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裴松回去的時候身上還帶着股煙味,剛巧一個景結束換機位,簡林意抽空回身看了眼,對上裴松的眼神後笑了一下。
裴松回了一個笑,柔和了冷厲的眉眼,只是在簡林意回身後又恢複了面無表情,她抽出那張名片,從袋子裏拿出手機對着號碼存上,然後兩指一折,名片對半合上。
這場戲拍的是簡林意的單人戲份,是個武打的長鏡頭,難度有些大,所有人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那邊兒。
男主谷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邊的助理撐傘遞水,只是這位大爺顯然有別的事要幹,和周圍人說了一聲就起身往外圍走。
小助理一心只有自家藝人,誰知道轉頭就看見本劇男主過來了,而且目标還是裴松。
裴松這時候還在盤着那張名片,壓根沒分注意力給無關人士,直到谷牧出聲才反應過來。
“聊聊?”
裴松面無表情,心裏想的卻是為什麽所有事兒都紮堆來了。
“沒空。”裴松說。
原身弟弟找來她都不想應付,這位大哥算哪位。
谷牧聞言只是笑了一聲,也不介意,周圍也就小助理能聽見他們說話。
“就在這兒也行。”谷牧就杵在裴松身邊了。
“有屁放。”裴松斜了他一眼,滿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你似乎很讨厭我?”
谷牧被太陽曬得眯着眼,語氣稍稍有些不理解。
“顯而易見。”裴松說。
自打第一眼見這人,裴松就排斥得很。
“因為簡林意?”谷牧轉頭看她。
裴松沒吭聲。
小助理覺得自己在看什麽年度大戲,默默盯着拍戲的自家藝人,耳朵卻是支起來聽着旁邊的動靜。
“林意是個很好的人。”谷牧柔聲道。
男人皮相本就不錯,這下子故作溫柔,眉眼低垂,倒是顯得無害。
裴松轉頭,看着這個陷入自我感動的男人,古井無波的眸子眯起,對于“林意”這個稱呼似有不滿。
谷牧有着大部分男人不可避免的所謂性格,那就是對自己極度自信,正常人和他的交往都能被他曲解成對自己有意,更別說簡林意慣常在外人面前裝的弱柳扶風,說話也輕輕柔柔。
哪怕簡林意心裏把谷牧當成一坨泥,憑着簡大明星精湛的演技也能給這泥點子鑲個金邊。
谷牧顯然沒意識到自己在簡林意那兒屁都不是,樂颠颠地就來找裴松的茬。
然後就換來裴松不鹹不淡的回應,“哦。”
谷牧似乎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想接着說話,就被裴松打斷。
“林意的好,我自然比你清楚。”裴松笑了下,“畢竟我體會過。”
“咳!”小助理突然被嗆到,漲紅了臉,但是第一反應卻是對着裴松那邊擺擺手,示意你們繼續。
只是內心瘋狂尖叫,剛剛她聽到了什麽!
谷牧也被這話震驚,但是很快冷靜下來。
簡林意身上沒有被alpha完全标記的味道,所以裴松這話頂多五分真。
猜也能猜到,簡家人怎麽可能會看得上一個小助理,玩玩還差不多。
“林意她值得更好的。”谷牧直直盯着裴松。
裴松不想跟野狗争食似的,語氣輕飄飄,“你說得對,難怪她看不上你。”
谷牧被怼了一下,暗暗咬牙,“你能給她帶來什麽?”
裴松對于這種弱智臺詞感到無語,二十一世紀居然還能聽到這種話,開了眼了,于是反問,“她缺什麽嗎?”
谷牧一時無言。
“你以為你能給她帶來什麽?”裴松上下掃了眼谷牧,“是這惡臭的自戀還是這難聞的信息素?”
裴松身為alpha,嗅覺很靈敏,尤其是對同類。
谷牧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出了香草味的信息素,甜膩膩的,讓裴松生理性反胃。
“管不住自己腺體的話,”裴松扯出個善意的笑,“這邊建議挖了。”
谷牧臉色頓時黑得像鍋底。
小助理眼觀鼻鼻觀心,心裏默念我什麽都聽不見。
裴松不想在這兒耗着,拎起椅子上的水杯往裏邊走,這時候簡林意剛好吊威亞落地。
谷牧看着裴松背影突然出聲,“在她被藍芩刁難的時候,你甚至做不到幫她。”
“你壓根沒有能力保護她。”
裴松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沒什麽表情,也沒有生氣,只是輕飄飄地扔了個眼神給谷牧,“那是你不了解簡林意。”
“她不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人。”
簡林意剛解開威壓,就覺得後腰發疼,等裴松過來了旁若無人地倚在她身上,哼哼,“我腰好疼。”
這場戲的裝束很修身,腰封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廣袖被繞在小臂上用一根絲帶綁住,長發半束,是個女俠的造型。
裴松微微彎腰讓人靠得舒服點,鼻尖是她為簡林意挑選的阻隔劑的味道。
“威壓磨到了,”裴松說,“今晚回去上藥。”
“嗯。”
橫店的風帶着它特有的木材味,沉默地流竄在街道上,因着人流走動被攪得渾濁,還帶着塵土,但是這些簡林意感受不到。
裴松站在她身後,給她擋住了被風帶過來的雜七雜八的味道,擰開保溫杯,把溫水遞給看樣子累得不輕的大明星。
簡林意就靠着身旁的人,喝了一口水,裴松擔心她站不穩,手托着她的背,稍顯親密卻不逾矩。
“抽煙了?”簡林意側臉蹭了蹭裴松的肩膀,微微皺眉。
裴松沒否認。
簡林意嗅着裴松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為什麽不帶着手機?”
她一場戲結束沒找着人,電話也沒人接。
裴松:“忘了。”
簡林意站直身子,和她面對面,“下次要記得。”
“好,”裴松笑着把人攬過來,“坐下歇會。”
小助理覺得自己在旁邊真是多餘。
今天的安排還挺緊,沒休息多長時間簡林意就又投身拍戲去了,裴松心裏記挂着事,也沒注意有人給自己發消息,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來,急促的節拍跟催命符一樣。
號碼沒備注,裴松接通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喂?”
“裴松?”
“是我。”
那邊叫嚷,“你他媽看看我給你發的消息!”
裴松打開鎖屏,看見三六連着發了好多條,一眼掃過去總結出個重點,原身欠的錢還沒還清。
當初剛穿過來的時候,裴松賺到錢就按照催債的短信打了錢過去,沒想到還有幾個漏網的,這些人找上門來發現裴松搬家了,估摸着手機號也被拉黑了,于是就找到了她之前的塑料狐朋狗友三六。
“還欠多少?”裴松語氣很平靜。
“不多。”三六說。
就算不多,三六也不會大發慈悲幫人把錢先墊着。
差不多幾萬,裴松身上也沒現錢,只能答應三天內把錢打過去。
挂了電話後裴松再次感嘆,真真什麽事兒都趕這一天來了。
到下午四五點的時候簡林意下班,幾人坐上保姆車回酒店,簡林意戴着耳機沒出聲,裴松則是在想着自己的事,車很快就到了地方。
酒店走廊鋪着地毯,吸了兩人的腳步聲,裴松望着前面人清瘦的背影,氣氛稍顯沉默。
她跟着簡林意進了酒店房間。
倒也沒別的事,就是習慣了,兩人總要在分開前膩歪一陣。
剛進門裴松就收到了短信,打開一看是到賬信息。
“預支工資。”簡林意笑眯着眼轉頭。
裴松抿唇,垂眸掩住眼中神色,“預支多了。”
“多了不是很好?”簡林意拉着人坐到沙發上,“我給你多少錢,你就呆在我身邊多久。”
“一直給你打工?”裴松輕笑着,看起來有些言不由衷。
她沒想到簡林意直接給她打錢。
手機殼裏有監聽,簡林意能知道裴松今天和三六的對話很正常,就是這操作幾乎等于明牌。
裴松一時摸不準簡林意是個什麽意思。
是想看誰更能裝嗎?
話攤開來說總是不體面。
裴松措辭,蹦出幾個字,裹着笑意,“我要是不想當你助理了,怎麽辦?”
“怎麽,”簡林意笑意淡了點,“才多久,這工作就不想要了?”
裴松斜靠在沙發靠背上,雙手交叉放在小腹,“我可沒說。”
這是個典型的防禦姿态。
簡林意現在穿的很休閑,裏面就一個背心,外面套個外套,這樣換戲服也方便。
現在人窩在沙發裏,過長的外套蓋住大腿,纖細的腳腕壓在腿下,整個人就是很放松的姿态。
只是聽了裴松的這句話,簡林意把腿放下了,也不靠着墊背了,微微起身,“什麽意思?”
裴松挑眉,笑道,“逗你呢。”
簡林意沒接這茬,一條腿跪在沙發上,傾身,一個胳膊撐着沙發背,琉璃似的眸子暗沉,慣常的笑也沒了,“沒事。”
“你敢走試試。”
看看你走不走得了。
裴松仰臉,直直望着簡林意,目光從烏黑的眸移到潤紅的唇,就是這唇瓣一碰一合,吐出來這不是很中聽的話。
“我沒說要走。”裴松語氣平淡。
簡林意深呼吸,繃直的背輕微起伏,寬松的衣服滑落肩頭,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細細的肩帶。
“你別氣我。”她說。
裴松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簡林意秀颀的脖頸上,視線下滑,然後猛地轉臉。
她看也不看簡林意,伸手把身上人的衣服拉好,棉質布料蓋住瑩潤的肩頭,也遮住了所有春光,輕聲說,“衣服穿好。”
簡林意沒動作。
裴松另一只手攬住簡林意的腰,把人帶下來放在沙發上,微微側頭,把臉埋在簡林意發絲之間,讓人看不清表情。
她只聽到裴松帶着點啞的嗓音,“不氣你。”
“還有,”裴松耳尖微紅,“別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