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黑蓮花他不對勁

第21章

人在危急關頭爆發出來的潛力是無窮的。步衡告訴自己，手下的車子是最先進的自動擋，駕駛起來比他早先學的手動擋要簡單多了。

一滴冷汗沿着他的額頭滑到下巴。

車輪爆發出抓地的、刺耳的刺啦聲。

這輛要價不菲的車，令無數評論家感慨萬千的轟鳴聲，終于爆發出來。

車子飙上100多碼，載着他們離開最危險的地方。

路況已經非常糟糕。

不單單是地面拱起，尖銳的石塊有劃破底盤和車胎的危險，更是因為從不同的方向突然冒出來許多車輛。

紅綠燈在這時哪裏還管作用，一輛貨車從步衡的右邊飛出，超高的底盤下面噴出不詳的黑色尾氣。

“步衡！”洛羿舟緊張到聲音都變調了。

“我知道！”步衡也用喊的方式回話。他把方向盤往相反的方向猛地一打，與那輛貨車背道而馳。

洛羿舟拉住上方的把手，在離心力的作用下，他被甩到車子一側，臉緊緊地壓住玻璃。

他的眼裏映出那輛大貨車的倒影。

“轟！”

身經百戰的貨車司機在慌亂中撞到護欄，側翻過去，下一瞬濃煙升起，車內的人大概回天乏術了。

能夠逃到外面來的人，至少還能碰觸到一線生機。

那些正在高樓中加班趕工、給家人炒菜、教寶寶認字的人，他們甚至來不及發表自己的震驚，就随着整棟樓房一起消失了。

整個場面像噩夢一樣。

洛羿舟咬住下唇，單手緊緊地扣住太陽穴。

他的大腦裏閃過了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面。

他是極能忍受疼痛的人，但此時此刻，這種全世界被無形的橡皮擦擦除的慘狀，還是引起了他生理上的痛苦。

步衡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只是他已經在極度的刺激中超人物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在剛剛逃出園區那一兩分鐘裏，只要手偏一點，眼睛望錯一個地方，車子就不知道被撞成幾道廢鐵了。

開了七八分鐘，他們來到比較安全的空曠地方。

步衡手指還有些抖，他按下車門鎖，“好了……”

“你手怎麽了？”洛羿舟推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他都不知道步衡的手什麽時候破了那麽大的口子。

“就在這裏吧。”步衡疲憊地看了一眼洛羿舟。

什麽意思？

洛羿舟的行動快過于他的大腦。他原本一只腳已經踏在青青的草地上，聽到這話，立刻縮了回來。

車門內側被他蹭了許多泥，但這時也沒有人會注意這種細節了。

“你要丢下我嗎？”

“我是讓你等我！”

步衡看到洛羿舟委屈巴巴的樣子，簡直要被氣笑了。

“快點！”

有洛羿舟在，步衡沒法發動車子，他焦躁地看了一眼園區的方向。

“你想回去？”洛羿舟滿臉不可思議，“我們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

“對。”步衡笑了一下。

要說撿回一條命，沒有誰比穿書的他感觸更深。

可路上還有很多值得救的人。

“你媽媽還在醫院等你呢，先下去吧。”

這一刻步衡是真心為洛羿舟好。如果他注定是惡毒炮灰，不如在這裏，做出自己應該做的選擇吧。

“不。”洛羿舟倔起來多少頭驢都拉不回，他猛地關上車門，“我們一起。”

步衡心中千頭萬緒，但他什麽都來不及想，他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車頭調轉方向，朝着來時的路狂奔而去。

附近的建築稀少，受災區域主要就是高盛的園區。

步衡開着車，忽然看到路邊的井蓋沖天而起。

一個、兩個、三個，沿着一條看不見的線，井蓋全部都掀了起來……

其中一個砸中他想救的人，那個人腦漿崩裂，躺在地上不動了。

洛羿舟的化學非常好，一瞬間有了逼近事實的猜想，“石油或者天然氣的管道炸了！”

也許是因為這裏只有高晟的園區，所以管道高度集中，又或者這附近人煙稀少，地下有大型的輸氣工程。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變得比之前更複雜，更可怕。

大家的生還率大大降低了。

“……”步衡深吸一口氣。

他這時再闖進危險區域，也只是給救援人員添麻煩，他只能把車子往安全的地方開。

可是柏油路被炸斷了！

樓內也有沖擊波，一道殘垣從天而降！

正好砸中車子頂蓋！

車頂凹陷下去，兩個人都是一陣後怕。

洛羿舟下意識地牽住步衡的衣角。

禍不單行，看不清的建築殘渣從側邊飛過來。

“嘩啦！”玻璃碎了。

殘渣卡在玻璃裏，半截伸向車內。

風從碎裂的那一側吹進來，改變了車內的氣流。

洛羿舟眨眨眼睛，摸了摸臉頰。剛才風中夾雜着點什麽東西。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上面的猩紅……是血。

“步衡！”

“別動！！”

步衡分出一只手按着洛羿舟的肩膀，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車子的平衡性已經完全給破壞了。

與其說是車子帶着他們走，倒不如說是步衡在用自己的意志緊緊地握着方向盤，命令車子在報廢之前再往前開一節。

洛羿舟的眼淚像珠子一樣無聲無息地滾下來。

車子終于停下來。

步衡按着洛羿舟的那只手慢慢的松了力道。

“你會沒事的……”洛羿舟哆哆嗦嗦地解開步衡的安全帶。

他把步衡的頭偏過來，看到步衡頭上被砸出一個血窟窿。他不忍多看，用袖子擦了擦眼下，然而越擦水漬越多。

“我告訴你，車裏沒水喝……”步衡嘴唇發白，臉色發灰，勉強睜開眼睛。

洛羿舟壓抑的嗚咽聲，讓他不能安心地暈過去。

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健康值被扣到多少了……

“你休息吧。不是、你不能夠完全把眼睛閉上，不要睡，車裏沒有毯子，會很冷的。”洛羿舟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步衡身上，語無倫次地說道。

步衡沒有點頭。

洛羿舟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直到步衡微微點頭，他才大口喘氣，獲得劫後餘生。

雖然失血過多，但步衡還是有救的！

洛羿舟打開車內的儲備箱，豪車裏面一般都備着這樣的一個箱子，裏面會有些常用的生活物品。

可是箱子裏的醫藥品完全不夠，眼看紗布全部都被血浸透了，洛羿舟絕望極了。

他按照自己的印象，越過步衡按車門鎖。

沒有用。車門鎖竟然在這個時候壞掉了！

怎麽辦？

怎麽辦！

洛羿舟告訴自己不能慌，他們一定要安全無恙地等待救援人員。

步衡這時候已經沒有辦法配合他，他費了老大的勁，才把步衡挪到自己的副駕駛。

早上來的時候，他還動過绮念，現在拖抱着步衡纖細的身體，卻只希望對方能夠用那種不耐煩的語氣罵一罵自己。

洛羿舟的鼻頭又開始泛酸。

他扯下第二件衣服。

他拽住衣服的兩只袖子，用胸口那部分的布料包住剩餘的玻璃柱，把玻璃往自己的方向拉。

當然他要記得擋住步衡，不讓碎玻璃渣二次傷害他。

差不多之後，他又用這件衣服包住拳頭，把車窗的邊緣清理幹淨。

很痛。

洛羿舟一邊哭，一邊用手掰玻璃。

等到車窗邊緣變得幹幹淨淨，他眼睛裏閃過一抹喜色，想把步衡搖起來。

“醒醒……”

步衡意識渙散，無法回應他。

“阿切！”洛羿舟發現自己快感冒了。

也難怪。

他身上保暖的衣服幾乎都脫下來，用作別的用途了，目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圓領T恤。

車外漆黑陰沉，風也是涼的。有光亮的地方都是讓人害怕的火光。

“阿切！”洛羿舟按住自己的鼻子。

他掀開自己給步衡蓋的外套，遲疑片刻，努力地把自己縮小，靠在步衡身邊。

“你不會有事的吧？”

洛羿舟自言自語。

“下山的路完全斷了，今天晚上救援的人能來嗎？”

“手機摔壞了，不能求救。如果他們不來，你又需要喝水，我就給你喝我的血吧……”

如果是步衡的話，他不介意的。

“……咳咳。”步衡剛剛睜開眼睛，就聽到這麽吓人的話，驚得他一口氣兒沒上來。

“你醒了！”

“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

洛羿舟戀戀不舍地從外套下拱出來，但還是牽着步衡的一片衣角。

放在步衡清醒的時候，他是不敢這樣做的。

步衡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傷口，一手黏膩，立刻有些惡心反胃。

洛羿舟手足無措。即便是在昏暗中，也能夠感受到他關切的視線。

步衡摸索着自己的胸口，他特意穿了胸前有袋的衣服。

“我有一個……比醫生還好使的東西。”步衡頭暈，說話斷斷續續的。

他艱難地打開APP中的人物卡。

【健康值：－60】

這次玩大了……但是也沒有到垂危的情況。

【健康值：－62】

像是要跟他作對一樣，健康值在他眼皮底下，實時地往下掉了兩格。

救援的速度決定了他最終有沒有事。

步衡又看了看洛羿舟的人物卡。

嗯？他記得自己昏過去的時候，洛羿舟還好好的！怎麽現在扣了不少健康值？

“你哪裏痛？”

“我沒事。”

洛羿舟破涕為笑，在他視線裏，遠處有一束破空的探照燈光，“直升飛機！”

他想要親吻步衡，轉而克制地捏住了步衡的衣角。

早在事故發生的時候，衛星雲圖就把情況傳輸給了地震局等相關單位。

受災面積之廣，受災人群之多，備受上級關注。

普通的救援手段時效性太慢，武警等單位率先派出直升飛機。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有許多人像洛羿舟一樣欣喜若狂地指着天上的直升飛機。國家來救他們了！

一番周折，步衡和洛羿舟也獲救了。

所有受災群衆暫時都下不去山，被安置在聯排的防震帳篷裏。

人們都像是被抽掉了一口精氣神那樣，面容疲倦，但眼睛裏還有着生者的希望。

在小聲交談、哭泣的氛圍裏，一個男人粗魯的聲音格外刺耳。

“我都等了很久了，能不能拿幾床好點的被子來？”

是高晟的園區負責人，出事的時候他在外面，所以毫發無損。他一直在和救援人員交涉物資的事情。

臨時搭建的帳篷，條件自然不如家裏舒服，枕頭硬，被單也潮濕。

“我也知道這要求過分了，但你看到那邊沒有，那是我們老總唯一的兒子，我要是不把他伺候好了，回去該怎麽辦呢？”

“我管他是誰的兒子，在這裏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聽到争執的人齊刷刷地看向步衡。

步衡：“……”

他真想裝作沒聽見。他的傷口很疼，疼得腦仁都要炸掉了。

盡管步衡腦袋包了一層又一層，看起來就虛弱無力，大家還是因為負責人的話對他生出了仇恨的心态。

就在這時，洛羿舟走了過去。

進帳篷後，為了讓步衡安心閉目養神，他都忍住抽噎，不敢發出半點動靜。居然有人還要破壞步衡的休息？

他不允許。

洛羿舟黑沉沉的眼神盯住負責人，“你可以出去睡，正好把被子讓出來。”

培訓主管俯視洛羿舟，“沒你的事！”

“你不敢出去吧？因為你看到了那些消防員是怎麽睡的，他們旁邊就是屍體，已經被埋了快十個小時，身體腫脹，腸子都翻出來的，完全看不出人樣呢……”

培訓主管打了一個激靈。

他聽總公司的人說，這個小孩兒和老總兒子之間有不正當的關系，他還聽說，這個小孩兒不愛說話啊！

步衡不安地看着洛羿舟的背影。

在他印象中，這家夥總是腼腆的，偶爾惱羞成怒，還會把自己先氣哭。

他能跟公司的老油條交涉嗎？

洛羿舟又跟皺着眉的救援人員問了聲好。

他壓低音量，“叔叔你放心，我會把被子讓給朋友。我們不需要多餘的物資。”

救援人員：“你看看你，還不如小孩子懂事。”

附近的人聽見了，嘴上雖然不說，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步衡聽不清洛羿舟說了什麽，但他感覺周圍敵視的目光沒有了。

洛羿舟轉過身，眼裏那點冰霜全數化掉。

他看到步衡睜開雙眼，臉頰升起兩朵紅雲。

步衡的不安慢慢散去。嗯……還是那個沒出息的哭包。

“過來。”他吃痛地招呼洛羿舟。

洛羿舟連忙走過去，乖乖地坐在步衡床邊。

說是床，其實就是用兩塊墊子拼起來的簡易榻榻米。

步衡早就注意到洛羿舟手上一寸寸的傷。

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都不知道洛羿舟當時是怎麽虐待自己的。

“去塗點藥。”

不要一直守着他。

“醫生很忙的，我只是小傷。”洛羿舟嘟囔。

他竟然還有正當理由！

“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洛羿舟不好意思地看着地板，他無意識地扣着手，血滴在地上，“我……我有點害怕。”

步衡看了一眼身下的床，也就一米多寬。兩個人一起睡，豈不是要疊到一起了？

“不可以嗎？”洛羿舟怯生生地擡眼。

當然不可以啊！

但步衡從來沒有見他眼睛腫成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像兩顆紅棗。在他昏過去的那段時間，洛羿舟一定很難熬吧？

算了。步衡遲疑地點點頭。

洛羿舟害羞地踱過來，把被子一掀，躺了下去。

這樣就可以把被子給步衡了呢。

他只在心裏親吻……對方，他很乖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愛情騙子，不要騙我多更又不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