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狗狗
“娘親娘親！你快看！大将軍好威風呀！”
“楚小将軍真有當年老将軍的風采！”
“是啊，自從十多年前換成了當今聖上之後，咱們景朝內有明君，外有英勇的楚老将軍，咱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安穩了。”
“…說起楚老将軍，自從他戰死沙場之後，楚将軍與小将軍接起了擔子，據說啊，打得甚至比老将軍還勇些。”
聞言，衆人順着隊伍遙遙看向隊伍最前方，為首二人騎着赤血寶馬看不清面容，但憑着騎馬那挺拔的身姿就知曉氣質非凡。
這正是楚小将軍與他的叔父楚修楷，楚家男兒自小從軍，皆生得高大威，歷經戰場的淩厲眼神稍一飄來，便壓得人喘不過氣。
看着英姿俊朗的小将軍，有位姑娘紅着臉低聲道：“小将軍應該還未至弱冠之年吧，況且生得如此俊朗，也不知可否定了親事。”
她的朋友沉默了一下，斟酌道：“俊朗不可置否，可咱這位小将軍…黑了些。”
景朝民風開放，女子也能不戴帷帽策馬游街，雖是如此，但如今京中幾位出名的俊郎皆是溫文儒雅的模樣，而他們這位小将軍…
似乎是另一種俊。
随着軍隊緩緩前行，高高茶樓上坐着不少貴女姑娘們，姑娘們不經意一擡眸，便瞧見為首那英姿不凡的小将軍。
楚昭騎于高馬之上，一身盔甲顯得他身姿挺拔氣勢非凡，高高束起的長發與微微皺着的眉更襯得他有些不好惹。
楚家人都生得不錯，楚昭也不例外，即便是因為常年生在軍營中皮膚黑了些，但一眼望去，一是被他肅殺的氣勢吸引，再便是驚訝于他眉目深邃、正氣淩然的俊容。
茶樓上的姑娘們趕緊喚了同伴看去，她們同時想着，今日之後，恐怕京城姑娘們傾慕的郎君又要多一位了。
兩位将軍領兵緩緩靠近，有間茶樓之上，兩位姑娘相對而坐。
右側的姑娘一身鵝黃襦裙，臂間搭着繡着芍藥的披帛，五官精致眼神溫和，似乎只要輕輕喚她一聲，便會聽見她用軟糯的聲音笑着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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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坐于窗邊，喝着上好的碧螺春，目光遙遙的看着樓下威風凜凜的将士們。
“樂寧快看，楚小将軍竟生得這般俊朗。”
鵝黃襦裙的姑娘生了一雙動人的杏眼，聽見好友姚書晴的話之後櫻桃唇微彎，輕笑答道：“的确。”
那話裏像含了蜜似的，讓姚書晴狐疑的看了過去，“怎的？你認識楚小将軍？”
若不是認識，樂寧的語氣怎會這般熟稔。
但是，據說楚小将軍一直随叔父從軍，這應當是第一次在京城露面才是。
崔樂寧彎眸笑了一下，鬓上步搖墜着的玉珠稍微的晃了晃，襯得女子更是雪膚凝脂讓人移不開眼。
“你不是一直好奇，自關外給我寫信的人是誰嗎。”
姚書晴訝異的瞪大了眼，又看了隊伍前方冷峻的小将軍，“你心心念念、時不時盼着的人竟是楚小将軍？”
崔樂寧略微不自在的端了茶抿了一口，掩了臉色的不自在之後，微紅了臉細聲答道：“哪有心心念念…”
姚書晴揶揄看了一眼，其中打趣的眼神讓崔樂寧都不好意思與她對視。
“也不知是誰看了信後面紅耳赤，那笑都要溺死人了。”
崔樂寧別開眼不敢與好友對視，閃躲的目光一飄，落到了正緩緩而來出奇惹眼的那一人身上。
自幼時一別，除了楚昭每兩年與叔父回京與聖上複命之外，他們只是書信往來多年，一直沒有斷過聯系。
他會說些軍營中的趣事給她聽，又或是近來和某位将軍比試又贏了，要她誇誇他，也會偶爾寄些自己做的小木偶給她。
只是這兩年邊境打仗，他們的書信來往從每三月一封變成了大半年一封。
她總是讓他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他信裏應着，卻從來不提自己有沒有受傷。
好在近半年來的一封書信裏他說，離勝利的日子不遠了，待他這次戰勝歸京，他們就能見面了。
自收到那封信起，她一直關注着邊境戰事，想了無數種他們重逢的情景。
崔樂寧看他看得出神，只覺得他哪哪都好，還是聖上親封的最年輕的将軍呢。
可是片刻之後崔樂寧的目光緩緩垂下，帶着些許的失落。
好像多年過去，他們需要些時間，重新認識一下。
只是如今他那樣惹眼，也不知多少貴女小姐要湊上去呢。
她…也要如她們那樣争擠嗎。
他風光無限的凱旋而歸，無數人的目光帶着崇敬目送他一步步踏入京城，而她坐于茶樓之上，好像也只是萬萬人裏其中一個而已。
她印象裏的楚小将軍，還是幼時學着大人的樣子板着一張臉很兇的護在她面前的模樣。
幼時，少年們不懂事總是淘氣惹人煩的。不知為何，周圍的少爺們都愛逗弄她，氣得她總是漲紅了小臉，噙着淚回去找娘親。
幾回之後她便不大愛跟他們玩了，每次游戲玩耍時她都蔫蔫地坐在一旁，只願那幾個小少年別再注意到她。
可少年頑劣才不知道她的害怕，他們又笑嘻嘻地捉着蟲子追上去吓她，她當時吓得腿軟，喚又喚不出聲，只得捂住眼睛縮在牆角。
“不能欺負小姑娘。”
就在她最恐懼無措的時候，忽地聽見一個聲音。她猶猶豫豫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小少年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比他們都高出半個腦袋，皮膚黑黑的，板着一張臉很兇的樣子，其他小少年被吓得不輕，只好丢了蟲子悻悻作罷。
小少年一本正經地轉過身，揉揉她梳了兩個揪揪的腦袋牽着她把她送回府去。
“我叫楚昭，以後是要當大将軍的人，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那時候的楚昭小大人似的保證着，她淚眼汪汪感動地點了頭。
“…樂寧、樂寧你在想什麽啊，叫你半天都不理我。”
崔樂寧回過神，朝着好友抱歉的一笑，軟了聲好脾氣的與她道歉：“對不起嘛，你方才說什麽？”
姚書晴沒好氣的別她一眼，卻也耐心的重複道：“我說，你眼光挺好，若是讓人知曉你與小将軍書信來往多年，也不知曉有多少姑娘眼熱呢。”
看着對面茶樓面色羞紅的幾位貴女，可想而知楚昭這一朝歸京，肯定要惹得許多姑娘芳心暗許。
杏眼的姑娘輕輕抿了笑，楚昭正好率隊走到她們的樓下
她垂了眸看着馬上的楚昭，陽光落在盔甲上讓那雙杏眼微微眯起。
就在他從崔樂寧眼前路過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感，少年冷峻的一張臉微微擡起，恰好看進姑娘帶着些許失落的杏眸之中。
皮膚黑黑的小将軍愣了愣，盯着她看了片刻竟笑了一下，俊朗的讓人移不開眼。
周圍許多低低的呼聲，可崔樂寧絲毫不察，她在楚昭帶着少年人的笑意下倏然紅了臉。
姑娘愣住，随後下意識的彎了眸。
他是…認出她了嗎。
眼底的失落瞬間消散，她已察覺到不少羨慕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也不知為何，崔樂寧忽然想起幼時那句玩笑話——
“等我當上将軍就回來娶你。”
她已是豆蔻之年，三姐已在挑選夫婿，她想起婚事二字卻下意識的想到楚昭。
崔樂寧倏然面色羞紅，粉嫩紅霞飄上了姑娘的臉頰，她忽然側了眸與姚書晴笑道：“我也覺着我眼光好極了，畢竟…這是我兒時給自己選的夫君。”
姚書晴與她來往數年，卻從未聽過這個事，聞言也不看樓下的将士們了，拉着崔樂寧要聽他們幼年的事。
……
楚昭仰頭看着茶樓上的姑娘，只是一眼她便令人驚豔得心中湧上陌生的悸動。
若只是美麗動人他興許只是贊嘆一番，可偏偏，他看見姑娘發髻上與其他步搖金釵不符的那一根木簪。
是他親手做的。
兒時她便是附近小少爺小公子們偷偷喜歡的姑娘，如今似乎比以前更美了些。
……
即便是多年重逢，可他如今領着将士們要去複命，并不能為她停留。
他深深看了她幾眼，彎着唇收回目光。
無數人是在迎接打了勝仗而歸的楚小将軍，而她，只是在接楚昭這個人。
在接下來的路，所有人明顯感覺得到楚小将軍愉悅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