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

第3章 ☆、冤枉

骁瑾磊從混沌中漸漸清醒，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就好像是千萬只該死的蒼蠅盤旋在他的耳邊，他擡起右手耷拉在額間，頭疼欲裂的感覺讓他全身根本提不上一絲勁。

耳邊傳來的嘈雜聲響讓他的頭更加痛了起來。骁瑾磊用力的揉着太陽穴，睜開發脹發澀的眼皮，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咦？他老爹呢？骁瑾磊環顧四周沒有看見那臭老頭。

自己幹了這麽一件好事，不管怎麽着也該陪着自己身邊，照顧着自己吧！

骁瑾磊得意的笑了笑，在怎麽着老爹都該獎勵獎勵自己，想到要有新的拳擊手套他的笑容勾勒得更大了些，下一秒卻因為扯動了連接大腦的神經又是一陣的劇痛，他撐着床板坐了起來剛下地穿上鞋，頭昏目眩的感覺再次向他襲來。

他只得扶着牆壁慢慢走着打開房門，那被門板阻擋的嘈雜聲響逐漸清晰起來，似乎是幾個女人的聲音。

骁瑾磊順着聲音挪動着步子，聲音是從院子裏傳來的。

還沒走到院子裏，便傳來一陣喊叫聲。“天煞的！快把骁瑾磊那個小王八羔子給老娘叫出來！”

“今天老娘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王！”骁瑾磊快步來到自家的院子裏，便看見張家幾個叔叔嬸嬸一臉憤怒的盯着自己老爹！口口聲聲喊着要打死自己，自己救了她家獨苗苗不來感謝就算了，竟然還敢來鬧事兒。

王娟眼尖，在骁瑾磊一出現便發現了他，心中壓抑不住的怒火騰地一下子冒到了頭頂，她尖利的叫着：“骁瑾磊你個小王八羔子！老娘今天就是豁出老命也要你好看！！”說着張牙舞爪的就想朝骁瑾磊撲來。

這一聲喊叫，所有人的視線都聚攏在骁瑾磊的身上。頭暈目眩的骁瑾磊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王娟那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右臉，右臉上被抓破的四條口子破皮滲出點點血絲。

骁鄃攔在骁瑾磊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還想再撲過來打骁瑾磊的王娟，看着那銳利的眼神王娟讓想起這骁鄃可是練拳擊的，一拳頭非得把人打個半死不活，害怕得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王娟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站着給自己撐腰的自家兄弟姐妹，背脊又繃直了起來大步向前走來，聲音尖銳刺耳：“怎麽？還想打老娘？”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臉“有本事一拳頭往這裏打，我倒不信你真敢動手。”

骁鄃皺着眉将骁瑾磊死死的擋在身後，不讓王娟靠近半分。

王娟看了一眼高大的骁鄃，沖着圍在院子外邊湊熱鬧的鄉親們高聲叫道：“大夥兒也該知道我張家就張晨一個獨苗苗！昨兒個溺水這件事大夥也該知道！我兒子差點死了！！”說道這裏聲音尖得吓人，那雙眼睛瞪大大的指着骁鄃背後的骁瑾磊：“都是這王八羔子，他慫恿我兒子去河裏游泳差點回不來！今兒個怎麽着我也要給我個說法。”

王娟是張晨的媽，也是這個村子出了名的悍婦，憑着一張毫無遮攔的罵街嘴和一雙整日被精心修尖了的指甲讓人進而遠之。她是鎮上賣豬肉的王大爹的女兒，從小見慣了殺豬放血膽兒也特大，她可從來不管對方是男的是女的，只管伸長了手用那長長的指甲将人抓得頭破血流不可。

王娟在小時候就已經被她那在村子裏赫赫有名的媽調教得爐火純青，住在這村裏的人沒有那個不知道她們王家母女的。不少見識過她們母女尖酸刻薄狠辣潑婦樣的老人們，總會搖着頭說以後不知道那個傻愣子才會娶了這王家的女人。

張晨他爸絕對不是老人們口中說的傻愣子，相反張晨他爸張棟是個知識分子，年輕的時候插隊到平浪村，後來不知怎麽的也沒回去，留在了鎮上的一所小學裏當起了語文老師，說話談吐斯斯文文俊朗健談見了任何人都很客氣的樣子，當時的張晨爸爸可謂是平浪村第一美男子，多少姑娘都喜歡着他，都想嫁給他，後來也不知怎的瞎了眼娶了了王娟這個悍婦。

原本張棟插隊結束是要回城裏的，多少姑娘哭紅了眼，可誰也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張棟沒走，并且留下來娶了王娟。這件事一直都是平浪村裏的村民到現今都想不明白的事兒，只道是那王娟上輩子不知攢了多少陰德讓張棟娶了她。

王娟的大哥王軍看着自家妹妹一副要沖上前跟人拼命的樣子，怕她壞了事兒，拉了拉自家媳婦讓她攔着他那個沒大腦的妹妹王娟，李梅會意的點點頭一把抓緊王娟的手臂“我的好妹妹，這種事情就交給男人們去解決吧，你也別氣壞了身子。”

王軍挂着笑容走到骁鄃的面前：“骁大哥你也別怪我妹子，她也就張晨一個兒子，任誰家兒子差點被淹死都會這樣，我們今天來呢！也不是為了跟你們吵架打架的，就是想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這事兒該怎麽解決。”

王軍看了眼将一米高的院子外圍的水洩不通的鄉親們繼續對骁鄃道：“這院子也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進去談？”

骁鄃點點頭拉着骁瑾磊的手率先進了正中間的主屋，也沒管王家兄妹跟沒跟進來，一把将骁瑾磊推進右側的房間裏表情嚴肅：“乖乖呆在裏面，不準出來。”還沒等骁瑾磊反應過來，門已經被無情地關上，耳畔同時傳來落鎖的聲音。

骁瑾磊将耳朵緊緊的貼在了木門上，只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關門聲，接着是木凳被拉開摩擦在木板上的聲音。

王軍瞥了一眼被自家媳婦關上的正門，眉頭一挑給李梅使了個眼神。

李梅會意的回以淡淡的一抹微笑，卻在下一秒眼淚汪汪起來，她看着站在主屋正中間的一言不發的骁鄃大滴大滴的眼淚就砸在了地板上。“骁大哥，你也知道昨天我們家張晨的狀況，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要不是衛生站的李姐剛好在附近搶救及時，才将張晨救了回來，否則這孩子……差點就去了。”

一直坐在旁邊木凳上的王娟聽見自家嫂子提到昨天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想到來之前還躺在床上一臉煞白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的兒子，王娟不由得悲從心來，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李梅餘光瞥向拼命掉着眼淚的王娟，自個兒的眼淚在下一刻也像是不要錢般的砸了下來哽咽着道：“骁大哥，我這個小姨子是個口直心快的人，你也應該知道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唯一的孩子有多重要，她也只是想為她唯一的兒子讨個說法，本來這件事情本不該由我一個女人來說的，但是無論如何你都需要給我們王家一個說法。”李梅說到這裏用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骁鄃“否則我們姐妹二人便哭死在這裏。”

“小梅……”王軍輕輕将哭得不成樣子的李梅抱在懷中，語氣輕柔“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骁大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們好好跟他說便是，動不動就提死啊死的多折煞骁大哥。”

被關在卧室裏的骁瑾磊算是聽明白了，他噗嗤一聲笑了，這王家兄妹八成是來訛錢的，這一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真是比村裏搭的那臺電影銀幕裏那些個演員演得還要精彩萬分。

骁瑾磊豎着耳朵緊貼門板繼續聽着。

門外骁鄃死死皺着眉頭，這王家兄妹什麽意思骁鄃聽得是一清二楚，想到昨天那驚心動魄的從鬼門關救活張晨的一幕他就一陣心驚，他自己也是為人父母的，他也是只有骁瑾磊一個孩子，他能理解明白作為父母的在面對這種情況下的反應。他也不怪他們找上門來這般鬧騰。

于是嘆了口氣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解決？”

王軍聽了這話在骁鄃看不見的地方沖着懷裏眼淚不止的李梅挑了下眉頭道“小梅，我就說着骁大哥是個明事理的人，你也快別哭了，趕緊勸勸王娟。”

“哎！”李梅從王娟懷裏撐起來，連忙七手八腳的把眼淚擦拭幹淨，沖着骁鄃露出歉意的笑容“骁大哥你瞧我。”也不等骁鄃說什麽，李梅快步走到王娟旁邊一把将仍在哭的王娟抱在懷裏“我的好妹妹，你快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裏難受得緊，骁大哥已經答應補償咱們家了。”

“你們打算怎麽個補償法？”骁鄃問。

“至少得這個數。”王軍比了個一的手勢。

骁鄃看着那手勢，一千塊？這得是一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王軍見骁鄃沉着臉不說話便有些不高興：“怎麽了？我侄子不值這個數？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兒子慫恿張晨去游泳，誰不知道我們家張晨最是聽話？現在好在他人救回來了，要是沒救回來我告訴你這是多少錢都解決不了問題的！”

“張晨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這次溺水有沒有落下什麽病根子，我家張晨可是未來的大學生是要娶城裏當官家姑娘做老婆的，算命的說了張晨的命是大富大貴之向，未來的榮華富貴享都享不盡，要是斷送在了骁瑾磊身上我們王家不會放過你們骁家的。”李梅說着一副要抱着王娟大哭特哭的架勢。

骁鄃無奈的嘆了口氣，但凡錢能解決的問題就盡早解決算了，這王家得理不饒人不得理也不饒人的名聲他小時候便知道，也不知怎的惹上了他們一家子，這個骁瑾磊！想到這裏骁老爹牙根一緊！等他們回去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一千塊雖說有點多，但是也好過他們一家每天都來鬧這麽一出，于是骁老爹點點頭：“這件事也是我家兔崽子的錯，成吧！一千就一千，多給孩子買些好吃的多補補身體，明天我就帶他登門道歉。”

一聽這話，王娟流個不停的眼淚在下一秒就止住了，她叉着腰站到骁鄃的面前指着骁鄃便破口大罵：“我告訴你，別以為給了千八百的就能把我給打發了，咱們村子誰不知道你骁鄃最是有錢了，怎麽着我家張晨都是讀大學的命，這要是出了什麽岔子，拿我們家當成叫花子打發了？”

“那你是要多少？”

“一萬！”

一直在房間裏偷聽的骁瑾磊再也按捺不住，聽到外面獅子大開口的喊出一萬塊他當即大腦一陣熱流湧來，下意識的将桌邊的木凳子高高舉起使出渾身的力氣砸向木門，這木門已經有些年頭老花了，上面有不少蟲蛀的洞口，門板從內裏就已經變脆了，随着在才新打沒多久的結實木凳的撞擊下，只聽見木門和板凳的破碎聲響後，木門被砸出個大洞，

骁瑾磊順勢從那砸出的破洞裏鑽了出去。“不可能！！”

聽到聲響對峙的幾個大人朝着骁瑾磊望去，只見少年額頭滿是汗水看起來有些虛弱的扶着牆壁站得直直的，板得直梆梆的臉上還能看得出明顯蒼白之色，那雙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們，淩厲嚴肅。少年又一字一頓的說：“我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們！”

“我告訴你們！這錢你們不給也得給！”從沒有丢過面子的王軍從沒沒有想過一個小孩子居然敢叱喝甚至當着自己的面砸門，絲毫沒有尊重他們的意思！當即原形畢露。

“我說了！”骁瑾磊銳利的眼睛看着高大健碩的王軍，沒有半分畏懼一字一句的重複：“我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們！”

“作死了！一個小兔崽子也敢這麽跟老娘說話。”脾氣向來不好的王娟那裏吃得了嘴上的虧？走那裏大夥不是乖乖讓道的？怎想到今天一個小崽子居然敢用這種語氣跟自家說話。“我X你骁家祖宗十八代，你個老不死的生了個小不死的敢欺負我們老王家！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狗雜種，也和該你媽跟人跑了留下你這個不知道是不是骁家的野種下來……”

“你閉嘴！”屬于變聲器略微有些低沉的聲音傳來，骁瑾磊那雙眼睛死死的瞪着王娟，那眼睛仿佛像是要将王娟生吃活剮下來。

王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眼神，不受控制的住了嘴，王娟在下一秒意識到了自己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小子唬住了，仗着自己人多勢衆，伸手便将桌子上的杯子水壺什麽的推到地上，一陣噼裏啪啦的破碎聲回檔在空曠的房子裏。

骁老爹想阻止的動作因為下一秒杯子水壺砸碎在地而停頓下來。

而旁邊的王軍和李梅一絲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抱着胸一副不給錢我們就砸了你家的架勢。王娟砸完桌上的東西，伸手便将木桌掀翻，見屋子裏沒什麽可砸的值錢東西，便想往作為卧室的裏屋裏走去，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牆上的拳擊手套，一看那材料就知道很值錢，當即抓在手中，想用尖利的指甲将手套劃破。

“你放手！”骁瑾磊眼見自己一直愛護的拳擊手套落到王娟的手裏，拳擊手套一直是骁瑾磊最為重要的東西，并不是壞了就能買到這麽簡單的，骁瑾磊當即急紅了眼快步上前就打算去搶。

王娟那裏是善茬，見骁瑾磊這麽寶貝這個拳擊手套更是死死的阻攥在手中，與骁瑾磊搶奪中王娟腳一扭摔坐在了地上，這一摔可不得了！她撒潑的踢着腿又哭又鬧“殺人了！”

“骁瑾磊！”一聲不怒自威的聲音傳來，骁瑾磊下意識的看向他老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老爹的樣子，空氣中閃過一道微涼的風，随着“啪”的一聲脆響，帶着掌風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了骁瑾磊的右臉上，正中不久前被王娟手指抓破的位置，這一耳光讓右臉随時紅腫成一片，腫脹起來的臉龐上抓傷的四道印子破皮翻了開來，顯得觸目驚心。

原本就仍舊虛弱的身體差點因為這一耳光而摔倒在地，好在及時扶住了桌角。

骁老爹站在那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骁瑾磊是知道的他老爹此刻非常生氣，從沒有在外人面前教訓過他也從來沒有在拳擊臺下打過他的骁老爹第一次打了他。

骁老爹沒有理會骁瑾磊，語氣變得柔和的轉頭對着站在門口的王家夫妻道：“這件事都是我家兔崽子的錯，我剛才也教訓了他，至于一萬塊我們确實沒有這麽多錢，但是凡事都好商量，你們看這錢......”

王軍幾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王娟拉起來，将還在撒潑的王娟拉住，給了李梅一個眼色然後一副一點商量都不可能的樣子：“一萬塊，一分錢我們都不會少！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準備，明天這個時候我們會來拿錢，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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