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南芮绮不可思議:“星盞,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帶壞了你妹妹?”
陸月白也傻眼了,拉了拉陸星盞:“哥……”
陸星盞看着南芮绮仍舊淡漠:“我以為剛才我把話說得很明白了。”
東方瑛也沒有看見過陸星盞如此不留餘的一面, 一時間也混亂得不知該幫誰。
南芮绮一雙眼睛濡濕了淚水,一顆顆地往下掉,詫異極了, “從前你不這樣對我的,從來沒有……是因為我不是南家真正的血脈,就可以被任意對待,任意指責, 只要出了什麽事情, 那就都是我的錯了?不是世家的親生孩子……這一點是原罪了麽?我是不是,已經不配和你們做朋友了?”
即使是南芮绮的淚水, 也沒能讓陸星盞心軟, “讓月白和南姝針鋒相對,最能獲益的是誰,這顯而易見。”
他的聲音仍然算得上溫柔。
“南芮绮, 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适合拿眼淚作為籌碼。”
好似尖刀紮進心頭,南芮绮瞬間僵硬在原地。
而東方瑛和陸月白也木然了。
從來沒有從陸星盞嘴裏聽到過如此傷人的話。
南芮绮不可思議地望着陸星盞。
她沒想到,陸星盞會因為南姝而對自己如此無情,她以為再怎麽, 陸星盞也會考慮到曾經這麽多年同學的情意。
南姝才來了多久?他為什麽這麽信任南姝?
還有東方瑛。
南芮绮驚慌地看向陸星盞身邊的兩個人,陸月白和東方瑛都用複雜的神色望着她, 沒有幫忙的意思。
南芮绮一時間只覺得沒臉在待下去。
“既然……既然你已經這麽想我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待南芮绮無地自容地跑遠了, 陸月白才回過神來。
“哥……你怎麽可以這樣, 南芮绮她對你一直都很好很好的, 你知道她喜歡……”話沒說出來,看了一眼東方瑛,“就算你對南芮绮真的沒有意思吧,那阿瑛呢,你連阿瑛的感受也不在意了麽!?”
東方瑛連忙上前,“陸月白!”
陸月白沒想到打斷自己的是東方瑛。
東方瑛從來都開朗和善的臉上,帶了驚怒的表情,“你真的可以閉嘴了。”
陸星盞意外地看向上前一步的東方瑛。
陸月白不理解。
她不知道,這是一種心事被挑開,當衆處刑的難堪。
争吵已經結束了很久,同學們一起跟着當地人趕海,準備明天吃一頓海鮮。
陸星盞和東方瑛沿着海岸線散步,海浪拍打着礁石,聲音輕靈悅耳。
“希望沒有影響到你的心情。”
東方瑛低頭勾了下唇角,“跟你認識這麽久,你永遠都是這幅樣子。”
陸星盞微愕:“什麽?”
“細致入微,為人考慮。”
旁人兩小無猜,都是打打鬧鬧,陸星盞卻不一樣,他能十年如一日地溫柔體貼,不會随意開你玩笑,不會随意丢下你,教養和禮節刻在他骨子裏。
“這不是應該的麽。”
東方瑛想起剛才陸星盞全然陌生的樣子,卻沒有說什麽,“是的。”
畢竟,東方瑛也覺得南芮绮有着一種令人厭惡的陰險,她被罵也不冤枉。
陸星盞看了一會東方瑛,知道她現在心裏一定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陸月白那番話,也讓他有了一些思考。
“東方,其實我妹妹她也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她太小了,看問題并不全面。我想說的是,我沒有忽略你,不在意你的感受。”
東方瑛這一段路,很少看陸星盞,“我當然不會跟月白置氣的。”
陸星盞沉吟了幾分,“我們一起搭檔這麽多年,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但如果……”
好像唯恐聽到接下來的話,東方瑛神思一緊,“我們當然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你以為我對你有什麽想法?”她擡頭笑,背後的手輕輕握了拳,“要不要這麽自戀。”
陸星盞眨眨眼。
他本來是想說,要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還可以拿他當樹洞。
然而東方瑛卻想到了這一步。
秘而不宣的事情戳破了,雙方立時都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東方瑛心裏悄悄嘆了口氣,幹脆開門見山,說道:“從前,大家都對我們有着很高的期望,無論到哪裏,都會說什麽,天造地設,天生一對這類的話,殊不知這對我們而言,是不小的壓力。”
陸星盞望着腳下的貝殼,“那往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由我來反駁他們。”他看向她,海上的明月兌滿他的眸子,“你不需要再對此有什麽煩惱。”
東方瑛一驚,稍稍落後。
她看向陸星盞的背影。
“你真是……”
讓她拿什麽理由生他的氣呢。
南姝坐在鏡子面前,取下脖子上的棉花。
傷口已經長出新肉,仍有一塊半圓形的痕跡。
最近系統悄悄咪咪地告訴南姝,它卡bug從別處拿到了一把剪刀,然後它就玩瘋了,像只第一次看到逗貓棒的貓,拿着剪刀到處舞,在南姝身邊的人屢屢有種莫名被紮到的小刺痛
南姝早就警告過系統了。
眼下系統又抱着剪刀出現在腦海裏,“姐姐,你這傷口搞不好真的會落疤哎。”
南姝輕描淡寫地起身,站在了窗邊,“死後一攤灰,區區疤痕算什麽。”
外面的同學正在沙灘玩鬧。
有的打沙灘球,有的在游泳,有的在沖浪。
海島的山上有一座教堂,教堂的尖角挂着巨大的時鐘,玫瑰花窗的裏面有大約一百平米的幽暗平層。
傅驚野似乎對海沒什麽興趣。
準确而言,他不止對海沒有興趣,對這個世界大多數事物都沒什麽想法。
有人說,他去了鐘樓。
在那樣高,那樣黑的地方,像只鬼那般寄生着。
當然,也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那裏。
如果他偶爾也會站在時鐘的後面,審視這萬千氣象。
那麽現在南姝應該和他做着同樣的事情,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靜靜地觀察着一切。
天色無常,倒映進她空莽的黑眸。
外面的陽光很燦爛。
自昨日以後,南芮绮就有種被孤立了的惶恐感,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議論自己,總覺得自己在別人眼中很奇怪,連顏色都是與大家不同的灰暗、
她沿着海灘一點點地走遠,光着腳走進海浪裏,目光空洞地思考了很多事情。
忽然之前,有水濺到了她的臉上。
南芮绮猛地驚醒過來,一轉頭就看見了南姝。
在蔚藍的天際下,少女坐在礁石上,穿着淺藍色系帶泳衣,挽起的碎發一絲一絲地随着風動,兩條光潔的腿玩着海水。
好像是從大海深處上岸游玩的美麗生物,伶俐地打量着南芮绮。
然後在南芮绮驚恐的目光中,俏生生地對她露齒一笑。
“姐姐,我好久沒跟你好好聊天了。”
南芮绮立時不寒而栗。
她想起了之前與南姝相處的種種,一股生理性的恐懼霎時間彌漫開來。
南芮绮吞咽了一下的功夫,轉身拔腿就跑了。
混亂中,南芮绮踢到貝殼,腳被劃出了血,她疼得龇牙咧嘴,但仍沒有減緩逃跑的速度。
南姝:“……”
真是沒趣。
越來越膽小了。
南姝無聊地跳下礁石。
忽然之間,她的腳踝被猛地拉了一下。
“撲通——”
她跌進了大海裏。
波光粼粼的無聲處,各種顏色的浮光映在臉上,青年懸浮在海裏,一雙沉眸裝着頭頂絢爛的日光。
南姝的腰被他一把拉了過去,水咕嚕撞擊着胸腹。
很快脫水而出。
傅驚野抓着她,手往南姝白皙的小臉一抹,給她把水擦了,皺着眉頭诘責。
“你一個人跑這麽遠幹什麽,找死麽。”
沒掌握好力道,南姝眼睛被他抹紅了一圈,将他冷瞪着,“恐怕是你得離我遠些,我才能安然無恙。”
聽出了話語背後的挖苦,傅驚野原就沒什麽溫度的面容更沉了幾分,像天空卷來的烏雲。
“你以為沒了我,你就安全了麽,那些人可不是沖着我來的。”
傅驚野握着南姝的手腕,力道深了幾許。
望着她沒什麽反應的臉,傅驚野眉梢壓下一塊陰翳,“看上去你早就知道了。”
南姝漠然地看向傅驚野,眼中空無一物。
海浪再次撞來,南姝順勢推開他,往岸上游去。
如此猝不及防,傅驚野怔然。
但很快醒悟過來。
輕易地追上南姝,将她抓到身邊,陰鸷的眼睛裏面,有一道道雷電,周圍的海水仿佛也躁動不安起來。
“我們好好聊聊吧,那天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區外?那些人為什麽要綁你?”
南姝沉默不語,仍然想要去掙開,傅驚野平靜地将目光放在遠處,她每起一分了逃脫的心思,便将她困得更狠一分。
南姝力氣很快用光了,臉色透出明顯的虛弱,“我不想與你為伍。”
傅驚野看了她很久,好像聽不懂她這話一樣,不可思議地笑了下,“所以是覺得我不配知道?把自己的陰謀說得這麽理所應當,南姝,你真是史無前例第一個。”
從那天林子裏出來以後,南姝沒再和傅驚野說過任何一句話。
無數次從他身邊冷漠經過,無數次地甩掉他的手,無數次地在他眼前走向陸星盞,如今唯一等到的一句,卻是,不願與你為伍。
“你如果真要我給你一個答案,那就是我什麽也不知道。傅驚野你不是手眼通天麽,這些完全可以自己調查出來啊。”
她坦然地望着他,聲音竟也是溫溫柔柔的,
“在旅程中隔了這麽久才來問我,你別跟我說你是心軟了,想放我一馬,我可不認為你有這麽仁慈。”
鹹腥的海水淹進傅驚野的眼睛,刮出紅色的血絲。
“你哪怕對我說一句實話呢?我沒有親耳聽到什麽的資格?”
陽光盡數散去,濃雲蓋在頭頂,黑壓壓地駭人。
傅驚野的聲音慢慢斂住了原本就幾不可見的那一絲情緒,“你跟那些人有關系。”他篤定了猜測。
即使想過可能有別的情況,但毋庸置疑,南姝确實在那一條線索之上。
南姝皺起眉,他越發捏緊了她的肩頭,一陣陣傳來疼痛。
“你到底在背後做了什麽?”
忽地一浪急卷過來,南姝霎時間往前被推了過去。
也是下意識的反應,傅驚野立刻護住了南姝。
冰冷海水之下,他輕易地覺察到胸膛前有一股說不清的溫熱。
有一種柔軟,卻又陌生,像水母,卻又不是的東西,貼在了胸前。
南姝也立時察覺到意外的情況,轉頭果然看見了飄遠的一片藍色布料。
系統:【我好像又剪錯東西了……】
傅驚野瞬時也睜大了眼,生疏而僵硬地要拉開南姝。
手正放在肩頭,南姝如臨大敵,“你別動!”
說話間緊貼上去,将手死死環住青年的腰,語氣很兇地命令他:“不要往下面看!”
傅驚野目光空了,堅硬胸膛前,那抹柔軟變得越來越明顯,分明那樣無害溫柔,卻有異常能量,密密匝匝地把心髒燙出了一個洞。
南姝這時嘗試着分開,拿肩膀抵住他作為遮擋。
恰就是緩慢分離的那一過程裏……
再不是緩慢融化的滾燙,意大利炮直接轟穿了他的心髒。
罕見地,蒼白的皮膚上,血色透了出來,從耳根到脖子一片詭異潮紅。
作者有話說:
海浪:你們會感謝我的對吧?
系統:我呢我呢?【拿着剪刀躍躍欲試】
這系統能處,有剪刀他是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