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荀慕回家睡了一覺,晚上,準時出現在酒吧。
路過吧臺,裏邊新來的調酒師出聲:“慕哥,老朱找你。”
荀慕長腿沒停,側向裏邊點頭:“知道了,謝了。”
老朱,全名朱錦。岸酒吧主管,據說是老板的遠方親戚,在這邊養老的。但荀慕半點不信,誰養老來專門上夜班的。
不過到底如何,荀慕也對這個中年禿頭的男人沒探究的興趣。
推開門,撞上朱錦愁成苦瓜的臉。
荀慕平靜問道。“老朱,什麽事?”
“你小子,昨晚幹啥事兒了你自己不知道?”朱錦霍地站起身,挺着大肚子滿臉急色。
“冷靜,您老身體要緊。”荀慕拉着凳子放在老朱身後。“對,扶着腰坐下。”
朱錦坐下後覺得那點不對,放在腰後的手倏地收回,怒目圓瞪。“好你個小兔崽子,敢戲耍我!”
荀慕道:“昨晚我不過是好心扶了個人。”
朱錦抹掉額頭急出的汗,帶着頭頂稀疏的毛兒偏向另一邊光溜溜的頭皮。“老板叫你來了去三樓找他,表現好點,嘴下留德知道不。”
荀慕點頭:“行,換了衣服就去。”
他說完就走,留下老朱一人抱着啤酒肚愁眉苦臉的。
荀慕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更年期,這麽愛操心別人。
到更衣室換了制服,按照尺寸定做的燕尾服将修長的身姿全展現出來。加上那周身的清冷氣,不像服務員,倒像尋花問柳的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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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樓燈光昏暗的走廊,坐電梯直達三樓。
三樓房間多,老板辦公室在上邊。
不過說是辦公室,其實是個巨大的私人娛樂休閑場地。吃喝玩樂,樣樣不缺。
門沒關,荀慕站在外邊就見到老板帶着幾個朋友,圍着臺球桌。
他敲三下門,見一頭灰毛的男人看來才道:“老板,你叫我?”
灰毛男人.齊家:“荀慕慕?”
“嗯。”荀慕眼睛落到老板的招風耳上,沒計較他故意加的單字兒。
“哎哎哎,昨天是你抱了我們家朝朝?”耳旁一陣風過,荀慕肩膀上搭來一只短胖的爪子。
他盯了一秒,悄悄捏住小拇指,腦中将朝朝這稱呼跟藺朝的臉對上。
荀慕應道:“嗯,朝朝。”
“喲呵,你還叫上了。”齊家吊兒郎當,粗短的爪子拍拍荀慕肩膀,“雖然你長得有那麽幾分姿色,但也別随便打我們朝朝的注意。”
荀慕将他的話當成耳旁風,視線掃過在場的兩個人。
朝朝不在。
“這是私人的事兒,老板沒什麽事兒我先下去忙了。”荀慕沒見到人,當即結束閑得沒事兒的老板的問話。
“噠、噠、噠……”皮鞋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齊家撒着歡兒立馬轉身,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朝朝啊,不是,阿朝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是。”他跑去将藺朝抓着就想往荀慕跟前帶。
“哥們兒我等你半天了。”
荀慕沒睡醒般的眼皮子瞬間擡高,淺棕色狐貍眼與藺朝的黑眸相接。
一時間,空氣仿若凝滞。
荀慕見人越來越近,他拿出手機點點,神色自若:“好友沒通過。”
藺朝停步,見沒事就挪步上前:“我們聊聊。”
幹脆爽快,不愧是淵渟集團的總裁。
果真講求效率!
齊家左看右看。
“那啥……哎!阿朝!”齊家瞳孔驟縮,伸手去護。
荀慕如出鞘的劍,頃刻間蹿出。在藺朝倒下之前,将人接住。
看得三人呆愣。
荀慕擰眉,熟練将人打橫抱起,低頭确認。看着藺朝溫潤的睡顏,心裏不得勁。
年紀輕輕的,到底是得了什麽病。動不動就暈睡。
“愣着幹嘛啊!叫救護車啊!對!叫救護車!”齊家忙得掏出手機,沒拿穩直接給扔了出去。
“是睡着了。”荀慕熟練将人抱起,擰着眉道,“有床嗎?”
齊家順勢指着臺球桌那邊:“有,直走右轉。”
荀慕點頭:“謝了。”
齊家回神。他摸摸後脖頸,一臉迷茫:怎麽有點怪怪的?
“哎!那是我兄弟!”齊家立馬追上去,一臉意味不明。這人怎麽還反客為主了。
荀慕不管後面的話,順着路将人抱着放到床上。他雙手撐着床沿,看着宛若睡美人的藺朝,沒忍住食指往他臉頰邊探。
“你幹嘛!”齊家進來就見這人輕薄自己兄弟,他一臉憤懑。“你是不是不想在我們酒吧幹了!”
荀慕曲指收回,眼底的遺憾一閃而過。
他站直身,道:“老板,我先下去了。”
“走什麽走,讓你走了。”齊家心裏不穩,沒底氣問,“真……真睡着了?不是有事兒?”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兄弟身體差,失眠什麽的是常事兒。但這還是第一次人走着走着就能往地上倒的。“要不,送去檢查一下?”
荀慕捏着指尖,狐貍眼輕擡:“也行。”
“那,走吧?”齊家作勢出去。
荀慕看這樣子是要自己跟着一塊去,不過也好,剛巧看看這未來的對象有沒有什麽問題。
他傾身将人重新抱起,手心的肌理雖淺,但也不是沒有。看來還是經常鍛煉着的。
荀慕抱着人,不緊不慢跟在齊家身後。“老板,我這算不算曠工?”
齊家抓着衣服,按下電梯。“算你兩倍工資。”
“那謝謝老板了。”荀慕道。說着他将視線放到抱着的人身上。
一天天都幹嘛去了?這麽能睡?
荀慕動動手指,藺朝只覺得腰間一癢。手指蜷縮又張開,想将那擾人清夢的東西撥開。
齊家在邊上看得一眼難盡。
現在同性結婚合法,自家這兄弟雖沒談過朋友,但是他們玩的好的都知道他喜歡男的。現在被自家店的員工抱着,這算不算貞潔不保?被揩油?
“咦……”齊家連忙搖頭。不能再想,再想就是罪過。他不能對不起自家兄弟!
不過吧,荀慕長得挺好,至少模樣上能夠跟朝朝湊活。
“哎呀哎呀,不行。”齊家薅着自己頭發。荀慕窮,自己都還養不活呢,怎麽養兄弟。況且看着樣子,朝朝怎麽看,怎麽像下面那個……
一家之主不就成了荀慕,可他家都養不了。
“媽的!”齊家臉皺成一團。
荀慕邁步跟自己老板前後腳除了電梯。他全程圍觀這老板自言自語的樣子,又是扯頭發,又是晃腦袋。
他默默放緩腳步,離得遠了些。
“愣着幹嘛,快點啊!”齊家小少爺齊家打開車門,見着人還遠遠站着。跟個呆木頭似的。
怎麽,少爺開門還有人不領情!
齊家怒目瞪荀慕:“少爺我還是第一次給男的開門。”
荀慕狐貍眼打量他幾下,像是确認安全般才将抱着的人放進去。至于老板生氣,他就當做是富家小少爺特有的陰陽怪氣。
齊家喉嚨一梗。“別的了便宜還賣乖啊!”
荀慕沖他笑笑,那臉晃眼得很。
“坐穩了。”齊家飛快別過腦袋。怪說不得兄弟喜歡往這人身上倒,若不是他喜歡女的,怕是一眼就醉了。
荀慕不明所以,俯身坐進去。
他頭微側,仔細觀察着靠在背椅上的藺朝。發現他眉頭舒展,呼吸沉沉。
這樣折騰還沒醒?
荀慕神色凝重,這是什麽病?他不想這麽快當寡夫!
車一開,肩膀上就倒來個腦瓜子。荀慕伸手給他穩住,嘴上嗫嚅:“心可真大。”
齊家開着車飛馳,目标直指唐枳實所在的醫院。
二十分鐘到地兒之後,齊家領路,荀慕乖巧當個搬藺朝的工具人。
“喂,只只,朝朝突然睡着了,我們帶他過來檢查檢查。”
荀慕在後邊聽着,在空曠純白的大廳站了沒一會兒,從樓上下來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是你!”唐枳實直接略過齊家,看着他身後的人。
荀慕鎮定點頭:“嗯,是我。”
“又睡着了?”
“睡着了。”
“那感情好,跟我來。”
齊家腦門頂個大大的問號:“好?”
他忙跑到前面攔住唐枳實。“只只,不檢查檢查嗎?”
“昨天才檢查過,他這身體,能睡着就是最大的好事兒。”
“哦。”齊家又高興了。
唐枳實腳步輕盈,帶着人到自己的休息室去。
人放到床上後,唐枳實看了幾眼。道:“我先去忙了,你們随意。”
齊家撇撇嘴,勾過凳子坐下。“所以朝朝是困了才睡着的?”
“跟你有關系嗎?你是不是帶了什麽迷人的東西?”齊家瞪着眼睛,像只河豚直勾勾瞧着荀慕。
荀慕站在床邊,将被子扯過給人蓋上。一本正經道:“應該是我足夠迷人。”
齊家:“嘔!”
荀慕也不介意,環顧一圈,不願意挨着齊家那就只有床沿還能坐。
“老板,我需要陪床嗎?”
齊家手肘搭在椅把上,白眼兒翻得跟頭上灰毛融為一體。
“你還想暖床?”
“便宜都給你占了是吧!想得美!”
荀慕側坐床沿,靠在床頭。只需要垂下眼就能看見月色清輝般的睡顏。
他輕聲道:“也不是不可以。”
齊家一臉懵,他側頭,招風耳正對荀慕:“啊?你說什麽?”
荀慕羽睫輕動,狹長的眼尾莫名有些紅。“沒什麽。”
齊家鯉魚打挺從凳子上起來,忿忿拍腿:“就讨厭你們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
“那個什麽,我走了,你好好看着他。”說着,他腳尖一轉,開門出去。
荀慕放松靠在床頭。“不就是想出去玩兒嘛,是不是,朝朝?”
他修得齊整的指尖在被子上小幅度滑動,說出的話帶着鈎子,聽到人耳朵裏立馬生出一種缱绻。跟對着小情人兒似的。
可床上的人睡得正香,沒空回他。
藺朝沉浸在深眠中,适才在車上,朦朦胧胧只覺得鼻尖全是清香。
說不上來是個什麽味兒。硬要形容,就像秋日雨後帶着水汽的冷香,又有種早春時節春陽下映照久了的青草暖香。
聞着愈發致眠。
藺朝坐靠在床頭,周圍本是陌生的氣息,但不知怎的也跟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兩個小時後,門被打開。
忙完一臺手術的唐枳實站在門邊就看着睡得熟的兩人,他想了想,還是關門出去。
吃飯什麽的,哪有睡覺重要。
門“咔嚓”一聲,輕輕合上。
荀慕猝然睜眼。
他仰頭抵着床,細白的手指按着眉心。
“晚上十點。”
忽的,他按着眉心的動作頓住。腿邊溫熱的呼吸接二連三,直接滲透外層的休閑褲,打在沒穿秋褲的皮肉上。
他動了動,腰間一緊。
低頭一瞧。
藺朝側向自己,額頭抵着腿,只露出睡得淩亂的發絲。
手臂不知道什麽時候搭在自己腰間。後腰處,三根手指撐起一點衣角,正正好貼着腰窩。
荀慕耳垂悄悄浮現瑩潤的紅。
他喉結滾動,輕輕坐正。前傾的腹部剛好與腰上的手接觸更密。
這時,身邊的人像是被驚擾到,後腰的指腹微動。以指腹所在的腰窩處為起點,酥麻的感覺猶如烈火燎原,瞬間燒遍全身。
腰窩一軟,荀慕将将撐在床上防止自己滾下去。
荀慕眼尾緋紅,面上卻是沒什麽表情。他故作鎮定抓住這作亂的手塞進被窩,逃似的出門。
出門後,荀慕後知後覺嘟囔。“沒出息,真是沒出息。不就是占便宜嘛,怎麽就不占回去!”
“笨啊!”
荀慕一走,像是帶走了那能藺朝安眠的東西。從深眠到淺眠,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兒。
買一趟夜宵的時間,再回來,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荀慕開了道門縫,站在門邊瞧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藺朝正坐靠在床頭,面向窗邊。側臉一半藏在陰影裏,隔着暖光,他的輪廓宛若精心雕刻而成的。
沒今早見面時的壓迫感,倒像是教養良好的書香世家出來的,周身的氣質溫潤又安穩。
荀慕眼波微漾,緩緩浮出笑意。
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光是看着他,就感覺歲月靜好。
好吧,他承認,自己就是個顏狗。
“笑什麽?”門裏那人忽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