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世之謎
自那一次之後孫凝再沒去過清心寺，再沒去看過孫亦洵。他逃避了生活，終于得償所願了一次，每日随佛念經，晨鐘暮鼓，他應該過得很灑脫吧。
岳城已經入冬，并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孫凝站在窗門前，看外頭飄飄揚揚的雪色。
那雪真奇妙，真美啊！記得去年岳城是沒有下雪的。
那些雪像鵝毛一般輕盈，它們就那麽在半空飄飛、旋轉，孫凝伸出手去，掌心一陣冰涼。
今年的冬天可比去年要冷得多，連晨時去請安她都得裹上厚厚的棉衫，再披上擋風雪的披風。
孫凝揣着雙手，呼吸都如吞雲吐霧一般。
剛走到屋外，她便聽到爹爹和大娘提到了孫亦洵的名字。四哥怎麽了？不會是在清心寺被那個老住持害了吧……呸呸呸！怎麽可能。
孫凝好奇地靠到窗子上去聽他們的談話。
“如今洵兒去了清心寺，這個孩子啊，跟你一樣，倔得很。”她聽大娘感嘆道。
“只盼着凝兒能有個好歸宿，不要學她四哥。”是爹爹的聲音。
“是啊，她以前一定經歷了很多，還記得将她從山下帶回來時那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以前？孫凝有些聽不懂大娘這話了，她以前不跟他們住一塊兒嗎？
“時間真是快啊，這些年來也一直未尋到凝兒的家人，我倒是想一直将她當做我的小女兒啊……”
“行了別說了，孩子們該過來了。”
孫老爺說得小聲，傳到孫凝耳中卻是如雷貫耳。她看見一道雷火夾着閃電在頭頂炸裂開來。
爹爹在說什麽？她的家人？她的家人不是他們嗎？不是孫府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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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當做他的小女兒，她就是爹爹的小女兒啊……
孫凝一時沒站穩，癱軟了下去。
她明明就是爹爹最疼愛的小女兒啊……是他親口說的，她是孫凝，是他的五姑娘，為何此時他又說要尋找她的家人？
她是孫凝，是孫家的五小姐，不是旁人……
她不過去了一趟清心寺，怎麽回來就變成了這樣？
爹爹對她那麽好，大娘對她那麽好，從前的那些畫面一一在眼前浮現，他們待她與親生女兒一模一樣……
孫凝扶着柱子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
寒風還在肆無忌憚地呼嘯着，雪下得更大了。
爹爹與大娘所說的，又怎麽會是假話呢？要說不相信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也難怪當初陸冬玉叫她野丫頭，沒錯，她只是個野丫頭而已。孫凝心裏五味雜陳。
孫凝站在皚皚白雪裏，一時間不知要去往何處，她不敢再去請安，不敢面對爹爹，她也不想回華薇閣去，那裏是孫府小姐住的地方，而她不是。
原來從始至終不過是假象，原來她所驕傲的一切從不屬于她。
她的心沒有痛，只是突然間變得空落落，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看着眼前這些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原來都不是她的。
她仰起頭，讓紛紛不斷的雪花落在臉上，那冰冷刺痛的感覺，此刻她無比享受。
“五妹！你在雪中做什麽？你瘋了！”
三姐突然跑過來，拉着她便往走廊上去。
“你是不是瘋了？這麽大的雪你做甚？”
一向不待見她的三姐今日竟然關心起她來，為什麽……孫凝的心裏突然有些暖意，又有些難受。
“三姐，你為什麽關心我？”孫凝木讷地開口道。
“切，我哪有關心你了……我是怕你凍死在我家院裏，好歹一條人命。”
三姐撇撇嘴便離開了。
好歹一條人命……當初爹爹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态将她從山下救回來的吧，他真是個好心人。
最終孫凝還是回了華薇閣，回了自己的房間。除了這裏，她還能去哪呢！
“小姐回來了，瞧這滿身的雪，肯定凍壞了。”霜兒跑過來給孫凝撣去披風上的雪。
她看着她可愛貼心的模樣，霜兒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明明不是孫家的小姐，我明明不是你的主子。
“霜兒，你是從何時開始侍奉我的？”
“差不多兩年前啊，怎麽了？”霜兒又将孫凝的披風拿去挂着。
“那你在侍奉我之前也是待在孫府麽？”
“并沒有，那時我是孫府新買進來的奴婢，老爺看我能幹，就叫我來伺候受傷的小姐了。”
“哦……”
“小姐，你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
孫凝看霜兒也不知道實情，她應該是與她差不多同時來到孫府的。
她既不是孫凝，那她是誰呢？
那天偷聽到的話，孫凝未同任何人講起，她不知自己是害怕面對現實，還是貪戀孫府裏這些虛幻的不屬于她的幸福。
家中人待她還如往常一樣，爹爹和大娘仍對她很好，只是悄然之下她自己積了個心結。
過去的事她一點兒也記不起，她不知她從前是什麽人，不知自己來自何方。若離開了孫府，她将無處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