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黑化第六十二天
重新回到宮廷之後,每天又多了一籮筐的事情要處理。
經歷了那麽一場大動亂,所有被迫暫停的事務都在百廢待興,鶴知知驟然被推上母後曾經的位置,忙得焦頭爛額,卻還根本處理不過來。
「——快點去找母後!」鶴知知崩潰地趴倒在桌上。
下人們當然是戰戰兢兢,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重複地回禀着之前就禀報過的消息。
「娘娘應當沒有離開都城,殿下請不要煩憂。」
鶴知知抱緊腦袋。
時至今日,她也已經确定母後定然是安然無恙的,否則暗衛隊哪怕拚死也會跑回來給她報信。
只是不知道母後藏在了哪裏,如果說之前鶴知知尋找母後的下落都是出於憂慮和焦急,現在鶴知知更迫切想要找到母後則是因為……
她不想工作!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這真的是人過的日子嗎?一整天下來不停地跟各種大臣對話,好像有接不完的任務一樣,而且接完一個就會忘記前一個,讓鶴知知不斷地感受着挫敗。
她發現了,她真的不是這塊料!
所以她真的特別特別希望母後能早點回來,把這堆事情從她手裏接回去。
最好能帶一個私生子回來。
鶴知知眼淚汪汪地做着白日夢。
鶴知知被弄得身心俱疲,只有在回到寝殿時才會有唯一休憩的時間。
如今已經完全沒有職務、無事一身輕的睢晝往往早就在寝殿裏等她,鶴知知悲鳴着跌跌撞撞撲過去,抱着人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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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整潔柔軟的衣領上蹭蹭,再貼在臉頰邊聞一聞睢晝身上獨有的香氣,才能讓聒噪了一整天的內心獲得平靜,擁抱久一會兒,流失的能量也慢慢攢回來,頭腦難得地能夠放空。
睢晝伸手慢慢地摸着鶴知知的頭發,揉捏她的耳垂、在脖頸和背部輕撓,像對待一只蜷縮着趴伏的小貓一樣。
偶爾停下動作,一直靜靜待着的鶴知知就會立刻擡起頭,用烏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催促他繼續撫摸。
這點也跟小貓一模一樣。
睢晝唇角的弧度隐秘地揚了起來。雖然笑意很難壓抑得住,但也需要很注意不能太過猖狂,否則他這個閑人很容易從極其忙碌的知知身上引來嫉妒和仇視。
「我餓了。」鶴知知從喉嚨裏發出含混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像小貓咕嚕。
睢晝的心腔簡直時時刻刻要被無限的憐愛漲滿,把人摟上來一點抱得更緊,應和道:「叫人送吃的來。想吃什麽?」
「什麽都可以。」鶴知知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肩膀上,「你陪我。」
睢晝無聲嘆息。
這麽多年來分明一直都是這麽粘人的個性,所以讓他産生了根深蒂固的錯覺,認為知知絕不會突然離開自己。
但事實就是,在緊要關頭他卻被毫不遲疑地抛棄,而且還不止一次。
不過,那種事,他以後絕對不會再允許出現。
無論用什麽方式。
溫柔的撫摸讓鶴知知完全放松了警惕,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在此時此刻,輕柔對待着她的這個人,正在她頭頂上露出了鷹隼盤旋着确定獵物一般的眼神。
吃東西的時候,鶴知知遲滞的腦筋終於轉動了起來。
她看着小桌上堆積成山的折子,又看看一身疏朗眉目之間都是悠閑的睢晝,忽然惡向膽邊生。
「睢晝。」鶴知知忽然軟乎乎地叫了一聲睢晝的名字,伸出爪子按住睢晝的手,十分柔情蜜意地撫摸了兩下。
睢晝眼神看看自己被揩油的手背,眼神暗了暗,回視過去,喉結滾動了兩下。
「快吃。」
吃完好辦事。
鶴知知嘟着油乎乎的嘴唇,兩片粉唇亮晶晶的,手又伸到睢晝的手臂上,來回撫摸揉捏了兩下:「你好強壯。」
睢晝:「……」
他稍稍擡腿變換了坐姿,深沉地盯着鶴知知,「嗯」了一聲。
鶴知知渾然不覺,又收回手摸向自己的右臂,哭喪着臉:「我好柔弱。」
說完,鶴知知眨眨眼偷看睢晝的反應。
這樣強烈的對比,他應該明白意思了吧。
但是睢晝只是一臉深沉,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看懂她的暗示。
鶴知知只好再添一把火,抱怨說:「每天伏案批折子,我的手都痛了!睢晝,你那麽能乾,你幫我看奏折吧。」
睢晝又:「……」
說了那麽多,竟然只是想說這個。
睢晝覺得自己白期待了,但身上的火卻更燥了。
被氣得。
睢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
「不行,處理國家大事,乃是要職,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假手於人。」
「可是新科狀元還沒正式上任。」鶴知知嘆氣。
她也想找幫手啊,但是現在沒有合适的人選。
狀元,那個裴緒?睢晝皺眉。
但鶴知知很快想到什麽,語調又明媚起來:「對了,沒關系,他雖然還沒赴任,我也可以請他幫忙的。就這樣,明日就把他請進宮來長住……」
「我幫你就可以。」睢晝黑着臉打斷她。
「真的?」鶴知知驚喜,「你真的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方才還嚴肅拒絕的睢晝此時淺笑冷冽,幽幽道,「一個狀元而已,随随便便就能考到手。」
「也對!」要不是手裏還拿着筷子,鶴知知簡直想要雙手鼓掌,「以你的學識,那定然是極其輕松的。你如今雖然不是國師,身上沒有頭銜職務,但若是考了狀元,叫你協理監國也是合理合規的!不過……」
「不過什麽?」睢晝揚着眉,顯然是想要聽到更多表揚。
「不過科考三年開一次,而最近的一次,今年才剛考完。」鶴知知想到這個關鍵之處,讷讷答道。
睢晝:「……」
原本飛揚的神色也緩緩耷拉了下來。
三年?!
但是這一會兒,兩人都考慮不到三年後的事,還是先想着今晚的事比較要緊。
鶴知知吃飽喝足,洗漱乾淨,躺倒在床上,仰頭幸福地嘆了口氣。
勞碌了一整天,這會兒躺着別提心裏有多美。
一只手伸過來,揉了揉她的肚子。
「這樣躺着要積食。」睢晝溫柔提醒。
「那怎麽辦?」鶴知知實在不想再爬起來去散步,人還是躺着舒服。
睢晝依舊一臉溫柔,輕松地把她摟起來,擺了個姿勢放到床上:「動一動消食。」
鶴知知:「?」
公主擔憂。這樣真的能消食嗎,不會被晃得吐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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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鶴知知還是沒把那些事務推給別人,睢晝陪着她在中宸殿一待就是一整天,幫她梳理出關鍵,煩了就哄哄,累了就手牽手出去賞賞花。
慢慢地,鶴知知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麽手足無措,而是漸入佳境。她其實也不是不會處理,就是事情兜頭湧上來,吵得很煩,再加上不适應,下意識想逃避,就定不下心。
也許是鶴知知的心願太過誠摯,終於上達天聽。
皇後的消息終於在某一天傳回來。娘娘果然安然無恙,暗衛馬上就會将娘娘送回宮中。
鶴知知徹底地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十分激動。
好不容易等到母後回宮的日子,鶴知知一大早就到宮門口去迎。
遠遠見到母後的身影,鶴知知也不顧自己頭頂的冠冕有多沉重,忍不住邁開步子就跑了過去。
皇後輕輕伸手撩開軟轎的簾子,露出一角,恰好讓鶴知知能親眼見到她。
「母後!」鶴知知忍不住大聲喊,跑過去握住母後的雙手。
皇後淺淺地笑着,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優雅地伸出自己的雙手,讓鶴知知握到。
經歷戰亂,久別重逢,鶴知知感動得雙眼泛起淚花,嘤嘤道:「母後,你受苦了,瘦……」
鶴知知喉頭一哽。
皇後膚色白皙,清晰可見的紅潤,眼眸也清澈湛亮,臉頰線條柔和飽滿,哪裏有憔悴枯瘦的模樣。
鶴知知吞下話頭,續道:「母後,我好想你。」
皇後笑了兩聲,輕輕摸了一下鶴知知的臉:「別傻站着,先回去。」
「好,好。」鶴知知鑽進軟轎,抱着母後的手臂依偎着坐好,聽母後揚聲對外面吩咐起轎,語調還是那麽熟悉,柔和而不失威嚴,眼底的淚水慢慢湧上來。
鶴知知伸手悄悄用手背擦掉,感覺自己的臉頰又被母後摸了摸。
母後真的回來了。
真好。
中宸殿迎回了它原本的主人,整個氣氛都似乎變得跟前幾日大不相同。
皇後回來後,把一應事務問了一通,又單獨叫了幾個人來問話。
福安樂嗬嗬地躬身守在皇後面前,一一回答着娘娘的問題,不忘對鶴知知大誇特誇。
「這幾日殿下真是盡職盡責,鞠躬精粹,非同一般的辛苦。」
皇後纖纖長指抵着下颌,笑着颔首道:「嗯,本宮在宮外時已有所耳聞。知知這回,當真是長大了。」
福安老懷甚慰,感嘆着用手絹擦了擦眼角。突然,又覺得不對。
「啊,娘娘在宮外時,也能聽到公主的消息?」
皇後淡定地笑着:「嗯。最慌亂的那幾日,本宮只能在暗衛的保護下先行躲藏。後來見知知扭轉了局勢,便乾脆靜觀其變,同時關注着宮裏的消息。」
福安保持着呆呆張着嘴無聲「啊」的姿勢。
那麽一場浩劫,在娘娘眼中,卻只是對殿下的歷練。
應該說,真不愧是皇後娘娘啊。
「只是,這其中有些事情,還真不像知知的手筆。」皇後身子微微前傾,疑惑道,「知知是從哪裏請來的幫手?本宮認識嗎。」
「哦,那正是……」福安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嘴。再開口時,嘿嘿一笑,圓滑道,「自然是殿下憑着一腔拳拳忠孝之心,自個兒做到的。」
說完,福安擦擦汗。好險,差點被套到話了。
殿下和國師的事,好像還在保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