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晗馬上湊到李淮夜的身前, 看到他曾經用過的那把鑰匙,安靜地躺在李淮夜的手心。
追溯這把鑰匙,白晗回憶起約摸萬年前。
當時這片土地上群雄割據, 同一時期甚至有十幾個諸侯國稱霸一方。各國民風不一,有的國家滿是能人異士, 像是會噴火的,能招碟的。而像白晗這樣渾身冰冷, 也不算是多奇怪。
如今白晗回想起來, 才發現那段時間其實是他來到人間後, 算是快樂的時光。
因為沒有人會說他有病,會對他指指點點,反而會因為他的「奇怪」,而對他非常關心。
這把青銅鑰匙相配的是一只銅玉盒子,當時正處在用玉器過度到銅器的時代, 是諸侯王送給白晗的禮物。
只可惜這個諸侯國沒有堅持幾年,就被鄰國所滅。白晗也被迫離開, 盒子和鑰匙一起被他留在宅邸。
鑰匙與盒子經歷戰火, 被迫分開,盒子還被人拆解,取走了上面的白玉,剩下的部分消失在時光裏, 唯獨這把鑰匙幾經輾轉,有時成為某些家族的标志,有時變成寶藏獵人口中可以開啓天下所有寶藏大門的鑰匙,直到最後落入一位風塵女子手中。
送給她鑰匙的恩客, 說讓她用鑰匙贖身, 而自己赴京趕考, 讓風塵女贖身後來京城找他。
風塵女知道這把青銅鑰匙是恩客的家傳之寶,不舍得用,自己攢錢贖身後去京城,但這已經過去五年之久。
她的恩客早已考上功名,與當地權貴之女成了親,飛上枝頭變鳳凰。
風塵女見狀,想還鑰匙于恩客,但恩客的娘家豈能接受夫婿與風塵女子有染,将她打了出來。
等恩客得知想要追尋出來的時候,風塵女早已離開京城,往北而行,來到這裏投湖自盡。
但風塵女命不該絕,被住在林子裏的狩獵人救起。獵人也不在乎她的出身,與她成了親。
這把鑰匙便一直沉在湖裏,時至今日。
老張也看到了鑰匙,奇怪地問:“你們找得就是這?怎麽湖底下有這東西?”
既然自稱為馭靈門的助手,白晗這時候站出來編故事……站出來說:“這是靈物,在世界靈氣複蘇後,跟靈石一樣,被靈力附着的東西。因為這東西存在,湖泊底部靈力太強,不适合水生植物生長。”
而且這湖并不大,剛才看深淺程度,怕是連一條黑魚都養不下。
老張嘆了聲氣,“本來這座湖很大,你看這周圍長灌木的地方,以前全都是湖啊!唉!現在找到這東西,以後這湖能恢複嗎?”
白晗扭頭環顧四周,全球淡水量減少,這是環境必然産物,和靈力也好,和他的神力也罷,都沒有關系。
不過他安慰老張:“環境會變好的。”
李淮夜也說:“鑰匙,我帶走了,這裏的環境也會好起來的。謝謝你的配合,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讓馭靈門給你提供相應文件。”
他想,這種事當然只能找師父來解決。
但老張笑着擺手,“你們是馭靈門的,我還不信任你們嗎?要是方便就給個通知文件,我記錄到日志裏。東西順利拿走就行,來來來,去我家坐坐!我家就在前頭!”
說話間,老張抓着李淮夜的手,終于露出對馭靈者的崇拜之情。
李淮夜有點不知所措地去看白晗,他以為只要拿到寒器就可以走了,也沒想過還要應付管理員呀!
白晗見狀,連忙攔在老張的面前,“這次我們是來辦事,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等下次我們都有空了,就來找你,就勞煩你帶我們參觀。”
老張撓了撓頭發,“你們也太客氣了,那以後你們來,我反正一直都在這保護區裏!”
“好。”白晗笑着點了點頭。
老張沖着他們倆擺了擺手,一臉因為見到這麽強的馭靈者而感到高興。
面前的兩個人向他道別,随即站在移動陣法裏,離開了自然保護區。
——
白晗晃了晃李淮夜的手,這回的落地點讓他有些奇怪。
既不是下一條線索的目的地,也不是任何城鎮。
李淮夜帶着他來到了一座已經荒廢的城市。
巨大樹木的根系盤踞在馬路上,樹杈從路兩旁的廢棄建築窗戶裏生長出來,樹枝橫七豎八地張開,像是在樓頂撐開一把傘,只是有傘架沒有傘面。
自從靈氣複蘇,植物野蠻生長,占據絕大多數土地,逼得人類用陣法圈地,才能阻擋植物的入侵。
初期人類還不會這麽強的陣法,不得不暫時接受與植物共存。後來有陣法保護的城市建成,人類離開舊址,就剩下這些還未被植物完全摧毀的建築,孤零零地處理在這裏。
白晗環顧四周,沒來得及問起李淮夜,為什麽來這裏,身邊的李淮夜突然半蹲下身,一手抱着他的背,一手摟住他的膝蓋,将他打橫抱起。
随着兩道移動陣法的閃過,白晗發現自己被抱着來到廢棄高樓的頂端。
李淮夜将他放下地,抓着他的手,一起坐在高樓屋頂邊緣。
白晗低頭,雙腿垂在半空,可他一點都不怕自己會掉下去……或是說,就算他真的掉下去,也覺得李淮夜能接住他。
白晗雖然不知道李淮夜來到這裏幹嘛,但他看到李淮夜的臉上露出非常罕見的輕松。
李淮夜看起來很高興,他摟着白晗的肩膀,緩緩說道:“嗯……這裏、這地方沒人,很安靜,以前我不管出什麽事,都會來這裏放松自己。”
他剛才很順利地找到了寒器,而且,白晗在他的身邊又和他搭檔得那麽默契。
李淮夜心裏感到無比快樂,簡直比他過去那麽多年的經歷加起來,還要讓他愉悅。
可他不知道該怎麽在白晗的面前表現出這種……興奮,就沖動之下,帶着白晗來到這裏。
李淮夜看了看四周,“這裏……就是很安靜,以前不管我開心還是生氣,我都會跑過來散心。待一晚上,我的心情就能好些……”
白晗坐在這裏,看到過往很長時間裏,李淮夜确實會一個人坐在這裏整理心情,高興時會在空中畫陣法放煙花,不高興了則丢石頭用陣法炸成碎片,反正這裏不會有別人。
而現在李淮夜什麽都沒做,抱着白晗,就是在笑。
白晗知道,這裏就像是李淮夜的秘密基地一樣,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裏,當他一個人需要地方宣洩情緒的時候,他就會來到這裏。
白晗:“怎麽現在才帶我來?”
李淮夜一下子很不好意思,眼神也到處瞟,他支支吾吾地說:“因為……因為跟你在一起後……我就、就想不到要來這裏……這次,就是太高興了,一下子……”
白晗笑得更燦爛,“你下意識地就想帶我來這裏?”
李淮夜:“嗯……下意識就……帶你來這個屬于我……現在是我們倆的地方。”
說完這話,李淮夜不光是耳朵,臉頰後側也開始紅了起來。
剛才面對老張,李淮夜實在不願意與他多客套,生怕被老張拽着去喝酒聊天,這是李淮夜應付不了的東西之一。
而且白晗默契地替他拒絕了老張,好像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似的。
李淮夜覺得,也許讓他高興的不是找到寒器,是白晗懂他。
李淮夜:“這裏就只有我們倆……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想怎麽慶祝都行……”
白晗擡擡下巴,“那你想怎麽慶祝?”
李淮夜擡手,溫柔地扶住白晗的下颚,低頭吻了下來。
閉上眼時,他想到白晗與他一搭一檔,明明事先沒有商量過,卻還是如此契合。
這些畫面讓他心髒狂跳,情緒也愈發膨脹,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和白晗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
白晗擡起頭,這個吻的時間長了些,但是他喜歡。
李淮夜用力壓過來,手指扣住白晗的指縫,他的指尖鑽了進去,蹭着白晗的手心。
白晗想收回手,卻被李淮夜一把抓住。
而李淮夜的另一只手,摟着白晗的腰,越抱越緊。
白晗聽到李淮夜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語調中帶着一點不好意思。
李淮夜:“嗯……這裏,不會有別人過來,我們……”
白晗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笑也讓李淮夜三心二意起來。
李淮夜:“怎……”
白晗扶着他的肩膀,微笑道:“我得提醒你一句,淮夜,這裏不會有人來,但是……”
但是,有貓貓。
白晗剛說完,就看到他身後粗壯的樹枝上,貓貓一躍而上。
從湖泊旁回來這裏的時候,李淮夜倒也是帶着貓貓一起,到了這裏,李淮夜急着帶白晗去屋頂,就把貓貓留樓下。
貓貓要跟随神明,而現在這個人類居然讓它和神明分開,它哪能允許?!
貓貓爬樓爬得艱辛,身上的毛都炸開了,也不知道刮到哪裏的髒東西,後腿上的一撮毛髒兮兮的,尾巴上還沾了半截枯樹枝。
之前有白晗的話,貓貓不能對李淮夜龇牙咧嘴,可它心裏委屈,跳上來後,立馬鑽進白晗的懷裏,嘤嘤了起來。
可又被貓貓壞了事,這回李淮夜沒有像上回那樣生氣,反而哈哈笑了起來。
白晗抱着貓貓,驚訝地看到李淮夜的開懷大笑。
李淮夜也不是沒笑過,但抿着嘴笑得很含蓄。
李淮夜摸了下貓貓的腦袋,“我倒是把它給忘了……”
他重新摟住白晗的肩膀,一副今天他高興,就什麽都不計較的樣子。
但白晗覺得,李淮夜是真的變了。
他不再因為靈氣失控而痛苦,不願說話。
他開始變得豁達,寬容……甚至有些會撒嬌了。
李淮夜湊上來問:“可以繼續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