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上秋的時候，蘇夏城內已是一片生龍活虎的景象了。撒加也經常隔三差五的到米羅這裏來坐一坐，像是形成了一種規律。但米羅對他的态度還是和以往一樣的不冷不熱，撒加似乎既不急也不惱，照舊雷打不動的帶着他的謝禮上米羅這裏來“拿藥”。

這天，正是八月十五之後的第十天，米羅的宅子裏就又來了一位儀表堂堂的客人。瞬一見到他，登時高興的上蹦下跳，驚喜萬分，撲到那人身上不住的喊：

“穆師父穆師父！”

“喲，好久不見啊！”

來人也笑呵呵的拍了拍瞬的頭。米羅聞聲而來，眉宇間盡是由衷的笑意，打趣的問到：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來人抱着瞬把他放在地上，走到米羅跟前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笑道：

“上你這裏還能幹什麽？沙加的藥茶用完了，我來替他拿一些，順便……”

他不客氣的盯住米羅，咧了咧嘴，說：

“來給你解解悶。”

“哼。”

米羅佯怒的用鼻子哼了一聲，強硬道：

“我好的很，用不着勞你大駕。”

“唉喲喲，口氣不小。”

那人雙臂環在胸前，和瞬互相看了看，才詭計多端的問：

“瞬啊，我問你，你家先生，有多久沒出門了？”

瞬故意掰着手指頭數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似的答：

“穆師父啊，算起來，我家先生有大半年沒有出過宅子了呢。”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

那人立即連拍手背，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說:

“你這樣怎麽行？你家這宅子再大再好，總不出門你人就該發黴了……這樣吧，我今天帶你出去好好轉轉，正巧我也想逛逛這重建的蘇夏城內有什麽好玩的……瞬啊……”

那人轉頭對少年道：

“你快去到城裏最好的酒樓訂上最好的雅間和一桌酒菜，等我們晚上逛累了就去好好吃上一頓，今天你就不必在家裏起火了。”

“那可好呀！”

瞬又脆生生的笑起來，那人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交給瞬，說：

“這裏的銀子足夠了，你拿去用吧，到了你家先生這裏，又怎敢讓他破費。”

“好嘞，那我這就去了！”

瞬腳下生風，一眨眼就不見了。來人這才目露幾分擔憂，低聲問：

“米羅，這一直以來，你可還好？那個什麽撒加……他沒有為難你吧？”

米羅輕嘆一口氣，接道：

“還好……那麽你呢？”

“我？”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轉了個圈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就喝起來。他生得白白淨淨，看上去比米羅大不了幾歲，眉間兩點朱紅色的印記，唇紅齒白，一頭丁香色的長發被編成辮子垂在背後，穿着一件幽綠色的錦緞長袍，倒真是一位風采翩翩的佳公子。

“我能差到哪裏去？”

叫穆的那人擡起一腳踩在撒加常坐的那張石椅上，大大咧咧的說：

“整日泡在皇宮裏，煩都煩死了，要不是因為沙加不放心蘇夏城的形勢，我早就跑來找你了。”

米羅聽後抿嘴一笑，問：

“大學士近來可好？”

“哼哼，”

穆忽然冷笑三聲，帶着幾分埋怨嘀咕到：

“就知道編纂他的書忙他的事務，我看他根本都快忘記有我這麽號人物了。”

“喲，”

米羅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的捏了捏穆的雙肩，說：

“要不要我這次在他的藥茶裏加點料，好讓他盡心服侍你，你若下不來床，也就省了到我這裏來聒噪了。”

穆霎時臉紅到脖子根，氣呼呼的喊到：

“米！羅！”

“呵呵呵——”

米羅仰面而笑，主動又為穆倒了杯茶。誰也不會猜到這面如冠玉看似滿身書生氣息的綠衣青年，實際上确是江湖中威震八方真武派掌門人史昂的關門弟子。他得了他師父親傳的一身絕世武功，卻因為有一日外出游玩間無意中瞧見了當今皇上的金銮殿大學士之首而退出江湖。皇帝愛才，惜他一身的武藝，便封了他金牌禦前侍衛的稱號，護駕左右。不過穆生性不安分，一有機會就喜歡四處游蕩，來影無蹤。久而久之，皇帝也奈他不得，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的随他自由出入皇宮。雖說如此，穆卻并沒有做出任何失職的事情，這也讓皇帝對他更加賞識了。

這當口，瞬就已經從外面跑回來了，剛一進門就叫到：

“穆師父！酒樓都訂好了，我們要不要出門呀！”

“那是當然。”

穆扭頭沖瞬點點頭，一手抓住米羅的小臂，笑道：

“走吧走吧，看在那日日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的師父的面子上，你就全當陪我一程，如何？”

米羅嗔怒的瞪了穆一眼，臉上卻止不住的笑意。他早年前去七星岩采藥的時候，不慎失足墜下懸崖，若不是穆的師父史昂出手相救，只怕現在世上斷然不會有這樣一位神醫。自那以後，米羅對史昂從來都格外尊敬，那時候穆尚在師門，一來二去，兩人就也成了摯交。後來穆執意要退隐江湖的時候，還是米羅從旁相勸，史昂這才肯放了他那不争氣的徒弟。

“哎哎哎，穆師父！”

瞬張開雙臂攔在兩人面前，驚訝的瞅瞅兩人，提醒到：

“我家先生可不能就這樣出門去的！”

穆猛一拍頭，才想起來，說:

“你瞧我，快去快去，給你家先生找頂鬥笠戴上！”

瞬這才撒腿如飛的跑進前廳，不多時就提了一頂戴着面紗的鬥笠出來，雙手遞給米羅。

“唉……”

米羅不知因何嘆了口氣，接過鬥笠，仔細将它戴在頭頂，黑色的面紗垂下，穆才抹着前胸說：

“這樣子還差不多……瞬，你知道這城內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前面帶路吧。”

“好呀好呀！”

瞬早就等不及了，他和穆合力把米羅推搡出去，又回身把大門鎖好，這才興高采烈的跑到前頭，東一句西一句的念叨起來：

“南街有不少茶樓和戲院，不過小吃鋪子也不少……可是北巷那裏有很多賣稀罕玩意的……不過先生大概看不上眼……今天晚上訂得軒寶齋在城東，可不要走重複了才好……”

米羅和穆兩人在後面跟着瞬，不時的左右看看，倒也覺得十分新鮮。

“看瞬的步伐，他的功夫倒沒退步。”

穆含笑輕聲對米羅說：

“不枉費我背着我師父傳授他武功。”

米羅贊同的點着頭，答：

“他或許資質比不上貴鬼，但勤奮倒是第一的……只是，這病根未能除得幹淨，日後只怕還有他的苦頭吃……”

穆神情凝重起來，壓低了嗓音，問：

“連你都醫不好他麽？”

米羅不由得苦笑，輕輕搖頭，說：

“他如果在剛患病的三個月內就送來見我，現在早就徹底治愈了，只是……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已病入膏肓，誤了良機，這病根卻怎麽都難以祛除了……”

“怎麽會這樣……”

穆的眼神也黯淡下來，惋惜不已的嘆到：

“可憐了這孩子……”

米羅沉默，穆便晃了晃腦袋，轉變了話題：

“沙加有東西送給你呢，你可不要太高興喲。”

米羅眼睛閃了一閃，笑問：

“是什麽？”

穆故作悲痛的說：

“都知道到你這裏來不能空手，沙加就把他壓箱底的茶葉都叫我拿來送你了，他家祖上傳下來的大紅袍，保準你喜歡。”

“嗯……聽上去到還可以。”

米羅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穆在旁邊一個勁笑他：

“你也太貪心了吧，我的神醫大人。”

米羅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擡眼望向四周。

“果然不一樣了……”

他感嘆。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五顏六色的幡子遮天蔽日。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高低不一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快來瞧一瞧啊——”

“哎哎，客官這邊請這邊請……”

“……這可是我們這裏最好的了，說好了三兩就是三兩，怎麽……”

各種各樣的聲音傳來，讓米羅恍惚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他那遙遠的童年。

“哎，先生，穆師父，這家的松子糖可好吃了，先生和師父都嘗一嘗吧。”

瞬捧着一小把亮晶晶淺棕色的糖果走過來，穆先拿起一顆放到米羅手裏，才往自己嘴裏扔進一顆。

“唔……不錯……”

他鼓勵似的道：

“還有什麽好吃的東西，每樣也都買點回來嘗嘗。”

“好呀！”

瞬把剩下的糖果揣進口袋裏，一陣風似的飄遠了。米羅含進那顆糖，帶着樹木清香的甘甜讓他心情倏地晴朗起來。

“那些文武百官裏有不少都說撒加殺人如麻，不過現在看來，他倒似乎也不是那麽的壞……”

穆把那顆糖在嘴裏撥來撥去，望着頭頂的天空說：

“想不通啊……一夜之間屠了一座城，卻又收留那些走投無路的人，再現了這樣的生機……這人不會是腦子有病吧……你說呢，米羅？”

米羅低聲笑了笑，折中的道：

“不過是性情使然罷了，只怕換做你的話，你也會這麽做呢。”

“是麽？你怎麽這麽肯定？”

米羅在面紗後面白了穆一眼，張口就說：

“那我問你，如果有人殘害了你的師父，又奸佞了你家那位大學士，而這人卻居于高位呼風喚雨，你會怎麽做？”

穆的眼皮跳了兩跳，一張俊秀的面孔竟然變青了，他咯吱一聲咬碎了嘴裏的那顆松子糖，陰森森的說：

“甭管他是誰，就算他是皇帝老兒我也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順便再來個滿門抄斬，讓他斷子絕孫。”

米羅輕笑，伸手拍拍穆的後背，安慰他到：

“這你不就明白了，撒加也有他的苦衷吧。”

“哎，對了，米羅。”

穆反手握住米羅的腕子，小聲問他：

“我來時在酒肆裏聽到的流言，說撒加已經成了你的入幕之賓，你不會真的對他……”

米羅的目光即便隔着面紗也犀利得如同兩把匕首，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仿佛生怕穆聽不清楚：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真的要在沙加的藥茶裏加料了。”

穆的臉色由白至紅，又由紅變白，最後他咬牙切齒的放開米羅的手腕，一個人嘟哝道：

“算了算了，到底鬥不過你。”

米羅吃吃的低笑，和穆一起沿着這熙熙攘攘的街道漫步下去。瞬玩心大發，左一處右一處的買了很多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才會感興趣的東西。随身的口袋裏塞都塞不下了。直至将近日落時分，他們才逛到了城東，不常出門的米羅已有疲态，穆便叫住了瞬，三個人先行來到酒樓休息。

“哎喲，這不是那位小哥麽？快請快請！”

小二認得瞬，立刻把他們三個往裏面讓。

“按照小哥的吩咐，我們可把最好的雅間給您準備好了，您三位快請上樓吧。”

瞬挺胸擡頭裝模作樣的背着手跟在小二後面，把穆瞧得直想笑。幾個人相繼進到雅間裏面，小二變戲法似的拎出一壺熱茶，說：

“幾位先喝口茶解解渴，我這就去吩咐廚房上菜。”

穆十分帥氣的揮了揮手，小二連忙點頭哈腰的退下去了。他這一走，穆才毫不客氣的數落起米羅來：

“你呀，你看你整天在宅子裏悶的，才走了這麽幾步路就累了，連瞬都比你走得多。”

米羅別着臉不理他，自顧自的去看窗外的風景。這個雅間臨街，可以看到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們，街上的人們擡頭卻望不見樓上的人。穆見說不動他，便只好一邊嘆氣一邊喝茶。瞬正在一旁清點着自己今天的戰利品，美滋滋的顧不上和穆鬥嘴了。約莫過了半壺茶的光景，之前的那個小二就帶着幾個人魚貫而入，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一道道擺呈上來，嘴裏還念念有詞，說：

“這都是本店最拿手的菜，還望幾位客官賞臉……這是蜜汁肘子，脆皮桂魚，香酥羊肩，麻辣蹄筋，珍珠牛尾湯，豆腐山珍堡……這幾個小點心是魚膠蘆筍凍，金絲南瓜餅，拔絲芋頭……哦對對……還有這個五香鴨肝，是本店送給幾位嘗個鮮的，請各位慢用，如果還需要什麽菜式，請盡管吩咐。”

“哎，小二，”

穆掃了眼桌子，擡手說：

“去拿兩壇好酒，不要太烈，但一定要香。”

“好嘞——”

小二笑哈哈的彎着腰退出去，很快，他就抱着兩個壇子回來了。

“客官，這是您的酒，請慢用。”

“行了，下去吧。”

穆裝作不耐煩的直擺手，小二也不是瞎子，立刻低頭出了雅間，從外面帶上屋門。他這一走，穆就形象全無的搶先把那一盆蜜汁肘子奪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頤起來。瞬則細心周到的先每樣都挑了一些，放到米羅的碗裏。米羅端着碗，不免調侃起穆來：

“你看你，坐沒坐相，吃沒吃相，真奇怪皇上怎麽會讓你當了禦前侍衛。”

“唉……你還說……”

穆擦了把嘴，又咬下一口那黃澄澄油亮亮的肘子皮，恨恨的道：

“沙加好吃素，在他那裏我一年也見不着幾回葷腥……皇上？他那皇宮裏哪輪得到我坐下來吃飯，還不從來都是我站着看他吃，哼哼……”

米羅覺得好笑，他動手揭開了一個壇子的封蓋，誘人清新的酒香就彌漫開來，穆當時就伸出手，催促到：

“快給我快給我。”

米羅便把壇子遞給他，穆仰頭猛灌了幾口，才暢快的嘆到：

“這才是生活啊……”

米羅和瞬在旁邊都禁不住咯咯直笑，米羅邊示意瞬自己多吃，邊問:

“你這麽個生性散漫無拘無束的人，怎麽會這麽聽沙加的話？這不是太委屈你了麽？”

穆一面胡吃海塞，一面用壇子喝酒，忙得不可開交。

“自古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就看我喜歡什麽了，再者說，偶爾到你這裏來開開齋，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倒是你，米羅……”

穆放下那盆肘子，夾了兩塊蹄筋，說：

“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何苦還要這樣記着它。”

米羅的臉色陰沉起來，低聲叫着：

“穆……”

瞬聰明伶俐，一看氣氛不好，忙把那盆肘子不斷的往穆嘴裏塞，還說：

“穆師父，這麽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我再去要盆肘子算了。”

誰料這正中穆的下懷，他嘿嘿一笑，朝瞬點頭，說：

“那可好，你快去通知小二一聲吧。”

瞬氣得跺了跺腳，轉身拉開門沖下樓去。他走的時候房門沒關嚴實，這樓下嘈雜的談話聲，勸酒聲就傳了上來。

“……最近北邊的局勢不大對頭，我看兄臺還是離熔池那地方遠一些的好……”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說到，不知怎地引起了米羅的注意，他悉心聽着那些人的談話，一時竟出了神。

“唉……是啊是啊……”

有人應和着說：

“你說這北面的圭滄蠻子又在打什麽主意，萬一打過來可怎麽是好？”

旁邊有個蒼老的聲音插進來道：

“唉……那些阿提拉人從沒把我朝放在眼裏，他們都自稱天神的後裔，個個彪悍異常……”

他的話被一個略微尖細的聲音打斷，那人說：

“不過，我們可還有骠騎大将軍，才不會叫那些蠻子如此輕易的攻了過來。”

“正是正是……”

這下，附和的聲音比比皆是。這更讓米羅感到好奇了，等瞬帶着小二端着又一盆蜜汁肘子上來，重新關好房門之後，米羅才問到：

“北面的圭滄真的那麽厲害麽？”

“呃……”

穆打了個嗝，繼續對付那新一盆的肘子，滿不在乎的說：

“當然厲害了，北面若是發來一份圭滄犯境的戰報，就能叫皇帝老兒幾天幾夜睡不着覺。”

米羅心中不免驚奇，他又問：

“連撒加都敵不過他們麽？”

穆詫異的擡頭瞧了他一眼，忍不住說：

“米羅，你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聖賢藥，那幫阿提拉人個頂個都有撒加那樣的身手，你說他們的軍隊要和我們開仗的話，誰輸誰贏，不是一目了然麽。”

“這……”

米羅心裏一沉，想了想，卻道：

“可自皇帝登基以來直到現在，圭滄并未大舉進犯……這又是為何？”

穆又喝了口酒，啃了兩口南瓜餅，答：

“我聽說那圭滄的王有三個兒子，這兩年圭滄王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那三個兒子估計都為了這個王位争得頭破血流，哪裏還顧得上外侵，不要鬧得三敗俱傷就不錯了。”

“原來是這樣……”

米羅拖着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口嘀咕到：

“還有這麽厲害的地方，倒真想去見識一下呢。”

“哎喲，可別。”

穆忙在米羅眼前不停的擺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

“你這樣的人落到那幫蠻子手裏還有好麽，還不被他們吃到骨頭都不剩，我看你啊，還是老老實實呆在你那大宅子裏熬藥吧。”

米羅想事情走神了，沒聽到穆的這些話，他愣了愣，回過頭來，問：

“你剛才說什麽了？”

穆皺了皺眉，氣不過似的叫着瞬：

“好徒弟，你可得把你家先生看緊喽，現在外面歹人多，可別讓你家先生吃了虧，聽見沒？”

瞬正開心不已的吃着魚頭，聽見穆這麽說，立刻應承到：

“穆師父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我家先生的！”

米羅這回聽到了，各瞪了穆和瞬一眼，片刻之後，三個人不禁都相視而笑。美酒佳肴，華燈初上，米羅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輕松。看來，偶爾出來逛逛，并不是件太糟糕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