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曦瑤秉燭同游24H】此心安處是吾鄉 (2)
清源剛想找帶隊的澤蕪君當面對質,卻猛然一驚。
領頭之人不是澤蕪君,而是含光君。
無怪大家認錯,自夷陵老祖歸世以來,與含光君形影不離,同進同出,一黑一白,神仙眷侶,故而一行人中不見顯眼的黑衣,又遠遠看見領頭之人手中執着玉簫,便想當然地認作澤蕪君;然而走近一看,冰雕雪刻的臉上不見半分笑意,身側之人不是夷陵老祖又是誰?
聶懷桑苦着臉:“含光君,魏兄?你們這是——”一句話未說完,勃然變色。
忘羨為首的藍氏衆人,穿的根本不是藍氏校服抹額,而是戴的重孝!只是他們一貫“披麻戴孝”,倒是教人沒有一眼看出。
含光君手執裂冰,身負雙劍,滿臉肅殺,要是平時只是寒風撲面,現在絕對可以稱得上冰封千裏了,就連魏無羨也沒有了一貫的嬉皮笑臉,沉默以對。
江澄見此也收起滿腹刻薄,滿面凝重地等着他們開口。
藍忘機一字一句說道:“兄長昨日應聶氏邀約身赴清河,回來時卻身受重傷,已于今晨仙逝,忘機不才,鬥膽率藍氏全族向聶氏讨個說法。”
衆人聽到如此驚天巨變,皆是目瞪口呆,姑蘇藍氏家風清正,宗主澤蕪君修為深厚,人品貴重,享譽仙門,是整個仙門舉足輕重的人物,如今一朝橫死,竟還和聶氏相關,這,這簡直沒法收場,藍忘機帶來的都是和他同輩的名士,甚至有幾位成名已久的仙門長輩,各個兵刃上都裹着重孝的麻布,看樣子是不打算善了了,若是一個不好很有可能就要當場火拼,剛剛還為聶氏說話的附屬家族宗主紛紛不着痕跡地退了幾步,力圖早點脫身。
聶懷桑大聲辯解:“這可真是冤枉,曦臣哥何等修為,十個我也沒本事加害于他啊!”
藍忘機冷然:“溫若寒修為遠勝斂芳尊,斂芳尊修為也是遠勝聶宗主。”
聶懷桑喊冤不疊:“曦臣哥昨天逼着我打開了兇棺封印便把我打暈,一醒來就說我害了他,這,這無憑無據的…”
藍忘機勃然大怒:“我姑蘇藍氏豈會用自家宗主性命去構陷你這等卑鄙小人?”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鋒利短刃“兄長昨日半夜用藍氏保命的傳送符直接傳送回雲深不知處,聶宗主可認得這歹毒暗器?”
聶懷桑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捏住折扇,卻被藍忘機劈手奪過,短刃插入扇骨的暗格內,嚴絲合縫。
江澄開口冷嘲:“我之前倒是錯怪金光瑤了,聶宗主,做你的義兄,才真是不易!”
金淩遠遠看向東邊天際,澤蕪君,願你和小叔叔一路走好。
不辭冰雪為卿熱清河上演的這一出鬧劇如何收場已經不是始作俑者所關心的了,他脫下白袍,換上布衣,解下抹額,小心翼翼地編成一個網兜,包裹住那盛着他摯愛魂魄的養魂玉,珍而重之地藏在胸口,登上了前往東瀛的商船。
琵琶湖畔的別莊裏,楓葉正紅;藍渙在蘇涉亡魂的指引下一一擺出複生儀式所需要的材料,這片土地世代聆聽石山寺的佛音,是至純至潔之地,不用擔心阿瑤的魂魄受到任何傷害玷染,這些本是阿瑤為別人準備的,陰錯陽差,結果卻用在了他自己身上,果然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純白的靈焰在眼前穩定燃燒,這火焰的燃料是精純無比的靈力,饒是修為精深如藍渙也覺得負擔甚重,他穩了穩心神,開始了複生儀式。
“父親的骨”從金淩那裏用懷桑的各種陰謀證據以及挽回金氏聲名換來金光善的屍骨,投入棺中替換阿瑤,拆下的右手骨剛好用在儀式之中。
枯骨投入火焰之中,三角陣法亮起一角金黃。
“母親的淚”從棺中抱出阿瑤殘破的屍骨時,觀音像落下一滴血淚,孟夫人,我必不負阿瑤。
玉瓶中的淚珠倒入火焰,另一角亮起緋紅。
“至親的血”阿瑤生前真真切切疼愛過的孩子,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阿瑤,再不用為他憂心。
最後一角淺藍終于點亮。
三個角上的色彩合為一處,白光大盛,在耀眼的光芒中,一個人形逐漸顯現,藍渙取出珍藏的養魂玉,輕輕印上一吻:“阿瑤,回來吧,我很想你。”
把你的靈魂向我敞開,歡樂和痛苦我全都接受,美德與罪惡我全不回避,回到這個世界吧,回到我的身邊。
良久,就在藍渙幾乎靈力耗盡,全憑毅力支持,心生絕望時,一抹淡金色的光暈從玉佩中飄出,擦過藍渙的臉龐,晃晃悠悠地向白光中飄去,投入那具新生的形體。
皎潔的月光下,依舊是那難描難畫的眉眼,藍渙怔怔地落下淚來,這麽久以來,他全憑那個阿瑤的一句“不會恨你”堅持下來,如今明明他的阿瑤已經回來了,他卻心生惶恐,這才明白,比起阿瑤恨他,他更害怕睜開眼的阿瑤連恨意都吝于賜予。
金光瑤很暴躁。
這完全可以理解,畢竟衆叛親離死無全屍,死了還被人當成陪葬品和兇屍封印鎮壓在一起,就是佛祖也會暴躁的。
他今天剛剛複活。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好運氣的,據他所知近百年來死而複生的成功先例就只有夷陵老祖魏無羨一個。
他應當惜福的,但他還是很暴躁。
本來在棺材裏無聊地縮成一團躲避着死鬼大哥毫無神智的怨氣,默默在心中回憶金麟臺的支出明細,瞭望臺的花費款項,還有金淩明年的生辰禮物…忽地就金光大盛。
再一睜眼就與藍渙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雖然藍渙美貌穩居世家公子榜榜首,但金光瑤覺得繼承了母親明豔相貌的自己眼睛更大。
嗯,沒錯,所以大眼是自己,小眼是藍渙。
大眼金光瑤瞪着小眼藍渙,大眼還沒開口,小眼就淚如泉湧。
“阿瑤…”泣不成聲。
不是,我也沒怎麽你啊,怎麽就哭了呢,金光瑤頭痛,但不得不說,皮相好就是有優勢,莫名其妙地哭起來都這樣惹人憐惜,金光瑤的心中不合時宜地閃過了諸如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玉容寂寞淚瀾幹,梨花一枝春帶雨等等這樣的詩句。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金光瑤很有沖動抽死自己,這是想這事兒的時候嗎?自己怎麽就活了?現在在哪裏?過了多久?發生了什麽事?哪一件不比這緊迫?
環顧四周,在一間布置簡約清雅的房間內,他很确定這不是在金麟臺或是雲深不知處任何一處仙府。
“咳咳”清清嗓子,驚奇地發現聲音清亮,并沒有什麽久未開口的不适:“澤蕪君?是你救了我嗎?這是在哪裏?”
藍渙委委屈屈看了他一眼:“我已經不是澤蕪君也不是藍宗主了。”
金光瑤:“哦,藍渙。”
藍渙老老實實地講述了近半年來他的所為,金光瑤愈聽愈驚奇,也愈暴躁,看不出來丫有這手段啊,怎麽不早點兒往聶懷桑那小子身上招呼呢,就知道跟老子橫!
暴躁的金光瑤很想抽藍渙一頓,但是人在屋檐下…不是,這還是老子自己花錢置辦的別苑呢,嗯,現在形勢不明,還是謹慎為上,于是扯出一個斂芳尊的迷人微笑,端茶送客。
藍渙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眼見藍渙走遠了,金光瑤放下茶盞,小聲呼喚:“憫善,憫善,你在嗎?”
要問為什麽他知道蘇涉還在?廢話!整個中原知道他這處産業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蘇涉了,藍渙竟然能摸到這裏,必然是招了蘇涉的魂魄。
于是蘇涉的亡魂憑空冒了出來,向他傾述了自己被執念縛在觀音廟中三個月後被從天而降的澤蕪君帶走的一系列故事。
說到最後,蘇涉自言見到宗主平安,自己執念已了,可以重入輪回,鄭重拜別。
看着他最忠誠的下屬消失在一陣金色光暈中,說不悵惘是假的,但他早就接受憫善已經為他而死這個事實,短暫的重聚和體面的道別已然值得感激。
憫善啊…
擡頭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藍渙,金光瑤嘆氣,啊,他又有氣可以嘆了,這是好事。
金光瑤不暴躁了,他愁腸百結。
藍渙和他之間,真真是一筆爛賬。
第二批瞭望臺建造在即,藍忘機卻帶着莫名死而複生的夷陵老祖四處追查大哥的陳年舊案,有人送告密信給阿愫揭破她的身世,就在當晚藍渙帶着弟弟和衆人夜闖他的寝殿,逼他害死了阿愫,他回以顏色,當場揭破了夷陵老祖的身份,卻也沒有趕盡殺絕;他收到威脅信,方寸大亂,左思右想,覺得二哥總歸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前往雲深不知處想和他開誠布公,卻發現往常通行無阻的結界此時對他卻成了天塹;至此他再無幻想,接下來就是一路兵荒馬亂,談判,劫持,圍殺…撕下面具,直問本心,他和藍渙既不識人,也無自知。
直到封入棺中,他才明白什麽是“蓋棺定論”。
只是藍渙啊藍渙,你又把我挖出來作甚呢。
從蘇涉那裏問到的消息和藍渙的自述吻合,他真的抛下家業和自己來到了這海外之地。
內心一陣酸楚,做出離開中原的決定時,最大的遺憾就是帶不走他,當然他也沒有做過如此奢望,到最後連自己也沒有走成。
你既有此心思,當初和我一起遠走高飛就是了,為何非要強留下我呢?
若是一睜眼見到的是寒室甚至是龍膽小築,那也沒什麽情分可言,就算抛卻身家性命也必讓他知道什麽是玉石俱焚,卻又偏偏是這裏…
“藍渙,你到底想要什麽?”
藍渙走了進來,坐在金光瑤身邊,握住他的手:“阿瑤,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金光瑤似笑非笑“您說笑了,豈不聞覆水難收,落子無悔?既然已經割袍斷義,又何必如此?要是為了歉疚大可不必,我雖然沒想過要害你,但該利用你的時候也不曾手軟;若你以為我會因此感激你,那更是大錯特錯。”
藍渙搖頭,眉宇間覆上輕愁:“我的确感到愧疚,但那并不是我這麽做的原因;我也不要你的感激,我帶你回來是因為我想要你回到我身邊。”
金光瑤垂下眼睫:“我這樣六親不認人人喊打的兇徒,自然是不堪配澤蕪君的,咱們之前的那些是是非非,一筆爛賬,真算起來倒是我欠你多些,不提也罷;如今你雖一時糊塗救了我,卻幸好還未釀成大錯,不如早早放手,回頭是岸。”
藍渙緊緊握住金光瑤的手,顫聲說:“阿瑤,你不是我的大錯,是我不能失去的人!救你不是一時糊塗,我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一股綿綿的恨意自心中燃起,金光瑤抄起案上的茶盞往地上砸去,玉質的杯子頓時摔出一個缺口,藍渙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對方,金光瑤撿起茶杯磕在藍渙面前:“藍渙,你茶非碧螺春不飲,衣非水波绫不着,香非白檀不熏,什麽時候竟然會執着于根本看不上眼的東西!就像這玉盞,再如何喜愛,也有了一個缺口,就算一時間看着不嫌棄,也終究是有芥蒂的,又怎能天長日久地帶在身邊?”冷笑一聲,挑眉嘲諷:“你既然執意替你的好大哥張目,何必虎頭蛇尾,有始無終!”
藍渙內心痛極,他知道阿瑤就算嘴上說着恩怨兩清,但心中還是極在意的,阿瑤一直就是這樣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的人,也只有曾經對着他才不計得失,可惜…
直視着金光瑤的眼睛,藍渙一字一句地說道:“阿瑤,人非木石,如何能與玉盞相提并論!大哥的事,我雖然痛心,但并不那樣在乎”苦澀一笑“我雖與大哥義結金蘭,但事涉家族紛争,我身為藍氏宗主,又能做些什麽呢?你想的沒錯,假使當年大哥失控,死的是你,為家族考慮我非但不能為你報仇,反而要遏止金氏坐大,扶持聶氏與其抗衡”他有些冷酷地說,“所以當情況反過來,我又有何立場去為大哥向你讨回公道?”
這些隐秘不能宣之于口的怨怼在金光瑤的心中盤桓多時,如今藍渙親口确認,他卻并無塵埃落地的解脫感,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憊和更深的疑惑,你既然從來不在乎聶明玦之死,又為何要對我趕盡殺絕!
藍渙繼續說道:“那夜從芳菲殿回來,魏公子向我展示與大哥共情所得,你是用我教授的清心音謀害的大哥,禁書室亂魄抄殘本缺頁證據确鑿…秦姑娘又死得蹊跷…我心亂如麻,實在是沒有信心,不敢去賭我在你心間的特殊,魏公子身份敏感,忘機又将他藏在靜室,所以我才修改了玉令的權限…後來我再赴金麟臺,就是想找你問個清楚,你究竟有何苦衷,又有何人設計,卻聽聞你遭遇刺殺…”
金光瑤垂眸,原來當時他們只差一步!這錯開的一步,咫尺天涯,再無轉圜的餘地。
“觀音廟中,我還在想着如何為你開脫,如何在百家之前保下你的性命…但你竟一而再再而三…連金淩也劫持了…我氣極了…”
藍渙捂住眼,淚水自指縫中滲出:“那日之後我日日夜夜都不敢對自己承認,當時的确是對你動了殺心,我以為你對我也只是利用,我卻還在自作多情…”
金光瑤閉眼不忍看他,就連他自己也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才勘破自己的真心,又如何能怨藍渙呢。
過了片刻,藍渙平靜下來,繼續說道:“回頭想想當時已是末路,就算我保下了你又能如何?把你囚于雲深?藏在寒室?你不是魏公子,更不是我母親;就算我放了你,有心算無心,你也躲不過懷桑的後手;現在這樣,已經是僥天之幸,你能回來,安知不是上天垂憐,給我們重來一次的機會?阿瑤,你到底在怕些什麽?”藍渙說到激動處,緊緊握住了金光瑤的雙手。
是啊,怕什麽呢?
這輪姑蘇的明月,他從少年時仰望至今,從生到死,那清輝浸透了他全部的生命,如今願意投入他的懷中,從此只屬于他一人,讓他如何拒絕!
但他一側頭就能看見另一條路,這條路上沒有他愛的人,也沒有恨他的人,沒有過去,只有未來,他可以重新出發,把那些希望絕望愛恨榮辱都抛到身後,從此海闊天空。
只要他能忽略手心緊握的力道,和眼前人滾燙的目光。
寸心之間,左右為難。
金光瑤自嘲地笑了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的确是很喜歡你,可能比我自己所知道的還要迷戀你,但那又如何?我是個再現實不過的人,沒了誰都能過下去;癡迷愛戀,終究成灰,我娘對金光善難道不是癡心一片?金光善難道不曾愛過金夫人?說句不敬的話,就是你的父親母親,難道就不是真心?可又能怎樣?最後不都是慘淡收場;你也許一時愧悔情熱,覺得離不開我,但日子久了,你就會發現,為了一個人抛下你與生俱來奮鬥半生的一切根本不值得!與其到那時相誤相怨,不若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藍渙嘆息,內心百轉千回,阿瑤啊,你還是這樣,遇到不能解決的困境,就想着一走了之,在金氏殺害同修被大哥撞破時是這樣,被懷桑設計身敗名裂時也是這樣,我已經成為你亟需擺脫的困境了嗎?阿瑤啊阿瑤,你說我自欺欺人,更加高明的騙子不正是你自己嗎?
縱然有千般手段可以留下你,可你若是沒有随時離開的自由,又怎麽會真正為我停留?
藍渙認真地向金光瑤剖明心跡:“我憎惡懷桑所為,所以設計讓他反噬自身;我對你有愧,所以扶持金淩;我疼愛忘機卻又埋怨他的任性,所以給他宗主的權勢讓他護住心上人,卻讓他承擔起失去自由的代價…樁樁件件,或許不符合君子之道,卻都出自我的本心;我一生下來就是藍家的繼承人,活在所有人的期望中,一言一行都循規蹈矩,渾渾噩噩,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直到失去你,我才後知後覺,原來我之所求早已常伴身側…”
金光瑤低頭不語。
藍渙眼中透出豪情,步步緊逼:“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麽困難克服不了?在哪裏不能從頭開始?如今你不再是金宗主,我也沒有藍家需要顧慮,我們都自由了,再不需要顧忌別人的眼光,我們不是我的父母,更不是你的爹娘,只需要問一問自己的心,阿瑤,你當真不願和我在一起嗎?”
金光瑤從來不是猶豫不決的人,他們前世明明兩情相悅卻生生錯過,今生有幸攜手,何必瞻前顧後;前路漫漫,但如果是這個人,也不是不可以同行。
豁然開朗,金光瑤擡起頭,雙眸燦若星辰,反握住藍渙的手,微微一笑,千般情意盡在不言中。
雲破月出,清風徐來,如今已經是白露時節,東瀛的物候早于中原,才至白露便已寒氣漸生。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只是這輪姑蘇的月亮,當真要從此跟着自己漂泊異鄉嗎?金光瑤只覺得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撥動了一下,憐意乍起,低聲問道:“你想好了嗎?我命如草芥,漂泊半生,可你不一樣,當真要為我從此背井離鄉?”
離開那片你深愛并且守護的土地?
藍渙眼中終于浮現出深深的笑意,把他失而複得的珍寶攬入懷中。
“傻阿瑤,此心安處是吾鄉。”
憋了很久的小劇場愫哥:我哥哥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二哥二哥你真是我親哥!
慘曦曦:那邊的那個給我聽好了,你能這麽爽都要感謝我!!!
幸運阿瑤:我就說嘛這個二哥那個二哥都是二哥爽曦曦:阿瑤所言極是(所以那裏的阿瑤也…)
倒黴阿瑤:想多了…要不是看在新的身體長高了三寸的份上…
第十七章 一道金光閃過,藍渙在眼前突然暈厥,金光瑤抱着他正憂心,懷裏的人便已然蘇醒,一擡眼就驚喜萬分狀若癫狂地抱住他“阿瑤,阿瑤!你還活着,你是真的!”
金光瑤被他吓了一跳,但藍氏臂力名不虛傳,絕無掙開的可能,只能乖乖地等他慢慢平靜下來,才緩緩鑽出對方的懷抱,試探着問:“澤蕪君…二哥?”
藍曦臣點頭:“阿瑤,是我,我今日早間醒來就…”将自己的一番奇遇娓娓道來,金光瑤揉揉眉心,若有所思地說:“看來那位澤蕪君是來了這裏…”
藍曦臣吓了一跳,連忙問:“阿瑤你沒事吧?他沒有對你做什麽吧?”想起在寒室見到的沾血的朔月,不寒而栗,扳過金光瑤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生怕錯過什麽傷處,金光瑤有些好笑地掙脫了對方,笑道:“二哥你想什麽呢?我們不過聊了聊而已。”說着從乾坤袋中取出朔月和裂冰遞到藍曦臣面前,藍曦臣頓時放下心來,阿瑤機敏無雙,輕易不會吃虧,有些感慨:“三千世界,無奇不有,我所去到的世界真是可怕極了,竟然是我親手殺了你,唉…”
金光瑤沉默片刻,想起澤蕪君哀痛的雙眼,鄭重地說:“二哥,莊生夢蝶,蝶夢莊周,終是虛幻,切勿自迷,還是活在當下,珍惜眼前吧。”
藍曦臣長嘆一聲:“阿瑤說得有理。”遂不再提。
大雨早已停歇,此時已是日上三竿,金光瑤派傳訊靈蝶先行報信,二人重新禦劍向蓮花塢行去,終于趕在午時之前到達。
江澄帶着金淩在大門前迎接,看到藍曦臣跟在金光瑤身邊,很是奇怪地看了兩眼,見禮之後,衆人前往飯廳,金淩立刻綴在金光瑤身邊,關切地問:“小叔叔,你有沒有好一點啊?那天小嬸嬸帶着你回去,我聽舅舅說你昏迷了好久,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金光瑤微笑着說:“謝謝阿淩啊,小叔叔已經沒事了,不過以後不能再叫小嬸嬸了,阿愫她已經回樂陵,不再回來了。”
金淩很有眼色地不再詢問,小叔叔和小嬸嬸一向和睦從不争吵,但他早就感覺兩個人很少在一起,也從來不開心,他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大概明白小叔叔和小嬸嬸之間一直有問題,現在小嬸嬸回娘家了,小叔叔說不定心裏多傷心呢,連忙岔開話題。但江澄卻十分不解風情地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和夫人和離了?是要再娶嗎?”
金光瑤心中清楚江澄關心什麽,誠懇地說:“只要我在位金麟臺就不會再有女主人,阿淩已經長大了,也該學着做事了,此來接他回家就是要開始教他學着掌理宗務。”
江澄臉色大緩,領着諸人來到溪客居用飯,金淩聽說小叔叔是要接自己回去幹活的,頓時失了興致,但經過金光瑤一番巧語勸解,又燃起了好奇和渴望,藍曦臣在心中暗笑,等金淩發現安排花宴第一件事就是要核定宴請名單編制預算花銷,不知道他會不會大失所望,不過反正有阿瑤在,也不必憂心此事。
飯畢,金光瑤和藍曦臣告別江澄,帶着金淩和仙子往金麟臺而去,金淩年方十五,但禦劍之術已經十分熟練,禦着歲華飛得穩當,但畢竟少年心性,時不時左一下右一下耍些花樣,金光瑤抱着仙子在後面看得冷汗直冒,藍曦臣溫言安慰:“阿瑤,不用擔心,我看阿淩還是飛得很不錯的,況且我們在後面看着呢,不會讓他摔着的。”
終于到了金麟臺,已經是申時,金淩剛要帶着仙子去撒歡兒,就被金光瑤笑眯眯攔住了,藍曦臣直覺地意識到可能金淩今天要不太好過了,果然直到晚飯後也沒再看見他。
“我讓阿淩去按往年的舊例寫請柬了,這孩子毛毛毛躁躁的,正該磨磨性子。”金光瑤若無其事地對藍曦臣随口解釋,仿佛沒有聽見陣陣哀怨的慘叫回蕩在金麟臺的夜空…
回到綻園,藍曦臣取出一封靈箋遞給金光瑤,是藍忘機今天下午傳給他的,清河聶氏內亂已平,聶清源輔佐聶懷桑的堂弟聶臨遠登上了宗主之位,藍曦臣嘆氣,金光瑤無言地握住了藍曦臣的手,他知道藍曦臣因着聶懷桑一事對聶明玦多少有些歉疚,但聶懷桑本來也沒打算放過他,他若不下死手,死的就是自己,連帶他身邊的人也都會受難,藍曦臣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快恢複過來,說道:“清河事了,忘機已返回雲深不知處,唉,他被懷桑利用,因着莫公子的事情志有傷,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
金光瑤眨眨眼,含笑感慨:“忘機真是用情至深…下個月的花宴我讓阿淩給他寫封請帖吧,金麟臺上風物有別姑蘇,想必能讓他一解愁思。”
藍曦臣反手握住金光瑤的手腕,用拇指細細摩挲,笑問:“新嫂子是有禮物要送給忘機嗎?我一定讓他按時出席。”
金光瑤不動聲色,食指輕撓對方掌心:“倒也沒錯,确是有禮物要給他,只是含光君一向嚴厲,我家阿淩怕得很,還望小嬸嬸多多美言轉圜啊。”
藍曦臣輕薄不成反被調戲,哭笑不得,用食指戳了一下金光瑤的額頭:“你啊,真是半點虧都不吃。”
金光瑤伸手捉住藍曦臣的指尖,含在口中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我自然是不愛吃虧的,不過別的東西我還是很愛吃的,比如中秋将近,月餅我就很愛吃,特別是這姑蘇的月亮…”
指尖一陣酥麻,到底是吃月餅還是吃月亮,澤蕪君心猿意馬,早就無心糾正啦,金淩:小叔叔我終于寫完啦!
金淩:小叔叔你人呢?我寫完請帖啦!一共七十三封!我寫了整整五個時辰!
藍漂亮:阿淩真乖,你小叔叔讓你把藍氏的請帖下給含光君,寫好了就一起放在書房,他明早審核一番就繼續教你安排座次,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金淩:含光君!(掉頭就跑)
金淩:好像哪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