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七章
林月芽明顯還未從震詫中回神, 她用一種完全不能理解的神情望着李蕭寒。
前一刻他陰沉着臉用她親朋摯友的命來要挾她,後一刻卻可以如此冷靜地說要和她成婚。
林月芽一時怔然。
她不知李蕭寒到底是在說真的,還是拿成婚的事來诓騙她, 也許他只是害怕她傷害腹中的孩子,所以才這樣騙她的, 待孩子出世以後,便是她的亡期。
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切便能想明白了。
林月芽臉色煞白, 原本紅潤的雙唇也逐漸失了血色, 她胸口愈發憋悶,像是要喘不上氣一般難受。
“月芽?”李蕭寒覺出她此刻狀态不對,蹙眉着急地問道, “可是哪裏不舒服?”
林月芽避開他眼神,擡袖将方才的淚痕擦拭幹淨,強勻了幾個呼吸後,她帶着一抹淡笑地對李蕭寒搖搖頭:沒事。
李蕭寒也不知林月芽到底是怎麽了,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他将林月芽兩只冰涼的小手握在掌中, 想用掌心的溫度将她暖熱。
“剛才還未回答我,”李蕭寒又與她靠近, 聲音就在她耳畔,“願意與我成婚麽?”
林月芽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繼續保持着那份淡淡的笑容, 擡眸望着身旁的男人,許久後, 她對他緩緩道:月芽自知身份卑賤, 配不上侯爺, 不敢奢望那些,只求侯爺願意庇護奴婢便好。
李蕭寒可以拿侯府夫人的身份來哄騙她,但她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林月芽了,不會那樣容易再被他的三言兩語而欺騙。
林月芽覺得如今的這番話,她說得規矩本分,應當挑不出錯的。
可李蕭寒忽然默不作聲,就這樣直直地盯着她看,越看林月芽心裏越慌亂,她仔細思忖,方才可是哪裏沒有說對,又或者遺漏了什麽。
思來想去,似乎也沒有什麽可說的,林月芽只好如之前那樣,湊到李蕭寒面前,用下巴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笑容又深了幾分:奴婢以後不惹侯爺生氣了,奴婢會養好身子,順利的誕下子嗣,好不好?
林月芽專挑好話說,說着她還拉起李蕭寒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之前是我不對,我太害怕了,所以才動了傷他的念頭,侯爺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林月芽似是怕李蕭寒不信,便又望着他一字一句地保證道:我真的再也不會了。
李蕭寒還是那樣沉默地望着她,眉眼中是林月芽看不懂的情緒,片刻後,他終于開口,聲音比以往都要沙啞低沉,“你方才說你害怕,是怕我護不住你麽?”
就如當初的李仲任一樣,護不住他母親秋春容。可他不是李仲任,他不僅能将她平安護住,且還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幹涉他的婚事。
林月芽如實地點了下頭,很快又搖頭道:奴婢自是相信侯爺的,但奴婢終歸只是一個女人,膽子小……
“不用怕,”李蕭寒凝眸望她,“從今往後,不論誰要見你,你都可直接拒絕,萬事都有我擔着。”
林月芽笑着沖他點頭,就在她暗暗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李蕭寒忽然蹙眉又問:“那為何你不願與我成婚,當真是因為身份的事?”
林月芽沒想到她都已經再三做保證,不會傷害腹中孩子,李蕭寒卻還要拿成婚的事來試探,林月芽長出了一口氣,用無比認真的神情道:什麽樣的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爺真心待奴婢,奴婢就知足了。
林月芽此刻過分謹慎的模樣,就像一根刺,紮得李蕭寒眼睛難受。
他氣息愈發不平,就好像強壓着火氣似地望着她,林月芽也覺出不對勁兒,可一時又找不出到底哪裏沒說對,難道是還不夠誠懇。
林月芽忽然想起一事,立即開口保證道:奴婢也斷了想要離開的念頭,日後誕下子嗣,便一輩子在侯府裏,老實本分地侍奉侯爺,絕不會心生歪念。
奴婢,伺候,歪念……
就連這幾個詞也變得尤為刺耳。
“什麽是歪念?”李蕭寒聲音愈發陰沉。
林月芽小心翼翼地道:就是侯爺不允許做的那些事。
李蕭寒道:“我不允許你騙我,任何事都不能騙我,你做得到?”
林月芽欣然點頭。
“好。”李蕭寒捏起林月芽的下巴,将臉慢慢向她靠近,直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時,他才停下來,緩緩開口,“你可心悅于我?”
林月芽眸中飛速地閃過一絲不可查覺的慌亂,可很快就又歸于平靜,她梨渦淺露,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直接就迎上去含住了他的唇畔。
許久後,他們才分開。
林月芽臉頰已經恢複血色,甚至比以往還顯得紅豔了幾分,她略帶含羞地望着李蕭寒道:奴婢心悅侯爺。
李蕭寒眉心微蹙,随後緩緩展開。
兩人起身一道用晚膳,林月芽晚膳的時候胃口還不錯,也是春蘿心細,不過與她待了一日,就摸清了她如今在膳食方面的喜好,特地與廚房交代過,滿桌都是林月芽喜歡的東西,且吃了胃也不會過于難受。
李蕭寒用完晚膳也沒離開,夏河将春和堂的書案上重新整理了一遍,如今上面滿是李蕭寒的東西,有時候還需要什麽,他便會吩咐夏河回雲騰院的書房去取。
就這樣,兩人共處一室,李蕭寒查閱卷宗忙公事,林月芽趴在一邊翻看何凡靜送來的話本,遇到不認識的字,就先記下來,等李蕭寒喝茶或者休息的時候過去問。
這小話本還真的挺有意思,林月芽原本還有些犯困,最後越看越精神,直接将一本全部看完,看到李蕭寒都有了困意,她還不願意去睡,還想将第二本也看了。
最終還是李蕭寒直接将她抱進淨房洗漱,她才作罷。
躺下的時候,林月芽覺得心口發悶,便只是将被子虛蓋在肚子上,四肢皆露在外面,胸口也露出一大片來。
月色透過薄窗灑進來一層月白色的光亮,讓她的肌膚顯得更加白皙,李蕭寒只是無意中瞥了一眼,那目光便一時收不回來了。
“月芽?”他探在她耳畔輕喚。
林月芽還未徹底睡着,她将眼皮微微擡起,睡眼惺忪地望着李蕭寒。
看到這一幕,李蕭寒更加無法靜心,此刻的林月芽就如誘人的蜜桃,讓人急不可待地想要咬下一口來解解渴。
李蕭寒強壓着念想,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擡起頭的時候又覺不夠,又在白嫩的臉頰處也印了一個,最後他再次垂眸,在她柔軟的紅唇上落下一個長長地吻。
林月芽一開始哼咛着推他,後來也逐漸淪陷,整個身子愈發癱軟,她勾住他脖頸,直至他翻身而上,手指慢慢滑落,落到小腹的時候,林月芽忽然一怔,連忙去推他。
李蕭寒也猛然一頓,随後立即起身,他望着她,無奈又窘迫地喘氣道:“我去淨房。”
許久後,待他回來時,林月芽已經熟睡過去。
第二日林月芽醒來的時候,李蕭寒早已離開。
晌午過後,他帶着陸淵一道回府。
陸淵還是同之前那樣,在她手腕上搭了一層薄薄的紗巾,片刻後,他松開手,對二人道:“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林月芽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不放心地問他:那日的藥我已經吃進去了,可很快就吐了出來,會有影響麽?
陸淵道:“吐出來時若是完整的藥丸模樣,便不會有事。”
林月芽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陸淵又道:“你氣血尚佳,頭三個月是關鍵,不要有大的走動,飯後踱步便可,只是……”
說到這兒,他偏過臉去看一旁坐着的李蕭寒道:“只是心緒依舊不穩,郁結還在。”
林月芽看了看李蕭寒,又連忙看向陸淵,刻意地沖他笑道:我如今沒什麽好郁結的,要說煩惱的事,便是胃口不太好,總是想嘔吐。
陸淵收回目光,也沖林月芽笑道:“不必憂心,這是正常的反應,待三月一過,大多數都會恢複如常。”
陸淵開了兩道方子,一道是養身凝神的藥,一道是能略微緩解胃部不适的藥。
“哦對,”陸淵又想到一事,“屋裏往後不要燃香,那些香囊也不要用了,至于膳食方面,适當便可,寒涼的東西不可貪多……”
陸淵叮囑了不少,最後準備走的時候,李蕭寒才出聲。
“可有女子懷孕這方面的書籍?”
陸淵微愣,“自是有啊。”
李蕭寒道:“還請麻煩真元兄,尋一兩本來便我借閱。”
陸淵徹底懵住,“你要看這些?”
李蕭寒煞有其事地點頭道:“多學多看總比一頭霧水強。”
許久沒有一起探讨過東西,陸淵差點忘了李蕭寒是個多麽好學的人,他笑着應下,“行,我回去就尋幾本找人送來。”
“不用,”李蕭寒起身道,“我送你回府,你直接取了給我就好。”
還是從前的那個李蕭寒,依舊這般心急。
陸淵搖着折扇道:“上次借的《龍鳳呈祥》還未還我呢。”
這話一出,林月芽連忙別過臉不看二人。
李蕭寒輕咳一聲道:“你一會兒随我去書房取。”
兩人同時望了眼身後的林月芽,很有默契地不再說下去,待來到院裏踏上廊道,陸淵才啧啧道:“這麽快就學完了?”
李蕭寒腰板挺得筆直,點頭道:“學完了,可還有?”
陸淵蹙眉道:“你想什麽呢,我可要提醒你,她如今懷着身孕,頭三月切莫動那心思,待胎徹底坐穩,才能淺試一二。”
李蕭寒應道:“我知道了。”
兩人來到陸府,葉默已等了許久,今晨上朝的時候,裴懷因邊州疫情的事頭痛不已,欲從朝中調人去邊州督辦此事。
散朝後裴懷獨留葉默,問他可否有意向前去。
根據邊州送上的急報來看,疫情已經展露出控制不住的事态,不然邊州也不至于這般着急向上京求助。
朝臣當中自不會人會主動情願前去,所以裴懷希望葉默能去,若是他當真将那疫情控住,回來時裴懷會直接将他調進工部。
如今的六部當中,只有工部的人在裴懷代理朝政這三年中沒有人員變動,裴懷想剛好借此機會,将工部也徹底拿下。
畢竟事關性命,裴懷原本還以為葉默會猶豫,卻沒想他想也沒想,直接應下。
待從宮裏出來,葉默便直接尋到陸府,陸淵的醫術他最為佩服,若當真要去邊州,他則需要提前了解有關疫情的一些事宜。
葉默坐在院裏石凳上等了許久,聽到外面傳來陸淵說話的聲音,他忙站起身上去迎。
見到陸淵身側的李蕭寒時,兩人神情都有一絲不自然。
陸淵還不知這當中的事,便邀二人一同進屋。
祝梨将裝着《龍鳳呈祥》的紅木盒放到案幾上,葉默目光不自覺就被那盒子吸引,猜想着裏面究竟是什麽書,能讓人用這樣精致的木盒鎖着。
陸淵看出葉默好奇,他一面在書櫃上翻找有關身孕的書籍,一面笑着道:“葉兄可想借回去學習一二?”
“好啊,”葉默先是應下,随後又問道,“只是還不知這書是教什麽的?”
屋中就他們三個男子,陸淵便也不避諱道:“是教你如何同心儀女子歡好的。”
“歡好?”葉默一開始還未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連忙就道:“我還是不借了,暫且用不到。”
“這是為何?”陸淵取出一本書,轉過身來笑着道:“葉兄不是有位心儀的女子麽,待日後将人娶進門,不照樣得用到。”
李蕭寒原本正在打量陸淵不知從何處尋得的七彩琉璃瓶,聽到他這般說,便擡起眼冷冷地望着葉默。
葉默沒有繼續回話,而是轉過身去看院裏。
李蕭寒上前接過陸淵遞來的書籍,特意問道:“月芽這一胎預計什麽時候生?”
陸淵道:“約摸明年一二月份。”
“嗯,屆時春暖花開,是個好時候。”李蕭寒含笑着點頭,又望了一眼葉默的背影。
陸淵終于覺出不對,蹙眉望着這二人。
就在李蕭寒準備離開的時候,葉默忽然轉過身來,恭敬地對他拱手道:“侯爺請留步,葉某有一事想托您之手。”
李蕭寒眉梢微擡,“但說。”
葉默從懷中掏出荷包,雙手遞到李蕭寒面前,“這裏面是林姑娘曾經托我幫她賣繡活的時候,她應得的那份銀兩,如今既然不便來拿,便麻煩侯爺代為轉交。”
李蕭寒眸光冰冷,他嗤笑了一聲,垂眸看向葉默掌心的時候,忽然蹙眉。
那荷包上繡着一個“默”字,卻是少了一點。
作者有話說:
小葉默要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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