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根本顧不得考慮對方是怎麽進入的附中,短短一瞬間,學生心思百轉千回。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做:裝做若無其事先穩住對方?
這肯定行不通,來軍校殺人,無論成功與否絕對不可能活着走出去,殺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出其不意,下手迅速。
所有無畏的周旋,只會加劇把自己送上黃泉路的過程,再說現在明顯對方已經警覺,那就更不可能實現。
不知道是誰深吸一口氣:“別愣着了。”
話音未落,路燈下衆人撒丫子就跑,有的連澡籃子都不要了,直接朝殺手當暗器擲了出去。
“校長!管理員!救命啊……”
蘇茶夾在若鳥獸狀逃跑的學生中,左右環顧咽了下口水,大家跑得都好快啊。
手腕被拽住,紀天燼皺眉:“發什麽呆?”
說完拉着他一同往前跑。
說是跑,更像是在做空中跳躍,速度被提升到了極致。
殺手眼神一厲,沒有任何遲疑開始無差別殺戮,子彈射出的同時人騰空朝最前面一波人而去。
殺傷力極大的子彈在快命中目标時扭曲,幾股強大的精神力如漲潮一般從四面八方而來,餘波下學生胸悶喘不上氣,殺手就更不用提,其中兩股精神力與他持平倒還好說,但有一股完全壓制了自己。
“不可能。”他面如土色。
來之前,他分明已經确認過附中的校長下午時離開了學校,霧星元帥也是直接回了使館,不知在捯饬什麽。
老板命令下得突然,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殺手的精神力已經是3S,他不得不正視現實,附中除了校長,還有人的精神力等級超過了界定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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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被洗腦,殺手本質和上次的死士一樣,腦子裏只剩下如何完成目标,他拼命接近蘇茶逃亡的方向,試圖自爆同歸于盡。
近乎瘋狂的使命感讓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成功短暫擺脫了精神力的控制,就在死士即将進行自爆的瞬間,人已經被團團圍住。
看到幾道黑影嗖嗖從身邊閃過,蘇茶停下腳步,回頭一看,确定殺手已經陷入包圍圈。來了有十幾名老師,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守衛也已經攔截後方,真正應了插翅難逃四個字。
“來附中搞刺殺,膽子很大。”厲槐竟然笑了,只不過笑容有些恐怖。
精神力從四面形成了絕對的壓制,連心跳頻率都被迫降低,更別說引爆。
心髒跳動變慢,殺手嘴唇蒼白,感知到先前最龐大的精神力便是來自于對方,心中疑窦更甚,看着裝不過是一個管理員,為什麽會擁有比自己還要強的精神力?
審問這種事情,不是厲槐的強項,他沒有收回精神力,依舊全程壓制着殺手。随後看了一眼身側的老師,後者點頭:“已經通知調查部了。”
這句話毫無威脅性。
殺手不怕被查,十多年前,他曾是一家集團安保部門的成員,本身也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真要查起來,首先懷疑到的還是財團。只是這次的任務只成功了一半,拖延不到預計的時間。
……
度假山莊有一條秘密通道,這條通道修建多年,地底有燈火照明,也備好了車。早在殺手出發前,栾政等人已經先一步從通道來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
現在這裏聚集着的都是他的得力幹将,包括之前從軍部叛逃的麥克中尉,還有被第一軍校開除的那名學生。
栾政戴上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随時準備用假身份出境,現在就等到帝都徹底亂起來。
等了半個小時,終于等來新聞報道,但只是提了一嘴有不法分子試圖混入附中,其餘一個字也沒多交待。恰在這時,地道裏傳來聲音,順着其中一人的褲腿爬到肩膀,吱吱了幾下。
栾政:“情況怎麽樣?”
成青抿了下嘴沒有說話。
他的反應已經代表了回答,栾政眼神閃爍了一下:“算了,蘇茶已經成了些氣候,想在附中直接殺了他并不容易。人傷得重嗎?”
成青:“一根頭發絲都沒被傷到。”
“……”
這老鼠經過基因改造和訓練後,雖然有一些智商,但很有限,更多的情況無法彙報。正如栾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去安排第三場刺殺。
三番五次失利,栾政一個沒有任何信仰的人都開始懷疑最近是不是被人詛咒了,居然這麽倒黴。
然而他不能宣洩太多情緒,清楚自己是主心骨,一旦他露怯,手下們肯定更加慌張。
“雷聲大雨點小,終歸也是雷。”栾政沉聲道:“調查部不會放棄借題發揮的機會,肯定要分出部分人手對集團動手。”
陛下那裏正愁沒一個導火索對付集團,也許謝冗爵會将錯就錯,直接把這頂黑鍋扣給集團。
“立刻撤離。”栾政不改原計劃,天亮前走不了的話,就很難再離開。
幾名心腹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亂,預感到今晚的出逃可能不會那麽順利。
……
栾政狼狽出逃時,附中燈火通明。
調查部很快派人趕到,如今蘇茶關乎兩國關系的走向,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搞刺殺,性質非常嚴重。
霧星人聽聞此消息更是大怒,趕來時在大門外正好碰見剛下飛行器的校長,蘭德聲音中的陰沉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貴校的安保措施,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守衛本來要核查身份,校長擺了下手,示意直接放行。襲殺者拙劣的僞裝也只能在學生面前展示一下,根本不可能瞞過他們。
蘇茶正在路燈下做筆錄,一五一十說出當時的情況,忽然感覺身後湧來一陣風,還沒來得及轉頭,蘭德已經站在他面前。
“殿下受驚了。”蘭德的視線從頭到腳掃了一圈,确定蘇茶沒有受傷的跡象,但仍舊頗感後怕和自責:“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同意讓小殿下單獨留在學校。”
蘇茶很淡定:“一次小意外罷了,殺手甚至都沒來得及接近我十米。”
蘭德心中的怒意依舊如烈火澆油,當場沸騰了起來。擔心身上的殺氣驚擾到蘇茶,他盡可能放低聲音:“我先去了解一下殺手的情況。”
随意的一句話中,每一個字都是透露着殺意。
說是了解,似乎要去将殺手活剮了。
蘇茶本來想說兩句,但下一刻就被其他霧星将士團團圍住。
一旦大張旗鼓查起來,瞞是瞞不住的,為了安撫霧星人的情緒,調查部實時和他們共享了消息。
一名将士痛苦地低下頭:“我都知道了,殺手是僞裝成了我的容貌。”
蘇茶愣住,不明白他自責個什麽勁。
“為什麽偏偏選我而是別人,肯定是我有不夠好的地方。”
“……”活了這麽久,蘇茶頭回見到把受害者有罪論往自己身上套的人,他安慰說:“不關你的事。”
将士遲遲不擡起頭,語氣透露着濃濃的絕望:“我再也沒有資格出現在殿下面前。”
一看到他這張臉,小殿下肯定就會想起今夜不愉快的經歷。
蘇茶認真道:“你沒有錯。”
将士更難過了:“不,我有。”
這張臉就是原罪。
蘇茶偷偷瞄向紀天燼,先前兩人一起在做口供,離得不是很遠。
他拼命眨眼:救救我,救救我。
附近同學倒是欣慰地點頭,沒錯,這才是霧星人,哪裏像剛剛那個,假的沒邊了。
等不來救援,蘇茶輕輕拍了下将士的胳膊以示安慰:“可我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你。”
将士一愣。
蘇茶笑容真摯:“我能認出你,我能認出你們每一個人。”
周圍同學下意識點了下頭,沒錯,他們也能認出來。
可惜霧星人眼中只有自家殿下,自動把這句話代入成蘇茶光是能憑借直覺就能認出他們。他們在殿下眼中,是獨一無二的!
“是真的嗎?”殺異獸不眨眼的将士小心翼翼問道。
紀天燼這時也走過來,面無表情作證:“沒錯,當時我都驚呆了。”
沒一個字說得有感情,但在将士耳中那就是天籁之音。
眼看終于哄好了,蘇茶松了口氣,有一種自己才是家長的心情。剛放松了一下,不知道是怎麽交涉的,蘭德竟然沒有要求加入審問,而是重新走回來。對方只是看過來一眼,蘇茶便明白這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兩人走到遠處,蘭德的精神力形成屏障,旁人根本聽不到在說什麽。
吳水放出精神體高高觀望了一下,蘇茶靠在路燈上,偶爾眉宇間不經意地一蹙,看嘴型兩人之間幾乎是蘭德不停說話。
她站到紀天燼身邊,語氣透露着一絲傷感:“蘇茶不會真的要走了?”
大家一起經歷過生死,一起取得榮譽的事情好像還是在昨天。
一旁榮邵聽見,聳了聳肩:“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的身份在霧星非同小可,肯定是要回去的。”
話雖如此,語氣透着一絲傷感。
要走也是等到深度覺醒後,想來也沒幾天了,榮邵尋思着要不要搞一個歡送會,準備些禮物。
紀天燼自始至終沒有說話,錄完口供後直接轉身回宿舍,每一步都邁得很平靜,只是走路速度要比平時慢上不少,不知在想什麽。
……
霧星。
長發男子面色較正常人蒼白一些,他的眼睛非常淩厲,任何人看到這雙眼睛,都不敢造次地将‘病弱’這種詞語安在他身上。另一方面,他的身體很消瘦,和骨感又扯不上邊,合體剪裁的穿衣下,仿佛每一個關節都充滿了爆發力。
他就像是一個最完美的冰雕,此刻正斜靠在王座上。
“他們,是死了嗎?”
長發男子緩緩開口,嗓音都異乎尋常的完美,這是當今霧星至高無上的王。
援軍派了,戰艦也出動了不少,卻遲遲沒見把自己想見的人帶回來。
內衛一時也想不到解釋。
星網不互通,想要傳訊是有些麻煩,但不至于很難。戰艦有專門的設備,只要走去遠一點的地方,完全可以進行通訊。
就在這時,自派出援兵後,緊急聯絡器終于再一次響了。
身歷其境的視頻通話,讓雙方就像是面對面交流,蘭德半跪在地行禮,首先提到了蘇茶的覺醒狀況,随後說道:“也許是雛鳥情節,小殿下對伽藍星有些不舍。”
對于素昧謀面的孩子,王上充滿着善意和理解:“人之常情。”
“我已經說服伽藍星人後日就開啓能量室,小殿下那邊也說好了,相信很快就會踏上歸程。”
去完能量室,沖擊深度覺醒結束,然後即刻出發離開伽藍帝國。
“哦?”霧星的王走下王座:“怎麽說服的。”
蘭德恭敬無比道:“我說,您快閉眼了。”
“……”
這不能說是一個騙局。
為了抗衡血脈力量,霧星的王時不時就要沉睡一段時間,最長的時候長達數年。
蘭德對蘇茶說,王上想在閉眼前看他一眼,不是假話。
加上這次使團來訪,霧星的王沒有過來,理由也是身體不适,一切都契合地十分完美。
霧星的王沉默半晌,皺眉斥責:“既然有主意,為什麽不早點說?”
白白耽誤了這麽久。
……
蘭德回複的時候,霧星的騷亂已經被平複,衆人各自回到宿舍。
前半夜,蘇茶一直是睜着眼看天花板。
他曾在夢中隐約見到過霧星的王,雖然看不真切,但感覺是有些虛弱。
蘭德的一句話成功讓他做了噩夢,夢中蘇茶已經抵達霧星,剛一下戰艦,立刻被衆人簇擁,不知是誰給他戴上了沉重的王冠。
“崽種,做王吧。”
蘇茶猛地從噩夢中清醒,對着月光祈禱:“請保佑霧星的王長命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