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有從電影的角色中抽離出來, 演員才能真正分清, 什麽是戲裏, 什麽是戲外。”
這話,沈延洲是講給她聽的, 帶了點隐晦的暗示。
他出道當演員已經八年, 不會分不清什麽是演戲,什麽是現實。
對合作的女演員産生感情,他是第一次, 就更容易看清了。
而她, 卻是第一次接觸演戲這一行, 第一次飾演“別人”。
雖然沈延洲看得出來,她面對他時, 表現出的種種異樣。但是驕傲如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 她的異樣,是對他,而不是對他飾演的“沈辰”這個人物。
再加上, 他們同在一個劇組拍戲,這個時候, 并不适合扯上私人感情。
畢竟,他們那會兒還沒有到暧昧的關系,劇組的流言蜚語就已經滿天飛, 甚至連他出入她房間這種話都能傳出來。若是真的扯上了私人感情, 那謠言只會傳得更難聽, 她不一定能承受。
同時,她為了演好《餘生》而做的一切努力,也不該因為和他沈延洲的緋聞,就被忽略和否定。
所以他現階段只能先一點一點地去試探,去摸索。
紅燈跳成了綠燈,沈延洲的視線才從她身上移開,目視前方。
江思菱沒有看他,唇卻抿得更緊了。
她始終記得,沈延洲曾經對蔣夏說過——“演員不該把戲裏的感情錯誤地延伸到戲外,這個道理,我以為你懂”。而他自己就是最具專業素養的演員之一,那他剛剛這句話中的“演員”兩個字,就是……特指她吧。
她那天一時沖動的一句“我好像已經分不清戲裏戲外了”,到底還是造成了他的困擾。
江思菱輕輕喊了他一聲:“沈老師。”
沈延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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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思菱的語氣頓了頓,問:“你分得清嗎?”
沈延洲握着方向盤的手驟然一緊,片刻,又不動聲色地回答:“我演了這麽多年的戲,自然能分得清。”
江思菱了然地點了下頭,“哦。”
所以,他的确就是在提醒她這個第一次演戲的新手,要懂得分清戲裏戲外,看清自己的感情吧。
“我……”
江思菱堪堪發出一個音節,就如鲠在喉。
此時此刻,她好像再說什麽都不對了。
如果她說,她其實一直就是分得清楚的,那和她之前在片場說的話就是前後矛盾,也就相當于是變相向他告白,沈延洲一定會覺得她這個人不可理喻。
江思菱攥着安全帶,陷入了糾結。
沈延洲用餘光瞥她一眼,眉頭皺了下。這低眉順眼的姑娘,不知道又在往哪方面想了。
她智商可能是挺高的,但情商……他有點不确定了。
沈延洲剛要出聲,在打轉向燈時,他從後視鏡裏瞥見一輛有點兒眼熟的黑色轎車,緊跟在他車的後面。
那是……嚴寧的車。
他認得出,剛剛那車和Max一起停在“不止咖啡”的店門口,他就多看了一眼。
嚴寧跟着他們,是順路,還是……
沈延洲向左轉彎,那車也打了轉向燈,跟了上來。
他收回視線,見身邊的姑娘異常安靜,勾了勾唇,動了點小心思。
“江思菱。”
江思菱擡眸看他,“嗯?”
沈延洲說得一本正經,“我們好像被狗仔盯上了。”
江思菱一聽就僵直了身體,有些緊張,“啊?”
見她反應這麽大,沈延洲笑了下,“有這麽怕?”
江思菱想都沒想就說:“那當然了,自從沈老師你出了那份澄清聲明之後,哪個女星還敢跟你炒緋聞啊?”
沈延洲笑了下,“那效果達到了。”
江思菱沒聽進去,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後視鏡,“沈老師,你是說後面那輛車嗎?”
沈延洲:“嗯。”
江思菱仔細看了看,“那好像是嚴寧老師的車。”
從片場去“不止咖啡”的這一路上,Max都是跟着嚴寧老師的車後面開的,江思菱認得。
沈延洲:“……你認得?”
他見氣氛沉悶,本來是想逗逗她。
“嗯,”江思菱點頭,“不過……難道嚴寧老師跟我們順路嗎?”
肯定是不順路的。
否則,剛剛嚴寧說要送她回酒店,沈延洲說他順路送的時候,嚴寧不會不出聲。
沈延洲問了句:“你跟嚴寧很熟嗎?”
江思菱搖了搖頭,“和嚴老師兩年都沒有聯系了,而且當年參加選秀比賽的選手那麽多,我們其實和導師講不到幾句話。”
“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交集了?”
江思菱仔細想了想,确定地說:“沒有了。”
沈延洲卻眯了眯眼。
提起這個,江思菱又說:“《餘生》電影同名主題曲是嚴老師幫我争取到的,你說,巧不巧?”
沈延洲卻糾正她:“是你自己替自己争取到的。”
江思菱笑了,“一半一半吧。”
也幸好那天她選擇了在臺上真唱,才得以讓徐導和嚴寧老師注意到她。
沒過幾分鐘,江思菱說:“嚴寧老師的車不在後面了。”
沈延洲看了看後視鏡,“嗯。”
“肯定是有一段順路吧。”
沈延洲沒表态,問起:“聽說,你視嚴寧為偶像?”
江思菱:“……也不能說是偶像吧,嚴老師是很有才華的一個人。就像沈老師你,還有許音老師,這樣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做得十分出色的人,都很受人崇拜。”
她又道:“嚴寧老師不僅很會唱歌,還會自己創作。沈老師,你知道KING這個組合嗎?他們的歌有一部分hit曲就是嚴寧老師作曲的。”
怕沈延洲對歌壇不太了解,江思菱又補充了句,“就是紀煜在的那個組合。”
話音剛落,她才反應過來,她怎麽忘了,沈延洲和KING是同一家公司的。
沈延洲彎了嘴角,“一般人提起KING,不都會說是‘段彥寧在的那個組合’嗎?”
段彥寧确實是KING的靈魂人物,但是……
江思菱吐了吐舌,“我比較喜歡創作型的歌手。”
沈延洲忽然吐出一句:“紀煜人品一般。”
“一般”兩個字,都是好聽的了。
江思菱:“……我聽出來了,你和段王關系比較好吧?不過,段王也是真的厲害,他是偶像歌手轉型演員最成功的例子之一了吧。”
“你努力一點,自信一點,也會和他一樣。”
江思菱笑了下,“那我至少要努力個五年。”
沈延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演戲方面,以後有什麽打算?”
他也清楚地知道,這姑娘現在到了這個位置,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再繼續只專注于唱歌了。
江思菱實話實說:“我對一個清宮古裝劇的女三號挺感興趣的,就是還不知道能不能演。”
這一點倒是出乎了沈延洲的意料。
他問:“什麽戲?”
江思菱:“《清宮迷霧》。”
沈延洲:“……”
傳聞沈沁很有可能出演女一號的那部大女主戲?
她和他們沈家倒是挺有緣的。
沈延洲客觀地說:“這部戲是大女主戲,女二號即使人設也好,都不一定能出彩,更別說是女三號。”
江思菱說:“我知道的。”
但女三號也有一個優勢,而且,她就是想一步步來。
她牽了牽嘴角,“沈老師,是你說的嘛,誰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
******
車開進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江思菱說:“沈老師,你先上樓吧,我在你後面上去。”
避嫌?
沈延洲下巴擡了擡,“你先上去。”
江思菱:“好。”
送她進了電梯,沈延洲又回到車裏,點了支煙。
一支煙抽完,冷靜了些,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這麽晚幹嘛找我?”
葉揚口氣很差,肯定又是在沈沁那兒受氣了。
沈延洲也毫不示弱,嗤了句:“知道你再晚也沒有性生活。”
“我操!”葉揚罵了聲,“說的好像你有似的!”
再一想,沈延洲單身,要有也就是他點個頭的事兒。
葉揚更加怒了,“沒事兒我挂了。”
“幫我查一下嚴寧。”
“嚴寧?你查他幹嘛?”
沈延洲:“有點奇怪。”
“我操!是不是出現在江思菱身邊的男人你他媽都覺得奇怪啊?”
沒有性生活的已婚男人果然易燃易爆。
沈延洲平靜地問:“上次讓你幫我查的那個中年男人,查到什麽了沒?”
葉揚:“他沒在上海,前陣子買了張綠皮火車票去了北京。”
北京?
沈延洲皺了眉。
“沒繼續查?”
葉揚罵了句,啪一下,把電話挂了。
沈延洲又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打開車窗,待車裏煙味散去,他才上了樓。
******
江思菱剛進房間,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晚上十一點,媽媽怎麽會這個點給她打電話?
“喂,媽媽。”
“思菱啊。”母親聽到她的聲音,似乎心定了很多。
江思菱開了揚聲器,一邊找換洗衣物,一邊問:“怎麽還沒睡呀?”
“啊,有點事兒。”
江思菱:“哦哦。”
“思菱啊,你什麽時候回家?”
“媽,可能要晚半個月左右了,因為……”
江思菱想起自己還沒告訴母親她要演唱《餘生》電影主題曲的事兒,她怕母親又四處和親戚朋友炫耀,走漏了風聲。
江思菱便說:“還有些工作沒忙完。”
母親緊接着就問:“要不要我去上海陪你住一陣?”
“不用麻煩了,媽,我再過半個月就回去看您了。”
“那……你在外要當心,不是有助理嗎?不能離身的啊。”
江思菱連聲答應:“好的,好的。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