正式地開始追求方章了!
我等的時間也不算久。很快,我的手機收到方章的回複,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你在哪?”
這裏是禁止拍照的, 因此不能給他發照片, 我判斷了一下方位來回複他的消息。
我:應該是南門。
方章:別動,等我。
我捧着手機, 不自覺地彎起了唇角。
七個字而已啊, 為什麽就讓我的心底仿佛有春風拂過?
幾百米處的園區原本靜得仿佛荒無人煙, 忽然之間,中間一棟樓裏有一道身影奔跑而出, 驚起一地原本在地上安閑自在地跳躍着的麻雀, 畫面從靜态變成了動态。
是方章。
我看到他在門衛處耽擱了一些時間, 向大門處的值班人員展示了身上的證件還簽了一份文件才得已出來。
他大步地向我走近,卻在離我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住了。
這樣的距離已經足夠我把他看清。
一周不見,他的頭發似乎長得更長了些,因為走得太急,額前有幾根劉海略顯淩亂地擋住了眼睛。
他今天穿得有些随意,厚實的深灰色高領毛衣、牛仔褲、運動鞋,沒穿外套,頸上也沒戴他常戴的那種圍巾。但我馬上意識到我給他送衣服的理由是站不住腳的——他顯然對嶼城的天氣更為熟悉,提前帶了更能禦寒的衣服過來——雖然看上去不是特別暖和但也不至于挨凍。
或許是被冷風激的,他的眼角有些發紅,眼睛卻一錯不錯地看着我。
半晌,他眨了下眼睛,輕嘆般笑着說:“我輸了。”
輸了?
比賽輸了?
我是不是來得不巧,正趕上了方章難過的時候。
我向他走近,小心地說:“可是能參加比賽就已經很厲害了呀。”
“不是這個。”方章語速很快地說完,長睫斂下眼裏的情緒,又問,“怎麽過來的?”
他沒有問我為什麽過來,而是問怎麽過來的。
我心下一暖,知道他這麽問是顧及我的面皮,怕我尴尬。
“打車來的,地址是謝一塵同我講的……沒給你帶來麻煩吧。”我問。
“走了多久?”方章卻問,“你的腳還好嗎?”
看來他很清楚這裏私家車是沒辦法接近的,要到這裏來只可能是靠走路。
我把自己的走路時間打了個對折,說:“也就十幾分鐘吧。”
說完還想跳一下給他看:“我腳已經好了。”
然而我沒跳起來,方章按住了我的肩膀,皺眉道:“不要亂動。”
在他的注視下我的臉不争氣地紅了起來,有些氣息不穩地挂在自己手臂上的羽絨服朝他遞了遞:“這兩天降溫太厲害了,我怕你沒帶夠衣服,就想着送一件過來。 ”
然而這話剛說完,方章就把手從我的肩膀上撤了下來,轉過身去,手扶在了額頭上。
這反應……是我的行為讓他感到困擾了嗎?
我不安地看着方章,忐忑地等待着回應。
背對着我的方章深呼吸了幾下,再轉過身來時,眼角的紅色卻是更深了一些。
他神色複雜地看我:“……專門去買的嗎?”
我欲蓋彌彰地解釋:“這兩天降溫,我直接去商場大采購了一次。我的朋友們都有的,你不要覺得奇怪。”
“你對朋友……都很好。”他說。
确實是受涼感冒了嗎,他的聲音比平時要低啞上許多。
我也關心地問出了口:“你是不是生病了?”
方章短促地笑了聲:“生病了……可能吧。”
“我現在可以穿嗎?”他問。
他這是接受了我的示好對嗎?
我松了口氣,再次把羽絨服遞到他面前:“不清楚你的尺碼,但是應該不會差很多。”
方章點點頭,接過了衣服直接套在了身上。
如我所料,白色也是很适合方章的顏色。不,不如說世間的所有顏色都能與他相襯。
白色方章,收集成功!
我正滿意地欣賞着新的方章,就見他整理衣服的手一頓,往口袋裏一伸,掏出了我之前放進去的烤紅薯。
方章看着手裏的東西,怔住了。
啊,忘記提前拿出來了。
雖然包得很好,不會染髒衣服,但在羽絨服口袋裏放烤紅薯……我這是什麽鬼才啊。
我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說:“那個……路上看到,就買了。挺甜的。”
方章的目光從烤紅薯移到了我的臉上,眼眸裏終于染上了斑斑笑意。
“謝謝。”他說,“還是熱的。”
“那你喜歡嗎?”我期待地問。
“喜歡。”他說着喜歡,臉上的笑意卻消淡了下去,也把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了,“……怎麽會不喜歡呢。”
我的心裏又開始粉紅泡泡,羞于讓他看見自己臉上過分的笑容,我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這樣的話,我也送你個禮物好嗎?”方章問我。
好啊好啊。
“是什麽?”我好奇地擡頭看他。
他脖子上原本挂着一個通行證,方章擡手把通行證翻了個面,原來這背面別着一個瓶蓋大小的金色熊貓徽章。
方章把這個徽章取了下來,靠近我,把它別在我的領口附近。
他的指節輕輕蹭過我的下巴,蜻蜓點水一樣,我卻知道我的臉一定又紅了。
“參賽的獎品。”方章說。
我心中有疑問一閃而過,方章不是說他輸了麽……那這獎品?
可能對于方章而言,沒得第一名就是輸了吧。
我擡手摸了摸這個熊貓,竟然覺得手感還不錯。
“你們比賽竟然還送這種東西。”我驚奇地說。
方章語氣溫和地解釋:“這裏面是代表着國家最頂尖技術的芯片。”
哇。
他說這話時,我的指尖還停留在熊貓徽章的紋路上,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觸摸的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人類智慧閃耀的群星。
他把星星送到了我的指尖上。
“好棒。”我贊嘆道。
方章笑笑,握拳抵唇輕咳了一下,問我:“你是跟我一起回大學城嗎?”
我點頭。
“有沒有帶身份證?”他問。
我疑惑道:“沒有帶。要身份證作什麽?”
“帶身份證登記才能進園區。”方章解釋說,“不能一直讓你站在這裏吧。”
他擡頭,用手背輕輕叩了兩下額頭,思考了一會兒,對我說:“稍等我一下。”
說着他就拿着手機走遠了幾步,看他背影的動作,應該是在給誰打電話。
他溝通的效率很高,我沒等多久他就走了過來,對我說:“這裏是有專車回大學城的,剛剛問了一下,他們已經要準備出發了。我讓朋友把我的行李箱帶出來,我在這裏陪你。”
說着他環顧了一下周圍,不知道是在找什麽東西。
應該是沒找到,他對我說:“跟我來。”
我跟着他來到了門衛處,門口衛兵對方章眼熟,但是他們都是認證不認人的,方章也沒有打算刷臉,只是很禮貌地問有沒有凳子可以借一下。
這個還是可以有的,值班人員很爽快地拿出了一個折疊馬紮。
方章向他道了謝,給我把馬紮撐開放到地上,說:“你坐一會兒吧。”
其實我不累,但是在他關懷的眼神下還是坐了下來。
馬紮有些矮,我甚至可以把下巴放在膝蓋上。
方章在我身邊繞了一下,幫我擋住了正曬着眼的陽光。
“回去後最好還要複查一下。”他說,“就算已經沒有了痛感也不能這樣長時間地行走,你太不愛護自己了。”
明明是有些責備的語句,但方章的語氣很柔和,像是對着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說話一樣。
“好啊。”我說。
去複查一下可能才能讓他安心一些吧,我也不想一直以腳傷的理由道德綁架人家。
雖然複查結果出來後,我就沒有理由再光明正大地享受方章的關懷了,但是也好,也到了我該主動出擊的時候了。
等了不過十分鐘,就有一輛大巴車從園區內駛出,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大巴上下來一個穿着黑色夾克的高個兒男生,他走過來跟方章碰了碰拳頭,好奇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章:“怪不得這麽急着出來,是女朋友啊?”
“是朋友。”方章只這樣說。
然後他給我介紹:“這是鄭衛星,他在這裏工作。”
鄭衛星的眼神在方章身上打了個轉,又看了一眼我領口上的熊貓徽章,啧了一聲,拍了拍方章的胳膊:“行,朋友。上車吧,行李已經給你放上車了。”
方章把馬紮還給值班室,跟鄭衛星道了別,帶着我上大巴車。
車上有零星十幾個人,但年輕人只有我跟方章兩個。
“他們都是A大的教授。”方章低頭對我說。
見我們上車,車上的教授們視線都落在了我們身上,臉上也都帶着和善的笑意。
這一瞬間我是有為自己的沖動感到一丢丢的後悔的……
畢竟……有幾個學生能頂得住這麽多教授和善的目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