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又過了一日,她和楊桃去女人館，那都是密閉性極好的會館,但偏偏她和楊桃去時，有意無意地聽到了刻薄尖銳地談話。
若說平日聽到這樣的言論,她黎落是不放心上的。她聽得出對方的聲音，沈倩倩。也不知是誰說：“高旻文那位小嬌妻不會被你玩得起不來了吧。”
沈倩倩輕笑：“說來也真嘲諷，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占她任何便宜。高旻文生了個好兒子，護她護得跟什麽似的。”
“你說高希？我侄女對他可是又*又恨。”
“還是勸你侄女早死了那條心。”沈倩倩接話。
“你說他對那什麽黎保護得那麽好，難道他們之間有貓膩？”
沈倩倩哂笑：“這我可不清楚,不過就算有什麽，那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怎麽說。”
“你還沒聽說嗎,高希和夏琳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這個黎落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麽新花樣,何況她還是高旻文的妻子，他們有點什麽那叫亂倫。高希還沒那麽傻，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難道你不想他們有點什麽嗎，那樣就可輕而易舉趕他下臺。”
“我對她是挺痛恨的，不過比起她來我跟關心高旻文，如果他偏向我，這個黎落算什麽。”
不堪的話，句句入耳。
楊桃氣得咬牙，就要沖進去訓人，黎落拉住她搖頭。
“我咽不下去這口氣。”
“你進去了能做什麽，罵她還是打她？”
楊桃指着自己：“我真想殺了她。”
“為這樣的人生氣犯不着。”
“你不生氣嗎。”
黎落違心地點頭，被人這樣說肯定會生氣，生氣又何用，不過正中人家下懷。她既然敢做，就算不敢承認，也沒辦法否認。
她的心思很複雜，既思考高希和夏琳的終身大事，也思考着沈倩倩口中高希不傻那句話。所有人都知道了吧，他們的婚期。
“落落，你就這樣忍氣吞聲嗎。”
“不然怎樣，去同她理論還是去找高旻文說沈倩倩污蔑我？楊桃，你應該清楚，我早就失去了高旻文的信任。”
“你就放任他們欺負你？你就這樣不想再次得到他的信任？”
“不想，一點也不想。”
“無藥可救。”
“是。”
經過這一鬧騰，哪還有什麽心情。楊桃開車送她回去，忍了又忍她說：“白露說她想出來。”
“是嗎。”
楊桃想着白露猙獰地面孔，還有她狂妄的詛咒，背脊一陣發涼。她不明白，白露對黎落的怨恨何以至此。白露詛咒說，我詛咒黎落這輩子不得善終。
“以後，你別去見她。”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她瘋了。”
“她還是放不下嗎。”
“放不下如何放得下又如何，她狂想症犯了，難道我們都得陪她一起犯病嗎。”
“那她有沒有提起我。”
“提你做什麽，提你陰差陽錯颠覆了她的夙願還是提你輝煌騰達了傾慕你的男人依舊如故？”
“她恨我吧。”
楊桃坦然：“是，她恨你。以後她的死活你少參合，沒你什麽事兒，人家好得很。沈倩倩說的是真話？高希和夏琳……”
“是。”
“那你……”
黎落自嘲：“你覺得我該如何？”
“我看得出你緊張他。”
“怎麽會。”黎落掩飾道：“應該說看到他就會緊張。至于緊張他？他不需要，我也不傻。”
“這樣就好，像他那樣的人，對他抱有感情……白露是很好的例子。”
接着未來兩天，她都心神不寧，腦子裏時時浮現慕年華的話，還有沈倩倩，都讓黎落提心吊膽，她真怕自己給高希帶去麻煩。
之後的兩日，高希仿佛從她生活中消失了，那天在他住的小區看到慕年華後，她深怕慕年華察覺她和高希微妙的關系。沒有見到他，她擅自搬去了她自己的那套小公寓。
她在網上購置了一批物品，便住了進去。
這天下課，她打算去自習室複習下周考試的課程，老詹來接她。他對她消失幾日一事只字未提，只解釋了高希近幾日很忙。
他的忙，黎落是心知肚明的，說不上滋味。
“你今天找我？”
老詹遲疑了下，老實說：“夏小姐來了，高老先生他今天挺高興的，吩咐全家老小聚一聚。”
黎落揉了下眉心，無心接話。
“黎小姐，老先生他特地交代，無論如何今晚你也得給他留點面子，就當演戲。”
黎落幾乎要笑出聲。高闵文這樣好面子的人，居然為了今晚這頓飯讓老詹來傳話。就算他不說，今晚這樣的場合，她也只會安分守己。高闵文呢，早把她看做心地詭異的沒心的人了吧。
“他還真用心良苦。”
老詹深深望了她一眼，動了動唇，卻是什麽也說不出。
眼看就要到老宅了，老詹忍不住開口：“老板和夏小姐，也是利益牽絆。”
“你說他們要有孩子，像誰多一點？”
不想她會重複他說的話，老詹真想扇自己兩巴掌。他讪讪：“這些都是說不準的。”
“我希望像夏小姐多一些。”
“夏小姐很好。”老詹不知還能說什麽。
“是啊，很好。”
如果不好，孤高的他也不會看上她，哪怕利益牽扯，也是不會的。正因為她好，黎落才自慚形穢。
進了老宅，庭院裏還算熱鬧，該來的都來了。高闵文精神不錯，看到她回來，眯了下眼睛然後淡淡地說：“回來了。”
這個态度，和對她窮追猛打時差去甚遠。所有在場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有同情有憐憫還有幸災樂禍。
黎落看過去，高希側頭和身邊的夏琳商讨着什麽，不加掩飾的柔情，黎落不禁有些黯然。
夏琳看到她進來，低聲對高希說了句便起身走向她，然後親密地拉起她的手。黎落不習慣被不熟的人觸碰，面對夏琳‘單純’地熱情，她迎合也不是避也不是。夏琳對她的反應渾然不覺，挽着她走過去，親熱地問：“好久沒見你了，皮膚好得都有點讓我嫉妒了。”
本是開玩笑的話，黎落心肝兒抖了幾抖。
“夏小姐說笑了。”
“怎麽會呢。”夏琳眼神無邪，還不忘問高希：“希，我說的沒錯吧。”
高希淡淡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
黎落很自覺地在高旻文邊上坐下，因着外人在場，高旻文對她還算照顧。偶和她搭幾句，黎落答得謹慎。
吃飯時，高旻文給她一塊紅燒肉，黎落微微皺眉。高旻文望着她，黎落是知道的，他要做給在場的看。
高旻文說：“看你瘦的，來，多吃些。”
黎落勉強笑：“還好。”
猶豫了許久，在衆人的目光中将肉往嘴裏送。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氣太熱，這幾天她睡眠不好，抗免疫能力差了導致胃口不佳。那一口肉還沒到嘴，她反胃的厲害，在衆人詭異的目光中捂着嘴往衛生間去。
率先反應來的高旻文，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高希神色有些複雜，還算沉住氣。夏琳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筷跟了進去。
黎落出來時，飯桌上的氣氛很怪異。她望了高旻文一眼，心裏不免羞愧。他是不是又認為她懷孕了？看他那古怪的眼神，應該是的。
她不敢去看高希，就連不看向他，她都覺得放在他身上的心思過了。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高旻文說：“明天去醫院做個檢查。”
“不用。”
她太過冷淡，高旻文不悅，礙于子女在場他沒發作。黎落也不想在飯桌上和他争執，低頭默默地對付滿桌佳肴。
飯後，高旻文細心詢問高希和夏琳的婚事，夏琳耐心回答。高希和高旻文，兩人幾乎是不搭腔的，黎落也只是個擺設。她只盼着高旻文早點宣布解散，作為旁聽，實在煎熬。
好不容易他盡心了，也不知心裏琢磨什麽，居然吩咐黎落為他們跳一曲，說是為慶祝。黎落心裏是清楚的，他恐怕是懷疑她懷孕了，借機懲罰她。
黎落在心裏嘆氣，愚蠢的行為經歷一次就夠了，她不會允許發生第二次。
她不拒絕，全當給全他的面子。她說：“我去換雙鞋子。”
“去吧。”高旻文目光複雜。
她上樓時，無意瞟向高希，他幾乎面無表情，那樣的他又恢複了慣有的冷漠，沒人能看懂他在想什麽。
黎落自作多情地猜，他也是以為她懷孕了吧。接着會怎麽對她？
她晃了晃頭，拉回了自己飄渺的思緒。
這一曲她跳得心不在焉，體力也吃不消，一曲結束，她汗流浃背。夏琳再次提出邀請，黎落直言拒絕，說自己要去換身衣服逃開了。
她換衣服時，高希也不知在哪兒給她打電話，他問：“今天怎麽回事。”
“你放心，措施做得很好，那樣的意外不會再發生。”
那頭沉默，半晌才說：“以後不準拿自己開玩笑。”
“開玩笑？”黎落反問：“我沒有。你應該知道，今天的場合意味什麽。就算演戲，我也得滿足他。”
“好個滿足他？他要你今晚跟你同房你也答應？”
“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我不許。”
“我是不是也得要求你不許同她？你做得到嗎。”
“那不一樣。”
黎落想，怎麽不一樣？就因她是女的，所以得堅貞守身。她很累，必須停止思考調整情緒。她倦倦地說：“讓先讓我靜一靜。”
那邊沒說什麽，就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的高希在院子靜靜地思考。看到她吐得一張小臉慘白，他的心莫名地揪緊。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五味陳雜。
她曾篤定地說，他不會希望她的孩子到來，到底期盼還是不期盼，他也說不清楚，只要她在身邊，他就能全身心放松，無需任何戒備。
夏琳也不何時來到他身後，雙手環上他的腰，臉貼着他的背，低聲問：“心情不好嗎。”
“怎麽不陪我爸聊天了。”
“叔叔說他累了。我看他是擔心黎小姐。”
高希抿着唇，手上的煙抖了抖。
“希，你說黎小姐是不是懷孕了？她那症狀很像呢，叔叔不知道嗎，還讓她跳舞，萬一……”
“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去書房。”
“又留我守空房？”夏琳不肯松開他，開着玩笑問。
“別鬧。”
他嚴肅，夏琳也不敢開玩笑了正色道：“那你別太辛苦，辛苦了也別一個人撐着，我希望能和你分享。”
“跟我爸聊了什麽。”
知他不會允她，夏琳也不在意。她說：“你都不幫我，害我緊張，跟三堂會審似的。也不知道叔叔這樣沉悶的性子是怎麽追到黎小姐的。”
“休息去吧。”高希皺眉。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晚也許會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