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墜落
“胡磊昨天幾點下班的?”
祈雨随機問了幾個人,得到的答案相差不大。有的說沒注意,有的說應該沒到下班點。其中一位工位距離胡磊辦公室較近的員工的說得略微詳細些。
“我們上下班不打卡的,他經常五點過就走了,他是老大我們哪裏敢過問他,別追着我們罵就不錯了。”
提起胡磊員工都是頗有微詞,大概大家內心都惶惶然,于樂被罵得想不開走了,胡磊會收斂還是更加變本加厲找下一個天天挨罵的出氣筒?誰都不知道唯有做好自己一畝三分地別給他抓住小辮子。
“于樂平時有什麽讓你們覺得不能接受的地方嗎?”祈雨問。
這個員工想了想:“要說非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的手機總是很大聲,中午有時候大家都在午休然後突然震耳欲聾都被吵醒。不過還好他電話不多,要不然估計大家都受不了。”
“什麽聲音?鈴聲?你們不提意見?”祈雨問。
“對!鈴聲。算啦,他天天挨罵都那麽慘了,這點事情就不要計較了。”
祈雨他們和每一個員工都聊了一會,等到最後一個員工走出辦公室已經快到下班點,祈雨從人事行政那裏拿到了于樂之前所有的病假條,全部出自鎮醫院中西醫結合門診部。
借着下班順路祈雨帶着人去了于樂的宿舍,一個簡易衣櫃,一張床就是于樂私人空間的全部。同事介紹平時他們會在客廳看看電視,聊聊天打打牌,但是于樂很少參與,大部分時間都在房間裏睡覺,吃飯不太規律吃的也不多。
于樂卧室裏打掃得很幹淨,衣櫃邊上放着一雙舊鞋,裏面胡亂塞着衣服床品,一個鞋盒裏面裝着一些紙質文件,祈雨在裏面翻出了數張處方箋和開假條的醫生姓名一致,除此之外再沒找到別的有價值的線索。
臨走前祈雨問同住的人:“你們有見過他朋友來過這裏嗎?”
對方搖了搖頭,“聽他平時講電話似乎有個關系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們沒怎麽見過,偶爾見那人過來公司找他吃飯,實際情況不了解。”
離開于樂住所走過一條街就是鎮醫院門診,當祈雨他們找到給于樂開假條的醫生,剛提“于樂死了”,什麽事情還沒說,醫生大驚失色,指天發誓我給他的大劑量安眠藥每次都是維生素加褪黑色,絕對沒有安眠藥,不可能吃死。
祈雨他們來還是想核實趙佑的說辭,畢竟于樂的通訊錄裏除了工作電話,來往最多的就是趙佑,他的同事也證實他并沒有什麽朋友。醫生的這個反應基本說明趙佑說的都是真的。祈雨把請假條一張張擺出來,醫生承認都是他開的。
“其實有時候他的檢查指标沒有達到病假的标準,但是我看他狀态實在不好建議過幾次讓他去找心理醫生,壓力不要太大,但是他每次總是答應,後來我知道他其實并沒有去。”
于樂大概三年前開始找這個醫生看病,最開始是因為惡心嘔吐,厭食。醫生給他把脈後并沒有明确的指征,開了一些檢查,結果也并無特別。醫生給他開了些健脾養胃的中成藥,吃了一段時間有所好轉。
之後于樂又因為頭痛,肝區疼痛經常來問診,并且越來越頻密。醫生號脈有肝氣郁結的症狀,開了一些疏肝理氣的藥物,于樂吃了後反饋有些效果。後來于樂自述長期睡眠不好,他給于樂調理後依然睡不着,他開了小劑量的安眠藥讓于樂試試。
于樂好了一個問題總有新的問題冒出來的狀況持續了一兩年,他終于察覺出來于樂種種表面症狀可能源于心病,推薦于樂去看看心理醫生,但是于樂沒有去。直到于樂後來他找我開大劑量的安眠藥,他才意識到問題比較嚴重,他查了于樂登記的信息并沒有具體的住址也沒有緊急聯系人,保護患者隐私他不可能滿大街去吆喝。但是他清楚如果他不給于樂開這個藥,于樂肯定想辦法去別的地方弄,不如他拿維生素褪黑素糊弄他。
“後來我問他,這次的安眠藥效果如何。他說還行。我更加斷定他心病的可能性很高。後來他一個朋友拿着藥瓶子來找我,我才知道于樂把之前我給他小劑量開的安眠藥攢起來和後面大劑量的維生素一起吃了,幸好我後面給他開的不是要不然很可能就出問題了。他朋友和我約定保守這個秘密,如果于樂繼續來開安眠藥我還是這樣做,同時他想辦法說服于樂去接受心理治療。”
“他後來來得還多嗎?”祈雨問。
“比以前少了些,不過偶爾還是來,倒是沒有提過開安眠藥的事情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包思齊提出根據今天走訪了解到的情況,于樂确實很像抑郁症自殺啊。是不是不是他殺?
祈雨搖了搖頭沒回答,他心裏總覺得有些細節怪怪的,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是往往這種表面情況太過自然每一環都像安排好,滴水不漏卻說不出來哪裏別扭的案子都沒那麽簡單。
溫彬舉起手機說:“驗屍報告出來了,我們回去聽?”
祈雨回了一聲好,雙腳加快了步伐。回到辦公室,年豐他們已經等了一會,年豐甚至自己調好了投影設備,祈雨他們一進門還沒坐穩,年豐打開了投影儀開始講解化驗結果。
死者,于樂,31歲,身高1米76,體重55公斤,死亡時間為今日淩晨1點左右,口鼻腔內有大量鮮血,胃和小腸未見消化物,距離最後一餐超過12個小時。死者面部和肢體外露部位有刮擦傷系滑墜過程與植物山地摩擦所致。化驗死者血液未見任何有毒有害物質,死者胃部有淺表性潰瘍,腰部骨折,頭部開放性骨折。
根據死者表象推測,死者至少經過兩次墜地,第一次是在距離臨蒼閣數十米的半山坡,此次墜地後腦勺觸及某個堅硬物質導致頭部枕骨開放性骨折,部分內髒破損。第二次墜地是從第一次墜落處下滾至山崖底部,這次墜地加劇了內髒破損。
死者衣着完整,化驗完身上所有紡織物未找到除死者外他人的有效生物檢材。
死亡原因:內髒破裂,顱腦損傷失血過多。
比起以往幾個案子的解剖,于樂屍體的解剖工作确實難度相對低很多,年豐最後給的結論是,符合高墜死亡的身體特征,死者是在活着的時候墜落,并非死後抛屍。但是年豐沒有明确是他殺還是自殺。
“你認為呢?給個參考,不要你負責。”祈雨手裏握着一組照片來回看了幾遍,那上面是鑒定科從死者身上收集到的所有東西,以及死者平躺在解剖臺上身體各處細節實拍。
年豐抿了抿嘴:“等我明天後天做個試驗再說。”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包思齊坐在後面嘟囔了一句。
“1米76,110斤。餓了12個小時,爬上欄杆站久了都怕被大風刮跑了吧。”祈雨一句話點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對對對對,他餓了12個小時是怎麽做到縱身一躍的,還要空中翻滾或者直接是背躍式用力一蹬?”包思齊接上了祈雨的思路。
祈雨又摸出一只煙在鼻子前來回滑動:“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萬樹林找找那些進山的路了。”
年豐聞言一愣:“那你等等我吧,不會很久快的話明天下午,慢後天。”
“行,我這兩天練習練習。”
第二天一早大夥才知道祈雨說的練習是什麽,他找柯呷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輛外觀粗犷的摩托車,一大早在院子裏轟轟轟。沒睡醒的全被震醒了,等大夥紛紛站出來看他究竟搞什麽的時候,他一踩油門哐哐哐沖出了鐵門,在外面小路草地上上下下……
溫彬捏着鼻梁覺得跟祈雨認識幾年,在他心中留下的形象經過這幾個月已經碎成齑粉,以前他幹幹脆脆叫祈雨:哥,哥前哥短。祈雨以前也就是脾氣燥點,說話沖點就像個一點就燃的炮仗,到了這祈雨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沒曾想返璞歸真原地成了哈士奇……
林钊碰了碰溫彬,問他祈雨這是在做什麽。溫彬說了句,我也不知道……
年豐在旁邊開口:“他可能想試驗在萬樹林裏開摩托車的可能性。”
“之前景區人不是說摩托騎得好也行麽?”包思齊疑惑。
“是啊,但是好是什麽程度呢?會就可以,還是要經過練習嘗試,所以他不就是在試驗麽?”年豐回答。
“他有駕照吧?”曲瑞川一拍腦門,不要知法犯法無證駕駛啊。
溫彬指着祈雨留下的尾氣消失的背影:“你看他騎得那麽溜像沒駕照的麽?肯定有的,一會回來你查查他的,看看過期沒有。”
祈雨雖然浪是浪,遵紀守法還是很嚴格的,溫彬倒不怕他無證駕駛他怕他忘記審核駕照過了期。祈雨騎着摩托車帶着一身的泥漿點子突突突沖到了辦公室門口,踢開腳撐下了車。
“還行,沒忘,去山裏找路這事就只有我了,你們查下胡磊前晚上去哪了,實在不行弄回來再問一次話。”祈雨撩起T恤搓着上面幹掉的泥點子,腹肌随着T恤下擺的晃動若隐若現。
年豐眨了眨眼把頭轉向一邊,愣了兩秒覺得不妥幹脆轉身上了樓,溫彬咳嗽了一聲示意祈雨大庭廣衆撩衣服有點不太雅觀。
祈雨搓着衣服上的泥點子頭都沒擡:“怎麽你嗓子不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1317:59:59~2021-06-1411:59: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魚兮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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