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壹被他晃的頭暈腦脹,幹嘔不止,自知鬥不過曹玄鶴,只能沒骨氣的給他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皮了,求你別晃了,要暈死了。”
瓶子轉動停止,許久才傳來一聲悶嗯。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壹從這一聲中聽出了幾分愉悅的情緒。
難道看到自己吃癟,曹玄鶴會開心?
說起來,他都沒見過曹老板笑起來的樣子呢。
從認識到現在他的情緒好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生氣了不會憤怒的大吼大叫,高興了也不會開懷大笑。
雖然他喜歡高冷一點的媳婦兒,但還是希望對方能多開心的笑笑,畢竟以後在一起了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可能是頭暈的太厲害,之後的一段路程,明壹表現的很安靜。
戴澤将車子直接開進齊家村,停在後山山腳下。
此時太陽高挂,陽光普照,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安逸。
可曹玄鶴擡頭看向後山,卻瞧見山上有一層薄霧,将陽光隔絕在外,他們上到半山腰,周圍的霧氣更重,周圍也變得陰森可怖。
戴澤跟在曹玄鶴身後,看他走路時不時有避讓動作,就知道周圍應該是有小鬼。
他默念咒語,手上掐訣打開陰陽眼,待看清周圍不由吃驚:“我去,這才半山腰,就這麽多陰魂,那山頂上豈不是小鬼泛濫了。”
一眼掃過去,他們周圍全都是飄蕩的小鬼,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們全都神情麻木,眼神呆滞,沒有目地的飄飄蕩蕩。
戴澤道:“這些小鬼不太對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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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玄鶴解釋:“這些都是沒有魂識的小鬼,對活人已經沒有什麽危害了。”
這招鬼聚陰陣會将周圍的陰魂招引來,利用它們身上的陰氣、怨氣來增強聚陰陣。
随着聚陰陣越強,招引來的小鬼越多,這樣逐漸形成一個死循環。
而被招引來的小鬼一旦入陣,就再不能出去,時間長了,就會被這聚陰陣吞噬魂識,成為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魂靈。
如果這聚陰陣繼續運轉,這些魂靈就會成為陣中一部分惡鬼的食物。
就算今晚聚陰陣破了,它們也只能随風四處飄蕩。
明天一早,太陽升起,魂體随之消散,就算有一些能幸運的躲過炙熱陽光,也不可能再轉世投胎。
沒有意識,不知疼痛,不會躲避,随着第二天、第三天太陽升起,魂靈能留下來的幾率為零。
兩人繼續上山,最後站在了紅線陣外。
大陣裏,陰氣彌漫,密密麻麻的小鬼四處飄蕩。
這裏面的鬼魂大部分還有意識,但因為是白天,一個個無精打采,見到曹玄鶴、戴澤兩個活人也沒有任何想法。
倒不是它們不想,而是不敢。
這幾天亂葬崗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亂做一團。
晚上是一群鬼差守着洞穴,時不時從裏面跑出幾只惡鬼,看見它們就撲上來啃咬,吓得不少小鬼都不敢靠近洞穴。
而這些活人,各個都是道法高深的玄術大師或者道士,随便一出手就能讓它們灰飛煙滅。
原本的聚陰陣是遍布整個後山,現在這些活人将陣法縮到僅剩一個山頭,有小鬼想從洞穴逃去地府,結果被那端的惡鬼咬去半條腿,狼狽的退了回來。
它們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但打不過、逃不走,也只能躺平認命。
戴澤望着這數不清的小鬼,不由啧啧感嘆:“這要是不用陣法困住,聚陰陣一破,估計整個七裏縣都要遭殃。”
他環視一圈,繼續道:“聽說這附近還有個陽間通地府的甬道,在哪呀,我怎麽沒瞧見?”
明壹隐約聽到這句話,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山上,立刻不安生了,雙手裹成喇叭狀,沖着瓶口大喊:“曹玄鶴,你快放我出去!”
“誰?”戴澤被這一聲吓了一跳:“誰在喊?”
“……”曹玄鶴将手伸入口袋,在瓶身上彈了下,警告道:“老實點兒。”
戴澤聞言,垂眸看向他的外套口袋,問:“曹老板,你還帶了只小鬼出來?”
曹玄鶴悶嗯了聲。
這時正巧明壹又喊道:“曹玄鶴,你快把蓋子打開,我要出去。”
戴澤聞言,跟着勸道:“這裏陰氣重,既然他想出來透透氣,就讓他出來呗。”
曹玄鶴猶豫須臾,将聚陰瓶拿出,打開蓋子。
瓶口陰氣溢出,逐漸形成人形。
戴澤看清對方面容,不由露出詫異神色,小鬼長得十分出衆,特別是笑起來是,唇角兩邊的小梨渦以及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瞧着很是可愛,讨人喜歡。
他問:“曹老板,這又是你什麽時候收服的小鬼啊,長得有點可愛呀!”
明壹蹙眉,不滿道:“什麽收服的小鬼,我是曹玄鶴的朋友。”
末了,他又加一句:“好朋友。”
“朋友?” 戴澤挑眉:“真的假的,我怎麽記得曹老板從不跟人做朋友?”
他和曹老板認識五六年時間,到現在也只是普通的同行關系。
剛開始認識時,戴澤見曹玄鶴術法高深,也生出了想要結識朋友的心思,主動要來了曹玄鶴的聯系方式,經常發消息過去,可任由他發多少條消息,最後都石沉大海,沒有音訊。
只有說到正事時,對方才會勉強回幾個字。
比如,知道了,地址,嗯,哦……
讓戴澤這個擁有社交牛逼症的人都不得不甘拜下風,他還曾明确表示想跟曹玄鶴做朋友,結果對方很冷淡的丢來一句‘我不需要朋友’,噎的戴澤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明壹道:“什麽真的假的,就是好朋友,是吧,曹老板。”
戴澤看向曹玄鶴,見他抿唇不語,還以為對方不打算應聲。
随後就聽他淡淡嗯了聲。
“我去!”
戴澤驚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可你……你之前不是說不需要朋友嗎?”
明壹驚奇道:“欸,他也和你說過這話嗎?”
戴澤點頭:“對啊,當時他就是這麽狠心拒絕我的交友示好的。”
明壹:“我們剛開始認識時,他也跟我說過……”
話還沒說完,他的後衣領就被男人拎了起來。
戴澤這時才發現小鬼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袖子、褲子都又長又大,十分寬松,更加詫異道:“你這穿的不會是曹老板的衣服吧?”
“你們……”
明壹回頭看他,沖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用口型無聲道:“他-是-我-未-來-媳-婦-兒,噓——”
戴澤看懂了,猶如遭雷劈一般,驚得外焦裏嫩,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靜,直到一人一鬼消失在視線之內,他才反應過來,迅速追上去。
曹玄鶴拎着小鬼到洞穴處時,那裏還守着幾十個鬼差,以劉師爺為首的鬼差們,瞧見明壹過來,立刻起身迎接:“小公子,你怎麽又來了?”
明壹從曹玄鶴手中掙脫,毫不忌諱的跨過紅線。
劉師爺瞧見,趕忙提醒:“欸,小公子你別進來……!”
明壹不在意的擺手道:“沒事,曹玄鶴在這兒呢。”
劉師爺擡眸看向默不作聲跟過來的男人,回想起今早淩晨的事情,神情變得若有深意。
他湊近明壹,小聲問道:“小公子,這人真是你媳婦兒嗎?”
明壹動作一滞,同樣小聲道:“什麽?”
劉師爺道:“昨晚你自己說的呀。”
明壹疑惑:“我說什麽了?”
劉師爺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明壹聽完,十分震驚:“你說我是當着曹玄鶴的面,說他是我媳婦兒!”
劉師爺補充細節:“你是躺在他懷裏,摟着脖子說的。”
“……”明壹趕忙問:“那他當時什麽表情,沒當場給我扔地上嗎?”
劉師爺搖頭:“瞧着臉色有點兒難看,但抱你抱得挺緊的,沒扔地上。”
明壹長松口氣,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幸好幸好。”
劉師爺疑惑:“什麽幸好?”
明壹:“幸好我現在還能好好活着。”
不過曹玄鶴既然知道了他的小心思,而且沒有特別生氣,那是不是代表他并不排斥?
仔細想想,自己對他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甚至還當着他的面喊媳婦兒。
那是不是可以進行下一步……讓爺爺下聘書,結冥婚了!
明壹想到此處,眸子瞬間亮了。
不過他轉瞬回想起早上的事情,輕咳一聲,把理智拉回來,對劉師爺小聲交代道:“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跟其他鬼差說一下,別給我暴露了。”
劉師爺面露為難:“可是……他已經聽到我們喊你小公子了。”
“沒事。”
小公子只是個平常的稱謂而已,不屬于他的專屬。
劉師爺勉為其難的應下:“行吧,我盡力。”
曹玄鶴沒有聽牆角的習慣,見一老一少兩個小鬼湊在一起神秘兮兮的嘀咕事情,幹脆站在一旁等着,直到兩只鬼聊完分開,明壹笑着沖他招手,讓他過去。
“曹老板,我給你介紹一下,他是城隍爺身邊的劉師爺。”
說完,又轉而給劉師爺介紹:“劉師爺,這是我的好朋友曹玄鶴,曹老板。”
劉師爺露出一副恍然神情,笑着熱情道:“曹老板,幸會幸會!”
曹玄鶴看向他,神情漠然,淡淡道:“淩晨不是剛見過了?”
“……”劉師爺尴尬的輕咳一聲:“失禮了,今早兒天太黑,沒瞧清楚。”
曹玄鶴沒再接話,而是走到鬼差守着的洞穴口,瞧見上面松動零散的鎖魂鏈,以及滿地的鬼血,問:“這就是連接陰陽兩界的甬道?”
劉師爺點頭:“是。”
曹玄鶴又問:“需要幫忙堵上嗎?”
劉師爺眼睛一亮,問:“可以嗎?”
曹玄鶴點頭,沖剛趕過來的男人道:“戴澤,去我車後備箱裏拿塊黃布來,筆墨朱砂也在裏面。”
“啊?”戴澤愣了半秒,反應過來:“哦,黃布是吧,我現在去拿。”
說完轉身朝山下跑去。
他的動作還算麻利,不出半小時就将曹玄鶴要的東西拿來。
曹玄鶴讓鬼差們将鎖魂鏈收了,直接用黃布堵住洞口。
衆鬼瞧見曹玄鶴直接用木棍将黃布定在石頭上,驚得瞪大眼睛。
特別是明壹,不由驚嘆,這還是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保護的嬌弱媳婦兒嗎?
之前爺爺說曹玄鶴身體一直不好,可還是好端端活了幾十年,要想等他去世,至少要等個幾百年,明壹只當爺爺說的氣話,現在看來,這話不是吓唬他的玩笑。
曹玄鶴執起毛筆,直接用朱砂墨在黃布上畫符。
符成之時,一道金光閃出。
明壹僅是瞧着就從心底生出一股不适感,而劉師爺等一衆鬼差直接連退數步,神情多了幾分畏懼。
方才,這洞口周圍還多多少少有十幾只小鬼飄蕩,而此時洞穴十米之內,只剩下曹玄鶴、戴澤兩個大活人。
曹玄鶴将毛筆遞給戴澤,轉身對劉師爺叮囑道:“這洞口你留下兩個鬼差把守,以免被圖謀不軌之人破壞,剩下的事就交由閻王爺與城隍爺來做了。”
劉師爺連連道謝。
明壹也不由上前誇贊:“曹老板,沒想到你這麽厲害,我應該早點帶你過來的,也省的那麽多鬼差受傷,我昨晚在這兒守了大半夜的洞口,最後都累癱了。”
曹玄鶴将胳膊從他手中抽出,淡淡道:“今晚你還可以在這兒守着。”
明壹面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問:“什麽意思?”
曹玄鶴朝前邁了一步,走出紅線,明壹下意識想追,可剛一靠近,紅線之處就像生出了一道看不見的玻璃層,将他困在其中。
“欸,曹玄鶴,你不能把我丢陣裏呀。”
曹玄鶴站在陣外,唇角微揚,說道:“我剛才可沒答應要帶你出來。”
明壹:“你忘了之前答應我的,如果我被困陣裏,你就……”
曹玄鶴無視他的叫喊,對戴澤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劉師爺等一衆鬼差帶出,轉身朝山下走去。
戴澤見他真走,趕忙追上去,問:“曹老板,你真打算把他丢這兒?”
曹玄鶴悶嗯了聲,說道:“什麽陣都敢闖,沒半點危險意識,讓他待在裏面長長記性。”
“可就這麽留他在這……”戴澤突然反應過來,笑道:“也對,晚上你還要來破陣,留他在這兒反思一天,小懲大誡是吧。”
曹玄鶴斜他一眼,冷然道:“既然這麽有閑心亂猜,你也留下,把這些鬼差送走。”
戴澤面上瞬間垮了下去:“啊,不是吧,這麽多鬼差我一個人要送到猴年馬月去呀!”
曹玄鶴淡淡丢出四個字:“小懲大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