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玩偶之家 08
最終倒下的是郭榮。
蘇然沒有動手,他卻主動丢下了槍,按着蘇然的槍動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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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然!你看這兒的花真漂亮!我摘些給你帶回去裝飾房間好不好?”
“不要,我不喜歡這種花哨的玩意兒。”
“小然,我進城給你買了個項鏈,生日快樂!”
“謝謝,但我不喜歡珍珠項鏈,我只帶五金的。”
“那好吧,我下次再給你挑。”
“……沒必要。”
“小然,回頭!”
“……你拍我幹嘛?删掉。”
“不删。多好看啊!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無聊。”
“漆然,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
“沒關系呀,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喜歡你,不論你在哪我都跟着你,有危險我第一個擋在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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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什麽時候能打過我再說吧。”
“那你教我呗!就昨天你打倒老八的那一招!叫什麽來着?”
“……普通的懸空後旋踢而已,你先這樣……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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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話語仿佛還未停歇,那個和她同歲的男子最終倒在了自己面前,大量的鮮血從他胸前的窟窿裏汩汩流出,鋪滿了蘇然的瞳孔深處。
她極力遏止住自己握槍那只手的顫抖,她用力閉上眼,不去看郭榮合眼時也上揚的嘴角。
“為了個女人去死,真蠢。”艾家宇輕飄飄地給郭榮下了最終定義,擺了擺手讓人把他拖出去埋了。
“怎麽說你也算殺了個人,怎麽樣,什麽感覺,爽不爽?”艾家宇湊近蘇然的耳邊輕聲說道。
蘇然緩緩張開眼,好像方才在她眼裏洶湧的所有情緒都只是錯覺,她開了口,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好像忘了,我早就殺過人,舍友、老師、同學,還有任何會阻礙我前行的雜碎,不止一個。”
蘇然走前看也沒有看郭榮的屍體一眼,像是也很不理解眼前這個傻子。
如果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後來連着一個月做的那些噩夢,忘了她後來默默放在自己房間裏的花束,也忘了她埋進土裏的那串珍珠項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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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市局的那一刻,蘇然徐徐擡起頭,伸出右手微微遮擋了部分的陽光。
站在暗處太久,她都忘了原來被陽光籠罩是這個感覺。
蘇然自嘲地笑了笑,走下臺階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蘇然!”
她稍稍一怔,擡起頭,是向自己走來的慕司辰:“去哪呢?”
他看過來的眼裏好似含了江水,轉瞬間便将她周身的寒意剃盡,眸光牽着她走到了溫暖裏。
蘇然呼出一口氣,調整好了情緒,從容地開口道:“噢,剛想去找你呢,不是說去電視臺走訪嗎?”
“不用了,我剛剛和顧逸軒走訪過了,沒什麽發現,一會兒給你看看筆錄。”
蘇然有些意外:“那現在是?”
慕司辰正色道:“白孤裏說監控錄像有結果了,讓我們現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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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就是坐在副駕上這個人。”白孤裏用筆戳了戳屏幕說道。
“丁家的攝像頭在失蹤前一天夜裏就突然壞了,丁國福一時半會兒也沒來得及處理。但失蹤前一天青禾一居門口和內置的監控攝像均顯示,丁國福在清早乘車将一個人接進了家中,雖然他的車設了防窺膜,但小區保安可以作證丁國福在和他打招呼時,他透過拉下的車窗看到副駕上有一名戴着口罩的女子。一小時後丁國福父女倆和那名女子一同離開,也就是在這時,電視臺接到了丁國福的告假電話,電話确實是從丁國福的手機打出,接電話的是丁國福的秘書,她也肯定那邊确實是丁國福的聲音沒錯。”
“電話的具體內容是什麽?”
今天剛去走訪電視臺的慕司辰回答道:“丁國福說他要和女兒去郊游野餐,第二天再去上班,因為丁國福是臺長,當天電視臺裏也沒什麽大事需要他出馬,所以秘書也沒多管。直到第三天仍是聯系不上丁國福時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只以為他是在野外沒信號。丁國福經常陪着女兒去野外玩,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過。”
“那這秘書的筆錄在哪?”
“這一頁。”顧逸軒用筆帽劃了劃其中一段:“秘書跟了丁國福挺多年,和黎好也相熟,據反映沒什麽疑點,而且接電話時她身旁也有其他員工,應該可以排除說謊的可能性。”
蘇然一目十行看過了,目光又轉移到了屏幕上:“那這個女的又是什麽情況?”
“不清楚,在走訪丁國福社會關系的時候沒發現有這麽一個人,丁國福的手機是國外最新款的機子,加密級別很高,無法貿然刷機,目前還不能弄清楚手機裏有什麽。”顧逸軒回答道。
白孤裏則說道:“我們翻了翻丁家監控在這之前一個月的錄像,發現這個女的在監控壞了的幾天前也來過一兩次,都是丁國福驅車接回來的。”
“監控錄像的畫質能更清晰些嗎?”
四隊的隊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沒辦法,這是最清晰的了,家用攝像頭本來就不要求多清晰,而且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避開鏡頭,所有的攝像頭都拍不到她的正臉清晰五官,只能拍到她的背影。”
屏幕上的女子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鵝黃色吊帶連衣裙,紮着低馬尾,看背影和黎好年紀相仿,但從穿着打扮和時間來看不會是黎好。
蘇然蹙眉道:“會不會是丁國福的情人?”
“不知道,得調丁國福的通話記錄和微信聊天記錄,但需要時間,還在向國外申請。”
白孤裏調了調小區監控的時間線,拉到了晚上:“喏,看這——等到下一次他們出現的時間就到了晚上九點。”
顧逸軒問道:“晚上九點?難道那時候丁國福還沒死?”
白孤裏搖了搖頭:“不清楚,只能通過車牌號和車型确認是丁國福的邁巴赫GLS600開進了小區,只不過因為光線和防窺膜車窗的原因,攝像頭拍不到車裏的情況,不知道到底是誰開的車。”
“攝像頭有拍到離開的畫面嗎?這輛車在我們發現的時候不在丁家吧?”
“這就是問題所在,小區的監控只拍到這輛車進來,卻沒拍到這輛車出去。這麽大一個帶四輪的鐵盒子,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慕司辰眯起雙眼:“憑空消失了?”
“對,消失了,小區的其他監控都沒能再發現這輛車的痕跡,門衛也沒印象這輛車的出入。”四隊隊長苦惱地撓了撓頭發:“我們已經問交警大隊那邊要了當晚附近的道路監控,現在還在翻找。”
“辛苦了。”
“等等,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丁國福的車是SUV吧?”蘇然盯着屏幕問道。
四隊隊長不明所以:“……對,怎麽了嗎?”
蘇然淡淡地說道:“SUV……多好的屍體暫存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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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隊,聯系舞蹈培訓班的號碼是個來自國外的號碼,電信詐騙中最常用的那種,沒什麽特別大的調查價值。”蘇然剛走訪完一個上午踏進辦公區,一個名叫賀也的警員就向她彙報道。
蘇然稍稍一怔:“那……那培訓班的老師見來電是陌生號碼、陌生聲音,他們就沒起疑?”
賀也明顯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接着回答道:“我問了,那老師說……”
“因為一直是丁嘉禾的爸爸聯系我們,所以當時接到自稱丁嘉禾媽媽的電話的時候,我是有過懷疑的,所以我特意以想看看丁嘉禾最近狀态的理由讓對方叫丁嘉禾過來說兩句話。”舞蹈培訓班的老師雖然年輕,但防範意識也不算太弱。
“但當時丁嘉禾确實被叫過來說話了,我聽着聲音不像是被脅迫的,也就沒再懷疑。但現在你們這麽一說我才覺得不對勁,和丁嘉禾說話的時候她精神狀态還是不錯的,但家長請的是病假,怎麽可能呢?而且全程丁嘉禾都沒叫過通話的女人媽媽,除了開頭的時候那個女人自稱之外,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她們的所謂母女關系……”老師陳述的話語裏有着對自己當初不夠謹慎的濃重悔意:“都怪我,要是我早點意識到并報了警,也不會……”
蘇然蹙起了眉頭:“這就說明,當時和丁嘉禾待在一起的兇手——至少是幫兇,她和丁嘉禾認識,年齡也應該和黎好相仿,不出意外的話估計和監控裏拍到的那個女人是同一個人。”
這時候在蘇然後邊聽了一耳朵的慕司辰也走了過來,說道:“而且按照保安所說的,這個女人一定和丁國福認識。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和孩子父親認識,和孩子關系又好,能是什麽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慕司辰和蘇然經常一道進出的原因,看到慕司辰回來了,在這兒值班一上午的警員們看他的眼神都多多少少有點奇怪。
“難道丁國福真的在外面有個小情人?不對,丁國福和黎好又沒離婚,丁嘉禾也上幼兒園了,有母親之外的女人和父親太過親密,她多多少少會感到有些不舒服的,又怎麽會相處融洽親昵呢?就算她和母親鮮少見面,也沒必要胳膊肘這麽往外拐。”蘇然和慕司辰顯然沒察覺出來辦公區裏詭異的氣氛,沉浸在案情分析裏一邊走向辦公室一邊推測道。
“那還能是什麽人呢……老師?親戚?保姆?同學家長?”
季局給慕司辰特意騰出來了一間辦公室,就設在蘇然辦公室的對面,此刻慕司辰一邊聽蘇然說話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卻發現裏面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