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籌備驚喜
那一團身影在即将撞入江荇之懷裏的前一刻, 被一只大手穩穩拽住了後領。
江狼嚎在半空中一個急停,“嗷~又是誰呀!”
它擡頭順着那只胳膊看向鐘酩睨來的臉, 隔着朦胧淚光,那熟悉的眼神帶了點威脅,讓它渾身一個激靈,眼淚都縮回去了,“……徒子徒孫?”
鐘酩冷笑了一聲,“呵呵。”
江狼嚎撲騰着要往江荇之懷裏蹭, “祖宗,徒子徒孫怎麽也長得不一樣了?他也化形了?”
江荇之,“……”
噗通,江狼嚎被丢到地上。鐘酩轉頭和江荇之說, “我看過了一千年它也沒什麽長進。”還是這麽沒文化。
“哼!”江狼嚎氣得頭發炸了。它環視一圈, 看四周門衆一臉呆滞,就知道自己苦心經營了千年的高冷人設在此刻轟然傾塌。它揮揮手遣散衆人, “去去去, 都出去!”
門衆便“嘩啦”一聲全退出了大殿。
四下再無旁人, 江狼嚎沒了老祖包袱,又蹭起來往江荇之身上貼貼,“祖宗~我好想你!你怎麽這麽久才來看人家?”
江荇之擡手揮去一抹靈力, 替它将炸開的頭毛捋順, 煞有介事道,“本尊若常來看你, 你怎麽能靜下心來修行?這都是為了磨練你的心智。”
江狼嚎恍然大悟, 瞬間動容, “祖宗真是用心良苦!人家好感動~”
鐘酩看它的眼神帶上了淡淡的天真。
“那祖宗現在怎麽又來了?”
“自然是來檢驗成果。”
一人一筆唠上了嗑, 殿中彌漫着淡淡的溫馨。
鐘酩在一旁環着胳膊, 看江荇之三言兩語就把江狼嚎哄得心花怒放,開始思考這人平時對自己說的甜言蜜語中有多少真實的成分……
唠了半晌,江荇之清清嗓子,“對了狼嚎,本尊要結契了,你也來參加吧。”
“結契!”一聲尖叫響徹殿內。江狼嚎瞪大眼,看看江荇之,又轉向鐘酩,“該不會是和這個壞男人!”
鐘酩眯了眯眼看向它,“你說什麽?”
“嘤……”江狼嚎立馬慫噠噠地往江荇之身邊靠了靠。
江荇之摸摸它的腦殼,“沒錯,我們要結契了。你要不要來參加?”
“祖宗的結契大典,人家當然要來。哼,雖然是和這個男人……”江狼嚎哼哼唧唧地說完,又開始發愁,“是什麽時候啊?時間倉促的話,人家都來不及給祖宗準備大禮。”
江荇之正想客氣兩句,就聽鐘酩開口,“沒關系。”
兩道目光同時落在後者身上。鐘酩神色自然地點名讨要,“把你的千年靈毫拿出來當賀禮就行。”
做定情信物缺的就是這個,正好了。
江荇之,“……”他就知道。
“可以嗎,祖宗?”江狼嚎不确定地問,“會不會太簡單了。”
江荇之慈愛,“當然可以。”
“那等我一下嗷~”江狼嚎說着搖身一變,嘭!一只碩大的毛筆出現在眼前。柔軟茂密的狼毫泛着順滑的光澤,它咻咻地抖了抖,一大把千年靈毫就從它筆頭掉了下來,“給祖宗最好的~”
鐘酩趕忙毫不客氣地收入囊中。
江荇之搓了搓它的毛誇獎,“我們狼嚎真有孝心。”
江狼嚎腼腆地抖了抖毛毛。
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拿到了千年靈毫,江荇之和鐘酩便準備回昆侖。還沒踏出殿門,江狼嚎就一個飛撲黏了上來,扯住江荇之的袖擺。
“人家好不容易見到祖宗,不要這麽快分開~”
江荇之安撫它,“等結契大典的時候就又可以見到了。”
江狼嚎眨了眨眼,“喔!那我直接跟着祖宗一起回去不就好了。反正沒幾天就是結契大典了,我就住在祖祠裏!”
……都說了沒有祖祠。江荇之看它黏得緊,便答應下來,“那我們走吧。”
一道涼飕飕的目光往江狼嚎身上瞥了一眼。鐘酩靠近江荇之,傳音說,“帶回去可以,但是不準它上山巅,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江荇之在一大一小兩個活寶的夾擊下,艱難地端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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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南疆原本是想求千年靈毫,沒想到來這一趟,直接把人家“老祖”一起端走。
江荇之看了眼身邊化作孩童模樣活蹦亂跳的江狼嚎,嘆了口氣:這都是些什麽事?
帶着狼嚎回到昆侖。
兩人一筆落在半山腰的瑤池外,江荇之正想叫誅嚴給狼嚎安置個住處,就聽背後的山階上落下一道聲音,“卧槽,江荇之!這小孩是誰!”
轉過頭,只見桓玑君從山階上一路奔下來,片刻停在他們跟前。
“你怎麽來了?”江荇之問。
“昆侖幾百年來終于開了禁制,我當然是來拜見我師傅的。”桓玑君揣着袖子圍着江狼嚎打轉,“不說這個……這小孩是誰,哪兒來的?”
江荇之同他介紹,“它叫江狼嚎。”
姓江!桓玑君一下震驚了,連鼻孔都張大幾分。他不可思議的目光在江荇之和鐘酩之間來回了兩圈,“這才幾天,你們居然真的連孩子都有了,還長這麽大了!”
江荇之,“……”
鐘酩,“……”
桓玑君略過兩人無語的表情,熱情地朝江狼嚎張開雙臂,“來,叔叔抱。”
江狼嚎看他的眼神如同看變态。
桓玑君毫不在意,又轉頭誇了鐘酩一句,“墟劍聖君果然有夠努力!”
江荇之受不了了,招手叫來誅嚴把江狼嚎帶去住處,免得給孩子留下童年陰影。接着一把拍掉桓玑君張開的雙臂,難以理解,“大師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徒弟?”
“呵,自然是慧眼識珠。”
“地裏跑的那種豬?”
毫無營養的鬥嘴來往了三兩番,江荇之的後頸皮忽然被人一捉。他側頭,就看鐘酩有些無奈地看着他,“玩得很開心?”
江荇之立馬去摟他腰,“是不是冷落你了?”
“沒有。”鐘酩說,“在我面前你可以随意。”
桓玑君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正要識時務地開溜,便聽鐘酩對江荇之說,“你好好和朋友玩,我把千年靈毫送去給瞿檀。”
喔~給他的定情信物。江荇之喜滋滋的,“那你快去吧。”
“嗯。”高大的身影一瞬離了昆侖。
瑤池外,只剩江荇之和桓玑君相對而立。桓玑君看得啧啧稱奇,“你們這關系轉變得真是突兀又自然。當了幾百年對頭,幾天之間就能立馬過得蜜裏調油,真不愧是一對!”
重生的奇遇說來複雜,江荇之沒多解釋,哼哼兩聲轉移話題,“走,我們去玄天劍宗找藺小何。”
“找他做什麽?”
“玩呗,順便有點事。”
這幾日來,先是無芥、誅嚴、誅緒,接着又是宿尤和江狼嚎……往日的故人紛至沓來,說不定游蘇青他們也能找回來。
江荇之隐隐懷了些期待。
桓玑君沒想這麽多,欣然答應,“走!”
·
玄天劍宗。
知道江荇之和桓玑君要來,藺何已經擺好了花生瓜子、叫上霜苓,在小池塘的桌臺邊等着兩人到來。
“藺何!霜苓!”桓玑君剛到,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們分享爆炸性消息,“我們要做叔伯了,江荇之都有孩子了!”
他雙臂一張,比劃道,“這——麽大一個!”
對面二人兩臉震驚。
霜苓開始陷入了對醫學修養的自我懷疑中。
江荇之揮手給他們一人後腦勺一巴掌,拍醒他們昏聩的頭腦,“都說了不是。”他跳過這個話題,從袖間摸出一張請帖遞給藺何,“拿着。”
“請帖?你不是已經給過我了。”藺何不明所以,“雙倍的快樂?”
“別鬧,給你們劍宗祖師爺的。”
“???”
江荇之看他滿頭問號,試探道,“你們祖師爺還在吧?若是還在,替我轉交一下。”
“我,我不知道啊。聽我爹說,祖師爺當年将宗主之位傳給他後就隐退了,也不知去了哪裏。我可以把請帖給我爹,讓他試着幫你遞遞……诶,不對呀。”藺何狐疑地看向他,“你結個婚,怎麽還請到我們祖師爺頭上了?”
江荇之淡定地抿了口茶,“讓你們祖上也沾沾喜氣。”
三道有病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姑且說服了藺何幫忙遞請帖,江荇之又癱在座椅上曬起了太陽。
幾人邊嗑瓜子邊聊天。
霜苓感嘆,“自從你和墟劍聖君談了戀愛、火速結契,就很少有這麽悠閑的時間和我們在一起排排癱了。今天怎麽有空,沒和你的墟劍聖君在一起?”
“他有事。”江荇之噗嚕吐出一片瓜子皮,“給我做定情信物去了。”
“定情信物!!!”三人刷地起身。
桓玑君目光如炬,“難怪剛剛他離開的時候,你笑得這麽甜膩!”
“墟劍聖君看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居然這麽浪漫。”霜苓問,“那你呢?給人準備什麽了?”
說到這個江荇之就犯愁,“還沒,我就是在想能給墟劍送什麽。正好你們都在,快給我出出主意。”
藺何咔嚓咔嚓磕着瓜子,“還用送什麽,把你自己打包送過去不就得了。”
“什麽馊主意,一點都沒有誠意。”
“你懂什麽?這叫投其所好。”
江荇之正想反駁,說墟劍才沒這麽不正經。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墟劍還真挺不正經的。
他正色,“就沒有那種,給人爆炸式驚喜的禮物嗎?”
“爆炸。”藺何斜視一眼,“你要多炸?”
江荇之形容,“讓他一看就激動得渾身發抖。”
三人:……
那不是驚喜,是驚吓吧。
在群策群力之下,一大堆花裏胡哨的主意湧了上來。
淘汰掉幾輪馊主意後,藺何忽然咳了一聲,“荇之啊,我倒是有個主意,保證讓你的墟劍聖君看一眼就激動得渾身發抖……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江荇之湊過去,“什麽主意?”
“趁着還有幾天時間,你去找鵲織坊趕制一件薄紗裏衣,那種雲霧缭繞,半遮半掩,穿在身上如出水芙蓉一般的……”
卧槽!這藺小何懂得還挺多。
江荇之小臉一黃,望着天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但我覺得墟劍不适合穿這種風格。”
三人:……
藺何恨鐵不成鋼,“傻嗎你?是讓你自己穿的!”
江荇之恍然大悟,小臉頓時更黃了。
…
鵲織坊是九州之內最大的成衣坊,也是唯一一家接受加急訂單的工坊。
這家成衣做工極好,哪怕是短時間趕制出來的,也和別家幾個月做出的成衣相差無幾。只要錢到位,甚至連每一分細節都能按照顧客的要求量身定制。
江荇之在三位狗友的陪同下來到了鵲織坊。
鵲織坊的前身就是雲織坊。經過千年更疊,作坊規模更大、成衣款式更多、附着其上的功法也精深了不少。
“待會兒你一進去,我就直接帶你去找掌櫃,把你那些花裏胡哨的要求通通給人講清楚!”藺何邊走邊叭叭。
桓玑君也出聲鼓勵,“對,你不要不好意思。他家的保密性做得很好,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庭雪聖君要定制一件薄紗……”
啪!江荇之一手一邊捂住兩人的嘴,“快住口吧。”
說話間,已至鵲織坊門前。
門口站了名夥計,看見他幾人忙上前道,“藺少宗主,這會兒裏面有人……”
“你小子,坊裏什麽時候沒人啊?”藺何拍拍那夥計的肩,笑着帶江荇之三人跨入門中。他一進門便大手一招,揚聲招呼,“掌櫃的!我們——”
他一嗓子嚎出來,才發現一樓大堂清場了,堂中站着幾個人。
誅嚴和鐘酩聞聲轉過頭來,掌櫃搭着手“哈哈”笑了兩聲,旁邊還有一圈陪同的夥計。
幾人面前正挂着兩套華麗的大紅喜服,一針一線流光溢彩,成色嶄新,顯然是剛剛完工,在同人做展示。
雙方目光相對,藺何的聲音瞬間啞在了嗓子眼兒裏。
“荇之?”鐘酩看向似乎呆住了的江荇之,眉峰微挑,“你怎麽來了?”
江荇之張開的唇動了動。
早在看到鐘酩的一剎那,就有千萬句髒話翻湧在他心中:他草了!墟劍怎麽在這裏!
餘光裏,藺何和桓玑君同時退開一步,順便拉上了還杵在原地的霜苓。江荇之深吸一口氣:……好一對卧龍鳳雛。
他穩了穩心神,反客為主地問鐘酩,“你又怎麽在這兒?”
鐘酩側身向他展示背後衣架上的兩套喜服。誅嚴适時地開口解釋,“前些日子托鵲織坊趕制的喜服做好了,屬下便說來看看。出門時正巧遇見柏……聖君大人從外面回來。”
鐘酩接話,“我就說一起來看看喜服。”
江荇之的嘴緩緩合攏,“喔。”
鐘酩回答完了,又垂眼看他,“你呢?”
“……”
江荇之在他的注視下狀似自然地走上前,擡手拂過華麗的絲綢,細細欣賞,“好巧,我也是來看喜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