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兒紅的故事
母親出事的時候正好在杭州返回北京的路上,我執意要求将母親葬在了杭州。
杭州是母親的家鄉,同樣也是我的家鄉。
我在杭州沒有幾個親人,外婆去世的早,只有舅舅一家人在杭州居住,一年裏,除了六月二十一這天我會回杭州祭奠母親,順便會去探望舅舅一家人,其他時間我都會留在 北京。
到杭州的時候天空下着小雨,我拖着行李箱從飛機上下來,頭發上淋了一層細小的雨珠,這個時候正是江南地區的雨季,我的腦海裏忽然蹦出一句詩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對染這個季節并不是清明。
這次我打算呆的時間長一點。
從機場出來我便打車去了鄉下的外婆家,外婆家的房子早已破敗,只是母親的墳墓在外婆家附近的一片田地裏。
我拖着行李箱來到了外婆所住的鎮上找了個賓館,這個小鎮雖然比不上大城市的繁華,但是環境空氣特別的好,而且物價又很便宜,服務态度一點也不比那些星級大酒店差。
簡單洗了個澡,我躺在床上開始翻弄着手機,依然沒有顧西辭給我發的消息之類的,我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我這是怎麽了,那個男人給我發不發消息關我什麽事啊。
就在我準備早點睡覺的時候,手機屏幕閃了一下,我心裏一愣,拿過來點開一看是一條QQ信息。
我本以為是顧西辭給我發過來的,可是我錯了,待我看清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上面顯示的是喬佑熙。
喬佑熙是我叔叔家收養的孩子,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對我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我也從小就把他當成是我的親哥哥。
只是,母親出事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他聯系過了,這麽多年來我也沒有再次聽說過有關他的消息。
我給他回了一句:嗨,好久不見~(笑臉)
過了一會,他也給我回了一句好久不見,接着給我回道:我猜你現在在杭州。
我的嘴角扯出一個笑,給他發了一個冷笑的表情,就看到他又給我回道:你猜我在哪裏。
我打字的手一頓,心裏想到你該不會也在杭州吧?然後順手就給他發了過去。
給他發完這條信息,我便起身去洗漱了,我一只手拿着牙刷一只手翻看信息,就看到他給我回道:猜對了!這麽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那麽聰明。(笑臉)(笑臉)
靠!
我嘴裏的牙膏差點一激動直接咽了下去,還真讓我給猜對了,敢情他也在杭州。
我的腦袋裏開始搜索與他有關的記憶,只是這麽多年不見了,乍一相逢見面,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過了一會,我的 手機屏幕又亮了,就看到他給我發過信息來:明天去董記酒館怎麽樣?小時候我們常去的,南寧街的那一家。
我想了又想,回給他一個字:好。
董記酒館,那是小時候我和喬佑熙常去的地方。
我和喬佑熙一樣,是南方人,準确的說是江南地區的人。
童年的 時候我一直記得我有兩個家,一個在北京,一個就是在杭州。每年我們一家人都會在杭州居住一段時間。
我們那個地方有這麽一個傳統,就是誰家有姑娘的話,會在自己家的院子裏埋上一壇女兒紅。而女兒紅儲存的年歲越久,酒香就越濃。
這壇女兒紅會在這家姑娘出生的那一天埋上,等到姑娘的年紀快要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便由這個姑娘的心上人親自挖出來喝掉。
我的父親從來不信這種東西,所以屬于我的那壇女兒紅也是由母親埋上的,由于母親 是出了月子才埋上的,所以我的女兒紅也晚了近一個月。
母親說,不管怎麽樣,我家念念也是有女兒紅的大姑娘,所以對女兒紅的說法,我也是極其的熱衷。
我和喬佑熙從一所小學,上到了同一所高中,那個時候同齡的人常會起哄,說我和喬佑熙将來能結婚之類的,這個時候,我會生氣的追着那幫男生後面打,只有喬佑熙在一旁傻笑着不說話。
那幫男生不知道喬佑熙是我叔叔家的哥哥,雖然不是我的親哥哥。
然後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裏,我們一家人在屋裏睡覺,我父親被一個雷驚醒,借着亮光猛然看到院子裏有一個人影。我父親以為是家中進了賊便抄起一個棍子走到院子裏。
借着手電筒的光,然後我們便看到喬佑熙倚靠在牆邊,酡紅着臉,懷裏抱着那壇女兒紅,雨水不斷的從他的臉頰上滴落,可他就如同做了美夢似的面帶笑容,旁邊是掘出來的土。
那一刻我父親怒了,拿起棍子就往喬佑熙的身上掄過去,嘴裏嚷嚷着:“我打死你這個偷酒的賊!我打死你這個偷酒的賊!”
自從這件事情以後,關于我和喬佑熙的流言蜚語就傳的更廣了,後來整個學校都知道了這件事,而我和喬佑熙也就慢慢的疏離了,那個時候的我也一直痛恨喬佑熙偷了我的酒,那可是給我未來心上人的酒,怎麽就能夠讓喬佑熙喝了呢?
想到這裏,我才将自己從回憶裏拉了回來。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我苦笑,關上燈沒過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放晴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出門前往包裏塞了一把雨傘。
按照事先約好的,我坐公交車到了南寧街,在南寧街輾轉了半個多小時,我本來以為董記酒館會倒閉之類的,或者說是換了位置,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它依然在那裏,門匾經過歲月的洗禮也變得陳舊了,但依然是童年的感覺。
我站在門口盯着那塊門匾看了好一會,老板娘從裏面出來,熱情地招待我。
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娘依然是老樣子,只是不見這家的老板。
老板娘見我一直打量着四周,問道我:“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笑了笑,回答道:“老板娘,我就是杭州人,就住在前面的那條街上,只不過現在在北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