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耿耿于懷
“做什麽呀?你快放開我。”手腕被捉住了, 許涼也沒有回頭,依然很倔的擰着一股勁兒, 堅持要走。
姜皓染不可能讓他走掉, 于是手臂向前一攬,許涼站立不穩,忽然便掉進了她懷裏。
姜皓染索性摟住他的纖腰, 一把抱起來, 走到藤草遮蔽處去。
放下來,許涼還要走, 姜皓染只好雙手放在他肩膀上, 緊緊握住不松開,許涼有小小掙紮了一下, 但是沒有用,因為他的力氣沒有姜皓染的大。
“不許走。”姜皓染說這句話的時候, 表情有點嚴肅。
許涼卻不怕, 張嘴就堵了回去:“為什麽我不能走?”
是啊,為什麽不讓許涼走, 要姜皓染自己說她也說不清楚,只是剛才看到許涼抿着唇忍哭的樣子,她心慌了, 才會下意識做出這番攔截許涼的動作。
姜皓染第一次詞窮:“我話還沒說完。”
“那你說呀,”許涼躲一下藏一下的, 十分想要甩開姜皓染的手, 不讓姜皓染碰他肩膀, “我真的要走了, 我飯還擺在桌子上呢, 要是她們都走了, 工侍收拾涼亭把我飯扔了怎麽辦?”
說着,許涼哀怨的瞅了姜皓染一眼,很在意的補充道:“我可沒有人給我夾雞腿吃,吃不飽,下午就要餓肚子了。”
“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姜皓染說。
許涼很激動:“你把雞腿夾走,就是要餓我!”
“那雞腿,周圓之動過筷子了,”姜皓染微微蹙眉,很不熟練的斟酌措辭,嘗試着想和許涼解釋清楚,“你不能吃。”
誰知道許涼聽了這個理由,不但沒能理解姜皓染的良苦用心,反而惹得他眼眶更紅了。
許涼努力把眼睛張大,睜得圓圓的,強忍住想要掉眼淚的沖動:“知道了,是我逾越,我不應該嘴饞惦記那些精細菜品,姜小将軍今天的教誨我記住了,以後一定會更加恪守本分。”
姜小将軍這種稱謂都出來了,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姜皓染擰眉,盯着許涼倔強的側臉,覺得事情很不簡單:“誰不讓你吃了,哪個敢多嘴我削他。”
“是你,”許涼沒想到自己把話都說到那份兒上了,姜皓染還要逼他,沖動起來,許涼抓起姜皓染的手,張嘴小小的咬了一口,“就是你就是你。”
其實夾走雞腿的那個人是誰都可以,但是姜皓染就不行,因為只要他一想起來,就會委屈到想哭。
許涼越想越委屈,于是真的繃不住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眼眶裏滾出來,自睫毛根部墜落。
如今許涼已經顧及不到丢臉這回事了,他直接在姜皓染面前崩潰,哭的很傷心。
虎口上傳來麻癢感覺,其實許涼沒有用力咬,只是又氣又想發洩,才啃了這幾口,姜皓染不疼,甚至覺得有點像小奶貓在磨牙。
但姜皓染卻慌了,她僵在原地半晌,才手足無措,擡手捧起許涼的臉,用大拇指指腹輕緩又溫柔的滑過許涼眼睛的下方,輕聲哄道:“別哭啊,我又沒說不讓你吃。”
“騙、騙人,騙子,你把我的雞腿都夾走了,”許涼哭着,還不忘着重強調,“兩根,你都夾走啦。”
沒想到話題又繞回了雞腿,看來是症結所在了,姜皓染皺眉沉思,覺得事情有點難辦。
就一破雞腿,能有多好吃,許涼就非得認準這個麽,真不知道怎麽想的,姜皓染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因為別人碰過的東西不衛生,我才不讓你吃。”
“你、你騙人,根本就沒有不衛生。”許涼卻不好糊弄,他堅持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他明明看到了,是姜皓染專門把雞腿夾到李慕白碗裏的,然後李慕白一下子就把兩根雞腿吃掉啦。
“沒騙你,這有什麽好騙人的,”姜皓染頭都大了,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和許涼解釋。
在現代科學裏,大部分人被傳染螺旋杆菌都是因為不分盤用餐造成的,她也是為了許涼的健康着想好不好,才不是因為覺得周圓之和許涼挨很近的那一幕礙眼。
“真的不衛生,我看見周圓之筷子不小心碰到了。”
許涼還是很介意:“那你、你夾給李慕白,雞腿她全吃了。”
“李慕白吃沒事,她倆……”姜皓染正要解釋李慕白和周圓之的關系,忽然一頓,終于注意到了許涼從一開始就耿耿于懷的點在哪。
姜皓染眉眼微揚,俯低身子湊近許涼,看着他的眼睛,邪氣問道:“是因為我把雞腿夾給李慕白,不夾給你,所以你生氣了?”
“沒、沒有!”小心思被戳破,許涼漲紅了臉,連忙低下頭躲開姜皓染盯着他看的眼睛,當然,哭也早就顧不得了。
可惜,姜皓染沒打算将此事輕輕揭過,她拿食指勾起許涼下巴,靠過去,湊得很近很近,她的臉和許涼的臉之間,幾乎只餘不到半寸距離。
若是有旁人經過,在外面看起來,就好像只要姜皓染的頭輕輕一偏,她和許涼微顫的那兩片嘴唇便可以緊緊相貼在一起。
姜皓染卻沒有這麽做,她只是勾着許涼的下巴,平靜的看着許涼,眼睛裏流淌出十足的戲谑意味。
看了半晌,姜皓染薄唇微動,叫了許涼的名字,然後又重複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逼許涼回答:“嗯?所以是我說的這樣嗎?”
許涼抿着唇,臉和脖頸都燒紅了,他不敢說話,又怕不小心碰到姜皓染,只好垂着睫毛,動靜很小的搖了一下頭。
姜皓染假裝沒看到,擅自下結論:“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許涼小小聲說:“沒有,我沒有生氣。”
藤枝搖動,也許是風太大,姜皓染依然沒有聽見:“原來你這麽小心眼啊,我夾一個雞腿給李慕白吃你也要生氣,就這麽粘我?”
許涼臉都臊紅了,無措的扣着自己的手心,細聲細氣道:“我才沒有,你別亂說。”
姜皓染“哦”了一聲,挑着唇角笑:“敢做不敢承認,承認你就是喜歡粘着我很難……”
“不要再說了,不許你亂說,我都說沒有了,你還、還冤枉我。”
姜皓染話還沒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許涼狠狠打斷了,許涼終于擡起頭,伸長了手去捂姜皓染嘴巴,試圖手動消音。
姜皓染絲毫不反抗,十分配合許涼的捂嘴行動,只是沒過多久,許涼忽然感覺到掌心溫熱,似乎有一種柔軟的東西貼在了上面。
許涼身子一顫,擡眼望去,姜皓染剛好睨來一眼,那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明明是分外無辜的,可看起來,卻又是分外的暧昧。
許涼連忙縮回手,偏開眼睛不敢再看了。
然而,他蜷起的手指卻叫姜皓染捉住了,然後被握着牽去滕樹下面,姜皓染按着他的肩膀坐到藤椅上。
“好了,”姜皓染沒有繼續探讨誰冤枉誰的話題,而是打開食籃,拿出一碟水晶肘子和一小碗精致的細米飯,擺到許涼面前,說道:“用這個來補償你的雞腿,可以吧?”
肘子燒制的火候十分精巧,又在湯汁裏滾過,外層幾乎呈現出半透明狀,鮮香味美,許涼聞着,已經咽了好幾口口水了。
“真的要給我吃啊?”許涼目光一落到肘子上便挪不開了,有些不确定的問。
“嗯,”許涼那副饞樣兒很可愛,姜皓染覺得有點好笑,便勾勾嘴角,又把碟子往許涼面前推了推,示意道:“吃吧,都是你的。”
許涼最喜歡吃肘子了,要是敞開肚皮吃,他一頓可以吃三個。
上次吃到肘子還是七歲之前的事情,太久沒吃,許涼竟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縮着拳頭半天沒敢動。
姜皓染:“怎麽?小公子難道還要我親手喂你吃?”
許涼一下子擡起頭,很害怕姜皓染真的要動手喂他似的,很緊張的說:“不要,我自己吃。”
姜皓染“哦”了一聲,雖然沒真的動手,但聲音聽起來,好像沒能親手喂許涼吃飯對她來說有點遺憾。
姜皓染坐在另一張藤椅上,左手撐臉,半靠在桌子上,看着許涼一口米飯一口肘子,鼓着嘴巴嚼嚼嚼,然後一臉滿足的咽下去。
很快,許涼那張小嘴就變得油乎乎的了,姜皓染竟然也不嫌棄,她眼睛都沒舍得眨一下,就這樣看着,看了很長一段時間。
……
下午,學堂裏的課程安排發生了變化,女學子去往射擊場,男學子則轉移到秀房,分成兩批,分別由專業先生帶領着上課。
上完射擊課,基本已經到了散學時分,姜皓染卻沒有急着離開射擊場,而是走到李慕白身邊。
姜皓染說了一句話,李慕白點點頭,然後擡手示意,于是兩人索性邊走邊說,徑直往場外走,周圓之幾個則和她們相反,朝馬場方向去。
再說繡房那邊,許涼按着先生給的圖樣,笨手笨腳往自己手指上紮了好幾個針孔,把威儀凜凜的鳳凰折騰成醜小鴨後,也終于結束了刺繡課程。
許涼有點緊張,待先生看完所有作品,見先生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後,許涼吐吐舌頭,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回到學堂,雖然今天陳先生沒找許涼說清潔學堂的事情,但按照慣例,他還是要收拾的。
于是許涼去工具房,拿了木桶和抹布。
不過,當他準備去打水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橫空出世,按住了他的木桶邊緣,同時,有一片陰影籠罩住了他的頭頂。
許涼擡頭,站在他面前的兩道修長身影,分別是姜皓染和李慕白。
李慕白言簡意赅:“走。”
走?走去哪呀?許涼不是很想搭理,也不想跟她們去。
所以許涼沒說話,轉而去看阻止他幹活的那只手,順着往上看,發現按住木桶的人是姜皓染。
許涼眨眨眼睛,對眼前這兩個面無表情的女人說:“學堂,我還沒收拾好。”
“你們學堂沒其他男子了,怎麽天天要你收拾?”李慕白皺皺眉,說出了她本來也忽略的一點,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因為姜皓染要帶許涼走,所以她得想辦法解決難題。
李慕白轉頭,往學堂裏面望了一眼,發現有幾個動作慢還沒走的男學子在,于是開口喊住他們:“那邊幾個等等,先把你們學堂收拾好了再走。”說着接過姜皓染遞來的木桶和抹布,塞到了其中一個男兒手裏。
“好、好的。”那幾個男學子正躲在裏頭偷看姜皓染,李慕白忽然喊這一聲,他們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紛紛欣喜若狂的抱起木桶去打水,搶着要在姜皓染面前表現出他們賢惠的一面。
“現在能走了嗎?”姜皓染點點許涼的額頭,好像在叫許涼不要看裏面搶木桶的那幾個男學子,而是應該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來。
作者有話說:
姜皓染:我削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