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蟲兒飛
王洪軍驚心于開陽一張牌能打得他鼻出血,更驚心開陽那一句“處置”的話,心驚膽戰地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個坐在窗邊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很年輕的女孩自始自終都不曾回過頭來。
一時間,包房內驚疑與淡漠交纏。
“席氏集團前總裁出車禍,那個肇事逃逸的司機是你對不對?”窗邊女孩終于開口,依然沒有回頭。
王洪軍臉色大變,身子跟着顫栗。驚疑不定的目光盯着窗前女孩,猜測對方的身份。
天權見他光盯着席藍看,不回話,臉色微沉。花襯衫男頗有眼力見,知道自家老板動怒了,一個踏步上前拽着王洪軍的頭發,一拳轟到他的肚子上。
“媽的,啞巴啊!”
突如其來的一拳揍得王洪軍臉色青白交錯,也徹底認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也想起秦爺折磨人的手法有多殘忍,駭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所有想掩藏的真相都比不上小命的重要性。
“我說、我說!是、是我……”話音未落,一只腳飛來,整個人騰空而起撞向身後的牆壁,然後沙包落地。力道正好,沒傷筋動骨,但皮肉劇痛。
玉衡一把拉住還想施暴的開陽,搖頭示意他別妄動。開陽不甘地瞄一眼自家主上,哼了一聲,坐回椅子上。
席藍手裏把玩着一枚和田玉牌,這枚玉牌原本是會所二十餘件鎮館玉器,天權見席藍較為中意便送給了她。
“說清楚。”席藍垂眸盯着手裏的玉牌,詭異淩厲的圖案,一眼看上去便能心驚那圖案磅礴的騰騰殺氣,“給我一字不漏說清楚,我還可以保證你死得不會太痛苦。”
“說!”花襯衫男暴喝。
王洪軍身子一抖,冷汗嘩嘩地流下,深知秦爺手下幾員大将折磨人的本事,當即便将官紫珊提議他動手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席藍越聽眸光越冷,最後所有怒氣化作八個字:“我倒是小瞧你們了。”一套計劃不成竟然還有二三套,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主上,該怎麽處置?”開陽又問。
席藍沒開口,只是冷冷地地望了眼王洪軍,低下頭繼續盯着手裏的玉牌,不知想些什麽。
Advertisement
天權手一揮,花襯衫男領悟那一揮手的含義,就要提着蜷縮在牆角的人離開,怎知他手還沒碰觸到,王洪軍便如驚弓之鳥死命掙紮。
“我錯了,我知錯了,饒我一命,求求你們,我不要死!”
天權冷哼:“拖出去,砍斷手腳,扔到公海裏。”
“秦爺,饒小的一命,小的給您做牛做馬……”
“碰!碰!碰!”
三拳一聲悶哼,王洪軍整個人委頓在地。花襯衫男一臉鄙夷地輕哼一聲,他出手向來不懂控制力道,每一拳都是實打實。
“媽的,就你這慫樣也想給秦爺做牛做馬?”同時拉開門喊來三個大漢将癱軟在地的人給拖了出去。
“啪啪啪”,開陽佩服地鼓掌:“小三子,拳腳不錯嘛。”
酷酷的“小三子”轉眼嬉皮笑臉:“都是秦爺教得好。”
開陽還想再跟投緣的“小三子”鬥幾句嘴,眼角瞥見席藍起身拎包,舌尖一轉:“主上要離開?”
“你們繼續玩,我想去一個地方。”席藍擺擺手朝門口走去。她要去墓園向她的母親忏悔,請求母親的原諒,原諒她之前想過要放棄複仇。
“屬下送主上去。”玉衡起身道。
“不用,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門拉開,人離去,留下包房內幾人面面相觑無言語。
半晌後。
“怎麽辦?”開陽問兩個夥伴。
玉衡與天權對視一眼,彼此都清楚,一場足以奪人性命的狂風暴雨即将來臨。席氏接二連三遭遇危機,他們主上的臉色雖然冷還不至于沒表情,這一次不同,那是面無表情,眸光冷冽到近乎空洞,就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大殺器!
☆☆☆
是誰大晚上的按電鈴?
擔心已經睡着的弟弟妹妹被吵醒,宋語白皺着眉頭去開門:“誰啊?”
門外無人應聲,宋語白拉開院子大門,見是席藍,甚是訝異:“席藍?”
席藍擡頭朝他展顏一笑:“這麽晚了沒打擾到你吧?”
宋語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手将她拉進院子,關上門,上下打量她:“怎麽了?”
席藍順勢靠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口他身上清爽的香皂味,許久後才道:“心情有些糟糕。”确切說是很糟糕,一路從會所到墓園再從墓園到玉明山,快五個小時她的心情才恢複到眼下這個稍微平和的程度。
來找宋語白的念頭是突然冒出來的,原本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着,結果走到半路突然很想他,然後便走過來了。
宋語白半摟着她進屋,倒了杯涼茶給她,坐在對面,雙眼關切地盯着她:“發生什麽事了?”
很不喜歡兩人面對面隔着茶幾,席藍咕哝着将屁股挪到對面,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宋語白訝然她的行止,繼而好笑地将她抱緊。
“怎麽了,誰讓你受委屈了?”宋語白笑道,這樣子就像他家小妹受委屈了求安慰。
“沒有,就是心情不好,宋語白,不要說話,讓我抱抱你就好。”
每次她心情相當糟糕的時候,她不需要言語安慰只要抱抱就好,那次在街上遇到也一樣。
垂眸望她,杏眼微閉,卷翹的眼睫毛又黑又密,秀挺的瑤鼻,唇形成心形的紅唇,奶油一般潤白細膩的肌膚……這是一個長相清秀雅致的女孩,宋語白不懂,本該是正值最美年華該在學校裏無憂無慮揮霍青春的年歲,為何命運要讓這個女孩過早肩負上本不該負載于她肩膀上的責任。
心疼呵!即便生在豪門世家又如何?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與她本質上都在承受一樣的重壓。他年少便承擔累累債務,養大弟妹,她不滿二十歲就成為一家大財團的總裁,看起來風光,內裏心酸豈是外人懂得?他不明白那個位置會帶來怎樣程度的風雲詭谲,卻深深能體會責任負于肩膀的桎梏多麽令人感到窒息,而她的壓力更甚于他。
是什麽原因讓她大晚上的從市區來到玉明山?是那幾件事故麽?想到那幾件被媒體大幅報道的事故,宋語白越發心疼。
“宋語白。”低低的呢喃傳進他的耳中。
“嗯?”他抱緊她,詢問。
席藍亦挪了個舒服的位置,臉蛋在他胸口蹭了蹭,将他抱得更緊:“怎麽辦?我想睡了。”
瞧她一副小貓撒嬌樣,宋語白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那就睡。”
“我真的睡了哦。”閉着眼,咕哝着。
“睡吧。”宋語白輕笑,一首綿柔的曲調跟着從唇間流瀉而出。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靠在他懷裏的席藍唇角微微揚起,本來只是微醇的睡意在這綿柔的曲調烘焙中越發醇厚,然後不知不覺地沉進睡鄉。
沉睡前席藍對自己說,今夜就讓一切暫時被鎖進櫃子裏,明天将是一個新的開始,那些對不起她的人,她再也不會輕易饒恕!
官紫珊!今夜過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