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去
王家兄妹嚣張的前來,滿意的揚長而去,留給骁家的是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靜以及遍地的狼藉,滿地都是被摔壞的陶瓷渣子以及木塊。
骁瑾磊一步步的走到中央,伸出手将掉在地上的紅色拳擊手套撿了起來,腳底一用力陶瓷碎片破碎的聲音響起,他順着視線望去,只見陶瓷上一朵青色的蘭花碎成幾片。
這原本放在桌上的是一套好看的陶瓷杯具,一個水壺以及三個杯子,杯具呈乳白色,側邊的陶瓷上是青色的花紋,這套漂亮的杯具已經放在這個家許多年了,他們向來都是極愛惜的。
骁瑾磊還記得許多年以前他因為好奇,踩着板凳爬上去拿杯子卻不小心摔碎了一個,原本的四個杯子變成了三個。
這樣一套杯具他還記得的是骁媽媽帶來的,那時候所有到骁家來做客的村裏人都會像看猴子一樣圍着這套杯具看個不停。
那時候他還小,站在人群後面對這套杯具好奇極了。
那天也像是今天這樣,一地的陶瓷碎片,從凳子上爬下來的他正好一腳踩在了一片破碎的陶瓷碎片上,挪開腳的他正好看見上面那朵碎開的青色花,雖然他年紀小但也是知道這套杯具對骁媽媽來說肯定很重要,他因為害怕被責罵躲到了櫃子裏,直到很久都不敢出來。
不知不覺的他在櫃中帶着害怕沉沉睡去。
後來是骁媽媽找到了他,笑着告訴他不必害怕,摔了一個正好還剩三個。
他還記得在耳邊那句溫柔的話:“你一個爸爸媽媽各一個。”
今天這套放在桌子上很久沒有用過的杯具到底還是徹底的都碎了,就像他們這個只剩下兩個人的家。
雖然骁老爹從始至終都沒有一點在乎這套杯具的樣子。
骁瑾磊的餘光看向他坐在木凳上的老爹一樣,那陷入沉思的樣子讓骁瑾磊比誰都清楚的知道他和他一樣。
碎了其實也好,省的他們總是會在不經意之間想到某些過去的事情。
骁瑾磊低着頭撫摸着拳擊手套上被王娟長長指甲刮破的地方,冷着臉将手套揣入懷中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其實這門關不關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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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一個大洞的門根本阻礙不了門外的人看向門內的情況。
骁瑾磊癱倒在床上,渾身的疼痛的感覺再度襲來,臉上傳來一陣陣的刺痛,骁瑾磊擡手輕輕觸摸手上的左臉“嘶!”得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好心沒好報。”
過于疲憊疼痛的骁瑾磊慢慢進入的夢鄉。
在夢裏他回到了很小的時候。
那一天讓長大後的骁瑾磊多數是不願意提起的。
骁瑾磊從小到大其實沒什麽朋友,大多數的跟他同齡的小孩都挺怕他,因為練拳擊他有別的小孩沒有的結實體魄,比一般小孩要長得高一些。
其實骁瑾磊小時候并不是現在這脾氣,他媽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從父輩上去一家人聽說全是當老師的,原本是B市人,家裏條件非常好。
會嫁給骁瑾磊他爸完全是巧合中的巧合,當年那個時候拳擊剛剛盛行,骁爸爸因為打拳路過B市,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一次受傷趕往醫院的路上結識了骁媽媽,從此墜入愛河不可自拔。
骁瑾磊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他的外公外婆,從他媽經常提到外公外婆就會偷偷躲起來哭看來,當年他們兩個人的這場婚姻應該是遭到反對的。
骁媽媽在骁瑾磊記憶中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從小教導骁瑾磊要做一個知書達理懂禮貌的孩子,所以骁瑾磊在六歲以前一直是個懂事聽話讨人喜歡的孩子。
直到突然有一天,在他興沖沖的從學校放學回來,打開房門高興的喚着骁媽媽,家裏卻只有骁爸爸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那凝重的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樣子,讓年幼的骁瑾磊像是如晴空霹靂,小孩子多數是敏感的,他們有時候比大人還敏銳,所以骁瑾磊雖然小但是他知道,這個家在突然之間遭受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這件事是關于骁媽媽的。
這天放學沒有任何人來接他,雖然他年紀小但是他就是知道家裏肯定出了什麽事情,否則骁媽媽絕對不會不來接自己放學的。
他被隔壁家阿姨一起帶回來了。
他想不明白明明早上還給自己做好吃早餐的骁媽媽怎麽會突然不在家,那天早上骁媽媽将他送到學校,溫柔的朝着自己揮手告別。
骁瑾磊還記得那天,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骁爸爸才開口說話。
骁爸爸用沙啞的嗓音對骁瑾磊很殘忍的說道:“你媽死了,不會在回來了。”
死亡對于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而言以為着什麽?除了骁瑾磊沒人知道,他那天沒哭也沒鬧,扔下書包回到房間裏,将厚重過冬的棉被從櫃子底翻出來,那厚重的被子骁瑾磊扯不動,他費勁的一點點将被子拉扯到床上,然後将被子蓋住自己,死死的抓着被子把自己捂在裏面不留一絲縫隙。
骁瑾磊還記得那天,他很冷,很冷很冷。
冷得太不願意在回憶起。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媽死了,死在外地再也不可能回來。
人都說孩子最善良最天真就像是天使一樣,其實不然,他們殘忍可怕起來的時候更像一把把巨大鋒利的刀刃插進人的內心。
他們朝骁瑾磊扔石頭,叫着喊着笑着對骁瑾磊說。
“野種!野種!沒媽的野種。”
“噢噢噢!骁瑾磊是個沒媽的野種!”
“骁瑾磊是個只有爸沒有媽的野種!”
在骁瑾磊短暫的童年時期裏,野種兩個字充斥在他的耳邊,他覺得心裏有些東西正在膨脹發大。
那天放學回家的路上,一夥大骁瑾磊幾歲的人圍住了他的去路,扯着骁瑾磊的書包把人帶到地上,骁瑾磊坐在地上愣愣的望着這群人,他們叫嚣着大笑着對骁瑾磊指指點點。
“我聽我外婆說骁瑾磊他媽根本沒死,是跟別人跑了。”其中一個背着綠色書包的小孩繪聲繪色的說着,就好像這件事兒是他親眼看到的一樣。“那骁瑾磊他媽是個嫌貧愛富的花瓶兒,回了趟B市認識了個有錢人就把骁瑾磊他爸甩了!對!就是甩了這個詞!”
“骁瑾磊是被親媽抛棄的野種!”
“骁瑾磊是被親媽抛棄的野種!”
耳邊傳來大家的嘲諷譏笑的聲音,甚至有些人從地上拿起石頭垃圾就往骁瑾磊身上扔來。
骁瑾磊一身灰塵的坐在那裏,他滿腦子都是:你們騙人的!!你們騙人的!!你們騙人的!!你們騙人的!!
“你們騙人!”骁瑾磊擡起倔強的頭大叫着:“我媽是死了上天堂了!沒有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們不要亂說!!!你們不要亂說!!”
“噢噢噢!骁瑾磊他媽就是個爛貨。”那小孩繼續道:“我奶奶說,骁瑾磊他媽這種行為就是爛貨。”
“你們不要亂說!”骁瑾磊像個被撩起來的獅子,張牙舞爪的大叫着。
“我們就說!爛貨爛貨爛貨!”
“爛貨爛貨爛貨爛貨!”
骁瑾磊站在那裏,死死的攥着拳頭,用那雙帶着兇狠眼神的眼睛望着那個背着綠色書包的人,看着他站在那裏大笑着嘴裏喊着爛貨兩個字。
骁瑾磊從心口沖上了一股他不說清楚的怒火,順着心口沖到頭頂上,他沖到那個人的面前,揚起拳頭狠狠的揍在了對方的臉上。
那天是骁瑾磊第一次揍人,把握緊的拳頭揍在那一張挂着嘲笑意味的臉上。
然後耳邊傳來哭喊的聲音。
從那天開始,有任何人提到骁媽媽,骁瑾磊必定是沖上去握緊拳頭揍上去。
久而久之所有人的印象中骁瑾磊就是個愛揍人的街邊混混。
他們忘了他們曾經如此的去傷害過一個孩子的人,用天真爛漫的童言童言将一個孩子的心一點點的刺穿割破。
在他們眼裏或則已經不再記得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對別人傷害有多大。
他們只記得現在面前的這個骁瑾磊是一個可怕的人。
骁爸爸從來不當面,背面揍骁瑾磊,骁爸爸喜歡和骁瑾磊站在拳擊臺上一對一的單挑,在拳擊臺上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用帶着拳擊手套的拳擊揍向骁瑾磊,将骁瑾磊一次次的打倒。
骁瑾磊在外邊打了別人,骁爸爸就會回來在拳擊臺上教訓他。
這個模式一直維持到現在。
關于骁媽媽,骁瑾磊和骁爸爸只字不提,就像是從骁爸爸說骁媽媽死了的那天開始,他們爺倆的生活裏就再也沒有那個,會做好吃的,喜歡擁抱骁瑾磊的愛笑溫柔善良的女人。
她真的死了。
在骁瑾磊的心中,他更願意去相信這個女人真的死了,死在了B市一場意外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