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月亮

第15章

陳霧一時間沒能接話，青川直播間的評論和彈幕卻爆炸了。

“什麽什麽？以前？”

“是我想的那個戰隊嗎？”

“青青以前和陳子是隊友？”

“這是什麽修羅場本場！”

不過陳霧的沉默只是那一瞬，他很快又把問題抛回給青川：“那還是你在戰隊的時候和辣果關系更好，你們倆不是緋聞情侶嗎？”

青川說不過陳霧，偷雞不成蝕把米，尴尬地呵呵兩聲。“好好打吧，剛開播第一把得吃雞，拿個開門紅。”

陳霧果然不說話了，青川又覺得自己被陳霧晾着，安靜了一會兒，主動問陳霧：“你不是主播嗎，怎麽天天打游戲？”

陳霧道：“最近不忙，準備放松一下，養精蓄銳備戰雙十一。”

青川哼哼兩聲，道：“現在才幾月，你們就準備備戰雙十一了。”

陳霧覺得好笑：“你平時不上網嗎？”

就連青川的彈幕也看不下去，紛紛提醒他去各大購物平臺看看，雙十一活動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青川覺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他原本想出其不意拿捏一下陳霧，沒想到還是反過來被陳霧拿捏，還在直播間裏丢臉，一時氣悶，不說話了。

陳霧大約知道他生氣了，又主動跟他說話：“不過我們這種直播跟你的直播性質不一樣，雖然都是主播，差別也很大的。”

青川嗯了一聲，沒說話，陳霧笑了笑，提醒他：“右邊房區有人，你開車開過了。”

青川立刻說：“那是你說話太多，我沒聽清腳步！”

于是陳霧便不說話了，配合着青川，以免青川發揮不好。青川收拾了一波人頭，習慣性低頭看了眼評論，評論區都在誇陳霧人好脾氣好，不僅給青川讓人頭，還順着青川的脾氣來，簡直就是青川的最佳搭檔。

“要我說陳子這種隊友就是最好的，又不會搶功搶戲，還能跟青青打配合。”

“而且也不跟青青生氣，青青說什麽就是什麽。”

青川看着更生氣了，人頭都是自己打的，結果評論不誇自己的操作厲害，反而都去誇陳霧，這還不叫搶戲出風頭？

于是青川問陳霧：“那你怎麽現在還在打游戲？連晚上也不直播了嗎？”

陳霧道：“這幾天都休息了。”他說完，似認真似玩笑似的問青川：“怎麽，你不想跟我打了，想讓我下線？”

青川還沒說話，評論區就一直在刷：“別，再和陳霧打幾把。”

青川郁悶了，忍不住道：“你們這群人，該不會是看人長得帥就舍不得讓人走了吧！”

青川的粉絲在評論區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才回他：“可別冤枉我們，我們是覺得你倆配合得好。”

青川也不怕陳霧聽見，大言不慚地說：“跟我配合得好的人多了去了，看過我比賽嗎？我們隊全都跟我配合得很好。”

在職業電競轉主播行業算起來，青川算是個異類，很多主播在退役後都自帶了一批粉絲，但青川不同，他是做了主播之後才收割大量粉絲，真正做職業電競選手的時候，青川反倒沒什麽粉絲。畢竟青川雖然比賽打得多，甚至拿過冠軍，還在巅峰期急流勇退，轉行主播，實際上卻非常非常低調，在職業選手如過江之鲫的賽場裏，有人潛心掩藏自己，鏡頭當然也就更偏向那些更外放、更願意貼合鏡頭的選手。

所以在粉絲裏真正看過青川比賽、了解青川比賽經歷的粉絲，其實少之又少。算起來，就算是每天守着青川直播間的粉絲裏都未必有多少人真正看過他的比賽。職業電競和娛樂化的直播不同，只是對游戲稍有興趣的普通玩家很難全情投入看進去，更何況複雜的戰術、專業的操作還有區別于常規局的賽制，都是勸退普通玩家的原因。

粉絲有的說看過，有的在問去哪裏看，青川笑笑，不置可否，卻聽見陳霧在游戲那端說：“我看過。”

他的聲音傳入青川的耳朵，青川為了打游戲，買了音質最好的耳機，所以聽陳霧的聲音時也格外真切，仿佛陳霧就在他身邊。他說：“我去現場看過。”

青川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驀地緊張起來，胡亂道：“瞎說什麽呢。”

誰知陳霧一點也不退縮，平靜地說：“小組賽在廣東打完以後，決賽是在上海，你的主場。一共打了七局比賽，你上場了四次，決賽場的決賽圈還倒了一次，隊友以命換命救了你，結果你因為誤判了地勢，被人高打低了。對吧。”

青川半張着嘴，連這種細節陳霧都記得。那一次對地形的誤判讓青川後悔了足足一年，後來他對海島地圖的每個角落都爛熟于心，絕不讓自己再出現那樣不該有的失誤。

那時青川已不會去想，如果是陳霧還在，就會在他身邊提醒他當心地形被偷的事情了，青川只當陳霧從沒有來過戰隊，從沒有與自己并肩同行過。他靠着這樣的自我麻痹走到今天，卻突然聽見陳霧篤定地告訴他，我去看過你，我知道你的每一次開槍和每一點失誤。

“都是陳年往事了，別說了。”青川說。

陳霧果然不再提，青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被陳霧試探了。陳霧仿佛在進行拉鋸戰，他在反複試探衡量青川對他的底線在哪裏。青川的感情、青川對往事的懷念、青川對過去的芥蒂，陳霧像在走鋼絲一般，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又有驚無險地平穩落地。

現在陳霧已經知道青川是怎麽想的了，而青川此時才明白過來。他憤憤嘆了口氣，退出了和陳霧的組隊。

“打一把單四吧。”青川說完，像是害怕陳霧下一秒就發來組隊邀約似的，立刻開始匹配，只不過直到青川打完這一局游戲，陳霧也沒有再發來邀請消息。青川讓自己盡量自然地劃了一下好友列表，看見陳霧已經下線了。

青川覺得索然無味，他匆忙和粉絲說了幾句話便下播。退出直播窗口，青川看見手機上彈出陳霧發來的消息：“明天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青川點進聊天窗口，拒絕的話打出來又删掉，删掉了又重新輸入，反反複複好一會兒，卻是陳霧又發來了消息。

“就在這家火鍋店。”

作者有話說：

補上昨天沒更的，六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