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可我沒這個興趣!”
陸月白剛要站起來, 南姝優雅地上前邁了一步,陸月白吓得又坐了下去,目光戒備又忌憚地向上看着南姝。
秋蟬鳴叫三聲, 告別這個世界,屍體掉進泥土,被雨打濕了。
“你的意見重要麽, 嗯?陸月白同學。”南姝緩慢地俯下身,湊近陸月白,笑容明媚,卧蠶飽滿可愛, “怎麽一副見鬼的樣子, 你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陸月白此刻就像是被使了定身術,怎麽都動不了。
下一刻, 脖子一疼, 南姝扯下了她挂在脖子上,藏在毛衣裏的項鏈。
南姝在陸月白驟縮的瞳孔前,把玩着黃色的骨頭制物。
“這該不是什麽深山屍體的骨骼吧?”
陸月白伸手要去搶, “這不是人的骨頭!”
南姝輕飄飄地往後退了一步,讓陸月白落了空,“我比你有經驗,這就是人的骨頭哦。”
陸月白整個人像是結了冰。
南姝打量着陸月白, “你怎麽老是帶這些奇怪的東西,是因為中了什麽邪, 怕鬼半夜找你索命,還是想詛咒什麽人, 害她不得超生, 死于非命, 不惜拿自己重要的東西當代價?”
陸月白腳底冰涼濡濕,她嘗試張了張口,畏懼像是繩索将她的舌打了結。
南姝望着陸月白這大汗淋漓,抽抽地打着寒噤的模樣,心情逐漸愉悅起來。
她跳下欄杆,向陸月白走了一步,沒想到陸月白直接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南姝一愣,捧腹而笑。
“你現在知道怕了?你終于知道怕了。”
陸月白惶恐地迎着南姝視線,“我、我……”她嘴硬地想要否認,但不容忽視,心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說着後悔,後悔剛剛應該也像南芮绮那樣逃快點。
“怎麽還不去上課!”
對面過道有巡視的老師經過。
南姝微笑着看向那邊,“老師,這位同學摔倒了,我正在扶她起來。”
說着南姝就向陸月白伸出手。
陸月白停頓了一秒,連忙就動了要擺脫南姝的心思。
南姝像是早有所覺,先一步抓住了陸月白的手,将她拉了起來。
“現在怕已經晚了。”起身的剎那,南姝在陸月白耳邊低語,帶笑的瞳眸深處好像散發着魔鬼的幽火,“聯系王秋在論壇造謠我的時候,你就該料想到有今天。”
陸月白的手有一股緊縮的力道,她被捏得很疼,不禁難受得皺起眉,“不是……我!”她毫無底氣地否認。
南姝親昵地從後面扶住她的肩膀,“沒關系,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了。我相信你一直關注着論壇吧,最後那條爆料有看麽?雖然很快就被删除了,但一直關注着的你應該還是看到了的吧。”
宛若巨雷劈在陸月白頭頂,她激動地說,“你到底要幹什麽!”
那邊的老師仿佛覺察到了異樣,南姝一把拉過陸月白,以攙扶的姿态,拽着她,笑盈盈地看着她,“放心,我今天還沒打算在這裏對你做什麽,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呢。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南姝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又下雨了。
她的身體感受到一股極強的惡心,找了公園的長凳坐下。
說起來離家出走後的生活,到現在也沒有習慣呢。
由于忘記小丁再也不會撐着傘把車開到面前來接她,南姝經常忘帶傘,淋了幾滴雨以後,又生病了。
昨天睡覺的時候量了一個溫度,39°高燒。
某一瞬間,她疲于算計,就這麽不管不顧地閉上了眼,有幾次嘗試過掀開沉重的眼皮,但每每如此,腦海裏都像是亮起紅燈,催促她睡過去。
最後一次,她迷迷糊糊之間看到了一道身影。
黑色朦胧一片,像個高高的影子,撐着把黑傘,傘面材質優良,凝聚着珍珠一樣的雨露,一顆顆落下來,濺起的水花濕了褲腳。
再次醒過來,南姝是在家裏,劉紅玉的一室一廳。
強撐着坐起來,看了下時間,南姝想了想,最後不再糾結到底是誰送自己回來的,坐車去了劉紅玉的醫院。
“夢夢呢?”
南姝給劉紅玉把飯放在桌子上。
“夢夢,沒有在家麽?”
南姝搖頭:“我剛從家過來,沒有看見夢夢。”
劉紅玉流露出驚慌的神色。
南姝把筷子地給她,“我去她學校看看。”
南姝剛離開病房,就看見夢夢從對面走過來。
小姑娘濕透了,整個人像小落湯雞。
“怎麽回事,你走路來的?”
夢夢的學校外面就是車站,從校門到車站有一個天橋,即便是下雨沒有傘,也不會淋得這麽濕,唯一的可能是夢夢沒坐上車。
夢夢原本都想好了謊言,卻沒想到南姝這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我把坐車的錢弄丢了。”
劉紅玉聽到這話,訓斥夢夢,“你這孩子,前些天把卡弄丢了,今天又把錢弄丢了,怎麽這麽粗心。”
南姝找了根毛巾遞給夢夢,沒說話。
劉紅玉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卵巢瘤,要做手術,可惜手術錢卻是很大的麻煩。
之前南姝确實是給了劉紅玉不少錢,但都用來還債了,後來劉紅玉說什麽也不願拿南姝的錢,南姝就陸陸續續貼補了一些生活費。
南姝自己的情況也很特殊,眼看離那一天也不遠了,對金錢沒什麽欲望,離開南家之前也沒有存錢的想法,哪知道劉紅玉會需要這麽大筆錢。
“我存折上還有幾萬塊,能頂一頂,南姝你不要為我的事情影響了周末的比賽。”
南姝點了下頭,“嗯。”
劉紅玉微笑着拉住南姝的手,“好好彈琴,争取拿個金獎。阿庚也知道這個事情,他說他妹子從小就有天賦,今後要當音樂家。”
旁邊的夢夢也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南姝,南姝在她小小的世界裏,是比太陽星星月亮還要耀眼璀璨的存在。
玻圖爾比賽的現場。
偌大的古典音樂劇廳,舞臺中間一架鋼琴,前面一排評委,後面的觀衆很安靜,他們等待着、期待着自己要支持的人。
章寶歆作為指導老師,今天卻缺席了。
所以在場沒有一個人是為南姝而來。
放在前段時間,南姝還沒有和家人決裂,他們應該會來,會為南姝而驕傲。
只可惜南姝在那件事發生以後,不願再向任何人提及音樂比賽。
況且,這個比賽,對她而言其實也不吉利,不是麽。
穿着普通的杏色長針織裙,優雅地坐在鋼琴凳上,指頭下的音符流水般環繞大廳,一段段的音樂追随着時間,閑庭信步。
彈着彈着,南姝感覺到無聊。
她的手指沒有任何纰漏,但心不在焉,滿腦子只想着什麽時候會結束這冗長啰嗦的曲子。
美妙的樂音,對于她而言,卻像是死神的鋸子,咔哧咔哧地磨着木頭。
遮掩着自己對音樂和比賽的散漫态度,她往遠處撇了一眼。
卻一眼看到最後面的那排座位中間坐着個人。
光線極暗,他只有一個輪廓。
安靜室內的細碎聲響在某一刻無影無蹤,燈好像也在此刻暗了,世界無限縮小,空間中只容得下兩個人。
樂音的節奏沉緩下來,南姝低下了頭。
比賽結束。
南姝在出了大劇院,打開了關掉的手機。
今天天氣好了很多,雖然也是陰天,但總算不下雨了。
來來往往的都是參加比賽的學生,每個人盛裝出席,濃妝豔抹,南姝站在羅馬柱後最不顯眼的位置,但也仍舊免不了被人找到的命運。
“今天彈得真難聽,應該是和決賽無緣了。”
說着,青年人手指撥了下她鬓角有些淩亂的碎發。
南姝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仍然盯着手機劃動訊息,“決賽要去國外,我現在沒這個心情。”
“确實,去了也是陪跑,最多回去跟親戚炫耀這段經歷而已,你又沒親戚。”
南姝轉過頭,傲慢地環手質問,“你難道就有很多親戚了?”
傅驚野對這件事顯然沒有反駁的興趣,看了一會南姝,問,“六點了,想吃什麽?”
南姝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目光看着他,“我好像之前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傅驚野望着南姝,笑意一點點地爬上眼梢,随着一聲溫柔的嘆息,他将手放在南姝的肩上,拇指緩慢地揉着白嫩的頸窩,逗一只小貓那樣。
“在外面待幾天就夠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冒着寒氣的冰面,語氣卻暧昧親昵。
“是時候回來了。”
南姝一雙眼睛好像是裹着陽光的雲,帶着幾分好奇的打量,望着對面的青年。
這跟上次見到的樣子又不一樣了,倒是跟初見時差不多,陰鸷狡猾,喜怒無常,是條令人不寒而栗的毒蛇。
是什麽令他變了又變,變成了從前的可怕?
“就像是憋了好幾天的悶氣。”
傅驚野眉頭折起,見明亮的笑意一點點地浮上南姝的臉,他感到一絲不解。
“什麽?”
南姝眼底光芒亮起,雀躍地說出自己的答案,“你難道到現在還在生氣麽,因為我那時候對你說的話,刺激到你了。”
南姝越是驚喜一分,傅驚野的臉便越黑一分。
“情感上受傷了,所以亮出了從前的爪爪,一副要讨回出息的樣子。”
南姝顫顫地笑,眼角的小扇睫都有了濕意。
“所以跑到我面前來,來進行什麽霸道宣言?下一句是不是就該,南姝,你別過了,小心玩火***,我的忍耐是有底線的,給你三秒,到我的身邊來。”
傅驚野面無表情,陰風在劇院門口呼呼地刮。
系統吞了吞口水,感覺自己在空間都有被這可怕的危機殃及。
【南姝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現在對面站着的是傅驚野,你看清楚先?或者……你要不先停一下?】
南姝花枝亂顫,仍在叭叭叭地嘲笑傅驚野,“你想真的離不開我可以直說嘛,看在你這麽癡情的份上,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但你剛才那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在哪裏翻的言情小說臺詞噗!”
傅驚野也跟着南姝大笑兩聲,伸手摸了兩把她的頭發,緊接着一下子就把人扯到了跟前。
“瘋子。”毒蛇吐着信,幽綠的豎瞳緊盯着獵物,“多吃兩顆藥也不至于這麽瘋。”
系統”汪“地一聲,飛快遁得無影無蹤:【我幫不了你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