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東西特別不好說, 看樣子是東南亞那邊的。”
南姝坐在車內,“東南亞的就不吉利?”
柳澗将車停在了路邊,“萬事萬物都有它的運行規則, 順之則為吉,逆之則兇,那石頭的氣場反常。”
南姝用戲谑的眼神打量着這個被她認定成神棍的男人。
“那一般什麽情況拿它當護身符?”
柳澗目光放在前面虛空處, 幽幽地輕聲說,“誰跟你說,這一定是拿來護身的了。”
之前陸月白這麽看中這塊石頭,整天戴在身上, 形影不離, 自然就會想到護身符。
但柳澗這麽一說,南姝立馬就折起了眉頭。
聚合區, 是潼城發展最為落後的地方, 房價也最低。
劉紅玉就住在這城中村的後山,之前被禹逸飛帶着催債的上門,劉紅玉被吓怕了, 第二天就搬了家,在這裏的筒子樓租了一室一廳。
南姝從家裏出來以後,就沒打算再和任何人有牽扯,這一點她和柳澗心有靈犀, 他也不是很情願很南姝有什麽關系,所以在入口的時候, 柳澗把南姝放下就開車離開了。
劉紅玉這幾天住院了,南姝幫劉紅玉拿了點洗漱用品又趕去了醫院。
南姝知道自己尚未脫離危險, 躲在暗處的人或許仍在想着取她性命, 所以住在醫院這種人多的地方再合适不過。
“嫂嫂, 你感覺怎樣了?”
病床上的劉紅玉臉色蒼白,吊着消炎的藥,“我沒事,就是辛苦你這幾天照顧夢夢了。”
劉紅玉前些日子腹痛難忍,初步懷疑是卵巢的問題。
夢夢上二年級,趴在床頭乖巧地仰頭看南姝,“不用小姨帶,我自己可以。”
潼城的冬天很長,今年的秋天來得更早,一夜之間溫度驟降,脫去短袖要穿棉襖的架勢。
南姝即便和南家已經斷絕了關系,也依舊在上學。
再不像以往在校門口被私家車接送,獨來獨往上下學,很快就被眼尖的同學們發現了異常。
“南姝怎麽回事,一個人進進出出的,被南家抛棄了麽?”
“而且她穿的衣服也慢慢變得不好看了。之前多漂亮,多會穿吶。”
“你們不知道吧,南姝已經被扔出南家了。”陸月白坐在跟前,散播謠言,“她現在沒人管了。”
“南姝不是南家的千金小姐麽,還是千仰山的高徒,不會吧!”
陸月白眼神真誠,“你們還記得之前的謠言麽,南姝的确是壺渡大山裏的,千仰山的事情都是編造的,人家根本沒承認過南姝,否則她怎麽會像現在這樣狼狽?我看她現在連飯都吃不飽。”
有誰在乎真相?沒有。
他們只想看熱鬧,熱鬧越大越好,八卦越離譜越有趣。
他們不會義憤填膺地反駁陸月白,甚至覺得陸月白是世家的千金,說出來的話肯定有說服力。
“所以南姝真的是南家的親生女兒麽?”
“那肯定不是了吧,你看看南姝前陣子和火災有關,馬上就被抛棄了,那能是親女兒?”
陸月白慢條斯理地說,“糾結南姝幹什麽,你們知道南家有南芮绮就夠了。”
是啊,南芮绮肯定是真的,那就不需要再思考立場和站隊的問題了。
正當大家默默松了一口氣時,忽然一個文具盒仍到了中間。
“哐當——!”一聲刺耳的脆響,圓規和筆像禮花散落開來,吓得女孩們尖叫。
陸月白剛驚慌地站起身,就有人從背後大力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磕到了桌子角,疼得冷汗直冒。
“喬雲稚?她怎麽……”
看到始作俑者,同學們噤若寒蟬地退遠了幾步。
喬雲稚沒有要殃及無辜的樣子,美麗的大眼睛瞪着陸月白。
“背後裏嚼舌根是吧?你他媽像一只陰溝裏的臭老鼠,盡做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月白!”南芮绮聽到動靜,跑進教室,看到這一幕,連忙攙扶起臉色發白的陸月白。
關心了一番,她滿臉正義地看向喬雲稚,“喬雲稚同學,有話好好說,你怎麽能打同學呢。”
項烏茵在背後委屈地捂着嘴,“就是呢,這件事一定要好好找老師評評理,把陸月白同學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上不得臺面的話好好寫一寫,也把南芮绮同學勾結着陷害自己妹妹的事情也公布公布。免得大家都被煽動了。”
身邊的同學一聽,表情立刻帶了幾分畏縮。
喬雲稚咧着嘴笑,像極了一個大惡女,“你說得對,是時候讓大家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了。”
南芮绮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真下一秒就聽見喬雲稚揚聲道。
“你們不是好奇麽,那我好好讓你們熱鬧熱鬧,南芮绮她是個冒牌貨!”
南芮绮吓得立馬要追上去。
沒想到喬雲稚拿起了班上的喇叭,哨子一吹,跑到了走廊,其他班的都站了出來,烏泱泱一片,大家臉上寫滿了好奇。
“南芮绮根本就不是真的千金,十八年前不知道怎麽被替換成了南家的孩子,養尊處優,衆星捧月!而真正的南家大小姐卻流落山村,饑寒交迫,受盡欺負,苦苦尋找親生父母!”
“你們面前的這個叫南芮绮的,大家記住了,她是個小偷,她偷了南姝的一切。你們能想象一個孤女尋親之路的艱難嗎?你們能想象到原本自己是千金卻蒙塵十八年的遺憾麽?”
“而這個人!還在南姝被警察找到以後,對南姝各種陷害。她急了,她嫉妒南姝,她怕父母不偏愛她了,可這本來就不是她的,她憑什麽去嫉妒去遺憾?”
“現在她得逞了,她終于利用自己的假傷趕走真正的南家大小姐了!大家記不記得,南芮绮堂而皇之地占據着千金小姐的身份,還對外宣稱南姝是妹妹,笑死!她根本就不是南家的孩子!她有什麽資格讓南姝喊她姐姐!離了個大譜家人們,我就是一整個無語!!!!”
南芮绮驚恐交加,好半天僵硬的身體才有了知覺。
她慌顫地站出來,“喬雲稚你胡說八道……”
然而她望了一圈,發現同學們看她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她聲音沒有來地弱了下去。
喬雲稚幹脆轉過了身,面對南芮绮,臉上的笑像極了電視裏的反派惡役,更加拔高了音量——
“南姝身上為什麽有這麽多謊言?那還不都是你裝病裝可憐,仗着十八年的養育之情博取父母同情,勉強維持了一個身份,可你處心積慮這麽久,你捂得住一時,捂得住一輩子嗎?”
南芮绮這時候才發現,大家都是在看熱鬧,根本不會了解真相,所以她解釋得了什麽?這時候解釋有人會聽麽?
陸月白吃驚地望着這被喬雲稚搞出的一切,現在啞口無言、百口莫辯的倒成了她們。
這問題出在哪裏?出在她們沒有喬雲稚這丫頭夠瘋啊!!!
南芮绮紅着臉轉身就要走,項烏茵立刻把她拽住,聲音柔軟,滿懷關心。
“南芮绮同學,你跑什麽呀,是臉疼還是良心疼啊,跟大家說道說道,心理疾病學校醫務室管不了的~”
南芮绮以為,就算她沒贏,但至少把南姝趕走,她也不算輸,還得意了幾天。
她是怎麽也想不到,會有今天。
南芮绮恨不得打個地縫鑽進去,頭發遮着臉血紅血紅的,眼淚都羞憤得擠在眼眶,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屈辱過!
“你放手!你放手!你放手啊喬雲稚——!”
南芮绮在喬雲稚的力量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南芮绮拼了命地掙紮,喬雲稚卻一派游刃有餘,“你這是心虛了?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都是竊取了別人的光,知道自己就是一塊臭石頭,卻冒充了這麽久的珍寶,你心慌了是吧?”
“不是!”
“事實就是事實,你再怎麽裝飾自己,身上流淌的也不是南家的血,再怎麽狡辯你也是個來路不明的人!”
“我沒有!”
南芮绮羞恥的火焰在負隅頑抗中爆了出來。
“你們都被南姝利用了!你們這些蠢貨!”
南芮绮知道自己像一個瘋子,但她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她真的受不了這些人看她的目光。
“她被趕出去是她自找的!你們憑什麽只信她!什麽證據都沒有!憑什麽!你們在乎真相麽!你們就只知道看熱鬧!走啊!你們沒有自己的事情麽!一群八婆!”
南姝走後,母親天天魂不守舍,向她明裏暗裏地打聽,南姝過得好不好。
父親狠心停掉信用卡,就為了南姝走投無路重新回家。
弟弟明明在操場那邊的高二部,出現在高三這邊的頻率卻越來越高。
他們都在關心南姝,自己開不了口,言下之意都讓南芮绮去勸南姝回家。天天說,天天說!各種各樣地暗示她!千方百計!含沙射影!!
南芮绮再也沒辦法騙自己,這些人根本沒有在乎自己!南家人的心都牽挂着南姝!
“你們憑什麽欺負我!又不是我要被抱錯的!又不是我讓她流落山村的!又不是我要占據她身份的!那都是他們自己心甘情願的!南姝自己命不好怪誰!”
在南芮绮歇斯底裏地一通控訴後,場面一時雅雀無聲。
過了很久,但可能也沒過多久,人群中有人開口了。
“可是你憑什麽今天還站在慕英?“
跟随這句話,七嘴八舌地都說了起來。
“就是,平白無故地占據着國際一班一個名額,你知道慕英多難進麽。”
“你就是有錯,明明不是南家的孩子,還占據着南家的資源,接受着大家的奉承,你真自覺就該早點滾出去,還理所應當地當着大小姐,以名媛自诩,真惡心。”
“就是,真惡心!”
“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麽惡心的人!”
……
南芮绮的腦子一同漿糊,她拿着剛剛已經喊啞了聲音再次拔高音量,“我怎麽不是名媛了!我是!我比南姝,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有身份!你們知道我是誰麽!我是……”
“夠了!你們在幹什麽!”
過道的後面,走來老師的身影。
章寶歆在這節有課,一過來就看到這個場景,簡直不像話。
“都給我回自己的教室。”
人群散開,南芮绮孤立無援地站在後面,抽泣時迎上章寶歆的目光,驟時一頓。
唇被咬出了血,顫顫巍巍地退後幾步,最後臉色蒼白地轉身跑了。
在沒人處坐了沒一會,陸月白找了過來。
“南芮绮,我錯了,我不該這麽輕舉妄動。”
“你當然有錯。”
陸月白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麽?”
南芮绮卻沒再言語。
一陣寒風刮過,萬籁俱寂,頭頂聚攏一塊烏雲。
一切的陰森和黑暗,都好像在迎接着厄運的降臨。
枯葉和死去的蝴蝶,簇擁着有節奏的腳步聲走來。
“噠、噠、”
映入眼簾的是慕英校服黑色秋裙的邊角。
少女發梢如撥動的流蘇,迎着她們的目光,笑容甜蜜。
“好久不見,你們好像兩條喪家犬。”
陸月白攥緊了拳頭,“南姝……”
正好想報一報方才的仇,卻不想陸月白剛一轉頭,就看見南芮绮跑遠了。
南芮绮這是……逃了?
南姝的臉上挂着比陸月白心裏更重的諷刺和遺憾。
“真是掃興,今天就只能先和陸月白小姐談心了。”
陸月白擡頭望向南姝。
少女的臉上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陰險。
作者有話說:
南芮绮: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