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

第11章 杜鵑

花粵陽的低燒持續了一個星期才痊愈，這段時間他每天都能收到春和景托魏峤送來的便當，還有那人一句句貼心的問候與陪伴。

他們聊了很多，星座血型生日花，寵物植物料理秘籍等等，偶爾春和景還會推薦一兩首美妙的現代詩，

似乎一切都和愛情有關。

【明】最近我家窗外住了一只布谷鳥，你聽。

春和景将手機伸出窗子，錄了一段杜鵑的鳴叫給花粵陽發過去。

【Hana】這個我知道哦，這鳥是個皇帝變的。

【明】望帝杜宇，傳說他生前就很關心農事，死後化作鳥兒，也叫着“快快布谷”，提醒人們及時播種。

【Hana】我還知道百姓懷念他，認為這鳥就是皇帝的化身，而那時正好是春天，他們就把漫山遍野紅色的花叫做杜鵑花了。

【明】那你喜歡春嗎？

故意把春天寫成春，花粵陽又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Hana】我喜歡春天的柳枝，夏天的月亮，秋天的落葉和冬天的雪，一年四季各具特色，并沒有特殊的偏愛。

【Hana】困了，回頭聊。

第二天一早，持續的低燒終于退下去。花粵陽穿好衣服出門遛狗，陽光照在臉上的溫熱，竟然讓他有種重獲新生的錯覺。

8點鐘出現在花店門口，把正準備出門的魏峤吓了一跳：“退燒了？”

“嗯，托某人的福。”花粵陽穿着薄線衣和制服裙，黑長直假發配白襪，看起來像漫畫裏的女高中生。

“那今天是我去還是……？”魏峤搖了搖手裏的工具箱。

“快收尾了，你去吧，我看店。”說完，花粵陽推門進了屋裏。

魏峤高中時就和花粵陽認識了，卻至今都覺得他還是和那時一樣，總是讓人捉摸不透。行吧，今天的養護做完，後面也就一周去一次了，魏峤想。

花粵陽一邊燒水泡茶一邊給夏玥打電話，生病期間沒辦法進行志願服務，關愛中心的工作多半都是這位好夥伴幫忙完成的。

“喂？玥玥，我活了，下午我過去吧。”他用頭和肩膀夾着手機，兩只手擺弄起茶具來。

“恭喜啊，感覺如何？原本還想去看你的，可工作又一直很多，抽不開身。”夏玥那邊很安靜，應該是在辦公室裏，甚至能聽到他噼裏啪啦敲鍵盤的聲響。

“嗯，沒什麽，低燒，也沒去醫院，在家扛過來了，這段時間關愛中心那邊還好吧？”

“這邊都挺好的，我和相老師把你的工作分了，對了你知道嗎！相老師接到王先生電話了！可惜不能錄下來，教科書般的回複！一會兒和你細說，還有個叫達利的，天天過來蹲你，我按老辦法說你有對象了，回頭找人幫你圓就好。”

“大恩不言謝！我請客，你定日子。”

“好的，下午見面聊？”

“嗯嗯，見面聊，拜。”

挂了電話，花粵陽抿着茶，目光落在屋內兩盆新送來的杜鵑花上，火紅的花朵開得正豔。關愛支持中心的植物也該換了吧？這樣思索着，決定下午直接帶兩盆新花過去。

天氣不錯，陸續接待了幾位客人，正準備稍作休息的花粵陽，卻在自家店門口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

“這幾天你都沒去那邊，我想沒準在這兒，還真讓我猜對了。”達利還是老樣子，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嘴裏說着讓人翻白眼的話。

“我準備關門了達利先生，最近身體不太好，需要回家休息。”花粵陽當着他的面挂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希望對方理解他意思。

“別這麽冷淡嘛，看在我們……同為病友的份兒上。”達利往前上了一步，把花粵陽圈在自己和店門中間。

“恕我直言，如果我接待的每一位病友都像您這樣，那我估計早不幹了。”彎腰從他雙臂之間鑽出來，花粵陽轉過身準備回去。

“那如果是……同為「遺忘之海」俱樂部的會員呢？”達利也沒着急拉他，打出了最後一張底牌。

“你調查我？”

“也沒有，就是總覺得你眼熟，稍微……打聽了一下。”

花粵陽皺了皺眉，不好在自家店門前發作，側身把人讓進了花店裏，那個“暫停營業”的标牌，還是被留在了門把手上。

春和景聽到花粵陽病好的消息後就開始坐立不安，也不好意思直接讓魏峤離開，只能廚房客廳陽臺一圈圈轉，恨不得打開自家大門一腳跨到花店裏。

之前還沒覺得，春和景握着手機踟蹰，幾日不見，還真的挺想她。

【明】聽魏峤說你病好了，一會兒我去趟花店，順便把今天的午飯給你帶過去好嗎？

發完消息就鑽進了廚房，做菜的過程中還時不時盯着手機等對方回複。

可惜此刻，花粵陽的手機正躺在他車子的副駕駛上，布谷鳥的鳴叫鈴聲簡單重複着，屏幕一亮一暗，徒勞無功地嗡嗡震動。

春和景提着保溫袋來到花店已經快中午了，店門口挂着“暫停營業”，上前推了推門，并沒有上鎖，卻從裏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還有什麽不滿意？我有錢、有事業、有人脈，和你也算興趣相同，跟我你絕對不虧，我甚至可以考慮和妻子離婚。”

春和景只聽到這一句就警鈴大震，推門沖了進去，花粵陽面前站着一個頭發全白的老男人，看樣子衣冠楚楚的，話裏話外卻透着一股油膩。

想都沒想就站到了兩人中間，雖然無法說話，春和景覺得自己從氣勢上還是可以唬一唬人的。

花粵陽原本沒想到他會來，此時為了脫身，也只好犧牲一下尊貴的客人了：“我想我表達得很清楚了達利先生，這是我未婚夫，也是我的sub，您跟我沒可能。”

春和景明顯感覺到花粵陽從後面勾自己的腰，顯得很親密的樣子，雖然他并沒有完全聽清花粵陽的話，但現在這個狀況看起來，自己只要好好完成人形看板的工作就行了。

“他很聽話，也很愛我。”花粵陽從春和景身後轉到他旁邊，擡起一只手摸上對方的側臉，安靜的大狗狗立刻乖巧地将下巴輕搭在了他掌心，順勢蹭了蹭，表示自己的忠誠。

“我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特別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以及什麽時候該閉嘴。”花粵陽收回了手站在春和景面前，雙手環胸，“不像您，毫無自知之明。”

“看得上你是給你臉了！”達利被氣得後退幾步，差點被地上包花的絲帶軸絆倒，踉跄幾下險些摔進一旁的玫瑰堆裏，“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便奪門而去。

“讓你見笑了。”達利離開後花粵陽立刻和春和景拉開了距離，“多謝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攥住了腕子。

擡頭看過去，那個一向禮貌自持的男人竟然有些激動，漂亮的眼睛圓睜，鼻息加重，嘴唇緊泯，整張臉都泛紅顫抖，眼睛裏溢出太多濃烈的情緒，花粵陽只看一下便被燙得移開了眼。

“我很園藝！”春和景一只手拉着小花，另一只手慌忙打字，還打錯了，被語音軟件大聲讀了出來。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園藝，現在可以松手了嗎？”春和景的手很熱，被他這樣攥着，花粵陽甚至能感覺到突突的心跳，也不知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願意！”春和景松了手，重新打下正确的詞語。氣氛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好了，要現在表白嗎？還是……

調整呼吸，繼續打字：“身邊沒有個男人還是蠻辛苦的吧？”

“啊？”

“我是說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要保護自己很難。”春和景打完這一句按下了語音播放，心裏卻思量着下一句：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做你男朋友嗎？

“你說什麽呢？”花粵陽的眼神變得很古怪，“相銘不會沒告訴你吧？我是男的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