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星夏
冷暖從音樂生轉文化生這件事,還是蕭何告訴他的。
關于冷钰公司的這些事,十幾歲的夏之星沒有能力可以幫助他,這是他第一次悔恨自己沒有按夏宥維替他選的路走下去。
他恨這種想要幫忙但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不敢去想,這段時間的冷暖是怎麽度過的。
好像他一直都缺席了冷暖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終于開始後悔。
如果當初沒有出國就好了。
誰說只有出國才會有大好前程?
也是那一段時間,夏之星終于明白,冷暖在他心中是比天文還要重要的存在。
所以在冷暖十八歲生日的前兩個月,夏之星去店裏定制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地球儀。
因為冷暖說,她想要在十八歲的時候環游世界。
而夏之星認認真真寫了一封信,将信卷起來塞在了地球儀裏,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她,總有一天,這個地球儀上的所有國家與城市,他們都會一一走過。
只是可惜,因為學術論文的問題,夏之星一忙就把快遞的事忘記了,錯過了寄件時間,只好在以後再交給她。
……
知道冷暖從音樂生轉了文化生,在高考前夕,夏之星回了一趟申海城,拉着蕭何一起,買了煙花到申海一附中的操場上。
蕭何那時候是真想罵他:“不是夏之星你大老遠從德國乘幾十個小時的飛機回來就為了放個煙花?你知不知道現在市區已經不讓燃放煙花爆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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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星整理着東西,沒有理他,打火機微小火苗在漆黑的夜空中燃起,他看了一眼教學樓仍然亮起的教室燈光,想也沒想,直接點燃了煙花。
之後,往後退了幾步。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空中炸開,随着十幾歲少年高喊的祝福,夏之星眉眼彎了彎,似是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句:“高考加油。”
蕭何沒聽見。
“誰在那邊放煙花!!!”
蕭何和夏之星一同望去,兩個保安拿着手電筒在這邊照着。
“操。”
蕭何低罵了一聲,拉起夏之星就往後門處跑。
那晚為少女放的煙花,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同年盛夏的夜晚,夏之星在為了找一顆星星,在楚格峰用望遠鏡觀望了一宿的漆黑夜空。意外的在淩晨三點三十七分的時候,在天蠍座主星心宿二附近發現了一個暗淡的不能再暗淡的星星。
在經過兩個小時的資料查閱,夏之星認為這是一顆沒有被發現的小行星,因此他開始日日夜夜使用天文望遠鏡觀測并記錄小行星的運行軌道。
一周後,他将小行星的觀測資料提交給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後證明這顆小行星的确是首次被發現并且能被計算出軌道,于是給予了它臨時編號“2016NL4”。
而作為發現者,這顆小行星最後以他的名字命名。在最後,夏之星向聯合會申請,并且希望此小行星的英文名可以以“Aria”命名。
一是因為他的英文名是以心宿二為名。二是因為,在那段他最無助的時刻,冷暖是将他從深淵裏拉回來的那束光。
即使他所發現的這一顆小行星并不是那片夜空中最亮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暗淡不起眼的。但冷暖卻是夏之星的世界裏,最亮的星。
這個小行星最終的命名于三天後被國際天文學聯合會通過,即日生效并永遠的記錄在了天文歷史的檔案裏。
同年九月份,夏之星仍然履行了和冷暖的約定,乘了來回六十個小時的飛機回到申海城。這家琴房如冷暖所說,在去年就已經拆掉了,而門口的桂花樹也早就枯萎,不成樣子。
九月份,再也沒有桂花的飄香。
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夏之星的腦海裏忽然就浮現了小姑娘練琴時的畫面,心一動,用夏宥維給他的那張無限額的卡買下了這家店。
他跟學校那邊請了兩周的假,請了裝修公司将琴房裝修成了原來的模樣。其實他原本是不想經營的,但是為了填上夏宥維的那筆錢,只好開門雇人經營。
畢竟只靠他的獎學金,是永遠也還不上的。
一切都順利,一切都回歸到了最初的起點。
夏之星看着門口兩顆枯掉的桂花樹,眼波閃了閃,那雙鳳眸異常的堅定。
他買了兩棵桂花樹的樹苗,将它們移栽到了琴房的門口。只是因為學業,他沒辦法親自照料。
但所幸它們在殘酷的自然界頑強生長,最後長成了兩棵大樹,在來年的初秋,這裏終于又有了桂花的飄香。
……
夏之星博士畢業的那天,晴空萬裏,夏至将至。
在他畢業的一周內,歐洲南方天文臺的臺長曾多次邀請夏之星去天文臺工作,但每一次都被他婉拒。
問起原因,夏之星給出的答案一直是,還是希望可以回國,為祖國的天文事業做出貢獻。
夏之星原本只是想先在天文研究所找一份工作,然後未來的一切都慢慢相遇的。
但是正好蘇陵大學向他發了邀請,想要請他去天文學院授課,盡管不是全職的,但夏之星還是答應了。
因為他之前從蕭何口中聽說,冷暖報了蘇陵大學的德語系。
所以他接受授課的唯一條件是,給德語系安排每周一堂的天文實踐理論課。
校長因為他的答應,豪爽的安排了一周兩堂。
這樣一來,就有了他們在蘇陵大學的第一次見面。
——“你們好,我是夏之星,天文學教授,接下來的一個學期也是你們的這門課的授課老師。”
後來,他以老師的身份陪在冷暖身邊,一直到她加入了天文社團,他原本的初心開始改變。
夏之星不知道她加入社團的原因是什麽,或者是因為誰。
他害怕是因為江如周,他害怕她喜歡別人。
他不敢再等下去。
所以他借着“最認真的人”這一理由,将那個獨一無二的地球儀交到她的手上。
像是如釋重負。
再後來,因為江如周提出社團宿營活動的事,他在軟件上購買了一定數量的帳篷,用“從德國帶回來”的借口,只為了能和冷暖進一步而已。
他只是想要更多的,和她在一起的時光。
……
夏之星膽子小,從小就是。
所以當江如周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密室逃脫的時候,他本能是拒絕的。
但當他提到冷暖的名字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删去了聊天框中已經打完的拒絕的話,發過去了一句【好的。】
而天文競賽參觀研究院那一次,夏之星原本想的是,如果冷暖比賽的名詞進了前十,那麽就按照最初的安排,由他帶領着參觀。
但是既然冷暖沒能進前十名,他也不能破例。
那麽他就只好推掉這次帶領參觀的任務,以他的方式單獨帶她參觀研究院。
後來在栖霞寺遇見冷暖,完全是意外。
那天其實是賀不辭要來的,他只是陪他來。
冷暖和宋遇晚離開後,他看向她們剛才走過來的方向,是一排排的風鈴牆。
所以他在那邊找了一整個下午,眼都看花了,總算是在那千千萬萬個風鈴中找到了冷暖留下的那一個。
夏之星和賀不辭離開栖霞寺的時候,微風飄動,在那粉色風鈴旁多了一個風鈴,藍色的詩箋随風飄忽不定,與她的排版相同,也是一列列清秀又工整的字跡,是少年最虔誠的祈福:
日邁月征,冷暖萬事順意。
——夏之星
這就是當時夏之星所說的,忘記的事。
而冷暖永遠也不會知道。
……
後來,冷暖作為交換生去德國的那兩周,夏之星是特地抛開了兩周的工作陪着她的。最開始的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夏枳的那通電話,像是擾亂了他的一切思緒。
夏宥維去世了。
他臨走前,也不忘給夏之星套上這個枷鎖。
因為原本就有抑郁症的病史,在和冷暖分手之後,夏之星愈發覺得自己的抑郁程度更深了一個度。
直到有一天,手腕處的那道無人知曉的傷口,徹底展露在了夏枳的眼中。那是夏之星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
“姐。”
夏之星的雙眸漆黑又空洞,整個人像是一個沒有了生命的軀殼。
“我好像堅持不下去了。”
夏枳陪他去看了醫生。
所以在那之後,夏之星又回到了每天定時吃藥、每周定時去看心理醫生的生活。
醫生的建議是,讓他多去外面走走。
那時候的夏之星沒有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只是忽然就想到了冷暖當時和他說的那句話。
——“見過日照金山的人,會幸運。”
心念一動,一人只身前往,在海拔5200米的珠穆朗瑪峰下撒下隆達,系上百米經幡,是夏之星對冷暖最大的祝福。
她說見過日照金山的人會幸運,所以他發了一條僅她可見的朋友圈。
她看見了,就會幸運的吧。
只要她一世幸運就好,不喜歡他也沒事。
……
後來看到冷暖在舞臺上彈《夜空中最亮的星》,夏之星只覺得,好像這一路的奔波都是未來有望的。
至少,有那麽多人喜歡她。
在時間的長河中,夏之星九歲那年的五月份,季芸女士受邀作為觀衆來到每年一屆盛大的肖邦國際少年兒童鋼琴比賽現場。
小肖賽最終的國際決賽在波蘭“莎發尼亞肖邦音樂中心”進行,那晚,整座城市燈火通明。
“小星星,你真的不去嗎?”季芸換好外套,在出酒店之前還勸着他:“大賽評委可都是星光熠熠,是很難得的機會。”
但不管季芸怎麽說,也動搖不了小夏之星堅定的內心。
“我會晚點回來,你就待在酒店裏不要亂跑哦。”
回應他的是關門的聲響。
小夏之星望着母親離開的背影,很久後收回目光,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慢悠悠的調着頻道看。
最後,他輕嘆一口氣,按了關機鍵。
小夏之星坐到書桌前,翻開從國內帶來的一本書。
——《肖申克的救贖》
這是小夏之星讀的第三遍,因為裏有一句他很喜歡的臺詞。
——“怯懦囚禁人的靈魂,希望可以讓你自由。”
所謂肖申克的救贖,其實被救贖的不止是肖申克的囚犯,更是每一個迷失在方向裏的人。
小夏之星一直堅信,自己是那個破釜沉舟的人。
與此同時,莎法尼亞肖邦音樂中心,優美的旋律在音樂廳裏久久萦繞,年僅七歲的少女一襲白裙,成了那晚最耀眼的存在。
“Finally, congratulations to LengNuan for winning the first prize in the 14th International Fryderyk Chopin Pianopetion for Children and Youthpetition!”
或許我們都曾缺失了對方最為耀眼的時刻,
但即便平平淡淡,我們也絕不黯淡。
心存希望的人,心中那團燃燒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是一篇随筆寫的文,我不勇敢,所以希望大家抓住自己的光,謹以此文,獻給所有不管是暗戀、失戀還是正在熱戀中的女生,又或者是為了夢想而拼搏的的人,希望你們都可以遇見那份屬于自己的忠貞,最後也請一定要記得做一個勇敢的人,不只是愛情。
祝我們都有最好的前程可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