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夜晚莺 14
早上10點15分,大課間剛開始,高三教學樓裏逐漸響起喧鬧聲,然而有兩個男生卻從人群裏走開,往沒人的地方走。
自從植小萱的案子發生之後,學校就将建體育館的項目暫時停工了,不讓工人進入學校,也為了防止高三年級的學生受施工音量幹擾,所以停工之後這邊都鮮有人來,反倒成了一些學生想找個安靜地讀書的絕妙去處。
“不過咱們這種時候還跑來這地方會不會太危險了啊,你沒聽說嗎,樓上23班的一個女生前幾天就是死在教室裏了。”一個男生一邊走一邊對另一個走路也不忘背書的同伴說。
同伴則對他的膽小嗤之以鼻:“這有什麽,光天化日之下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兒能出什麽事情,大驚小怪的,你怕你回去。”
他都這麽說了,原先那個男孩自然也不能認慫,拍了拍胸脯道:“那我哪能怕,我膽子大得很。”
兩人一邊背誦着彼此都不擅長的英語,一邊往前走着,直到在新體育館前的臺階上坐下。
“taxation,taxation,名詞,稅制;征稅項;稅款。”一路背誦過來的男孩口中依舊是念念叨叨的,眼睛四處看,最終停在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榕樹上:“exposure,exposure,名詞,暴露;揭發;亮相;曝光……”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棵榕樹左半邊的樹葉好像有點奇怪……冬天風大,風吹起來的時候整棵樹的樹葉都會沙沙搖晃,只有左半邊偏下方一點、憑空比右半邊多了一塊的樹葉是巍然不動的……
就像是挂了什麽東西似的。
男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趕緊用手肘捅了捅自己的夥伴:“哎,你有沒有覺得那棵大樹有點奇怪啊?”
被打擾的男孩不耐煩地看他:“什麽東西,哪有什麽奇怪的,剛剛不還說我大驚小怪麽。”
男孩“啧”了一聲,只得低下頭繼續背單詞,但背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拉着正刷着閱讀題的同伴往大樹那走,直線忽視了同伴的不樂意。
兩個男孩終于走到了榕樹面前,往左看去,此時風呼呼地攜着樹葉舞動,把碩大樹根的縫中被插進泥土裏的照片給吹出了幾米遠,但兩個男孩已經沒工夫注意這個了。
他們擡起頭,找到了那多出來一小塊樹葉的原因所在——那是一根被壓彎了的樹枝,而樹枝上綁着一根粗大的麻繩,麻繩下墜着的,則是造就樹枝被壓彎的真正原因。
練習冊“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男孩們驚恐的叫聲響了很久,他們顫抖地擡起頭,看着教了他們快一年半的生物老師,眼淚不住地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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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六中校門的時候,別說是慕司辰和王聖寧,就連龔佑熙都覺得有些麻木了:“這回又是哪個學生死了?”
六中保衛處的處長苦笑了一下:“別說,這回還真不是學生。”
三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那是?”
“是個老師,說起來你們也認識,”保衛處處長嘆了一口氣:“就是上一回你們向我打聽的,那個科研處的主任黃海實,發現屍體的兩個男生也都是他的學生。”
這聽起來可不是個什麽好消息……
保衛處處長領着幾人來到了新體育館前的榕樹底下,一些早已到來的技偵人員正在工作,龔佑熙也上前幫忙把黃海實的屍體從繩環上取了下來。
慕司辰上前打量着黃海實的屍體,那是個身形微胖,但面容生得十分和善的男人,怪不得他在向蘇然打聽黃海實的時候她那麽疑惑,說黃老師不像是能做壞事的人。
而王聖寧則好奇地走到了正對着地面拍照取證的同事們旁邊,一看才發現,他們是在拍地面上散落着的幾張照片:“這照片是?”
一個和王聖寧關系不錯的同事回答道:“哦,發現屍體的時候樹底下就擺着這些照片,應該原先是被埋了半截在土裏,但風大,還是被吹了些出來。”
“哦吼。”王聖寧點了點頭,蹲下身子去看照片,卻被吓了一大跳,那竟是張男女交纏的淫/穢照片,看起來是男方自己拿手機拍的。
“was(拟聲詞),這也太……”王聖寧五官都扭成了一團,一邊喊慕司辰過來一邊忍着惡心仔細看,發現幾張照片的男主都是死者黃海實,女主則各不相同,但臉部都被打了馬賽克,而且看起來很小,估計全是高中生,背景也大多是學校裏的各個角落,甚至還有些看起來像辦公室。
慕司辰看後也蹙起了眉頭:“這黃海實和女學生存在不正當關系?而且高矮胖瘦都有,不太像同一個人,這些女學生難道都是自願的?”
“司辰,小王,過來。”龔佑熙叫了他們一聲,兩人過去,看到龔佑熙拿着張紙站在埋着照片的地方旁邊,看到他們來了就把裝有紙的證物袋遞給他們:“喏,和照片一起埋在土裏的。”
那是張打印出來的紙張,上面很簡略地打着一句話:“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查到我身上,她們撞破了我的事情還妄想說出去,實在該死,但我承認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也沒臉再去見那些女孩了,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畏罪自殺?”慕司辰有些疑惑地擰緊了眉,但他說是這麽說,依舊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經驗豐富的龔佑熙自然也不是會輕易下判斷的人,他蹲下身子,和法醫一起去看屍體的頸部。
“有提空,窒息致死,應當是上吊自殺沒錯。”熟識的法醫告訴龔佑熙。
慕司辰則拿起了裝上吊繩索的證物袋看:“這繩子是哪來的?學校裏一般會有這種繩子嗎?”
龔佑熙看了一眼,說道:“好像是施工場所裏常用的繩子。”
慕司辰順着龔佑熙的目光看過去,是只建了個雛形的新體育館,他跟龔佑熙打了個招呼:“我去看看。”
龔佑熙同意地朝他揮揮手:“去吧,叫個人跟你一起。”
“好。”慕司辰沒叫正協助取證的王聖寧,喊了個同事便走進了體育館。
體育館的內部實在空曠,一個多星期沒人來過的地方地面全是灰塵,教師辦公室還正常一些,可其他地方即便兩人都穿了鞋套也還是容易一踩一個腳印。
同事回頭看着一個個淺淺的印子疑惑道:“只有我們的腳印?難道真的沒人來過?”
慕司辰也覺得奇怪,常時間施工的場所內積滿塵灰未打掃很正常,但這地面上的灰明顯太多了,他也不信會一個腳印都沒有,那些施工工人總不可能在停工前刻意來清掃過一次地面吧?
他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了植小萱那個案子裏被水沖洗過的老廁所,越發覺得這起案子可能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慕司辰和同事路過未裝修的教師辦公室和籃球排球場,走到了對面未裝修的體育器材室,卻發現這裏的地面被清掃得尤為幹淨,他拿出手機給龔佑熙發信息:“龔隊,你幫我看看照片裏有沒有背景是水泥地,像個未裝修的毛坯房的?”
龔佑熙過了一分鐘便回複了他:“有,而且不止一張,看起來也不止是和同一個人。”
沒等慕司辰回複,龔佑熙又繼續給他發語音:“照片上的女主角都被打了馬賽克,我們也不好貼出來問,更不可能一個個去打聽人家的私事,這怎麽搞?我們現在只能憑看到黃海實留下來那封信的直覺,覺得那些女學生是被強迫的,但這事沒有直接證據啊,真煩死了。”
慕司辰寬慰了龔佑熙幾句,叫他喊人來體育館裏面拍照取證後便和同事往回走,猶豫地給龔佑熙發語音:“龔隊,我總覺得植小萱和陳敏慧的事情不是黃海實幹的。”
龔佑熙這回沒回給他語音,而是給他打字說道:“我也覺得這事有疑點,可黃海實那封信裏那個意思就是植小萱和陳敏慧因為撞破了他性/騷/擾女學生而被黃海實滅了口,他自己內心不覺得有錯但又怕被警察抓,只能畏罪自殺。”
慕司辰也打字回他:“可那些照片又是怎麽回事?黃海實死就死了,那些被性/騷/擾的女學生又沒證據,也不一定有膽子說,他要是不把照片拿出來而是燒掉,很可能壓根就沒人知道這回事。”
“萬一是他良心發現呢,也可能是怕有人留了證據,那還不如他自己放證據交代呢。”龔佑熙無奈地說:“到底怎麽樣我們晚點回局裏驗屍、驗指紋、比對紙張來源就知道了。”
慕司辰沒辦法,只得嘆了口氣回去幫忙給那兩個男學生錄筆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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