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希一走又是幾天。她去看過楊桃，楊桃問她打算，得知她重回校園，為她高興，又問：“感情呢，婚姻呢。你想過嗎，如果他就此不醒，你怎麽辦。”
“不要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
楊桃心直口快：“我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我說的問題在于你和他年輕的子女一起生活，他的大兒子我遠遠見過一回。我不敢說閱人無數，單憑長相倒不特別的出衆，然而身上的氣質難得一見。落落，我擔心……”
“放心，我不會愛上他。”
她坦然，楊桃反而覺得自己小人，讪笑：“我沒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擔心我，放心吧，就算我對人家有什麽非分之想，別人又怎看得上我。”
“落落，你還年輕，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一定得為自己找好退路。”
黎落笑笑，她怎能告訴楊桃自己的現況，就算說了楊桃也無能為力，與其徒增她的煩惱不如自己一個人消化。她樂觀地想，自己不會一無所有的。
看過楊桃，想起有好些天沒去看高旻文。黎落讓司機開去專科醫院，高旻文午休，她也免去一場尴尬，反倒和慕年華相遇。
慕年華一如的溫柔，他溫和地笑，黎落倍感輕松。她常聽女同學提起慕年華，說慕教授如何了得。流傳的版本裏，她對慕年華産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兩人一同離開醫院，慕年華說：“明天葉老師的課，你有時間可以去聽聽。”
“嗯。”
“同事給我找來財會較有影響力的老師的課程表，你有時間可以參考着去聽聽。”慕年華遞給她一本小冊子。
“謝謝。”黎落确實需要，她也虛與委蛇，誠懇道謝。
慕年華笑，他笑起來很好看，兩個淺淺的酒窩。黎落想着他取下眼鏡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出。她的笑同樣晃着慕年華的眼，他望着前方，合情合理地說：“要感謝我就請我吃飯吧。”
“啊？”
他低頭，低低地笑了下：“這個要求很過分。”
“沒、沒有，想吃什麽。”
“你來決定。”
黎落歪頭想了想：“我知道一個地方，你不介意的話。”
黎落帶着他來到‘四季閣’。她是這裏的常客，一來經理就迎上來，熟絡地握着黎落的手：“黎小姐，你有好些日子沒來了，我還在想是不是我們‘四季閣’的菜不如以前了，又或者黎小姐找到更合胃口的店家。”
黎落笑，只說近來她外出旅游。經理問：“黎小姐第一次帶男朋友來，我親自為你下廚。”
“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黎落和慕年華默契一同開口，随後相視一笑。經理也不管，以為黎落害羞。
領班的小姑娘也認得黎落，領着他們去黎落常坐的位子，抱歉：“黎姐今天得多等些時間。”
黎落點頭，來這裏就做好等的心理準備，只是慕年華他有時間嗎。
慕年華懂她的心思，笑道：“我和朋友去外地旅游，不知哪裏的菜好吃就挑人多的店進去。”
“結果呢。”黎落放松心情，也想起她和楊桃去馬來玩，外出吃飯也是這樣應付。
“有好有壞。”
好的開始，聊得很愉快。飯後，慕年華問她去不去學校，黎落說：“明天的課，所以再見吧。”
慕年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溫柔地看着黎落，眼裏的笑意未減，溫和地點頭：“小心。”
黎落喜歡與慕年華的相處模式，他不會對你提要求，對人謙謙有禮。回去的路上，黎落想起在高家老宅，他扶着喝醉的高岩岩。她都覺得高岩岩丢盡了臉，慕年華卻溫柔地對待她。
腦子浮現這些片段，黎落輕嘆于心。他的本性就如此吧，看看同校的女學生對他的思慕她就該明白，慕年華的溫柔不針對她。
回到老宅，有些天沒見的老詹居然出現，一看見黎落回來，老詹給她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很明白，高希在發脾氣。
黎落不禁納悶，這個男人脾氣不好她知道的，但也沒見他對自己以外的人随意發火，今天誰有膽扯老虎須？
“怎麽回事？”
“高晟回來，在書房被訓話。”
高晟她見過，怎麽說呢，長得粉粉嫩嫩的，一看就是纨绔子弟。她不禁同情高希，有這樣一個惹是生非的弟弟。
“我先去花園看看。”黎落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在書房一小時了，黎小姐你方便去看看嗎。”老詹憂心忡忡。
“有什麽關系，談好了就出來，談不好肯定要繼續，不然怎麽解決問題。”黎落不想參合這趟渾水。萬一高希誤會，以為她故意攪局，落得不好的還是她。
“他們兄弟有些小矛盾，我的本意呢是兩人能和就和，和不了也要團結對外啊。黎小姐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他們肯定不想看到我。”
老詹苦嘆：“現在也只有你能去勸勸，不管怎麽說你也是這個家的長輩，他們也不會太為難于你。”
黎落仰頭看向老詹，為不為難他們都清楚，老詹睜眼說瞎話也感到羞愧，觸到黎落的目光，他悻悻然。
黎落無奈：“我去看看吧。”
她盡力放慢步子，走得在緩慢短短的距離不費一分鐘。她站在書房的門口，門虛掩着，屋裏傳來高希的訓話，高晟唯唯諾諾。
她擡手想敲門，就聽高希冷冷地說：“別整天在外面給我捅婁子，也別妄想着動那誰。”
高晟辯解：“我對二手貨沒興趣。”
“是嗎，聽說你和一位姓顧的女子走得近，我勸你給我安分點。”
高晟不說話，書房一片寂寞。黎落小站了片刻，知沒她的事便要走，卻聽高晟說：“你也別盡說我，你也給我做個榜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邊和夏小姐談感情，自己在外面還不是亂來。”
眼看兄弟要為此鬧開，其實他們鬧與她何幹，高家的家業誰繼承幹她何事。黎落不再猶豫，輕輕敲了下門，書房裏登時安靜。黎落鬥膽地推開門半個身探進去，“高晟，醫院來電說你爸吵着要見你，有時間的話去看看他吧。”
高晟懷疑，老頭清醒的時候不待見他，現在反而主動要見他能不讓人懷疑嗎。他看向黎落，黎落坦然，高晟也就信了。扭頭氣呼呼地瞪高希一眼，揮手掃掉桌面的書，大步流星朝着黎落走來。
高晟看她的眼神飽含某種意味，黎落心裏不快，也不動聲色。
走近了，高晟低聲說：“謝謝媽，我不會忘記你的。”
這一聲，黎落渾身泛起疙瘩。高晟又道：“改天請你吃飯。”
黎落還是不出聲，她根本不知道要和這位‘小兒子’說什麽，他花名在外，給自己的印象實在糟糕。
高晟還覺火候不夠猛，繼續下藥：“你得小心我哥，別看他謙謙君子的長相，他這個人最陰，什麽時候在你背後捅上一刀你根本不知道。”
黎落動了動唇，高晟低落的情緒明顯高了許多，哼着小調下樓。黎落擡眼望向書房，高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我找書。”黎落找最差勁的借口，但願他不追問，如果追問她就把老詹供出來。
高希不答腔，他還是盯着黎落看，好像要看透她。黎落若無其事走進去，裝模作樣在書架前慢慢地尋找。
“什麽書。”
“一本……”一時答不上來，有些慌亂。
高希輕笑，手插着兜慢慢踱過來，在她身後站定，手穿過她腰一側，堪堪與她擦過。他身上的熱量，黎落能清晰地感受，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這種感覺太過折磨她，黎落往一旁挪了挪。
“這本？應該錯不了，入門級的。”他從高高的上層抽出一本書，書有些灰塵，他揮手彈了彈。“岩岩大學學財會，這裏有不少財會的專業書籍，你要覺得不好跟老詹說一聲，他會去購置。”
說着他把書遞給黎落，她猶豫了下才伸手去接。高希意味深長撇了她一眼，徑直地走了。
黎落忽然說：“既然關心他，何又說那些話讓他誤會。”
高希頓然停住，冷笑：“可憐他？”
“你們是兄弟。”
“同情心別太泛濫，他活得比你好。”
黎落噎語。
“不要被自己的同情心給害了。”
這句話，多年以後，她仍銘記于心。
她怔怔地站在書房，高希離去的腳步早已聽不見。老詹幾時走進來，她也不知道。她腦子唯一轉動的念頭，自己和高希好不容易相安無事，今天的多此一事，他對自己成見又深了吧。
高希臨走那一瞥，看得她很不舒服，也不能指責他。黎落生悶氣，越覺手中的書重了。
“黎小姐，你沒事吧。”老詹小心翼翼。剛才老板冷着臉下樓，看來他找黎落非上策。他還以為，老板改變對黎落的态度了，現在看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沒事。”黎落勉強笑了下，拿着書走出。
“老板他沒惡意。”
黎落笑笑：“老詹，以後這種事你找別人吧，我沒那個能力。”
老詹悻悻，他也為此後悔。然而，過了兩天，老詹失口提起黎落，感嘆她不容易。高希一句話封殺他。
“她還是高家的人。”
無妄之災，老詹默默受之。
作者有話要說：剛從醫院回來，明天不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