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碰瓷小豬
姜皓染緊緊盯着許涼的眼睛, 看了好久,才妥協松開, 翻身坐起, 又拽過被她冷落一旁的酒壇子,湊嘴邊傾倒,吞咽着飲下酒液。
沒人看見的暗處, 許涼下意識的雙手捏緊又松開, 松開又捏緊,反複幾次, 才像是剛反應過來, 紅着臉從軟墊上爬起來,右手微微顫抖着, 捂着胸口無法冷靜下來。
姜皓染,親他嘴了?
而且還不止一次, 這是什麽意思啊, 為什麽要跟他玩親親?
偷眼去瞧了半天,攥緊了心口許涼都想不透姜皓染為什麽要這麽做的意圖。
喝多了?
還是嫌他在別院時候吃炙肉太多, 如今便要吃他嘴讨一些利息回來?
許涼腦子裏天馬行空,混沌又迷亂,在努力猜測着種種可能。
許涼苦惱, 這邊姜皓染也不輕松,她沒用多大一會兒, 便已經幹掉一壇子酒, 丢開手中空酒壇, 她轉頭又換了一壇子新的。
姜皓染右腿曲起, 拆開酒壇封口, 而後單手拎起, 在一旁沉默又苦悶的飲酒。
姜皓染灌了自己許多,她在試圖壓下高漲的情緒。
耳中傳入靡靡絲竹聲,衆人都在飲酒作樂,這種氛圍很容易叫人迷失自我,可姜皓染不論飲下多少酒液,都無法剔除深刻印入她腦子裏的那雙濕軟眼眸,甚至越來越清晰。
姜皓染意識到,她之所以會壓着許涼親吻,并非受了壞境蠱惑,也并非事先喝了酒的原因,因為她很清楚,她沒有醉。
當開始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十分願意捕捉那人的動态,正如此刻,姜皓染餘光瞥見,她身旁的少年雙手捂臉,但他又總忍不住,腦袋用很小的角度偏過來,然後五指一點點張開,從指縫裏張望,拿一種迷惑又好奇的複雜眼神在看她。
“想喝酒?”姜皓染表面很冷靜,順手将身旁的酒壇子遞了一個到他懷裏,斂下眼神道,“拿着。”
懷裏被塞了酒,許涼怕被發現,便不敢再偷看了,他連忙放下手抱緊了酒壇子,只是低垂着的兩排眼睫輕顫,臉比醉酒時更紅,像熟透的桃子。
其實許涼原本沒想沾酒,之所以姜皓染離開那段時間他碰了,是因為周圓之張正她們恰好經過,瞧他獨自窩在角落裏,周圓之便很熱情地邀請他喝酒。
許涼自然百般推拒,但周圓之早早喝上了頭,沒像往日那般顧忌他是個男子,撒潑打滾就是賴着許涼,勸他嘗嘗美酒的好處。
張正比周圓之清醒點,但她一貫愛看許涼出糗的好戲,見狀不但沒有阻止,還在一旁瞎起哄,說許涼不喝就是不給周圓之面子。
這話一出,周圓之更來勁兒了,許涼推拒不過,想着喝一小口應該無礙,便硬着頭皮将酒壇子舉到嘴邊喝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可打開潘多拉的蓋子,周圓之原本在旁邊虎視眈眈盯着,看他果真飲下叫了一聲好,開心得直拍手。
張正使壞,慫恿着周圓之灌他酒,許涼一口下去,腦袋已經開始暈乎了,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便被灌下好多,最後還是周圓之張正得了其他樂子跑了,許涼才算真正解脫。
于是姜皓染回來,看到的便是許涼酒醉模樣。
這會兒聽到姜皓染誤會他想讨酒喝,許涼不是很想,因為他喝了就會醉,但看着姜皓染一口一口悠閑飲酒的樣子,他心裏莫名垂涎,覺得她手裏的那壇子酒一定比其他的更好喝。
姜皓染偏頭,見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嘴唇,飲酒的動作一頓,而後遲疑的遞過去:“想要這個?”
“嗯。”大概酒精發揮作用,許涼不害臊的接過去,柔軟唇瓣輕輕湊到姜皓染碰過的壇口邊緣,飲下一口酒,喝完還客客氣氣同姜皓染說了一句謝謝。
姜皓染嘴角不受控制的翹起,說“不用謝”,然後又自己開了一壇。
香滑酒液劃過喉道,姜皓染睨了坐在自己身旁乖乖喝酒的許涼一眼,忽然回味起自己親吻許涼時,他唇內溢出來的淡淡軟香,似乎是混合了酒味,所以才使她更迷醉。
不知道為什麽,酒液本身是微澀帶苦的,可在許涼柔軟的嘴唇裏嘗到,姜皓染便覺得醇甜了許多,也芳香了許多。
畫舫飄飄蕩蕩,豆黃燭光時不時閃一下,明明滅滅中,溫暖了角落裏的兩張臉龐,他們各自飲酒,即使沒有交談,相處的氛圍也很舒服。
而且,姜皓染和許涼誰都沒有提起那場意外,關于剛才親吻的話題,他們默契的避開了。
良久,姜皓染才懶散地動動腿,偏頭去觀察畫舫外的辰時。
天色昏暗,對于她們這群本該散學就回府的學子來說,已經不早了,何況,她身旁還有個一直念叨着要回家的小呆瓜。
姜皓染起身又往外看了一眼,周圓之張正她們幾個喝酒喝得正濃稠,懷裏各自抱了個秀藝男兒,頭抵在他們胸口,高聲闊氣在哭訴家裏強逼她們念書的惡行,一看,便知道是陷在溫柔鄉裏無法自拔了。
過去一年,姜皓染在尋找目标人物的時候,什麽地方都去過,自然也跟着周圓之她們來過畫舫幾回,不過每回問小八有沒有感應到氣息,小八都是說沒有,幾次下來,姜皓染便不愛來湊熱鬧了。
張正周圓之她們喜歡,姜皓染知道她們常來,玩樂也有分寸,當下便由着她們去,只要玩開心了,她們不用自己管都能安穩回家。
姜皓染回到角落,許涼顯然喝多了,這會兒已經蜷着手腳軟軟窩在軟墊上,閉着眼,微張着小嘴呼呼大睡,而他縮在胸前的手裏,還不忘緊緊抱住姜皓染給他的那個酒壇子。
姜皓染看了許涼半晌,忽然低笑出聲。
不會喝偏要硬喝,酒量這麽差,小半壇酒下去就醉得像只小豬,睡這麽實,恐怕被人牽去賣了還哼哼着幫人數錢呢。姜皓染覺得,這樣的許涼太沒有戒心。
蹲下身,她把酒壇子從許涼懷裏抽出,一手扶住他歪掉的頭,一手拍了拍他的臉:“回去了,快醒醒。”
許涼吧嗒吧嗒咂咂嘴,舉高了手伸懶腰,片刻後,才緩緩睜開眼睛,從迷茫裏坐起身,也不知道醒沒醒,只是呆呆看着地面出神。
勾起他的下巴,姜皓染說:“能站起來嗎?要走了。”
“嗯,”許涼說可以,然後伸直了白皙細瘦的雙手努力去夠身後的欄杆,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屁股一離地,剛顫顫巍巍站起來,許涼便感覺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船、船要翻了,船怎麽突然會翻……”
許涼睜圓了眼睛,一面胡言亂語,一面僵着雙手雙腳,控制不住轉起圈圈,沒能堅持多久,他便傾斜着朝地上摔去。
姜皓染抱臂站在旁邊,眸中湧起淺淡笑意,靜靜看着許涼雙手亂舞,在空中撲騰,直到許涼快要摔倒,才迅速出手,将他攬進懷裏,免得船板撞壞他秀挺的鼻梁。
垂眸,懷裏的少年早在倒下過程中破罐子破摔,雙眼緊緊閉上,嘴裏無意識的,冒出好幾聲像小鴨子一樣“呀呀”的叫喊。
而被接住後,他的身體變得癱軟,如浸水海綿那般柔滑,攀在了姜皓染身上。
姜皓染拍拍許涼的臉,這次卻叫不起來了,她盯着懷裏人看了看,然後伸手捏住那秀氣鼻頭,很快被一只手揮開,人還是沒醒。
姜皓染皺起眉,靜靜等了一會兒,許涼還是沒有動靜。
啧,這只碰瓷小豬,未免太麻煩了點。
這時船主進來,說畫舫已經按照吩咐靠岸了,姜皓染點點頭表示知道,而後認命的單手抱起許涼,扶到自己後背站起來,從畫舫下到堤岸上,慢慢走去候在路邊的馬車那邊。
離了畫舫,外頭空氣又有流動性,傍晚的風有點涼,碰着湖水卷過,吹到許涼臉上,許涼便感覺到了冷,他縮縮肩膀,睜開眼,有些茫然。
頸邊熱氣絮亂,姜皓染察覺到背上的人可能醒來,便彎腰,想讓許涼下來走走清醒一下。
沒想到,她背上那人卻收緊兩條細瘦手臂,牢牢抱住了她的脖子,她明顯感覺到,許涼忽然把臉埋到她的肩窩,貼在她的頸邊,然後嗚嗚咽咽哭起來了,細細碎碎的,那哭聲很惹人疼。
姜皓染彎腰的動作一頓,慢慢又直起身體:“怎麽了?”她蹙眉問着,偏頭去看埋頭痛哭的許涼,卻只瞥見了他黑黑的發頂,旁的什麽都看不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