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的手這麽久了還沒好嗎?我還準備為你報名最新的音樂大賽, 不是什麽重量級,卻也能試試水。”
章寶歆纖瘦的身體倚在門框上,神色漠然。
南姝坐在鋼琴凳上, 撥動琴鍵,“老師盡管報名吧,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
章寶歆沒有多說什麽, 擰開手裏的礦泉水,“把它喝光。”
南姝乖巧得得像只小動物,聽話地照做了。
她喝水的期間,章寶歆就這麽盯着她, “聽說喬雲稚故意弄掉了你的調研分析?”
南姝一點沒有計較地說, “其實也不是故意的啦。”
章寶歆懷疑地望着南姝臉上的良善,“她的頑劣衆所周知, 難得你願意寬容她。”
南姝好像還在可憐喬雲稚, “我只是掉了分析報告,喬雲稚卻被請了家長,她比我慘多了, 我怎麽還忍心怪她呢。”
如果不是丢了,報告裏的胡亂分析被發現的幾率就又會多幾分了。
喬雲稚在門後聽到了這番對話,敲了兩下門示意自己的存在。
“南姝,老師讓你過去。”
南姝回頭, 看見是喬雲稚,一陣甜美就溢了上去, 亮晃晃的,像陽光下的糖衣。
喬雲稚看了一會, 別開了眼睛, 南姝還沒跑到跟前, 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南姝一個人沿着琴房的走廊前往教師辦公樓。
經過商務貴賓室前,從半敞開的門裏看到傅驚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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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身躺在工體學沙發上,腳踩在扶手,另一條腿吊到外面,偶爾無聊地晃一晃。
對面的男人西裝革履,長腿交疊,談吐優雅,即便對方根本沒有在聽,語調也始終平緩從容。
“我自始至終都不贊成你參加格鬥,現在既然拿了大滿貫,也沒有比賽讓你打了,就好好回到生活中來吧,訓練我已經跟你的俱樂部喊停了。“
“你知道我從來不是奔着獎牌去的。”天賦異禀的青年大言不慚,“沒有名正言順打架的地方,惹是生非也挺刺激,你說呢,哥哥?”
傅時暮的神色終于變了。
“傅家總有一天要交到你的手上。”
“怕家産旁落?那哥哥你多生幾個侄兒呀。”
青年俊美的臉龐流淌着充滿迷惑性的天真。
明知道傅時暮和喬陽繪的事情,卻還是無所顧忌地刺激。
不願和弟弟起争執,傅時暮起身要走,身後及時傳來傅驚野的提醒:“喬雲襄要來,你不待一會?”
傅時暮動作停頓。
之前喬雲稚雖有意找麻煩,但傅驚野不屑理會她,傅時暮的出席不過是弟弟時隔多月重返校園後對老師們禮節性的問候,可謂是為了弟弟十分真誠又費心了。
“算上去十年沒見了吧,她倆長得像,說不定能透過喬雲襄看看你的喬陽繪呢。”
傅時暮的耐心已到極限,正要發作,身後的走廊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響。
有所感應般側過身去,與恰好經過門前往裏看的女人四目相對。
只一眼,那五官熟悉得驚心動魄。
喬雲襄淡淡地從傅時暮那裏收回目光,期間沒做任何停留地往前走,在拐角遇到了一個靜靜恭候在辦公室門前的少女。
沒有選擇進門,而是在她身邊坐了下去。
“你就是南姝?”
南姝适當對面前女人展露出一些好奇,“是的。”
喬雲襄染了偏深藍的卷發,受喬家基因影響,也是大眼睛高鼻梁的明豔長相,但較短的中庭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貓系的嬌憨伶俐,雖是第一眼美女,但難得地具有辨識度。
“我是喬雲稚的姐姐。”她伸出手,偏茶色的眼睛望着南姝,眼底閃爍着某種熾熱。
南姝回避她的直視,較為腼腆地回禮。
“喂,大家都等你們呢!”
後面的門被喬雲稚扶着,很是不開心地提醒,但這無賴語氣好像也只敢沖着南姝,對喬雲襄卻有種說不出的忌憚。
南姝沒有擡眼,皺了下眉,軟軟地說,“這就來。”
故意讓喬雲襄先進去,可即便是落後了幾步,也能感受到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打量。
南姝很明白,這其實是一種動物洞察到同類的信號。
就好像各自獵食猛獸,在某一日隔山遙望,其中一只發出興奮的呼鳴。
啊,是同伴。
而另一只——
我不是,你認錯了。
事情解決得意想不到地快,老師查了監控,喬雲稚有一段時間經過了盲區,除此之外沒有明顯“作案”的動作——她可能就是想讓她姐來一趟,故意撒謊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為此喬雲稚也沒有辯駁,當然也沒法辯駁,因為她早一開始就溜了,好像跟喬雲襄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是窒息的。
這件事結束以後,教室裏的同學們在上最後一節晚自習,南姝坐到位置上沒多久,下課鈴就打響。
前來接人回家的車在門口排成長龍。
南姝走在前面,忘記拿筆袋,回頭時正好看見陸星盞和東方瑛一起走過來。
陸星盞第一時間無視了南姝,反而是東方瑛,熱情地招呼她。
“路上注意安全呀姝姝。”
南姝對陸星盞的冷淡完全無所謂,“你們還要去讨論設計的事情嗎?”
東方瑛連忙搖頭,“不不不,這個時間我拒絕用腦,我和陸星盞去吃夜宵。”既然提到這個了,順便就問,“你去嗎?就在學校對面。”
即便是夜宵,也不是路邊攤,而是中高檔火鍋店。
南姝覺得這種夜宵十分沒有靈魂。
她本身也沒想去,看陸星盞的樣子,也不想讓她去。
“你們吃,我要先回家睡覺了,嗓子有點不舒服,吃不了辣的。”
東方瑛這才注意到南姝臉色,有些擔憂,“是有些不太好,最近天氣涼了,你要多注意添衣服。尤其是學校裏面有暖氣,這一冷一熱的容易生病。”
東方瑛和南姝在過道靠牆邊說話時,陸星盞隔着中間人潮,不自覺地留意南姝。
他心裏非常動搖。
對自己先前的的決定相當懷疑。
為了南姝,為了見面寥寥幾次的南姝,陸星盞頭腦發熱地打破了自己十幾年的堅持,結果輸得如此慘烈,所以自己根本就不該叛逆這一次嗎?所以這是一種對他頭腦不清醒的警告?亦或是懲罰?
自尊受到嚴重沖擊的陸星盞,好長一段時間覺得南姝實在是刺眼。
和東方瑛聊完後,南姝臉上挂着未褪去的甜美笑容,眼瞳對焦陸星盞,“不打擾你們了。”
陸星盞即便回避着視線,在感受到南姝目光投過來時,眼眶好像依然不适地酸痛了一下,不禁皺了下眉。
連東方瑛都感受到了陸星盞的複雜的氣場,在前面跟南姝辭別後,回頭時手捏着陸星盞內肘的毛衣,小聲地埋怨他,“哎,你今天脾氣好怪哦,新同學會覺得我們不友善的。”
好像怕與陸星盞在人群中走散一樣,就差沒有直接挽上去了,而對于東方瑛自然而然的親密,陸星盞好像沒有感覺到不适。
聽到這話,陸星盞低下頭朝東方瑛笑,“這種表情看不出脾氣怪了吧。”
東方瑛被逗笑了。
言笑晏晏間,在東方瑛看不見的角度,陸星盞的眼角往後瞥去。
走廊早已不見南姝的身影。
大門口,南芮绮正坐上車,就接到了孟筱枝的電話。
“小琦,你詹爺爺這邊快不行了,你帶着弟弟妹妹趕緊來醫院。”
南芮绮嘴上說好,心裏的皮鼓又咚咚直響。
電話裏孟筱枝并沒有提詹大師到底有沒有醒,他都要死了,這個節骨眼可不能出亂子。
她一時間也沒想好什麽萬全之策,去了醫院,孟筱枝沒見到南姝,南芮绮便随意找了個借口。
“妹妹的電話打不通,她一向不愛接我的電話,對弟弟她也是這樣。”
孟筱枝不由失望氣惱,“都說過要把詹爺爺當成親爺爺,連這種場合都不來,簡直是不孝……”但終歸又心軟,改了措辭,只說了個,”不懂事。“
南芮绮安慰孟筱枝,“把詹爺爺當親爺爺這是您和爸爸從小教我和南音的觀念,妹妹她畢竟剛回來不久,而且連詹爺爺的面都沒見過呢,她怎麽會同情一個生命垂危的陌生老年人。”
孟筱枝也不知認不認同南芮绮,“不過幸好,你詹爺爺這次命大,又被救了回來,主治醫生真是妙手回春。”
南芮绮:“……”
救回來了???
她通體都麻了。
孟筱枝拉着南芮绮開心極了,“來,跟我去病房看看詹爺爺吧。”
南芮绮如臨大敵,“詹爺爺醒了嗎?”
她讓自己看起來十分驚喜。
孟筱枝惋惜地搖頭,“醫生說送醫院的時間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老人家受罪了。”
南芮绮這才松了口氣。
但很快南芮绮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病房裏坐着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斯斯文文戴副眼鏡,鏡片後細長的丹鳳眼看過來,目光淡然,卻十分有穿透力。
南芮绮莫名感受到一陣威壓。
“這是你詹大師的忘年交,柳澗哥哥,別看他年輕,可是正統千仰山道門高徒。”
南芮绮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自然,“柳澗哥哥好。”
柳澗薄薄的兩瓣唇勾了下,冷淡的眼睛看向孟筱枝,“夫人回去吧,這裏有我在就行了。”
孟筱枝想到什麽,把南芮绮拉到跟前,“對了,聽你剛才說詹大師有意讓你看管小琦,其中可是有什麽玄機?”
柳澗對孟筱枝笑得溫和,“老詹是對自己的今日早有所預料,卻仍舊放心不下你們南家,說是往後之運全系在此處。他的确是有跟我談論過你們南家的千金。”
孟筱枝一聽,簡直不得了。
之前詹大師只說南家千金命不久矣要好好對待,現在是整個南家的命運都系在這位千金身上了?
“令千金的命盤我看過,是千年難遇的格局,命中開局微弱平凡但流年大運潛龍在淵,即便是我也尚未完全看破其中奧秘。至于體弱多病,是疾厄宮災星太多。”
是大格局,但又被判斷命不久矣,孟筱枝糊塗了,緊張地請教,“能否為我家小琦化解?”
柳澗打量南芮绮,“孟夫人,怕是帶錯了千金吧?”
孟筱枝不解,“什麽?”
柳澗對上南芮绮驚恐的雙眸,“不是這位。”
作者有話說:
孟筱枝:詹大師要死了
南芮绮:太好了
孟筱枝:沒有完全死,醫生又給救回來了
南芮绮:!
孟筱枝:但現在人事不省
南芮绮:還好還好
孟筱枝:但他有個忘年交,比他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