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宗名歸雪
山風穿林,一縷鬓發柔順地拂在江荇之面頰。他眼底蘊着眸光,是鐘酩從沒見過的溫軟。
心頭先是一悸,随後湧上股說不出的滋味。
鐘酩呼吸滞緩,一顆心高高懸起,像是在等待判決。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印。
“……想見的人?”
江荇之從思緒裏回過神,卻見後者一雙唇抿成了直線,“怎麽了?”
開口的嗓音低啞,“想見的人是誰?”
只要不是在墟劍本人面前,江荇之談到這個話題向來不知何為羞澀。他眼底映着高山雲海,笑意如沐春風,“當然是,愛情。”
話落,四周的空氣驟然一凝。
鐘酩視線落在腳下,散亂的草葉映入眼中。一直以來存在于心底的那些隐秘的憧憬都被這一句話打破,散成碎片随着洶湧的念想起伏着。
酸澀,又嫉妒。
還有些快要克制不住的占有沖撞在胸口。
江荇之看鐘酩沒應聲,又湊過去拿倒拐肘捅了捅,“柏兄可有心上人?”
兩息靜默。
伸過去的手突然被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掌寬而熱,将他的手完全包裹起來按在胸口。隐約能感受到下方胸腔裏心髒的跳動。
鐘酩攥着他的手擡眼而來,喉頭一動,“我有。”
這話放得又輕又碎,幾乎快要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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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荇之有一瞬被那雙眼底濃稠而複雜的情緒驚了驚,居然忘記抽回手。
片刻,他回過神,“咕咚”咽了咽口水:聽這調調,柏兄的心上人該不會羽化了……
江荇之又瞥了眼攥着他的那只手,像是在向自己汲取力量。他遲疑了一下,接着伸出另一只手覆上鐘酩的手背。
沉重地拍了兩拍,啪、啪。安息吧。
鐘酩,“……”
鐘酩動了動唇,“你在想什麽?”
江荇之緩緩搖頭,“此時無聲勝有聲。”
交握的手終于松開,鐘酩按下某些蔓延瘋長的思緒,深吸一口氣,“回去吧。”
…
回到宴客堂時,場面已經安頓下來。
那“邪物”的出處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被叩月宗完整地公之于衆,态度相當端正,認錯十分及時,據說是從月伏真人口中得來。
江荇之和鐘酩在商陸行身旁落了座,江荇之聽着潼俞真人還在主座上痛陳是非,輕聲點評,“好一個據說。”
商陸行無奈笑道,“總得推個靶子出來,況且月伏真人也不冤。”
江荇之點點頭。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至少是個主謀。
正想着,他忽然收到商陸行的傳音,“江兄,柏兄怎麽了?”
江荇之觑了眼身側一言不發的鐘酩,暗嘆了一下商人敏銳的天性。他說,“可能是被戳到了傷心事。”
商陸行,“嗯?”
江荇之搖搖頭,此等哀事不可言說。
尤其如柏慕這般深沉的人,想必只願獨自在心底埋藏這段逝去的舊情。
也不知他是否曾在冰冷的深夜細數着滿天星辰,猜想心上人化作了哪顆星?
江荇之憐愛,“唉……”
商陸行:???
鐘酩額角青筋一跳。
剛按下去的某些想法又竄了個頭。
一場宴席雖沒了彩頭,但好歹有佳肴瓊釀相陪,再加上一盞精彩程度不亞于“燭龍”的“神燈”,衆賓客想着也算不枉此行,便給足面子沒有先行辭別。
只是上座落得冷冷清清,商家的席位前卻是觥籌交錯,頗有種反客為主的意味。
——當真是豔壓群芳,風光無兩。
直至夕陽西下,宴席将散,衆人依舊湊在江荇之跟前,紛紛邀其上門一坐。江荇之看了眼烏泱泱的人群,“排好次序,擇日再聚。”
清風閣閣主請教,“敢問神燈大人,排序有何标準?”
在一衆期盼的目光中,江荇之不假思索,“從夥食好的先開始。”
“……”
衆人凝固一瞬,很快又摩拳擦掌,燃起了熊熊鬥志。
一場賓客盡歡的宴席結束,各宗各派終于在日沉西山前離開了叩月宗,踏上回程的路。
·
日暮霞光鋪落在整個山頭,龐大奢華的蘭玉舟就停在山門外。
商陸行同江荇之一道往山門的方向走,“商某今日承了江兄的人情。”
江荇之,“各取所需。”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商陸行,“若不嫌棄,江兄、柏兄可在商府暫住,別苑正好空出很久了。”
拉攏之舉來得比其他宗門要高明,江荇之正想着要如何“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袖間的傳訊石忽然響起。
他停下腳步,“抱歉,失陪一下。”
說着轉向另一處空地接通傳訊。
待人離開,商陸行看向一旁的鐘酩,“柏兄不同江兄一道?”
鐘酩淡淡,“沒這麽熟。”
商陸行有些驚訝,早上不還“夜夜睡不夠”,這會兒怎麽就沒那麽熟了?況且他看二人相處,還以為是一路同行、相識已久。
他笑了笑,“看來是一見如故。”
一見如故。
鐘酩看向瑰紅的落日沒有回話,漫天的金紅将他瞳孔暈染出一片模糊的光色。
他未必是對方想見的那個“故人”。
很快江荇之便折返回來,行色匆匆,“商家主,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無礙,江兄且去。”商陸行趕緊道。
江荇之點點頭轉身離開,身後如影随形般跟了一個人上來,他回頭看見鐘酩,“你也要去?”
鐘酩嗯了一聲,“那小子又怎麽了?”
一個“又”字值得細品。
事态緊急,江荇之來不及糾結他微妙的用詞,抓起鐘酩的胳膊一道飛身而去——兩人的身形瞬間竄出幾裏開外,呼呼的風聲中,他三言兩句同人說明。
“那日追殺誅嚴的人回來了,将他的弟弟挾作人質。”
鐘酩皺眉,“如此趕盡殺絕是為了什麽?”
“不知道。”江荇之道,“等救了人再問問。”
“好。”鐘酩應了一聲,低頭看了眼前者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手背白得有些透明,都能看見皮膚底下纖細的血管。
連同手心透涼的體溫,都讓他難以遏制地想起那場轟天雷劫下的魄散魂飛。
感受到那道目光,江荇之這發覺自己還拽着對方的胳膊。他趕緊松開,“特殊情況,別多想。”你我皆有心頭好。
鐘酩,“……”
下一刻,松開的手被牢牢反握。江荇之抽了一下沒抽出來,“???”
鐘酩拽着他一個提速,“你太慢了。”
江荇之被他帶着全速朝洵陽城郊趕去,大片的落日餘晖灑在兩人的身影上。他餘光瞟向身旁的鐘酩,心底寬慰——沒想到這人冰冷的外表下,竟如此熱心。
…
洵陽城郊外。
除卻上次那幾人,這回還多了一名金丹修士。他手中正掐着一名少年的脖頸,正是誅嚴的弟弟誅緒。
隔了道結界,誅嚴面帶怒恨,兩相對峙間誰也沒輕易做出下一步動作。
江荇之和鐘酩到時,誅緒已經面色發白。
鐘酩遠遠地瞥了一眼,正要動手就被江荇之拉住,“別急。”
離對峙地點不遠處就是山林,江荇之拉着人隐匿進了林間。他把鐘酩拉到自己身後,兩人貼近,“待我先念個開場白。”
高束的長發拂在面前,鐘酩幾乎低頭就能觸到江荇之的發頂。
他屏住呼吸,“什麽開場白?”
話音剛落便聽江荇之清了清嗓子,渾厚的聲音再次響徹山野間,“山神地界——”
鐘酩眉心一跳。
前方的誅嚴眼睛一亮,心頭湧上陣陣激動,先前被阻攔在外的幾名築基修士聽見這熟悉的開場白,差點嗆住。
其中一人搶先道,“我等這次可沒有高聲喧嘩,追逐狂打!閣下又要用什麽理由進行幹涉?”
金丹修士不明所以,“那是誰?”
江荇之渾厚,“都說了是山神。”
他說完意識到這語氣太個性化,又穩了穩重新開口,“今日恰逢獻祭之日,爾等帶來的祭品吾很滿意,姑且收了,回吧!”
金丹修士氣急,“什麽祭品,這是——”
話音未落,腕間突地一陣刺痛!他“呃啊”大叫了一聲松開手,被他挾持的誅緒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附,瞬間落入了結界裏。
噗通,誅嚴趕緊将人接住。
一堆攻擊立馬“噼裏啪啦”地落在結界上,空氣中都擦出了火星,結界內卻安然太平。
江荇之處理完前面的事,轉向身後的鐘酩,“我……”話音驟止。額發拂過嘴唇,溫熱的氣息落下來,他下意識往後一仰。
砰,後背抵在了樹幹上。
将沉的日光穿過枝葉,樹影搖晃。
對視之間,兩人都愣了愣。
最後還是鐘酩先回過神,低眼問道,“你是忘了身後還有個大活人?”
江荇之定了定神直起身,擡手抵着鐘酩的胸口把人推開,“是高估了我們的間距。”
說話間,外面圍攻的人見攻擊無效,不知商量了幾句什麽又撤身離去。看這樣子不像是善罷甘休,但短時間應該不會折返。
鐘酩在江荇之面前退後一步站定,眉峰微挑,“山神?”
江荇之,“總得有個身份。”
“你覺得可信度有多高?”
“和神燈不相上下吧。”
鐘酩說不出話:也對,有神燈橫空出世,三界之內再多個山神的傳說又算什麽。
很快,誅嚴帶着誅緒輕車熟路地找了過來。
誅緒不過才引氣入體,被金丹扼住脖頸挾持了一路,這會兒還沒把氣喘勻。
他擡眼先看見一身霜寒的黑衣男人,背脊不由發顫。視線一轉又看見了黑衣男人對面的青年——生得貴氣清雅,比前者看上去親切,但蒼白的面色給人一種柔弱感。
那方才出手相救的應當是黑衣男人?
怔然間,誅緒後背被拍了拍,誅嚴道,“還不同兩位大人道謝?”
誅緒趕緊拜謝,“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江荇之應了一聲,又叫誅嚴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坐下。誅嚴欣然道,“正巧,這兩日閑來無事,在下把山中收拾了一塊地方出來!”
他說着在前方帶路,誅緒迷茫地跟上去,視線在江荇之和鐘酩之間轉了一圈,随後傳音,
“阿兄,剛才的山神是……”
誅嚴,“藍色衣衫的大人。”
誅緒深吸了一口氣。誅嚴回想起人生第一次被人拎着在林間狂飛的經歷,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弟弟的肩。
懷疑人生是嗎?我懂。
·
誅嚴說收拾了一塊地方,江荇之以為就是鋤了個草、搭了個棚子。
結果跟着人一路朝山上走出一截,才發現腳下的小道漸漸鋪上了平整的踏腳石。半山腰的望臺被清理得不見一根雜草,還圍了一圈籬笆、搭了間小木屋。
誅嚴将他們領到屋子前,羞赧撓頭,“可能有些簡陋。”
江荇之,“……”
居然是個手藝人!
他拍拍對方的肩,由衷贊嘆,“已經不需要更奢侈了。”
四人在院中的石桌前落座。江荇之正要坐下,鐘酩忽然從儲物袋裏掏出一件披風,面料的一針一線中都交布着法力,顯然是件可随心變換的高階法衣。
鐘酩折疊兩下擱在江荇之的石凳上,“坐吧。”
三人都默了一下。
誅緒初來乍到,用眼神向他兄長詢問:什麽情況?
誅嚴目不斜視:咱不懂,咱也不敢問。
江荇之神色複雜,“柏兄,你這是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隐。
鐘酩長臂一伸把他拉來坐下,“你體寒。”
江荇之神色動容。鐘酩叮囑,“不要凍着石凳。”
江荇之,“……”
一陣山風拂過,落日後的山間涼意森森。
誅嚴手一顫,生怕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趕緊開口打岔,“大人有事要說?”
話題回到正軌,江荇之問,“這兩次追殺你的究竟是何人?”
石桌前的空氣沉凝了幾分,半晌,誅嚴呼出一口氣,“在下和舍弟承蒙大人相救,自當坦誠。實際上……在下是七絕樓的人。”
他說完停頓了下來,等待江荇之二人或驚愕或厭惡的反應。
隔了幾息,江荇之不明所以地提醒,“繼續?”
誅嚴,“……”
誅嚴拔高音量,“大人,在下是七絕樓的人!”
鐘酩揉了揉眉心,實在不忍誅嚴醞釀的一腔情緒付諸東流,他抓住重點問道,“何為七絕樓?”
誅嚴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兩位竟然沒聽過三界內惡名昭著的“七絕樓”!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緩緩道來。
七絕樓是三界之內有名的地下組織,不講原則,只認靈石。對內有一條嚴格的規定:絕對執行任務,違者必誅。
因此七絕樓雖然招人憎恨,但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幹淨利落。加上七絕樓樓主還是出竅後期的絕頂大能,是以七絕樓留存至今。
……
誅嚴在說出“出竅後期的絕頂大能”這句話時,本該由心底生出一股顫栗,但對上江荇之的臉,他莫名有些羞恥。
仿佛又回到了對方疑惑“元嬰為什麽要叫尊者”的那一刻。
他飛快結語,“有關七絕樓的消息就是這麽多了。”
“嗯。”江荇之垂眼沉吟,一手搭在石桌上輕輕敲擊,“先前追殺你的人說你違反了門規,你違反了什麽?”
誅嚴面色一凝,“……大人,我非良善之輩。七絕樓的人拿錢買命,別無選擇。”
他頓了頓,“但稚子無辜。”
他被派去執行滅門任務,在最後一刻放過了一個三歲孩童。
紙包不住火,違反門規死路一條。
江荇之點點頭,明知後果卻依然作出了抉擇,還不算泯滅良知。
鐘酩開口,“只是為了一個違反門規的人,就要廢這麽大周章千裏追殺?”
“畢竟每位成員手裏都掌握了太多機密情報。”
情報……江荇之心念一動,看前者的眼神瞬間像在看個活寶。
他十指在身前交叉,視線掃過面前兩兄弟的臉,“我欲成立宗門,你二人若願意加入,可得我庇護。”
誅嚴猛然看來,“大人此話當真?不說求得庇護,我兄弟二人承蒙相救,甘願供大人驅使!”
江荇之點頭,“自然當真。”
誅嚴和誅緒相視一眼,激動抱拳,“我二人願追随大人!”
他兩人這邊剛宣誓完,便聽身側落下另一道聲音,“我也願追随大人。”
“……”
這聲音不緊不慢,低沉入耳,三人同時看向出聲的鐘酩。江荇之心累,“你不要亂入。”
鐘酩目光沉淡,“我沒有亂入,我在正兒八經地入。”
江荇之看了他幾眼,試圖确認對方是不是在說笑,“柏兄不像是願受門規束縛的人。”
鐘酩說,“我要尋仇,自然也需要情報。”
江荇之思索片刻深覺有理,他起身震聲道,“很好!從今日起,我宗門正式成立。大家因仇怨相聚一堂,名字就叫‘複仇者聯盟’,如何?”
三人,“……”
鐘酩輕聲,“別胡說。”
關于門派的名字經過一番拉扯,最終确定了一個相對正常的,稱做“歸雪門”。
江荇之滿懷希望,“歸雪,多好的寓意。”
他總有一天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門派就此成立,誅嚴和誅緒已經手腳利索地去修屋搭院。夜幕之下,誰也想不到這座荒蕪的磐石山就要改頭換面,成為日後萬世所朝的聖地。
望臺上只剩江荇之和鐘酩兩個人。習習涼風拂過,鐘酩開口,“你就這麽想回去?”
江荇之不假思索,“當然想。”
微涼的夜色中,兩人都沒再說話。鐘酩驀地又想起白天的對話。江荇之喜歡的人,費盡千辛萬苦都要回去見的人……
沉積于他心頭的那團陰雲翻滾了一下,在對上江荇之的側臉時,又如日出雲散。
江荇之過去喜歡過誰,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大不了在回去之前搶占這個人全部的視線——他都已手撕天道,劍斬混靈,好不容易讓人重新回到自己跟前。
來日方長,為何不能再厚顏無恥一點?
鐘酩想着俯身從石凳上撈起那件披風,擡手抖在了江荇之身上。帶了細絨的披風連同他的胳膊一道将人裹在其中,擁了滿懷。
他看向轉頭而來的江荇之,難得放柔了聲線,“披上。”
江荇之微微睜大眼,“柏慕。”
鐘酩,“嗯。”
江荇之,“這不是剛才給我墊屁股的披風?”
鐘酩,“……”
厚實的披風“刷”地一下收緊了領口,把人半張臉都嚴嚴實實捂了進去。鐘酩面無表情地把江荇之那張嘴封印在披風底下,“蓋在臉上區別不大。”
·
誅嚴兩兄弟效率極高,翌日天将明,便在山頭大致修建出了一方小院。
昨夜裹了披風之後鐘酩便不知去了哪裏,這會兒只有江荇之随着誅緒上去參觀。
一路上的草葉都被打理幹淨,大致砌成了臺階。山頭視野最開闊處坐落着一間庭院,木屋幹淨結實,院中還置了打坐臺和石桌。
江荇之拍拍誅緒的肩,“辛苦了。”
誅緒一身少年人的朝氣,幹勁十足,“門主滿意就好!”
江荇之相當滿意,尋思等什麽時候出去轉一圈,重新置辦些家具。視線一挪,他忽然看見離自己院落隔壁還緊挨着一個院落。
“那是什麽,買一送一?”
“是柏慕大人的院落。”
“他的院落怎麽會在那裏?”江荇之說,“一山不容二虎,門主、副門主至少應分住山頭兩側。”
誅緒恭恭敬敬答道,“柏慕大人昨夜找來,說他不做副門主,他要做護法。護法的院子,就該修在門主旁邊。”
江荇之想不通,“只做個護法,為什麽?”
誅緒不禁想起昨夜男人找來時的神色,他小心試探道,“門主,柏慕大人和您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他和柏慕之間?江荇之細思,雖然不願承認,但應當是柏慕修為更深。
就在這座山上,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的清晰,被鎮壓身下的記憶恍若昨日。
江荇之誠坦道,“沒錯,他壓過我。”
誅緒一瞬瞳孔地震,這麽直白?
他結結巴巴,“那那那您……”
“放心,我不會心有不滿。”江荇之拍拍他的肩,帶着一抹微笑看向天邊。朝陽初升,一切都是那麽積極向上。
“來日方長,以後誰壓誰還不一定!”
誅緒,“……!”
作者有話要說:
誅緒:記筆記,記筆記。
很久之後,筆記落到了鐘酩手裏。
鐘酩:呵…看來是我太放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