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道視線消失的快,蔣澤同側頭去看的時候已沒了痕跡,他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姜家的男人,便走上前去和姜老爺子打招呼。
“姜爺爺近來可好,我爺爺可常念叨您呢,小輩帶來些禮物,還望您別嫌棄。”
身後的保镖适時遞上禮品又退下。
“為難老弟還想着我,年紀大了不愛走動,以前也常在一塊喝酒的,蔣家小子快坐。”
聊了一會兒,姜老爺子就知道蔣澤同确實如姜寶所說,是個人中龍鳳,小子眼裏有光人又沉穩,說話行事進退有度,不怪人蔣老弟現在就讓人出來歷練着。
這麽想着,再看自己家的小輩,就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可是沒轍了,他管不了那麽久了。
就像是心氣兒卸了一截,姜老爺子說了會兒話就累了,留了蔣澤同吃飯就回屋休息去了。
其餘人随之散開,姜寶怕蔣澤同無聊,領着蔣澤同去外面轉了轉,只等中午一塊吃了飯,剩下的時間就由他們自己支配了。
姜寶甚至想好了去哪裏玩。
姜寶無憂無慮的模樣看在蔣澤同眼裏,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姜寶一家子難能可貴。
他不信姜老爺子不知道姜二姜三的野心,在上位者眼裏有野心是好事,但野心變成催命符,那就不是有趣的事情了。
想想也有些可悲,人一旦老了,在別人眼裏就成了一份資産。
他再三猶豫,還是決定把姜二姜三聯手換藥的事情跟姜寶的父母說,即使他今早拿到資料的時候還心存僥幸。
今天見到了姜二,他直覺對方不是善茬,席間幾次看向姜寶的眼神都冰冰冷冷的,蔣澤同不放心。
他是很幹脆的人,也知道時機的重要性,他和姜寶下午就從莊園走了,自然要在這之前把事情辦妥。
“怎麽會?!”姜尚瞪大了眼睛看着手裏的情報,所有震驚的話都死死壓住了沒有說出口,誰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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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他是信任蔣澤同的,畢竟對方沒理由騙他。
蔣澤同神色不變,鎮定的完全不像是這個年齡段的人,說出的話也狠辣的直指要害。
“姜叔,人心貪婪,別的不說,姜寶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的,但是別人怎麽想咱們管不了。”
提到姜寶,姜尚的雷達快速動了起來,這些情報裏只說了替換藥物,但誰知道最近他爸面前的紅人會不會遭殃,蔣澤同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年近半百的男人忍不住紅了眼圈,顧忌着蔣澤同在,只是半背着身子眨了眨眼,聲音像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一樣。
“澤同啊,姜寶就交給你了,其他的我們來解決。”
蔣澤同面上一派嚴肅,“放心吧姜叔。”
事情說完,蔣澤同便從暗處轉移到了更暗處,不是不放心姜叔,只是有些時候,親情總會蒙蔽人的雙眼。
這一次有了蔣澤同打岔,姜二姜三被連根拔起踢出公司,緊接着失去大部分的繼承權這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了,比起上一輩子大房被僞造遺囑打壓得差點破産,姜寶被小人踩在腳底奚落的情況,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專門問了家裏的管家,這幾條購物街都是有關藝術品的,我們去看看。”姜寶把第一站定在了自己感興趣的地方。
蔣澤同本來也想着帶他找找靈感,而這裏令姜寶心情放松當然是首選。
可能是畫畫人的通病,看見好看精致的文具就走不動路,要是有成套成套的産品,那是必然要都拿上一份的。
“這個摸起來手感很好啊。”
“這幅畫看起來還挺精巧的。”
“這個包裝很有質感。”
“這個畫架好輕啊,産品介紹是方便攜帶。”超輕材料做的,整體呈現碳灰色,姜寶喜歡的一直抱在懷裏。
蔣澤同幾乎寸步不離的跟着姜寶,就怕他一錯眼出了雙方都後悔莫及的事情。
走過一條街,蔣澤同不得不叫姜寶停一停。
姜寶逛店喜歡一路走一路買,買的也不多,喜歡的總抱着,他叫老板送貨到家,姜寶還不願意,這會兒蔣澤同兩只手裏提滿了東西,回頭一看阿強也是如此。
“姜寶貝,等一分鐘行不行,阿莊開了車來,咱們把東西放放再逛啊。”
要不說蔣澤同是個大帥哥呢,左右手拿滿袋子看着也像是超模采購,拍兩張就是大片。
姜寶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東西自己都沒拿多少,現在想想不如讓老板送貨了。
他走回蔣澤同身邊,讓他把東西放在地上,跟他一起等車,跟在後邊的阿強也是如此。
“我剛才太興奮了,什麽都沒注意。”姜寶看着蔣澤同有些鬓邊濕潤的發絲,愧疚的說。
“說什麽呢,出來玩高興就行了,再說了這點路還不到健身房的量。”蔣澤同不甚在意,他就是擔心姜寶,平時就不愛鍛煉,這會兒精力滿滿,到了晚上就該知道腿酸胳膊疼是什麽感受了。
等了十來分鐘,車子都沒到,蔣澤同皺着眉頭讓阿強去打電話,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姜寶身邊蹿過,扯着他直往馬路中央摔去。
紅燈剛剛變綠,啓動的車子在姜寶眼裏化為慢動作,他四肢癱軟緊緊閉上了雙眼,一瞬間汗便濕透了衣衫。
在熾熱的地面上翻滾,蹭的裸露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姜寶睜開眼看着壓在他上方的蔣澤同,看他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對方說什麽就抱了上去。
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混着汗水塵土一起,往泥人的方向狂奔。
“乖寶,哥哥在呢,乖寶,跟哥哥說話呀。”蔣澤同不止聲音顫抖,手也在抖。
姜寶被扯走的第一時間,蔣澤同就發現了,直沖而來的車速度不減,他條件反射一般壓倒愣住的姜寶往邊上滾。
阿強替他們攔住了後面的車,車道的混亂蔣澤同無心去管,他抱起姜寶,冷着臉走回路邊。
他在姜寶露出來的肌膚上查看,只找到些輕微的剮蹭,可姜寶吓壞了躲在他懷裏默默流淚,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蔣澤同眼裏的血絲紅的吓人,他緊緊把姜寶摟在懷裏,不敢讓姜寶看到。
被攔住的阿莊終于到了,阿強和阿莊兩人對了信息,一人報警,一人帶他們去醫院。
“乖寶,哥哥在這兒呢,不怕啊。”
“蔣哥,哥哥……”
姜寶眼淚漸歇,打着嗝,“是不是…有壞人,我就說嘛…外面好危險的。”
“對,我們乖寶說得對,外面危險,哥哥在家裏陪着乖寶了,不出門了,好不好?”
姜寶吸吸鼻子,他正晾着擦了藥的胳膊,醫生聞言,忍不住說了句嬌氣。
蔣澤同眼神瞬間冷了,可姜寶抱着他的臉挨着說,“我不怕,蔣哥會保護我的。”
真是什麽心腸都硬不起來。
“蔣哥,我買的東西還在嗎?”
“在,都放回家了。”蔣澤同讓阿強做完筆錄又買了一份,那些摔破的都扔了。
“我也想回家了,想洗澡。”後面三個字姜寶不好意思,貼着蔣澤同耳朵說的。
“好,我們回家。”蔣澤同也想帶他回去。
阿莊正要啓動車子,就聽見後座的人嘶嘶抽氣。
蔣澤同坐在姜寶旁邊,聽得更清楚,他連忙問,“怎麽了?再回去看看?”
“腿酸。”姜寶一邊抽氣一邊躺倒在座椅上,他覺得腳掌也有點疼。
蔣澤同當即把他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捏了兩下,“是不是這裏?”
得到肯定的回複,蔣澤同心裏有了底,“走路走的。”
人都這樣了,蔣澤同建議先找個按摩的地方,松快松快去,也得給姜寶壓壓驚。
姜寶沒拒絕,車子路過那些金碧輝煌的建築的時候,姜寶看的目不轉睛,一會兒覺得這個名字不錯,一會兒覺得那家燈光漂亮。
看這門前停的車子,都是百萬往上走的。
姜寶看了幾眼,被蔣澤同背着七拐八拐進了個大包房。
裏面裝修的很是古香古色,流水潺潺霧氣飄飄,一片片竹林隔開了探究的視線,簡單沖洗後,蔣澤同選了兩個老師傅,手藝确實很到位,剛按到一半姜寶就睡着了。
蔣澤同小憩了一會兒,拿着手機開始聯系姜父,交流今天的事情。
中途還給姜寶抹了次藥,光感覺腿酸,不知道腳底板都磨出了小水泡。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姜寶也醒了,他兩只眼腫成核桃,醒來肚子空空,一雙柔軟的拖鞋擺在面前,他還不知道什麽意思,歪了歪頭問蔣澤同。
“你腳底磨了個小水泡,暫時先不穿鞋了,把襪子套好穿拖鞋吧,或者我背你。”
姜寶這才聽話的穿了襪子,伸出手。
他不想自己走。
因為兩人都餓了,也就沒挑地方,直接在這裏一站式解決了,沒想到結果還挺驚喜,不愧是這裏生意最好的。
本來還想費心思勸蔣澤同住在他家,這下也不用說了,蔣澤同恨不得貼身照顧他。
“住家裏真的很好,不用收拾不用做飯,跟酒店一樣,人員還少。”最重要的是人少。
“不用說我也要住進來的。”蔣澤同捏了捏姜寶鼻尖,率先下了車。
東西由保姆拎進去,姜寶就蔣澤同背上指揮帶路,這還是蔣澤同第一次來這邊呢。
“爸爸媽媽可能這幾天都要住在爺爺那邊了,這邊我和蔣哥住正好。”
進了房子,姜寶從蔣澤同背上下來,換了軟和和的拖鞋,他想拉着蔣澤同看看室內的樣子,可蔣澤同心疼他的腳,沒讓人四處蹿。
“你的腳就歇歇吧,一會兒我自己看房間就行了,缺什麽少什麽再添置。”
“其實不嚴重的,走路的時候沒有什麽感覺。”
“那你還翹着腳趾。”
“啊?”就被低頭一看還真是,腳趾不自覺的翹着呢。
“最好還是歇歇,正好明天我去拜訪其他人,等事情結束,我們再好好玩。”蔣澤同有些煩躁,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不好受,如果可以,他更願意在家裏陪着姜寶。
姜寶雖然有點失落,但他知道時間是早就定好的,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只是睡前抓着蔣澤同一起睡的。
第二天姜寶睡醒的時候,家裏就剩他和做飯的阿姨了,看了看手機留言的時間,蔣澤同出門的時候他還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這個十月一是分給面子,到處都是晴天,像現在還是大早上,姜寶就已經能感受到太陽炙烤的溫度了。
他盤着腿,讓陽光灑在身上,把昨天殘留的最後一點恐懼消除。姜寶微微笑了一下,他好像知道如何對抗噩夢了,只要蔣澤同在他身邊,這個世界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他拉上一層窗簾,讓打進來陽光變得柔和一點,便在臨時開辟出來的畫室裏,收拾昨天買來的東西。
等東西都規整好了,他才開始慢慢的調整畫架的高度,鋪好一張畫布,打開自己的顏料盒。
時隔多日的嘗試讓一切動作都帶上了一絲神聖的意味,他心裏的畫面逐漸清晰,在盛大的陽光下愈發顯眼。
黑漆漆的眼睛裏有個小小的自己,俊美伶俐的五官對着他,慢慢的笑起來,一點打光讓他窺見了滿到溢出來溫柔。
他在晉市和蔣澤同過的第一個夜晚,風那麽溫和舒适,頭頂的星光也恰到好處,他覺得自己好像隐隐約約觸到了油畫大賽的主題。
一種不是親情勝似親情的飽滿情緒在心間發酵。
姜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他很想抒發出來,記錄下來,當時沒有拿手機拍下來,事後無數次的在腦海重建那一刻。
落下筆的時候,自然流暢到姜寶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靈感和技法都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約了個小人兒封面,過兩天換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