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只狗狗
原來他是不放心。
崔樂寧小口喝着茶,暈眩似乎也緩過來了些。
身旁的他眼角下垂偷偷瞄了她好幾眼,裝模作樣時的冷肅全然不見,崔樂寧氣消了不少,悶聲道:“…原諒你了。”
嘴上是這般說,可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面無表情的,楚昭一瞧便知她還在生悶氣。
恰好旁邊賣糖葫蘆的小販吆喝着路過,楚昭起了身。
身旁墨色的人影瞬間離開,崔樂寧低頭喝茶的動作一頓,氣又鼓了起來。
她還不開心着呢。
姑娘垂了眸,抿緊了唇想着,她以後和楚昭不好了,下次再見她要裝作不認識他,哼。
崔府的小小姐被縱容慣了,以為自己都說原諒了他還走,氣的眼圈發紅。
“喏,寧寧最喜歡的糖葫蘆。”
“吃了就不要不開心了。”
“楚昭,真心實意向寧寧道歉。”
眼前忽然多出一只修長的手,将糖葫蘆遞到她眼前。
眼眶微紅的姑娘愣愣的擡起了頭,楚昭含笑的眼撞進了她委委屈屈的眸光中,瞬間愣了神。
下一刻楚昭俯身再仔細瞧了一眼,一顆心慌張得要命。
“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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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錯了——”
楚昭手忙腳亂的在她身旁坐下來,一手拿着糖葫蘆一邊想給她擦眼淚。
可到底是長大了,崔樂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些,避開他的手。
小将軍愣住,被她紅紅的眼看着完全沒心思想別的,只想讓她別哭。
“下次、下次咱們帶着侍衛出來,我不追了,讓侍衛去。”
他印象裏,她很久沒有在自己眼前哭過了,似乎只有幼時替她唬住鄰家那幾位少年郎的那次,才見她害怕的哭過。
紅着眼的姑娘依舊那樣好看,不過那副噙着淚欲落不落的模樣讓人于心不忍,于是周圍許多譴責的目光落到了楚昭的身上。
楚昭沒有注意,還一門心思的放低了聲音,意圖哄她別哭。
手忙腳亂的同時,還拿着給她買的糖葫蘆不松手。
崔樂寧眨了眨眼,将霧氣眨得淺了些,沒好氣的将糖葫蘆從他手裏搶過。
“誰說不讓你追了,我只是…只是有些吓到罷了。”
“再說了,如今我才不喜歡吃糖葫蘆。”
她甕聲甕氣的抱怨一句,可話音剛落就咬了一口糖葫蘆,結果被酸得咬的動作僵住,又重新皺了小臉。
看着她好不容易情緒好些了,眸子又顫顫的,楚昭生怕她又哭,一着急便伸了手到她唇邊,“酸就吐出來,你如今喜歡吃什麽,我去買。”
兩人靠得近了些,他自然的做出這個有些親昵的動作,可崔樂寧不可能真吐他手上。
她顫顫擡了眸搖頭,忍着酸意吃掉。
見她吃的時候眉頭緊緊皺起,楚昭又後悔為什麽要買糖葫蘆。
崔樂寧吃完喝茶散了散口中的酸意,這才發覺,糖葫蘆的酸味将她暈眩的感覺也沖散了些。
兩人在茶鋪休息了一會,崔樂寧這才發覺自己臉側落了些碎發下來。
定是方才被他攬着飛檐走壁時散開的。
想到被他攬到那樣高的地方,她仍是抿着唇有些害怕。
不過…
姑娘悄然側了眸,用餘光瞄了一眼端坐着的男子。
沒想到偷偷一瞧,這才發現他一直擔憂的看着自己。
“幹什麽啊。”她沒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
她剛剛後知後覺的想起,方才他…抱了她。
一直陷在慌張中,她這時候才回憶起方才那個懷抱。
崔樂寧目光閃躲的看着他,但是忍不住的有些羞又有些想笑。
為什麽回憶起來,只覺得那懷抱硬邦邦的。
腰間的手是硬邦邦的,胸膛也是硬邦邦的。
“笑什麽?”
楚昭不解的多瞧了她一眼,怎麽姑娘家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崔樂寧擡手貼了貼臉,随後抿着笑起了身,“走吧,如今我愛吃蜜餞,方才你說要買給我的。”
才不要告訴他自己在笑什麽呢。
他雖沒懂她莫名的笑,但見她不生悶氣了便咧了牙笑着跟上。
“買!你喜歡的都買。”
“那我要把你的錢都買光。”
黑袍男子笑得肆意,“那你試試看吧,皇上的賞賜多到将軍府的庫房都堆不下了。”
姑娘氣呼呼的加快了腳步,可偏偏身旁男子身高腿長,輕輕松松步子一跨就追了上來。
“走喽。”
崔樂寧好笑的瞪他一眼,他笑着放慢腳步,兩人一同并肩而去。
炙熱的太陽緩緩失了傲氣,陽光終于不再将人熱得汗流浃背。
待到小攤商販都都要收攤了,崔樂寧與楚昭才準備打道回府。
楚昭手上提着不少東西,身後下人們更是拿滿了。
不難看出,途中楚昭實在拿不下,他們只好回去喚了下人跟着。
楚昭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姑娘家的光看看不買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吧,說了今日要将你銀子花光的。”
崔樂寧看着身後的一堆東西,笑彎了眼,尾音緩緩上揚。
今日确實花了他不少銀子,但是過一陣子就是他的生辰,崔樂寧早早便準備了一樣特別的東西,所以花起他的銀子來也不心疼。
“沒花光,與你逛再一個月都沒問題。”
一本正色的小将軍聞言,側了眸避開衆人的目光與她笑得張揚。
崔樂寧輕笑,搭着他伸出來的手上馬車。
兩人言笑晏晏,楚昭避開了下人侍衛,卻沒有避開另一側路過的人。
“哎呀,怎麽崔家四小姐還沒學會騎馬啊。”
“好久不見啊崔樂寧。”
一群女郎策馬路過,為首那人一身張揚的豔色衣裙,正拉了馬繩揚了下巴看着這邊。
崔樂寧彎腰進馬車的動作一頓,站在馬車上回了頭。
楚昭瞧着她的動作有些擔心,皺着眉随時準備護着她。
原是嘉怡縣主。
這愉悅的一日,怎麽就遇上了她呢。
崔樂寧微微皺了眉,與那邊颔首行了個禮,“嘉怡縣主。”
“你怎麽還不會騎馬,要不要本縣主教你啊。”
嘉怡縣主與同伴對視挑眉,一副嘲意。
“多謝縣主好意,樂寧暫無此意。”崔樂寧唇角彎着回答,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她與嘉怡縣主向來不對付,每次遇見,她怎麽都要為難自己一下,平日她總得找機會暗回兩句,但今日楚昭還在呢,她不願與嘉怡縣主鬧得不愉快。
憑白毀了心情。
“果然是文采過人的嬌小姐。”
見崔樂寧今日看着好欺負,嘉怡縣主樂了,繼續嘲了一句。
崔樂寧皺了眉,她都不欲理會了,怎的縣主還要咄咄逼人。
“不會騎馬怎麽了,難不成會騎馬就高人一等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楚昭忽然出了聲,那冷厲的眼神直直看向嘉怡縣主。
他對京城的這些人不怎麽了解,頭兩句他聽着有些不對勁,到第三句他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這時,嘉怡縣主才發現馬車旁氣質出衆的男人。
她瞧見死對頭便趁機暗怼,這時候定睛一瞧,才赫然發現方才扶崔樂寧上馬的竟是楚小将軍。
可是楚小将軍近來風頭甚大,怎會屈尊扶崔樂寧?
“…見過楚将軍。”
皇上對兩位楚将軍甚是看中,是她一個縣主得罪不起的。
嘉怡縣主想不明白,卻還是憋屈的低了頭。
“回答我方才的問題。”楚昭不應,反而冷聲的讓她答。
方才的問題——
會騎馬莫非就高人一等了?
嘉怡縣主忽的後悔了,怎麽能一見死對頭就忘乎所以。
在策馬殺敵的将軍面前,她哪敢說這樣的話。
“抱歉,是嘉怡口不擇言了。”
“原諒她嗎。”
楚昭卻沒理她,微擡着頭問崔樂寧的意思。
早在楚昭冷聲開口時,崔樂寧便已悄然彎了唇。
“小事罷了,咱們回去吧。”她并不是個愛計較的,見嘉怡縣主道了歉便算了。
再者說,今日她心情不錯,便不'仗勢欺人'了。
楚昭這才低低嗯了一聲,算是不再計較嘉怡縣主的話。
不過他仍是有些不悅,便冷冷的看着嘉怡縣主道:“她樂意學便學,景朝從沒律法說過不會騎馬就是嬌氣。”
他一個将軍都沒這想法,一個會騎馬的女郎罷了,何來傲氣?
“…是。”
嘉怡縣主低頭認錯,可心中卻罵了崔樂寧萬遍。
憑什麽楚小将軍給她撐腰。
可眼前兩人不知她的心裏所想,崔樂寧與楚昭彎眸笑了笑便進了馬車。
楚昭勾了一下唇,利落的翻身上馬送她回府。
至于嘉怡縣主,應該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思。
不過沒人在意她。
崔樂寧走之前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嘉怡縣主,挑眉朝她笑着極其的動人。
不過在嘉怡縣主眼裏,興許顯得不是這麽動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