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玩偶之家 11
說是去找點好吃的,但兩人都放心不下案子,找了間離市局近些的面館便坐了進去。
“想吃點什麽?你先找位置坐着,我一起點了。”
蘇然随便看了看菜單,發現沒什麽不愛吃的品種就對慕司辰說道:“我都行,你要什麽我跟你一樣吧。
選擇困難這種“疑難雜症”果然是不論多少年都“痊愈”不了的……
慕司辰無奈地應下:“那就要兩份牛腩面吧。”
蘇然欣然接受,轉頭就去尋找座位了,待到找着滿意的雙人座位坐下,慕司辰将兩碗湯面端過來時,蘇然才想起來自己漏提醒了慕司辰什麽。
“噢那個,忘了跟你說了,我不吃——”
“——不吃蔥花香菜是吧?喏,這碗是你的。”蘇然話還沒說完,慕司辰就了然地把沒加蔥花香菜、多加了兩勺辣椒的面放到了蘇然那邊,自己的那碗蔥花香菜俱全不說,和蘇然面前的湯面一對比簡直是清湯寡水,一看就是慕司辰那在南方人裏邊獨具一格的清淡口味。
蘇然一怔:“你怎麽知道我……”
偏愛辣味這一點姑且不論,但凡和她一起吃過飯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明顯的口味偏向……可她不吃蔥花香菜這一點又是他從哪看出來的?她明明是第一次和他吃湯面粉條之類的菜式啊……
慕司辰極其不明顯地頓了一下,而後巧妙地将這事一筆帶過:“噢,我猜的,大不了猜錯了我再去給你加嘛。”
蘇然在原地眨巴了一下雙眼,雖然還是心存疑窦,但也不得不強行接受這個解釋。
“你在詢問黎好的時候問她認不認識文娅,你是不是也懷疑文娅并不是随機選擇的丁家父女而是蓄意殺人?”慕司辰細細咀嚼完一塊牛腩,得出這家面館味道着實不怎麽令人滿意之後果斷談起了案子。
雖然慕司辰嘴裏這家的面并算不上美味,但在蘇然看來這家的辣椒做的确實是很給勁,單單兩勺辣椒就足以把一向很能吃辣的蘇然都辣得渾然吃不出面本身是個什麽味道。
蘇然被辣的喉嚨發癢,接過慕司辰遞來的水之後才堪堪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對,我不認為文娅是在家政公司上班的時候随機挑選到的丁家父女,我甚至懷疑她最開始就是為了他們而來。”
“慢點說,不着急,別嗆着。”慕司辰體貼地幫蘇然拍了拍背,示意她他已經看過周邊了,并沒有什麽可疑的人物,離他們的距離也聽不到具體談話內容,她可以放心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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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司辰用筷子輕輕敲了敲碗沿,說道:“這樣,我們先來重頭梳理一遍案件,可以按照我們已知的線索排一下時間線。”
“好。”蘇然應下,用筷子的大頭部分在桌上畫了畫:“首先是在差不多半年前,文娅利用在黑市弄到的電話號碼和一個真假不明的身份以及一個假地址進入到了晨鑫保姆中介公司,以出衆的外表與不錯的能力在晨鑫裏混得還算不錯。”
慕司辰接過話來:“然後在上個月的某一天,文娅不知為何來到了丁國福所在的電視臺樓下,在冰淇淋店附近不知道是否真的是恰巧地救下了丁嘉禾,給聰明懂事的丁嘉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周後,丁家父女在晨鑫裏與文娅再次見面,一向被教導知恩圖報的丁嘉禾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文娅的手。——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引狼入室。”
蘇然從慕司辰的話語裏仿佛真的能清晰窺見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女孩,她為人陽光開朗又乖巧伶俐,對整個世界都懷抱善意,或許是從文娅那與黎好相似的年齡和外表想到了自己久違謀面的母親吧,她想當然地認為眼前這個救過自己的漂亮阿姨一定是個好人。
于是她握緊了她的手,跟爸爸說文阿姨一定會是個非常好的保姆家教;于是她放心地在與爸爸的郊游野餐時帶上了文娅,就連和舞蹈培訓班請假都深信不疑地電話號碼背給文娅聽任由她背着自己去打電話請假……
也很有可能,哪怕在文娅最終殺害她的那一刻,丁嘉禾都未曾對這個“善良”的阿姨抱有過哪怕一丁點的疑慮……
蘇然用力咬了咬下唇,繼續說道:“然後在7月初期,丁家的攝像頭被離奇破壞掉,由于現在丁嘉禾身邊有保姆陪護不需要提防小孩子受傷,青禾一居的保衛措施又确實不錯,于是丁國福也沒着急着修理。7月9號當天上午,丁國福将文娅接入家中收拾東西,再和丁嘉禾一起出門去了郊外野餐,為此丁國福向秘書報明了去向,文娅也以黎好的身份向丁嘉禾的舞蹈培訓班請了假期——只不過并不是和丁家父女說好的請假時間。”
“再然後……就是當天晚上九點,不出意外的話,随丁國福的車運進家門的,應該就是丁國福和丁嘉禾的屍體。”慕司辰沉聲說道。
“文娅的嫌疑太大了,就算她真的不是最終殺害兩人并抛屍家中的兇手,她也絕對和這起案件逃不開幹系。”
“對,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确認好文娅的真實身份,一個在公安局毫無案底與背景,履歷幹淨得超乎常理,而且連脫逃失蹤都走得一幹二淨毫無破綻的人……”慕司辰的聲音聽起來異于往常的冷:“我可不認為這是文娅的真實身份,她一定還有另一層皮。”
蘇然很少能碰到這麽能與她想到一塊去的人,頓時心中陰霾一掃:“那這樣看來,現在案件的突破點就可以放在文娅的身份上來,她‘平平無奇’了三十六年,突然一來就是這麽個大案子,一定是帶有目的來的,很有可能她的真實身份與她的作案動機大有聯系。”
慕司辰聞言點了點頭,但是還是有一些疑慮:“可是文娅的真實身份藏得很深,她這些年來不顯山不露水,連局裏都查不到她背後的東西,要想在這一點上取得突破着實有些難辦了……”
蘇然卻絲毫不覺得洩勁,她俏皮地沖慕司辰眨了眨眼:“誰說的,我自有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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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辦法……就是這個?”
慕司辰把車停在Time's Bar的門口,語氣裏的情緒有些複雜不明。
蘇然對着後視鏡随意地把绾着的頭發放了下來稍稍抓了抓,再把有些褶皺的裙子整了整,這才面向慕司辰勾了勾嘴角:“怎麽,別說的我好像要出賣色相跳入虎穴似的好麽?”
蘇然話還沒說完,就清晰地看見慕司辰的表情裏寫滿了五個大字——“難道不是嗎”。
“啧,你不要用這種表情看着我好不好,我不穿得‘漆然’一點人家怎麽願意把消息透露給我?難不成你還指望我一身警服挺括地走進去,然後把人逮進局裏問?那老蓋就算把舌頭割了他都不會理咱們的。”蘇然沖慕司辰眨巴眨巴眼睛,眼裏滿是故意做出來的乖巧樣子。
慕司辰沒辦法地輕輕搖了搖頭,上下掃了一眼蘇然今天的搭配。
她穿着一身長至膝間的純黑裙子,泡泡袖口半垂在大臂上,有兩根蕾絲蝴蝶結吊帶彎過蘇然的雙肩。一頭茂密的黑色卷發被她放了下來正好掠至腰際,肌肉緊實但是偏又纖細的小腿被包裹在了黑色束帶粗中跟長靴裏。
蘇然的妝容不太濃,是由黑白棕為基礎配色的眼影和偏深色的口紅組成,所下的功夫不多,但寥寥幾筆便足以将她原本就濃眉媚眼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頓時間沒人能再把她和空州市局裏那個整天怼天怼地怼領導、日子過得比季局還糙的一隊隊長聯想起來。
“……真的不用我一起進去?”慕司辰将話語在舌邊繞了幾圈才低聲吐出來。
“這有什麽好陪我的,我又不是進去打架。——再說了裏面那幫要麽醉得不省人事要麽胖得不彎腰看不着鞋的中年男人,我還不至于打不過。”蘇然刻意将語氣顯得輕佻一些,讓慕司辰不至于擔心:“當然,除非他們利用體重優勢把我給活活壓死。”
慕司辰的臉色并沒有蘇然以為的變得更加好看:“好了,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的話上報季局讓他好好批判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警察這一行最忌諱烏鴉嘴。”
蘇然彎着的嘴角稍稍一頓,但只不過須臾便恢複了過來:“好啦,我只是去打探個消息而已,又不是去抓什麽窮兇極惡的罪犯。——我走啦,等我消息。”
看着蘇然關上車門離去的背影,慕司辰足足在原地沉默了兩分鐘才将車慢慢駛去。
你當然可以不在意那些前輩明令要求貼在辦公室裏的祈福錦鯉,和出任務前必不可少的好話雞湯……可我再也承受不住又一次玩笑成真的噩夢了,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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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s Bar是空北區一家開了十餘年仍舊火爆熱鬧的老酒吧了,bar和club的歡騰激情、pub的悠然複古不同,更偏向于一個純喝酒的場所,而Time's Bar則是其中在空州最負盛名的Cocktail lounge,裏邊的雞尾酒是一絕,裝修的主題與個性更是別具一格。
但Time's Bar裏慕名而來的客人并不只有普普通通的純粹群衆,還會有一些披着平凡皮囊的深色地帶者,只不過他們不是為了這裏出名的酒色酒香與華麗風格而來,而是為了酒吧裏頂樓深處坐着的那一個絕不輕易露面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