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蘇少衍在李祁毓的注視下足足吐了三盞茶時間才停止,從前,他從未這般失态過,至少在李祁毓面前沒有,他不知道今天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甚至在吐完還記得拿袖口擦了擦嘴唇,睐着眼對李祁毓扯了笑,道,皇上您現在可以開始了。
很好,很奏效,于是李祁毓果斷被他氣的炸毛了。
李祁毓瞪他眼,起身拿過身後擺涼了的茶,才押下一口,這又匆匆放了回去。這澀口的葛根的味道……原是先前讓那小黃門端過的醒酒茶,也難怪這人膽敢當着自己面裝瘋賣傻還……敢情茶端來了愣是壓根沒動一口!
“朕不會跟個醉鬼計較。”隔着黑漆的夜,李祁毓掃眼被自己弄的衣衫淩亂的男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橫躺在桌上,唇勾着,眉角眼角刻意的一萬個緊要。
李祁毓腦中突然就閃過一個念頭,那一刻,他發誓自己是很想一巴掌搧醒面前這人,他的少衍,竟從幾何時起竟也變成了如此煙視媚行的模樣啊!
他緊了緊拳,理智在片刻後還是變成了将人橫腰抱過的動作,嗯,居然已經開始有些重量……果然是自己這麽久沒召見的緣故嗎?想到這,他倏地一陣心悸,摟着蘇少衍腰際的手臂也不自覺收緊。
“就你這麽個模樣也想勾引朕,呵,蘇少衍,你還真是……”
“活得不耐煩了麽?”不去管這人落在自己面上的撩人發絲,蘇少衍替他将話接下去,清澈的湖瞳轉向一邊,索性否認到底,“臣是從未想過勾引皇上的,哪怕是在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哪個時候?還是說在燕次那個時候麽?話堪畢,心頭一陣無名之火蹭蹭的就是竄個不停。他抿了抿唇,也不去看蘇少衍那分明清淡,又分明壞起來不償命的臉,只是道:
“朕知道,你又在故意氣朕,朕不上你的當。”李祁毓将頭仰起,走的大步流星,“蘇卿放心,一陣朕親自會替卿好好洗洗,卿不記得的,朕都會通通替卿記起來。”
一聲輕笑,從來非是不清楚這人的軟肋在哪裏,不過是不屑用罷了。蘇少衍一手搭上李祁毓的肩,一邊故意往裏靠了靠,“呵,那少衍恭敬不如從命。”
一逝的吃驚,李祁毓自是瞧不見懷內的人漸彎起的唇角。
皇家的浴池,自是尋常百姓家不可輕易比拟。白玉制成的蓮臺中,暖雲蒸騰缭繞,四股水流經由四角上雕工各異的螭龍口而出,仿佛裹着層水光的離離月色,緩緩推動螭口中銜有的明珠。
很快,蘇少衍便被這水汽弄的是一身濕,想李祁毓一路抱着這麽個大活人,自然也是一身濕。
李祁毓将他扶穩,順手替他脫去外頭沾滿污漬的外袍扔到一邊,道:“這「蓮湯」,除了你,朕還沒帶第二個人來洗過。”
“那是臣有幸。”蘇少衍勾着唇任他替自己擺弄,滿眼滿眼的都像是故意讓面前人不自在:“橫豎這麽大的地方,皇上您一個人洗也洗不完。”
“朕聽說,醉酒的人都愛嘴硬。”先替蘇少衍脫了個差不離,再替自己脫了個差不離,李祁毓上下瞧罷覺得都還滿意了,這将人和自己一并帶入池中。十月的天,「蓮湯」的池水早被調的極為舒适,饒是蘇少衍體質原就懼冷,現下又如此坦誠相待的折騰了番擱下水,縱池水已有些深度及暖度,但還是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還冷?”皺眉,李祁毓也不多想就是環過他的腰走來,圈緊,“卿胖了些。”
“知道麽,朕後來試過很多人,包括容止,但讓朕念念不忘的還是……”俯身附耳,言辭刻意惡劣的對這人道,“蘇少衍,因為朕恨你。”
“放……”感覺到這人噴薄的怒意,蘇少衍面色一白,忽然本能的就要離開這個懷抱,即便,它很暖,但也,很危險。
“如果朕是你,朕會認命。”猝不及防一口咬上懷中人的肩頭,借着水的潤滑,李祁毓倏是一個挺進,就勢要刺入這人熟悉的幽深,熟料竟因太緊停在了外緣,李祁毓面色一僵,摟緊蘇少衍的腰又是一刺,沒有開拓,他只想狠狠懲罰這個讓自己戴綠帽子的男人,就算,他的疼其實并不比這個人少。
“朕恨你。”他用低沉的聲音繼續,他發狠的禁锢着懷中的人,不讓他脫離自己的懷抱,劇烈的疼痛,讓蘇少衍一時只想掙脫,然而只是一瞬,蘇少衍便改變了主意。他側過身,偏頭向李祁毓最敏感的耳廓處親吻而去,他的呼吸很輕,如同萬千螞蟻爬在濕膩的肌|膚上。
簡直無法讓人抗拒。
“你……”
片刻的驚詫,到底改變不了蘇少衍此時的心思。沒有人回答,李祁毓的耳廓已如紅雲鍍霞,原本,他就是沒存何憐憫之心的,因為他恨,不單恨這個人的不坦白,更恨這個人對自己的不信任。
是,也許有些話他的确說的不夠透徹明白,但換成誰又不會這樣想呢?他身邊最強的智囊的蘇少衍,不能理解他的用心也便罷,居然還開始懷疑他對他的誠意。
他将全部的心給一個人,結果他錯了。
那個人,原來從開始到現在在意的都從來不單只是一個自己,這讓他如何不妒,如何不狂?他是個男人,更是個雄踞一方的君主。
所以他沒法忍受,因為在他李祁毓的觀念裏,愛和喜歡是,如果你愛花你會給它澆水,而你喜歡則會摘下它,但對自己而言,就是拔出它,然後把它種在自己的花盆裏!
不論錯對,也不怕越描越黑,因為就這是他李祁毓的人生宗旨。
“臣還當皇上是良心發現了。”報複似的,甚至話音裏還飄了絲笑,已被李祁毓折騰的七暈八素的蘇少衍倏地惡意在李祁毓胸前狠掐一記,險些讓李祁毓沒直接噴射出來,這個家夥……李祁毓斂眉,墨瞳不由激蕩出怒意:
“蘇卿,你是一定要用這樣的口氣跟朕說話麽?”
“臣不過是……就事論事。”輸什麽不輸嘴上功夫,蘇少衍斜挑唇角,故意彎的勾人,“左右是皇上想要,臣又豈敢……唔……”
擺明了這人就是一心要惱怒自己,奈何這人的身體是慣了和自己契合,又一記的挺刺,讓許久不曾碰過這人身體的李祁毓頓時血脈擴張,一時仿佛靈魂脫殼到了南山外,誓要讓人欲|仙|欲死。
不夠,還遠遠不夠。
這如同登峰造極的快感,是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與之比拟。
從前從前,沒有哪次他是舍得這樣對待他的少衍的,但是現在,他卻寧可被這濃郁的愛火燒死自己和這個人。
他是瘋了,但也要拉着這個人跟他一起瘋。
顯然,一面的蘇少衍也早做好了這樣的覺悟,不去顧及已然裂開的傷口,只是分明刻意的用身體取悅李祁毓來手段低級的懲罰自己,蘇少衍環上他的肩,身子已不自覺有些綿軟,還好……這人的手臂還依舊緊實。
依稀中,他感到一個溫熱的物什貼上了自己的唇瓣,如同探索般掃過牙床,很謹慎也細致,就像那個時候在燕次,那個人第一次親吻他,是裝出來的霸道,以及真真對待時的小心。他沒忘,他只是刻意不讓自己回想。
因為一想,眼角就開始酸脹,因為一想,就更加讓他認清究竟何謂現實,何謂往昔。
畢竟在那個時候,他們是多麽多麽用力的想要在一起啊。
少衍,他忽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擡頭,看見對着自己的一雙墨瞳深深。
應該動搖麽,在這種時刻?蘇少衍伸手想去觸他的臉,卻在下一片刻僵住,只因他看見那墨瞳漸凝成一片月牙,如刃,更如鋒,那個人說:
“蘇少衍,你這種把戲,也就是朕才會一再上當。”
是如此,原來是如此,蘇少衍垂下眼,沒看見一池驚心的紅。
比痛更痛的是什麽?
是忘了如何會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