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幫我擦汗
學堂清潔的工作已經有人接手, 許涼沒有了借口,只好跟着姜皓染和李慕白走了。
姜皓染帶着人, 重新回到射擊場, 不過沒有進去,而是喊了裏面的好友一聲,便轉身繼續朝馬場方向走。
從射擊場出來的是張正幾個, 她們懷裏抱着球, 小跑着趕來,很快便追上了姜皓染的腳步。
到了馬場, 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等着的周圓之。
在場的女子裏, 幾乎都已經換上了更加利落的短褂裝束,看樣子是約好了要在這兒打馬球。
因為下了射擊課便趕去學堂叫許涼, 姜皓染還沒來得及換裝,她揚揚手, 示意周圓之她們不用等, 可以先去場上跑幾圈活動活動筋骨後,便轉身去往舍寮。
許涼原本還很好奇, 張眼在看周圓之布置馬球卡口,轉頭一瞥,發現姜皓染不見了, 他不敢待在場上,扭着身子緊張的左右張望, 才看到遠處閃入舍寮的那一抹身影。
小步跑着跟上去, 許涼急着找人說事, 手按在舍寮門板上便想推開, 剛好裏面的人出來, 許涼剎不住腳步, 愣愣的直接往人家懷裏撞。
“這麽熱情?”姜皓染張開手臂穩穩抱住,輕笑道,“你是來千裏送抱還是想來偷看我換衣服的?”
“都、都不是,我沒有這樣想。”許涼連忙跳開,捂在掌心下的臉蛋紅得發燙,經這麽一遭,他腦子徹底卡殼,已經忘了自己是幹嘛來的了。
“嗯,找我有事?”
還是姜皓染提醒,許涼才想起來的路上打好的草稿。
調整好心情湊上去,許涼看着姜皓染的側臉,咬咬唇,忍着害臊去學曾經看到的其他男兒那樣,小聲的叫了一聲“皓染姐姐”。
姜皓染腳步一頓,待身後那陣細碎的腳步聲靠近了,才微微側過臉,問:“你叫我什麽?”
“唔,我……”許涼沒想到她真的聽見了,臉蛋紅的能把雞蛋煮熟似的。
姜皓染眉眼微揚:“再叫一遍。”
許涼:“皓染、皓染姐姐……”
“嗯,”姜皓染滿意的半眯起眼睛,看着許涼白裏透粉的臉和洇紅的眼尾,十分欣慰許涼能夠這麽主動。
喜歡一個人,确實是會忍不住同那人撒嬌的,姜皓染很懂。
而且,姜皓染覺得這個樣子的許涼很乖,也認為自己應該對許涼再好一點,于是她放輕了聲音,問:“找我什麽事呢。”
許涼扣着手,又靠近她幾步,有些忐忑的說:“我沒學過馬球,不會打,可不可以先回家呀?”
這一次開口,便不叫皓染姐姐了。
眉毛急不可見的皺了皺,姜皓染看着許涼緊張又期待的眼睛,一會兒後,兩片薄薄的嘴唇上下輕碰,從唇縫裏溢出一句話:“不可以。”
“啊?但是……”許涼想說他不會打馬球,跟在她身邊也是礙事。
而且,散學了還不走,要是阿父比他先回家,看到他不在又該擔心了。
“馬上要開始了,快走。”這時,李慕白也換好裝備從後面追上來,打斷了許涼還沒說完的話,目光冷冷的,一點兒也沒有要聽許涼說話的意思。
李慕白一路盯着許涼走,十分負責的趕着許涼回馬場。
李慕白人很冷,許涼找不到機會再吭聲。
進入馬場,李慕白指指觀戰臺,領着許涼走過去,手指一點,不怎麽用力就把許涼按了下去,然後往他手裏塞了一包東西便走了。
至于小包袱裏是什麽,李慕白也不知道,她只是按照姜皓染說的,把小包袱交到許涼手裏就行。
許涼一屁股墩下去,表情呆愣,雙手虛搭着膝蓋,傻傻摟着懷裏的小包袱,安靜坐在座位上的那副模樣看起來無辜又乖巧。
姜皓染站在不遠處看着,不自覺笑出聲。
“頭兒,什麽那麽好笑啊?”張正看看觀戰臺,忽然有些不理解姜皓染的笑點,那裏也只有許涼一個人待着而已,沒什麽好笑的吧?
“我笑了?”姜皓染愣住,擡手摸摸嘴角,疑惑道,“有嗎?”
“是的,”旁邊圍在一起的幾個人都很嚴肅的點點頭:“我們都看見了。”
姜皓染翻個白眼:“少起哄,笑沒笑我自己知道。”
好友們:“……”
這個死傲嬌,笑了就笑了呗,承認一下又不會怎樣,就非得當她們這群人都眼瞎了麽。
……
許涼是帶着書箱來的,姜皓染在馬場上運球,偶爾瞥過去一眼,見許涼傻坐了沒多久後手裏便多了一本書冊。
可能是看不懂馬球競技,許涼眼睛沒有往馬場張望,而是用雙手規矩的捧着書冊,開始在那裏搖頭晃腦,嘴裏念念叨叨的,好像是在背書。
姜皓染有些被他笑到,心情一好,勾起馬蹄下的那顆圓球猛然甩了出去,馬球急速旋走,越過多人攔截,直沖球門而去——
擊中了!
觀戰臺那邊傳來一片驚呼聲。
除了許涼,觀戰臺上還坐了其他幾個男學子,他們是方才得了消息,專門趕來馬場看姜皓染打球的。
如今姜皓染運球進門,那麽漂亮的一擊,他們自然高興的拍着手叫起來了。
許涼的耳邊一直傳來類似“啊啊姜皓染好厲害”“嗚嗚姜皓染騎馬也太飒了吧”“好準啊姜皓染又進球了”“姜皓染怎麽那麽好看啊從什麽角度看我都好心動啊”這樣的話。
叽叽喳喳的,許涼皺起小眉頭,覺得他們害自己背書都不專心了,于是挪挪屁股,又坐進去了角落裏一些。
可是,不知道是許涼聽到“姜皓染”這個名字太多次了還是怎麽樣,總之他遠離了那群男學子,耳朵裏還是可以很靈敏的捕捉到他們說的話。
“啊,姜皓染她她好像要走到我們這邊來了耶。”
“诶你說,姜皓染剛剛就一直有往這邊轉頭,是不是在看我啊?”
“你在鬼扯什麽呀,肯定是在看我!”
“來了來了,我還是第一次離姜皓染這麽近,啊啊她真的好好看啊,怎麽會有人連流汗都那麽性感,怎麽辦,我的心跳得好快,感覺要壞掉了。”
聽着男學子們越來越離譜的話語,許涼擡頭望去,姜皓染剛好駕着馬往他們這邊跑來。
因為運動而挂在姜皓染側臉上的汗水,在餘晖照耀下,變得閃閃發亮。
她并不像別人那般狼狽,鬓發只是微微濕潤,汗水更多的,是從她前額鼻尖冒出來的,順着頰邊往下流淌,落到精致鎖骨處,所以看起來,才會顯得格外性感。
姜皓染下馬,走到許涼面前,看了看許涼的臉和書冊,然後才說:“手帕給我。”
“啊?”許涼捏緊手裏的書冊,左右看了看,怯怯說,“我沒有。”
姜皓染剛剛打完一場馬球,胸口還起伏着,她徑直在許涼身邊的位置坐下,擡擡下巴,說:“李慕白塞給你的包裏有,你拿出來。”
其實馬場裏有給學子們準備汗巾,但是姜皓染從來不會用公共場所裏的物品,要是參加書院的武術課,她都是提前叫府裏的小侍先準備好手帕和替換衣物的。
“好吧。”許涼放下書冊,伸手将擱在他書箱上的小包袱拿過來,打開,翻了一張手帕出來,舉到姜皓染面前。
“髒,”姜皓染一動不動,擺擺自己拿過球杆的手,“你幫我擦。”
許涼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直愣愣看着姜皓染,好像有些無法理解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姜皓染将臉湊到許涼面前,催道:“快點。”
許涼抿抿唇,拿着手帕去碰姜皓染汗濕的臉,動作很輕的擦了姜皓染的上庭、鼻尖、兩頰和下巴。
姜皓染湊得很近,許涼可以聞到她身上運動過後汗水的味道,不難聞,只是那股慣常帶有的冷香中,滲入了熱烈得像火一樣的味道,聞起來有點像某種酒的氣味。
姜皓染随意搭着椅背,十分配合的讓許涼擦臉,等許涼松開了,她又把目光放到許涼在書箱挂着的竹筒上:“渴了。”
許涼翻翻小包袱,為難的說:“兜兜裏沒有水。”
“那不是嗎?”姜皓染指了指看了很久的許涼的蓄水竹筒。
“哦,可是……”
“我渴了,不喝水明天嗓子就會啞掉。”
“那好吧,”許涼解下自己的竹筒,拿給姜皓染,有些遲疑的說,“我喝過了的,如果你不介意,就先喝這個解解渴,好嗎?”
姜皓染成功拿到許涼的蓄水竹筒,不怎麽在意的說了“好”,然後打開蓋子,仰起頭飲下好幾口。
姜皓染的脖子很漂亮,是那種人們常說的天鵝頸,她仰起來喝水的時候,緊繃的下颌線十分利落。
那兩片薄薄的嘴唇碰在竹筒口徑的邊緣,喉結上下一滑,湧出的水便被卷着吞進喉嚨裏,但也有幾滴調皮濺出來了,跳到她的頸側,順着滴到她衣襟裏去了。
姜皓染一邊喝水,一邊也在拿眼角餘光觀察,正巧看到了許涼眼神羞怯,卻又忍不住緊緊盯着她看的模樣。
就那麽喜歡,喝個水也被迷的不行了?
恐怕她再喝下去,許涼就要控制不住心跳,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投懷送抱了。
真是拿他沒辦法。
于是姜皓染好心的停下了喝水的動作,把竹筒塞回許涼手裏,看許涼依然呆呆愣愣,一副還沒有回神的模樣,便拿指腹碰了碰他的臉。
“醒醒。”
姜皓染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多餘表情,但那雙帶上笑意的眼睛裏卻有明晃晃戲谑的意味,一副完全看穿許涼少男心事的樣子。
許涼和她四目相對,不知怎麽的便紅了臉,慌慌張張捏着竹筒低下頭,心虛的直往自己腳尖猛瞧。
姜皓染很輕的笑了一下,沒有揭穿許涼喜歡她喜歡得要死卻非要假裝不在意的假象,只當做不知道。
她彎腰拿起寄放在許涼這裏的小包袱,翻出一小袋糍粑放到許涼手裏,轉身之前丢下一句“太甜,我不愛吃,你記得把這玩意兒吃掉”便上了馬,頭也不回的跑回了馬場。
許涼坐在原地,手裏捏着一個竹筒和一條手帕,還有最後姜皓染塞給他的一小袋糍粑。
竹筒蓋子已經合上,完全恢複成了質樸不起眼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剛才姜皓染薄唇貼在竹筒口徑邊緣的瞬間,那股誘引別人也變得幹渴的魔力。
手帕被汗水打濕了些許,上面沾染了的,是滿滿的姜皓染的氣息。
糍粑還是微微溫熱的,嗑在許涼的掌心中,感覺很軟,又感覺很暖。
許涼低着頭,看着手裏捧着的這三樣東西好一會兒,才挪挪身子,輕輕擱到書箱上面。
等收拾好,許涼才後知後覺,感覺出了周圍的異樣氣氛,許涼擡頭,往旁邊一看,發現方才打擾他背書的那幾個男學子不知何時跑過來了,全擠在了他隔壁位置,幾雙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直勾勾的,幾個男學子的眼睛都很亮,亮得吓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