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變态 (1)
祈雨和溫彬對視一眼,“謝謝你的配合,我們來過的事情就不要告訴李醫生了,看起來你們對這事也不能提供什麽有價值信息。”
“對嘛,我們就是治活人病,哪裏管得了死人。”
祈雨走出診所拿起手機撥通了包思齊的電話,叫他查查薛斌家附近這個李氏診所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幾乎在祈雨一條腿跨進辦公室的同時,包思齊查到了李氏診所的所有資料。
注冊人執業醫師李浩,38歲龍躍省B城人,十年前來到魯姆那開診所至今。另一名中醫是雲孜牧華中醫院退休醫生,七十歲。兩名護士都有職業資格證,正規護理學院畢業,本地人,一個29歲,一個27歲。
“重點查李浩的專業,學歷。”
祈雨說完,年豐手裏拿着資料急匆匆走了進來,“報告來不及做,這個事情很緊急,所以我得來先告訴你。”
薛斌在死前半小時服用過一片腸溶片,死前臀部接受過兩次肌肉注射,其中第一針是抗凝劑,第二針是控氫氧甲基蛋白非他命(注①)。藥片應該和第二針是同類型藥物。
藥片和第二針是導致薛斌死亡的主要原因,祈雨擡手打斷了年豐的話語:“你可以先去整理報告,我去抓人,回來我們再說具體的。小包子我回來前我要的東西你得給我查明白了。”
祈雨給柯呷打電話借人辦搜查手續,挂了電話抓上車鑰匙帶上三個人直奔李氏診所,小護士看見去而複返的祈雨張嘴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三個人一陣風似得沖進了診室把剛穿好白大褂的李浩摁在了辦公桌上。
“你們幹什麽?”
李浩拼命反抗掙紮未果,被溫彬和曲瑞川一左一右架着塞進了警車。跟着趕到的民警迅速控制了診所,拉上了隔離帶。
祈雨把李浩帶回刑偵隊扔進了審訊室帶上手铐腳铐打開監控,“你考慮好從哪裏開始交代。”
李浩拼命砸着面前的桌子:“我要投訴你們!我要告你們!我要告你們!”
祈雨丢下咆哮不斷的李浩扭頭一陣風跑上二樓,年豐在辦公室埋頭敲字,他門都來不及敲沖到年豐跟前拽上他的手就往外走:“走,跟我去找證物去。”
坐在旁邊的祝仕添立刻起身,一腳跨過來攔住了祈雨,拖着年豐另一只手:“我師父忙了一通宵,我跟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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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辦公室待着,林钊叫上馬文跟我走。”
祈雨一手緊緊拽着年豐,一手試圖撥開祝仕添,祝仕添擋在面前紋絲不動。
年豐兩只手被一左一右拉住,他看祈雨臉越來越繃緊趕在祈雨說話前做了安排:“小添你在辦公室整理鑒定報告,待會交給刑偵隊,林钊你開那輛車帶上馬文,我們去取證。”
年豐發話,祝仕添很不情願地放開了年豐的手,“師父,那你注意下身體,不要太操勞。”
“行了,安心幹你的活吧。”祈雨不耐煩的替年豐回答了一句,拽着年豐往外走。
“鑰匙!”年豐喊了一句。
祈雨松開手,迅速跑到年豐辦公桌拉開抽屜抓出鑰匙,跑回年豐身邊拉起他的手就跑,生怕跑慢了年豐不去了。
樓梯上年豐說了句:“你一會坐我車吧?”
“好!”
祈雨叫溫彬,曲瑞川留守有事給他電話,他跟着年豐上了車直奔李氏診所。路上時間不長,祈雨并沒有給年豐講太多前因後果,只說現在有一個診所的醫生具有重大嫌疑,現在他們要去診所還有家裏搜集證據,讓年豐根據查驗結果看見什麽有可疑的都可以帶走,如果弄錯了責任算他的。
“診所醫生?”年豐有點跟不上節奏,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其他的一時半會解釋不明白,等回去我跟你仔細說,反正你看到什麽可疑你就裝什麽,要不夠我給你找輛大貨車過來,把房子整個給你拉回來都行,出了什麽事我來承擔所有責任。”祈雨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年豐身上,年豐剛才念出那個繞口得不行他都沒聽過的藥,他就知道這次的事情能不能抓到兇手定罪全靠年豐了。
“只要地方沒錯,我刨地三尺都給你把犯罪證據找出來!”
年豐和林钊馬文提着勘察箱走進了診所,祈雨他們第一次見那個态度不太好的護士也被叫了過來,祈雨問兩個人5月5日晚上去了哪裏。今天上班的說回村裏外婆家了,有周圍鄰居可以作證。
态度差的護士見到這麽多警察也沒了之前的不耐煩:“都在診所裏,直到十點半關門。”
“李浩中途有出去過嗎?”
她搖搖頭。“沒有!”
“想清楚再說,出去拉屎撒尿都算!”祈雨吼了一句。
“出去吃了個飯給我買飯算嗎?”被祈雨一吼,她說話聲音更小了。
“幾點,想清楚!”祈雨又吼了一聲。
那天診所有兩個病人輸液到七點半才結束,結束後李浩主動問她要吃什麽他出去打包,她說天太熱沒什麽想吃的随便買點就行,李浩就出去吃飯了,然後後來給她打包了一份涼粉回來。
“去了多久?”
她想了半天搖搖頭:“我拿着手機刷着玩,沒注意看時間……”
年豐在診所裏搜索了藥房,輸液室,在處理室發現了一盒子大小不一的刀片,年豐端出來問護士這些刀片是做什麽的?護士說有時候李浩會給病人割個小肉瘤,清理傷口縫合之類的。
年豐拿出勘察箱裏的魯米諾溶液對着盒子裏的刀片一噴,往櫃臺下面黑案不見光的角落一伸,一盒子藍色的星星點點光芒顯了出來。
“我艹,你們用了不徹底清潔,不消毒??你們這是黑店吧?”祈雨看着每一把刀上殘留的血跡龇牙咧嘴。
年豐把蓋子一蓋拿了個大號證物袋套上走回李浩診室繼續翻找病歷,翻完後他把祈雨叫了進去。
“如果他是兇手,東西可能不在診所,我要去他家看看。剛才那盒子刀裏有和薛斌身上傷口相符的,但是我認為兇器不在那一盒裏面。”
年豐說完指着病歷本上一個人名:“這個病人有氫氧甲基蛋白缺乏症,在雲孜牧華省級醫院開藥帶回來後固定來這個診所注射。這個藥國家管控非常嚴格,所以我懷疑他可能每次注射時候偷了一點病人的藥出來,積少成多,然後……”
祈雨不等年豐說完,從年豐褲兜裏掏出鑰匙:“我開車載你去,還要叫誰?”
年豐看了眼裏面忙碌的兩個人,“就我們兩吧。”
祈雨開着車花了不到十分鐘停在了小鎮的另一邊李浩的家樓下。祈雨急匆匆走前面,到了李浩家門口從兜裏掏出工具三五下撥開了李浩的門鎖,年豐看着祈雨一套熟悉的操作忍不住問他。
“你這熟練的架勢,撬過多少人的門?”
“除了心門沒撬開過,這世界上沒有攔得住我的門。”
年豐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你會對着我笑?”祈雨推開門說了句,彎下腰穿上鞋套走了進去。
李浩的家是一套規整的一室一廳,裝修比較精致,看得出來經濟條件不錯。年豐直接走向放在客廳裏的雙門冰箱,一拉開半邊冰箱冷藏櫃裏全是各種藥物。
“MD,好多國家管控類藥物,他從哪找到的?就憑這些藥物都可以定他一個非法倒賣罪。放心他就算不是兇手,咱們這趟都沒白跑。”年豐小心翼翼撥開小支的瓶瓶罐罐,終于在最裏面找到了一個底下鋪着薄薄一層藥粉的5ml藥劑玻璃瓶。
他小心取出來裝進證物袋,“如果沒猜錯,就是這個了。”
祈雨站在年豐身邊看着一滿櫃藥品問年豐怎麽處理。
“先封起來放在這裏。先清這個案子,如果他不是兇手,這些藥品夠判他好幾年吧。”
祈雨摸出手機仔仔細細拍了照片,年豐關好冰箱門,兩個人在李浩家裏一點點的搜查,打開所有櫃子抽屜一點點的摸,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一無所獲。
祈雨有點喪氣:“會不會把兇器扔了?”
“不會,這種變态作案的所有東西都是他的功勳章,否則的話他不會留下這一小瓶藥粉給咱們找到。”
年豐在驗屍的時候确定,薛斌的皮膚并非是一次性完整剝落,而是經過了無數次拉扯,能夠面對一個死人如此從容的剝完他的皮膚,心理不能叫正常,是标準的變态,享受屠戮虐屍的快感,對于這種人殺人是功績,而他用來殺人的東西就是證明的勳章,所以他一定會好好保存起來。
祈雨聽完年豐的分析在屋子裏走了一圈,最後把注意力放到了客廳裏和冰箱對面的一組沙發後面,靠牆而立的八門書櫃最上面一層。他們剛才打開了書櫃下面的抽屜櫃門翻找過一無所獲。
他目光在客廳地面掃了一圈,拿過來一個小的矮凳站上去墊着腳打開了書櫃最上面放着獎杯榮譽證書那層的玻璃門。櫃子幾乎頂到了天花板,他墊着腳拿裏面的東西也比較費勁。
年豐靠在沙發上看着因為祈雨手臂活動上上下下的衣擺下緣,又想上去拽一把又想上去提一下,他的思緒很快被祈雨驚喜的聲音拉回。
“有發現!”
祈雨墊着腳從最裏面拉出來一個大紅色的絨面盒子,年豐立刻伸手接住,祈雨掉下來指着盒子:“快打開看看。”
年豐掀開盒蓋,裏面一雙黑色男士舊拖鞋放在裏面,鞋上大塊大塊暗色的痕跡,年豐翻過鞋底和現場發現的鞋印花紋一致,中間一組數字:44。
“死變态,他還真把這個當勳章包起來了!”
年豐拿出證物袋把鞋子裝了進去,祈雨繼續在書櫃前打轉,他眼睛掃過一排排的書籍,很多外文原版。
“年豐來幫我翻譯下,我看不懂。”
年豐站到書櫃前粗略估算裏面放了幾百本書籍,多種外文原版夾在其中,年豐挑了幾本念了名字都是醫學文獻并沒有什麽特別。祈雨眼睛從左到游巡視幾圈之後指着一本黑色燙金字體的書脊問年豐那本是什麽。
年豐皺着眉頭,“這好像是小語種,你等等,我發我同學群問問。”
年豐拍下照片扔進了群裏,用外語和中文分別說了一遍:“朋友讓幫忙找本書,誰知道這是啥?”
祈雨扯着脖子看着年豐手機對話框裏,分開他都認識的外文字母随機組合的詞句,好氣,一個都不認識。
年豐也沒說什麽由着他看,他調侃年豐:“你這麽放心我看,不怕我發現你什麽秘密?”
“你外語這麽爛,秘密放你面前你都不認識。”年豐在同學們大段的話語中找着信息,有人說不知道,有人說有點眼熟,問問。
最後有人給出了答案,L國《刀尖上的刑者》原著菲拉斯·瀚森。
“變态!”年豐念出書名後給了簡潔的評價。
“誰?你說誰變态?”
這本書是L國一位優秀的外科醫生跌下神壇後不思悔改的自傳。L國是一個擁有獨立語言疆土面積不大的國家,菲拉斯醫生學習了先進的外科醫學回報祖國。他運用手術治愈了千千萬萬的病人,雖然偶有失手導致病人死在手術臺上可是不影響他日益提升的威望。直到後來他的專職護師向媒體爆料,他利用手術刀治人也利用手術刀殺人。
在菲拉斯長達二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中,那些死于術中或者術後并發症的病人們并非意外,而是菲拉斯的刀下亡魂。
菲拉斯将來尋求自己治療的病人們分為普通病人和不孝者,不忠者,不義者,貪婪者。前者他會利用自己精湛的醫術幫助他們恢複健康。而後者總會在手術過程中或者術後因為突然變糟的病情死去。所有人将這一切歸結為病情突然嚴重,沒有人想到其實是菲拉斯在手術中動了手腳,讓這些原本病不致死的人因病死去。他認為自己在代替上天懲戒這些惡人……
面對指控,菲拉斯非但沒有抵賴而是一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說自己經過了周密的調查,确保每一個背叛靈魂的人,都由他做出了最終的裁決,能夠得到他的親手行刑是這些罪人的榮耀。
“真是變态!”祈雨打開書櫃玻璃門,右手三指捏上書脊卻并不着急取出來,而是轉過頭對着年豐笑了笑。
“年法醫我覺得你真行!”
年豐走上前站在祈雨左側,手覆蓋在祈雨手上捏着祈雨的手指往外一抽:“祈警官,趕緊結案吧,我幾天沒睡覺了。”
書籍被兩只手抽離書架意外向下滑落,祈雨驚呼小心伸出左手從年豐身側繞過兩手接住了書,年豐也被他圈在了身前。
“裏面有料啊,這麽重!”祈雨笑了笑。
年豐僵着身子沒敢動彈:“你是不是放開我下?”
“哦哦哦,抱歉。”祈雨趕緊撒開手,把書遞給年豐,“你來揭曉謎底吧。”
年豐掀開硬質的封面,兩只手掌一夾:“紋路分明,不止一把,拆嗎?”
“回去慢慢拆,走吧!”
祈雨打電話通知柯呷他們先回去辦公室麻煩柯呷在診所善後,祈雨飛車駛回院子,年豐卻并不着急上樓而是跟着祈雨進了辦公室。
“我簡單給你們說下屍檢結果。”
年豐在薛斌體內留存不多的血液中驗出了變性血紅素,他初檢屍體時發現薛斌瞳孔縮小,眼球外突,解剖內髒後發現薛斌的心髒,肝髒,腎髒有明顯受損,其中腎髒損傷最嚴重,部分器官因為缺氧産生了瘀斑。這些症狀同時發生,說明死者生前因為氫氧蛋白超高引起血紅素變異,中斷了中樞神經系統的氧氣運輸。這種情況下受害人會因為缺氧感到頭暈,乏力,血壓下降,意識不清,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最終會因為呼吸衰竭而死亡。
但是是因為病情發作沒有正确服藥死亡還是藥物過量致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這決定了兇手是殺人還是只是辱屍。
氫氧蛋白異常症是先天基因缺陷導致,發病後需要長期使用藥物,服藥或者注射。随着疾病發生的時間增加,人體也會産生一系列變化,年豐通過解剖後反複化驗病理組織,證明了薛斌并沒有這種疾病,所以不存在薛斌服藥過量的可能。
此種病症非常少見,國家将該種病症的國産用藥全部納入了保險目錄,可以報銷。但是這種疾病相關的藥物用在正常人身上,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所以藥品管控非常嚴格。
一般人不會注射抗凝劑,抗凝劑也是管控藥物。抗凝劑加控氫氧基蛋白安非他命一起簡直就是收命符,年豐推測薛斌在死前半小時被誘騙服用了控氫氧基蛋白安非他命藥丸,然後再次注射針劑後,不超過十分鐘薛斌就會因為呼吸衰竭而死亡,而在死亡來臨的時候,受害人只會感覺到疲憊無力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有抗凝劑的功效,兇手将死者拖入衛生間割破動脈後,血會不停的流出而不能凝結,直到流光……
其實發現屍體的第二天淩晨年豐就基本确定了死因,但是這種手法太罕見,且醫學上沒有參考,所以他反複的用薛斌體內有限的血液反複化驗,一點點的看反應,然後皮膚剝落導致臀部的針眼不明顯,他舉着放大鏡一點點的找到了注射部分,然後取出肌肉組織化驗。經過他一次次反複試驗,終于拿到了足夠做證據的化驗數據和身體連鎖反應數據鏈支持了他最初的猜想。
年豐說完拿着新收集到的證據上了二樓,祈雨轉頭吩咐包思齊:“小包子,聯系自然好味總公司,讓他們将薛斌幾年前存儲的指紋打卡的檔案發過來,要指紋,你拿到了發給年法醫。”
包思齊說好然後把他查到的關于李浩的學歷資料打印件交給了祈雨。
李浩本科雙學位,臨床醫學+藥學,研究生臨床醫學。畢業于國內知名醫科大學,畢業後進入了國內某頂級綜合醫院,工作一年多後離職來到了魯姆那開了這家診所。
祈雨帶着溫彬走進了審訊室,李浩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雙眼直視祈雨:“你們想幹什麽?”
“應該是我們問你對薛斌做了什麽?”
“看病開藥勸他去大醫院,就這些。”
“你不知道薛斌感染X病的原因?”
“不知道。”
“我從來沒告訴你謝斌和薛斌是一個人,你怎麽知道我們說的薛斌是誰?”
李浩張了張嘴巴想辯解幾句,最後閉上了嘴什麽都沒說。祈雨見一時半會撬不開嘴巴叫上溫彬走出了審訊室。
“隔壁的怎麽辦?”溫彬提醒祈雨,金遠軒在詢問室裏待了一宿了。
“算了大的不好吃,先吃個小的開開胃。”
詢問室裏,金遠軒打着哈欠睜開眼看到祈雨進來,眼睛斜着一邊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金遠軒的嫌疑基本上已經排除,祈雨幹脆開門見山和金遠軒說了請他回來幹嘛。
“叫你回來是這樣的,你老婆單位上一個幾乎得罪了所有同事的男人上星期六晚上死在了自己家裏,他生前和你老婆程露因為工作上的問題發生過争執,然後你周六晚上不明不白消失的那幾個小時,正好是我們法醫确定的他的死亡時間範圍……”
金遠軒一聽叫他回來居然是懷疑他為了幫老婆出氣殺人,立刻出聲說:“我沒有,我不知道他們的事情。我老婆脾氣好,性格溫柔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她不會想要報複,更不可能叫我去幫她殺人。跟我們沒有關系,你們找錯人了!”
“那你那幾個小時去哪裏了?人證呢?”
金遠軒為了洗脫自己的殺人嫌疑不得不交代了自己那幾個小時去了哪裏,說出來啼笑皆非。
金遠軒在K國待了将近十年,認識了那邊一些不太正規的用人方需要從國內招黑工過去做活。他利用兩國往返的便利和自己的發小做起了跨國介紹黑工的業務。他發小利用自己的人機關系網,在魯姆那附近找帶人過境的蛇頭宣傳過境打工業務,那些蛇頭收取想出去務工的人高額帶路費後,在深山老林裏繞過重重關卡,送人跨越邊境線,然後給人寫下金遠軒在K國的地址,電話,讓他們找到金遠軒安排後續事宜,金遠軒介紹一個非法勞工能賺兩邊傭金。
那天晚上是他發小告訴他臨時有人要過境找活,叫他趕緊出來,他和發小碰頭後對方一直沒給準信,兩個人就找了個地方喝酒等着,結果到了半夜對方說邊境巡邏太嚴,今天走不了,改天再說。他就又回去了,因為這個事情是瞞着別人的,而且程露非常不喜歡他喝酒,所以他跟他老婆說是單位有事。
“為什麽幹這個?”
“還不是為了多掙點錢,以後老婆懷孕了,讓他們娘兩去雲孜牧華生活,這邊沒有教育可言,想讓孩子接受良好教育,大城市買房子什麽都要花錢,我老婆一個人過去帶孩子肯定累,我琢磨要給她找個保姆幫忙,我不多掙點以後拿什麽花。”
祈雨給柯呷撥了個電話叫他把人領走處理,他就不管了。包思齊問祈雨會怎麽處理,曲瑞川說其實金遠軒完全沒有必要隐瞞。他是在K國介紹人做黑工,沒有帶人非法跨越國境,而在K國并沒有什麽黑工一說,所以金遠軒其實并沒有觸犯我國法律,但是他這麽一隐瞞就是阻撓警方辦案了,所以肯定會有相應的懲罰。
祈雨讓溫彬去把程露放了,他們兩口子之間的事自己解決去,他們就不管了。年豐回來第一時間提取到了玻璃瓶上的兩組指紋,一組通過包思齊拿到的薛斌指紋對比确認是薛斌,另一組他采集了李浩的指紋後确認是李浩所有。
玻璃瓶裏的藥粉很快得出了化驗結果确實是控氫氧基蛋白安非他命。那本《刀尖上的刑者》硬硬的封面拆開,裏面整整齊齊排列着五把不同規格的手術刀,和薛斌身上的傷口切口完全對上了。年豐采集了李浩的生物樣本連同那雙拖鞋,還有其他一些生物檢材一起交給鎮派出所的每周專車送去了雲孜牧華檢驗。
現有證據已經證實李浩就是殺害薛斌的兇手。
祈雨将《刀尖上的刑者》放在李浩面前用非常鄙夷的口氣說:“你的偶像敢做敢當,你為什麽不敢承認?是你認為你做的事情非正義,還是覺得你不配享有主持正義的榮光?”
李浩沒有正面回答祈雨的問題,而是反問祈雨:“你們查到了什麽?”
祈雨把年豐關于藥物的分析,薛斌的致死原因,死前死後身體的變化簡明扼要說了一遍之後,李浩點點頭:“沒想到魯姆那這小破地方居然有能夠趕超我智商和醫學造詣的人,我想見見他。”
“行啊!”祈雨二話不說擡腳上了二樓去叫年豐,薛斌案所有化驗檢驗報告整理告一段落,他本來想上樓去睡會被祈雨攔住了。
“兇手說要見見誰破了他的局。配合下我們呗~”
年豐把拉松的領帶結又推了上去:“我這副沒睡醒的樣子不影響你們警方形象吧?”
“不影響不影響,你這個樣子好看死了。”
兩個人正要往外走,從外面進來的祝仕添再次攔在了路上,祈雨轉頭根本不想看他。
祝仕添也沒準備和祈雨打招呼,而是拉着年豐:“師父你太累了,我去吧,反正兇手也不知道誰是誰,我去露一面讓他安心交代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诶,祝仕添!我們要尊重兇手的基本人權,不能誘騙坑騙對方。再說人家要見的是技高一籌的專家,你是嗎?要是兇手随便提幾個專業問題,我是回答不了的。你能回答嗎?你回答不了,兇手感覺受到了侮辱了不配合了,我們兄弟幾個熬了幾宿沒睡覺算誰的?你承擔得起嗎?拖延了案情讓真兇逍遙法外,這個後果我承擔不起,你也承擔不起!”
祈雨越說火越大,他真的想倒回一個月前阻止自己找陳喬生要人,不對,要一個痕檢就夠了,這祝仕添什麽玩意啊。
年豐主動拉着祈雨的手腕:“祈警官,趕緊走吧,幫你接完客我得回去睡會,眼睛都睜不開了。”
祈雨本來還想繼續噴祝仕添幾句,說他拿架子也好,倚老賣老欺負新人也罷反正他就是極其不爽。
年豐一路拽着祈雨走進詢問室,溫彬眼睛盯着兩個人四舍五入等于牽手的姿勢上,心裏嘀咕上了:“這兩個人是個什麽發展路徑?上次被撞到從一間屋出來沒穿褲子,然後兩個人又掰了一陣,這會公然在辦公室手牽手,是不是接下來又要掰得更厲害?”
年豐是真的很困了,兇手抓到了,他能提供的證據鏈反複查驗沒有遺漏,神經一放松倦意如潮水襲來,他進來一點客套沒有直接對李浩說:“我是法醫,屍體是我檢驗解剖的,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祈雨怼祝仕添的話一點沒說錯,李浩真的是對着年豐提了一個又一個刁鑽古怪的問題,年豐一一作答,最後李浩不是被拷在椅子上,祈雨毫不懷疑他會起身主動握住年豐的手,最後他把手腕勉強擡到最大幅度對着年豐揮了揮。
“感謝你對我作品提出的建議和意見,下一次我一定在創作過程中多加注意你說的細節,下一件作品一定會是更完美的作品。”
年豐啼笑皆非:還想着下一次?他任務完成給祈雨打了招呼退出了詢問室,祈雨敲敲桌子把癡迷望着年豐背影的李浩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行了,給我們講講你的創作過程吧。”
薛斌第一次找到李浩看病是在白天,李浩檢查後确定了薛斌不是疑神疑鬼,确實是感染了X病,他故意告訴薛斌是皮膚濕疹,給薛斌開了些不頂用的藥膏藥片讓對方回去服用,最初他只是想在薛斌身上多賺點錢而已。
不出所料,薛斌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有天快關門時候再次來找他,這次薛斌情急之下失言說出了自己和他人配偶保持不正當關系的事實。
“淫者該死。”這是李浩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他幾次試探後吃準了薛斌不敢去正規醫院檢查,展開了自己的正義計劃。兩年前有一個氫氧蛋白異常的病人每個月去雲孜牧華取藥後找他幫忙注射,那個病人口服藥加注射病情控制得很好,他時不時會偷偷留下一點點藥粉存儲起來,他每次不敢弄多怕影響效果,病人發作惹麻煩,偷偷摸摸弄了一年多存了半瓶。
他決定對薛斌下手後,有次趁那個病人剛從雲孜牧華回來帶着新開的藥,他以看看的名義失手掉地上了一顆藥丸,然後得以留存下來。薛斌不肯去醫院确診總想要特效藥,李浩說有但是效果不确定。他和薛斌約定了5日晚上8點去他家裏給他打針,給了他一片藥叫他提前半小時空腹服用。
那天因為病人輸液耽誤了,李浩到達薛斌家已經八點過,薛斌服下藥物後已經有點起效,在頭暈的狀況下坐到了床角讓李浩給他打了兩針。
第二針還沒注射完畢,李浩就昏死了過去,注射後幾分鐘李浩心髒停止跳動,停止了呼吸。他把李浩架起來弄到衛生間,扔到地上用攜帶的手術刀割開了動脈,讓鮮血慢慢流出,然後離開了薛斌家裏,路上給護士打包了一份涼粉回到診所繼續坐診直到關門。
他讓護士先走他關門,他拿出了診所裏準備的隔離衣還有一些一次性用品借着夜色掩蓋再次回到了薛斌家裏。他估計血已經流得差不多開始殘忍的淩虐屍體。不過因為他從來沒有主刀過手術,所以下刀的技巧不夠娴熟導致完整性方面比他預期的效果差了很遠。
“他的皮膚在哪裏?”祈雨問。
“扔進深山老林喂野獸了。”李浩打了個哈欠。
“不可能,那是你的作品的一部分,你怎麽可能随意丢棄。”
“他不是一個完美的作品,所以不值得保留!”
溫彬補充問了李浩幾個問題後,安排曲瑞川和包思齊把人送到派出所的專用羁押室關了起來。祈雨走回辦公室,桌上擺着整齊的盒子,他打開看雖然已經涼了,不過菜色一看就不是食堂出品。曲瑞川回來說,是柯所給大家送來的。他讓溫彬給林钊他們拿幾份過去,他給年豐送一份上樓。
他打開蓋子挑了一份年豐能吃的提着上到三樓敲響了年豐的房門,過了會穿着睡衣頭發耷拉着的年豐拉開了門,眼前的年豐和那個總是襯衫領帶黑皮鞋的年法醫相去甚遠,年豐眼睛都沒睜開靠在牆上問祈雨是不是又要驗什麽。
祈雨把飯盒遞給年豐:“柯所給大家買的,你這幾天也沒好好吃飯,你放着餓了有的吃。”
年豐提過袋子說謝謝,祈雨轉身要走,年豐叫住了他。
“祈雨,李浩交代了嗎?”
“交待得徹徹底底,他确實因為察覺了薛斌和他人伴侶有不正當關系想着模仿菲拉斯懲戒淫亂者。謝謝你!”祈雨的感謝是真心的,如果沒有年豐的驗證,他們可能很難想到兇手會是李浩,更不可能這麽快抓到他并且讓他交代得這麽幹脆利落。
年豐揉了揉眼睛,深吸幾口氣:“你有沒有什麽啓發?”
“什麽啓發?”祈雨不懂年豐問的意思。
“我說兩句你別生氣,我不是有意要聽你的電話。”
“你說吧,我不生氣。”祈雨自認為自己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所以無論年豐聽到他什麽電話他覺得都沒什麽。
“那次你父親打電話來,我接到了他把我當成了你,一口氣說了很多,他很擔心你。希望你感情上不要走歧途,其實我覺得感情上沒有對錯,你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做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年豐一口氣說完,低垂着眼看着手裏的飯盒。
“我做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祈雨莫名其妙。
“你父親讓你找個正經人家的女孩交往,我覺得這個建議很好,這個事情是原則性問題不是說照顧老人情緒,我是不希望你行差踏錯,在工作上你很有天賦但是不要因為私生活耽誤了自己的前途。”年豐的語氣非常真誠。
祈雨看着年豐微低的頭頂中間的發旋覺得特別得暈眼睛,他閉了閉眼冷笑一聲:“在你眼中原來我是這樣的人,不好意思髒了你的空氣了。”
祈雨說完轉身離開了三樓,年豐手伏在門上本來如潮湧翻滾的困意這會退得幹幹淨淨,他仰着頭深吸一口氣關上了門。
之後的時間裏,祈雨都在圍着薛斌的案子打轉,雖然李浩招了,可是案情太過惡劣加之丢失的身體部分沒有找回,客觀證據鏈變得尤其重要。
第二天上午年豐親自拿着整理好的厚厚一摞報告走進一樓辦公室,祈雨嘴裏叼着煙望着門外,看見年豐直接把頭轉去了監控上,溫彬帶着包思齊正在詢問李浩。李浩車轱辘話滾來滾去問到丢哪了就裝傻充愣,問別的倒是回答得清清楚楚。
年豐踏進辦公室聞到濃重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