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距離聖誕節還有十六天的時間,時間是充裕的,所以冷暖并不着急,甚至還期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冷暖的生活照舊,平淡到甚至和宋遇晚還有秦琴的那一番談話似乎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只是江如周還是和以前一樣,陰魂不散。
但的确是比以往要低調一些了,沒有明目張膽的示愛和高調的追求,就和平凡人一樣,陪課、“追妻”。
即便冷暖和他說過很多次,叫他不要跟着自己了。
但江如周給出的解釋卻是:只是他想去的地方,她也正好要去罷了。
一直如此。
對此,冷暖也不好多說什麽。
漸漸的,她也習慣了,後來就直接将他當成了一個透明人來看。
之後周三的一堂國情文化課,江如周因為實驗室那邊的事所以就沒有跟過來。
本以為可以安靜一天,誰知道林瑜出奇的抱着書坐到了她旁邊。
行呗,又來一個麻煩的。
“有事嗎?”冷暖問。
“沒事我就不能坐這兒了嗎?”
她這麽說,冷暖也不好說什麽,輕應了一聲:“嗯,可以。”
之後,兩人都沉默寡言的,誰都沒有先開口,直到一節課的時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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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打響,冷暖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社團活動,剛想要離開,就被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林瑜喊住。
冷暖回頭:“有什麽事情嗎?”
“有。”
這回,她的語氣肯定,冷暖輕點了一下頭問:“我要去參加社團活動,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現在說,也可以微信上和我說。”
和江如周分手後,林瑜就退了天文社,因為她覺得,江如周會因此來挽留她。
可事與願違,他沒有任何的不舍,而是直接換了目标。
林瑜瞬間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浪子終究是浪子,哪會做懷念前任的這種事。
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林瑜哪裏比不上冷暖?
林瑜抿了抿唇,擡頭望向她的眸,只是一刻的時間,林瑜想,會不會是因為這雙清澈的眸子,所以江如周才會喜歡她?
玩遍了紅塵,所以想入純情了。
“你……和江如周是什麽時候?”
是我們還沒分手的時候就開始了嗎?
後面半句話,林瑜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能僅憑一些雜言碎語,就給對方定罪。
她或許是不喜歡冷暖,但也只是因為江如周,因為她是他的新目标,所以她不喜歡她。
但她也不會只因為江如周,而去指責一個還有大好前程的,十九歲的少女。
林瑜是和她們不同的。
她的确喜歡江如周,但她不會和其他的人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指責她。
白蓮花、三劈,這種詞對于一個女生來說,并不是什麽禮貌的詞彙,甚至只需要一句話,一傳十、十傳百,就可以毀了一個女孩子。
可如果她們說的是事實,那林瑜自然也不會薄淺她。
所以其實,她只是想聽冷暖說一句,不是。
她想向自己證明,冷暖并不是傳聞中的那麽不堪,更想證明的是,自己并不是不如她。
“我不喜歡江如周。”冷暖說。
聞言,林瑜先是瞳仁一縮,又淺淺露出一個笑容,冷暖看不懂是什麽意思,但是最後還是撂下了一句話給她。
她從包裏翻找過後,從包裏撕了一張便利貼,抵在桌上不知道寫了什麽後遞給林瑜,對方第一時間或許是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後很快伸手接過。
她說:“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這麽喜歡江如周,但是林瑜,愛人先愛己,我不覺得你是會為了一個不靠譜的人而荒廢前程的人。”
冷暖走後,林瑜垂眸望向她遞給自己的便利貼,是一張純淺黃的便利貼,上面寫着一串工整但卻又飄然的德文:
——Das Leben ist wie ein Buch. Jeden Tag blaettert das Schicksal eine Seite um.
人生就像是一本書,每天都會翻開新的一頁。
所以不要再耿耿于懷了,世界很大,我們不應該局限于腳下的土地;走進我們生活中的人有很多,但并不意味着我們需要将所有人都在心中留下痕跡。
就像冷暖喜歡夏之星,可她永遠忠于自己。
所以,永遠忠于自己和理想,就是最偉大的抱負。
在去天文學院的路上,冷暖很不巧的碰見了輔導員,正好和她聊了兩句有關下學期去德國為期兩周的交流課程。
督促了她兩句盡快在開年二月份考出B2證書後,老師就匆匆離去。
和她道了別,冷暖這才馬不停蹄的繼續趕向社團教室,天不饒人,她最後還是晚了兩分鐘的時間。
宋遇晚這周因為這周的社團活動課和作文演講比賽的時間撞了,所以不得不請假,夏之星當然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事出有因自然是同意的。
教室關上的前門被人叩響,夏之星目光瞥去,淡聲說:“進來。”
對于遲到這種事,冷暖是有忌諱的,她小心翼翼推開門,先是望了一圈近乎滿座的教室,又緩緩瞥向面無表情又冷峻的夏之星,先是道了歉。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嗯。”夏之星似是無意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回答的簡略,除此之外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
冷暖想着,他的意思是不是要讓自己先發制人,那她就先發制人好了。
“需要我到走廊上罰站嗎?還是一百遍校規罰抄?”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五百二十遍也是可以的。”
全場噤聲。
夏之星被她這句話逗笑,本想跟她開個玩笑:“那就——”
話音未落,江如周冷冽又質問的語氣在屋內響起:“夏之星,你真罰?”
夏之星隔空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鏡,用着和方才一樣的語氣,淡然之間又摻着一絲笑意:“——那就罰你去位置上坐好,然後我們開始上課。”
對于夏之星這個所謂遲到的“懲罰”,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有人甚至想起哄,但礙于江如周,最後還是閉了嘴。
畢竟,沒有人會願意給自己找麻煩。
宋遇晚今天沒來,冷暖和江如周的座位之間只隔了一個空位。不過她并沒有多在意,只是隔了一個空位而已。
他江如周還能直接調座位大肆張揚地換到她旁邊嗎?
說什麽來什麽,江如周還真是會做這種事兒的人。
“......”
冷暖下意識将桌上攤着的書往自己這邊移了移。
江小少爺也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自嘲“啧”了一聲後便趴下睡覺了,再也沒有擡頭,出奇的是,夏之星難得沒有叫醒他。
就這樣,冷暖今天的社團活動課,最後以平平淡淡收尾。
最後,冷暖離開教室的時候,瞥了一眼仍然趴在桌前,不知是真睡還是裝睡的江如周,輕抿了唇後很快離開。
她知道這樣很自私,但她就是不希望江如周喜歡她。
很多原因。
其一是,即使沒有夏之星,她也永遠不會喜歡江如周。
濫情的人,永遠都入不了冷暖的眼。
可偏偏,濫情的江如周生了一副好皮囊,和一顆懂女孩的心。
“叮——”的一聲,冷暖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亮了,本來下意識擡起手看消息的,但是十二月份的傍晚,冷風拂過,她下意識抖擻一下。
冷暖不怕熱,但是很怕冷,即使她生在氣溫并不是很低的南方。
冬天的冷不刺骨但卻潮濕。
最後還是到了寝室裏才看的手機,是林瑜發來的微信。
林瑜:【剛剛方老師來找我,聊了下學期的交流課程,你會一起去嗎?】
和德國大學為期兩周的交流課程,名額只有兩個,如果除了林瑜還一定要有一個人的話,那也只有冷暖了。
冷暖熱水泡着腳,一邊回複:【嗯,也許吧。】
林瑜回的很快:【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去考證?我們一起】
或許是覺得自己發出來的這句話有些命令的語氣,林瑜又加了一句:【吧】
冷暖:【我今年寒假考b2,你要一起嗎?】
聊天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反複彈跳,卻依舊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直到五分鐘後,林瑜發來:【我盡量】
“......”
就這樣,接下來的每節德語課,不管是語法還是寫作,甚至是國情文化,林瑜總是能在若多的空位中找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冷暖旁邊的空位,由江如周和林瑜輪流替代。
可只要江如周在,林瑜就不會來。
也因為這件事,周圍的流言蜚語更多,甚至有人為林瑜打抱不平,說是冷暖為了掃清謠言而舔着臉皮去找林瑜。
所謂“熱臉貼冷屁股”。
江如周身為5G沖浪選手,自然是知道這事兒的,對此也只是說,他和林瑜已經分手了,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
而林瑜也說,只是為了下學期交換課程的準備,找冷暖一起備考證書而已。
當事人出面,正常人自然是不會再去理會這件事,剩下的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因為之前的那件事,兩位當事人已經出面否認或是表态,最後也只剩下事由的主人公冷暖和最後一位“小夏教授”沒有表态。
所以這件事的熱度自然是沒有淡下去的。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所985、211大學,校論壇的八卦程度居然堪比娛樂圈,可能兩者之前的差距就是言論不同。
至少校論壇帖子不會進行人身攻擊。
不知不覺中,随着冬至的到來,聖誕節的氣氛布滿了整個城市,即使是歐洲的節日,但是當代年輕人依舊對這節日充滿興趣。
晚上,冷暖洗了臉後坐到桌前,準備繼續修改對于證書考試的作文。
五分鐘後,李巧巧剛從實驗室回來,看見冷暖認真修改文檔的模樣,湊過去看了兩眼,雖然看不懂,但至少她認得出字母。
“冷暖,這篇文章我沒記錯的話你都來回修改三天了吧?”她問,“這麽難寫啊?”
“不難寫,因為是口語的,而且有一些句子什麽的,突然就想到了。”
有關什麽語言考試的等級證書,李巧巧也聽不明白,她只知道這對于冷暖來說很重要就是。
也沒打擾她,李巧巧拿了換洗的衣物就去浴室了。
秦琴回來的時候,抱着一大堆快遞。
看着桌前正認真打字的冷暖,秦琴将快遞往地上一放,不由得問:“暖暖你在宿舍啊?我給你發微信你怎麽沒回呀。”
這才将冷暖的思緒拉開,望着滿地的快遞,冷暖先是“啊”了一聲,然後拿起桌上背着放的手機一看,果不其然,秦琴給她發了很多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太專注沒有看手機。”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秦琴拿了桌上的美工刀開始拆快遞,随後,宋遇晚抱着幾個快遞也出現在寝室裏。
手騰不出來,她就順便用腳把門帶上。
望着兩人帶回的快遞數量,冷暖怔了一下:“你們都買了些什麽東西啊?”
秦琴一邊拆着快遞一邊答:“買了一些包裝紙什麽的,準備給我男朋友準備聖誕節禮物,”
她将快遞紙撕開,拿出裏面紅綠的包花紙:“我最近在網上看到一些營銷號在推,用包花紙将蘋果包成花的模樣送給對象。”
她想到什麽,看向冷暖問:“暖暖,要不我分你一點,你也給你那教授包一束呗?”
這個想法的确是有點創意的,但冷暖還是拒絕了。
夏之星應該不喜歡這種。
宋遇晚将手裏的快遞放到桌上,拿了其中一個正方形盒裝的快遞遞給冷暖:“暖暖,你的,看到就順便幫你拿回來了。”
“哦還有這個。”
宋遇晚将一個郵件包裝式的快遞遞給她。
“謝謝!”
秦琴看到,疑惑問:“暖暖,你買了什麽呀?”
冷暖不經常網購,快遞少之又少,難得一個快遞,秦琴好奇心大,恨不得在冷暖拆快遞的時候把頭湊過去盯着看。
是火漆印章。
另一個是一封信,看信封的外包裝應該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寄件人是阮鳴,是冷暖麻煩她幫忙找出來的。
趁着冷暖在拆信封的時候,秦琴将火漆印章的銅頭拿過看了一眼,下意識念出了聲:“天琴座的秘密?”
“暖暖,你買這個做什麽?”
冷暖眉心一跳,沒直接回答:“你知道這個?”
“我當然知道啦,”秦琴放下印章,拉開自己桌上收納櫃的抽屜,冷暖和宋遇晚湊過去一看,滿滿一櫃子的火漆印章。
“我玩這好久了,你們居然不知道嗎?”
冷暖如實搖頭:“還的确不知道,”她收回目光,将紙張從陳舊的信封中抽出,慢慢說:“這封信是當年夏之星出國前我寫的,不過當時膽子小,不敢送給他。”
兩人都湊過去,冷暖也不在意自己當年的少女心思被人看到,大大方方展示出來。
“你打算告白的時候把這封信送給他嗎?”宋遇晚問。
冷暖應了一聲。
秦琴抿了抿唇,誠實說:“暖暖,不是我說你,但是這封信是你很多年前寫的了,而且現在看來,不光是內容,就連字跡也有點幼稚。”
“嗯,我知道。”
秦琴一愣:“那你怎麽......”她眼珠子一轉:“你是想再改一改嗎?”
“不改了,”
秦琴還想說什麽,只見冷暖垂着眸,靜靜盯着手裏的信封看,不知道為什麽,嘴角不自主的上揚,語氣淡淡:“因為這就是我當時的心意。”
幼稚也好,語序不通也罷,因為只是想讓他知道。
這就是那時候,她最真實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