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高手過招
邵正覺是在晚上七點左右, 辦完事之後回公司的,他才剛到公司, 就發覺辦公室裏氣氛異常。
他走進,問道:“怎麽了麽?”
一個小助理小聲說:“陳助理闖了進去……”
邵正覺挑了挑眉:“他人呢?”
“已經被保安帶走了。”
“那就沒事了。”他安撫道:“我進去下謝總辦公室。”
“好的好的。”幾個助理連連點頭。
邵正覺才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就聽到裏面一個熟悉的男音響起:
“既能讓陳霖以為你信任地能将自己的私生活也囑托給他,又最無傷大雅,不會造成任何實際損失,所以是我,對麽?”
“!!!”
這個計劃是當時謝寅和邵正覺一起策劃的,謝寅雖然明确說明他起初把沈寧扔給陳霖的原因,但邵正覺作為他的心腹,不可能不清楚,現在他聽到裏頭男生這樣質問, 滿腦子只有:
快否認!!!
然後, 他就聽到他英明神武的謝總淡淡道:
“我不否認有這方面意圖。”
邵正覺直接關上了門。
門外助理驚訝他返回的迅速,問道:“邵助, 怎麽, 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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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正覺心情複雜:“沒事。”
——他們總裁完了。
對于這位沈寧先生,起初邵正覺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他做事素來謹慎,公事公辦, 從未在這位先生面前表現出個人情緒。
直到前段時間他們總裁和這位契約情人之間的氣場明顯有了變化, 他才微有些慶幸, 自己從未怠慢過他。
只是謝總, 你怎麽能把真話說出來呢, 這該怎麽收拾啊?
邵正覺正在頭疼怎麽替他們老板擦屁股, 辦公室門又一次開了。沈寧從裏面走出, 他臉上表情淡淡,眸光冷漠,在辦公室掃了幾眼,目光定在邵正覺身上。
邵正覺不自覺挺立後背。
沈寧看着他,淺淺地笑了笑,溫聲說道:
“邵助理,謝總晚上不回去吃飯了,麻煩你給他叫餐。”
邵正覺一愣,很快回道:“啊,是。”
“哦,對了。”沈寧剛剛踏出一步,又轉過身說道:
“不用準備我的那份,我要回去了。”
邵正覺:“……是。”
沈寧交待完後又走回辦公室,對着桌子後頭的人說道:
“謝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話你叫我就好。”
正上方的人語氣有些僵硬:“......好。”
沈寧拿起背包,神态自若地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的邵正覺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地與往常無異:
“邵助理,麻煩你幫我安排車子了。”
邵正覺後背微微發毛,他快速看了眼老板,說道:
“好,您稍等。”
邵正覺的速度毋庸置疑,他迅速安排了司機,又親自送沈寧下樓,直到确認沈寧安全地上了車,才重新回到總裁樓層,走進那間安靜得過分的辦公室。
桌子後面的人似乎專注在工作上,又似乎有些恍惚。
邵正覺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謝總,沈先生那裏......”
“他的事你不用管。”謝寅伸出手按着眼角道:
“你把海濱開發案的最新進展彙報給我,這塊肉宇都國際注定是吃不下了。”
“是。”
......
......
沈寧一路沖回家,久違地感到了真正的憤怒。
自從穿書,他只有面對那個人渣沈爹的時候憤怒過,且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後來那個林什麽根本不能挑起他的情緒,他只想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種綿長的,淤堵在胸口滞留不去,讓大腦都充血的憤怒大概是他上輩子一個人生活後第一次。
......
真他娘的不爽!
沈寧閉上眼睛,忍不住在一片昏暗中又罵了一句,垃圾謝寅,總有一天摁死他。
沈寧心情不好,連飯都沒心思吃。跑進畫室大肆發洩了會,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手機空蕩蕩的,除了幾個群消息,其他什麽消息都沒有。
他又憤怒地把手機摔進了杯子裏。
倒是謝寅那邊,晚上收到了來自麗姨的一條信息。
【麗姨:先生,沈先生晚上不知道怎麽了,不肯吃飯,哄了也只吃了一點,先生你問問他,是怎麽了。】
因為沈寧天然是個樂天派,對于吃飯的熱衷遠超其他(只略遜于□□和畫畫),因此沈寧不吃飯,就基本上跟變了天沒什麽兩樣。
謝寅回複了一句麗姨,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文件沉吟片刻,起身拿起了衣架上的大衣。
......
冬日的深夜,庭院中婆娑樹影催動冰冷的氣息,巨大的簾幔将一室小屋包裹在香甜的主人夢中,只餘一縷銀光投進。透明玻璃窗上,一層淺淺水珠順着床沿慢慢滑下,它滴落的瞬間,轉了個彎的正門口正好發出開門的聲音。
為了迎接晚歸的主人,一樓客廳是從來不關燈的。男人在玄關換下鞋子後順手脫下外套,沒有扔在一邊沙發上,而是搭在手臂上輕輕上了樓。
他的房間本該是二樓除卻書房後的第一間,但男人的腳步卻沒有停下,而是順着走廊的燈一路走到臨近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個房間門前。
寬大的手指按着門把,輕輕松松地打開了門。
房間內部,只餘下一盞桌子上的臺燈在距離大床數米遠的位置發散着幽幽光芒。暖白色燈光映出一個颀長的影子,那影子越來越長,卻在某一瞬間突然消失,黑色身影融入黑夜,就仿佛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沈寧正在傾聽海浪呼嘯的聲音,海水嘩啦啦地作響,水花仿佛噴濺到他身上,他有些不高興地退後了兩步,原本伴随着他的光芒突然消失,他正恍惚,黑暗中,一個影子張牙舞爪地撲向他,讓他心口猛地跳動了一下——
床上,被銀色月光籠罩出一道白色光帶的男生突然睜開眼,飛快地往後縮了縮,帶着幾分警惕道:
“謝先生你在幹嘛麽?”
“夜襲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謝寅一只手伸出在半空,游刃有餘地往邊上偏了偏,正好打開床頭燈。
白色光線瞬間籠罩二人,将原本處于黑暗的幾分冷意吹散幹淨。
謝寅道:“我來看看你。”
沈寧依舊一臉警惕,他莫名其妙地說:“你來看我幹嘛?大晚上的,謝先生應該去休息了。”
謝寅卻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他的目光注視着床上的男生,那種專注又深邃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自己心愛的玩具。
沈寧本來還有些氣,被他一盯,盯得心裏發毛,忍不住往後靠了一下,說:
“謝先生,已經很晚了,有什麽事明天說,可以麽?”
“你都沒有變胖一點。”
沈寧茫然地睜着眼:“啊,什麽?”
“你還在生氣麽?”
謝寅伸出手,手指在沈寧還帶着一絲恍惚的臉上掐了一把,指腹改掐為輕柔的撫摸,他深邃澄明的瞳孔慢慢地靠近沈寧,溫熱的氣息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密密實實地将沈寧裹在其中。
沈寧一瞬間腦中警鈴大作。
“謝先生,謝先生你要幹嘛?謝先生你不是這種會強迫別人的人——”
——
五分鐘後,沈寧裹在一件羽絨外套,縮在客廳沙發上瑟瑟發抖。
他扭頭看向廚房,廚房裏燈火通明,謝寅外罩着一件圍裙,在裏面給他煮面條。
三分鐘前——
沈寧被謝寅扯過來的羽絨外套啊包裹着,腳上随便套了雙鞋子,結果謝寅還不滿意,又把拖鞋給踹了,拿出一條棉的睡褲讓沈寧把腳套進去。
沈寧一臉莫名其妙地把腳伸進兩個褲腿裏,謝寅呼啦一拉就把褲腰別到了他腰上。沈寧被半強迫地被“抱”下樓,他一面看着謝寅打開走廊燈,一面莫名:
“謝先生,你到底是要幹嘛?”
謝寅嗓音沉穩,一如既往聽不太出語氣:“麗姨說你今晚沒吃飯。”
“吃了。”
“對,吃了兩口。”
“......”
吃了兩口也是吃啊。沈寧郁悶道:
“謝先生你是要幹嘛?”
謝寅把他放下到沙發上:
“給你做飯。”
......
......
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沈寧用憂傷的目光看着在廚房忙活的男人,他撫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覺得大家,包括謝寅,可能都忘記了一點。
煮面條不需要很長時間,謝寅十分鐘後就出來了,他端着碗筷,對沙發上的男生說道:“過來吃面。”
沈寧深吸了口氣,踩着拖鞋慢騰騰地走過去。謝寅做的是雞湯青菜面,面條是蘇式細面,青菜不算很新鮮,但也沒有太過喪失水分,雞蛋肯定是頂好的雞蛋,除卻雞蛋和青菜,裏面還夾雜着幾塊肉片和香腸。
謝寅和沈寧都不喜油膩,因此面湯上只飄着肉本身煮出來的一層薄油,基本上是清湯淡面。
謝寅把筷子遞給他,沈寧擡起頭,對上謝寅的臉。
謝寅的面容在滿室亮堂堂的光線下與白日無異,那張上帝精心雕琢的臉龐俊美而出塵,他又把圍裙扔到了邊上,一身極簡而又精致的襯衫正裝。
簡直讓人難以想象,這樣高貴清俊的男人竟然會親自下廚,還以一種類似寵溺的态度遞筷子給人。
沈寧怔怔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柔軟順滑的面條滋溜一聲進了嘴裏。
......
謝寅不知為何,莫名松了口氣,他正要移開視線,忽然看到一滴豆大的水珠從男生的臉龐下方滴落,直直地掉進碗裏。
謝寅不由一愣。
“謝先生。”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哭腔。
謝寅有些發怔地說:“什麽?”
男生低着頭悶悶地問:“謝先生,你煮面條的順序是什麽?”
謝寅呆了一下。
“煮面條還有順序麽?不是等水開了,一起放進熱水裏過五分鐘左右就可以了麽?”
“......”
沈寧憤然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重重地站起來:
“謝先生,麻煩你對你自己的廚藝有點基本認知好麽?!”
上回發燒那次還不夠害死他麽?
“青菜,雞蛋,肉片一起放進去五分鐘,真的很難吃好麽?!”青菜都糊了,肉都老了,吃起來就跟嚼橡皮筋一樣。
“還有——”男生咬牙切齒地說:
“那是糖,不是鹽!”
謝寅一怔:“怎麽會?”
“糖和鹽我還是分的清的,糖比鹽粗很多。”
沈寧一臉漠然地說:“對,那是細砂糖。”
謝寅:“......”
委屈,太委屈了。
他都這麽餓了,就算不提之前的事,為什麽還要讓他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沈寧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情緒失控,咬着牙喊:
“謝先生,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這話我要說幾遍!我穿的又不是沙雕文!”
他要瘋了,饑餓消磨他的意志,憤怒使他發狂,他現在只想找人對線,幹他個一百八十招。
“......”
謝寅震驚地看着面前男生崩潰的模樣,看着眼淚從他眼角滑下,在透着淡淡粉色的臉龐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看着他眼角發紅,眼底流露出委屈神色;看着他粉色的嘴唇輕輕顫抖着,牙齒咬着下唇,印出一個淺淺的印記;看着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栗,眉梢眼角,每一處都又可憐又可愛。
他就這麽呆呆地看着,震驚地喪失了語言。半晌後,他才終于忍不住笑出了一聲。
“噗——”
沈寧:“.....”
他驀然睜大眼睛。
“謝先生,你剛才笑了對吧?”
“沒,我......哼。”
“謝先生,你笑了——”冰冷的語氣中殺意盡露。
......
晚上十點左右。
沈寧和謝寅席地坐着,兩個人一邊剝蝦殼,一邊認真地把垃圾扔進一個大碗裏。
因為沈寧既容易受傷又不容易治愈,他剝了一只後,剩下的都由謝寅代勞了。
反正謝寅也不吃,正好可以用來剝殼()。
沈寧心情極度不好,乃至于連他最喜歡的大蝦,都只吃了幾只就吃不下了,而他肚子明明還在咕咕叫。
謝寅:“......”
謝寅帶着一次性手套,在兩次測試後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剝掉了蝦殼,蘸了蘸餐廳自制醬油,小聲道:
“再吃一點。”
沈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口咬住蝦尾。
滋溜滋溜。
又過了會。
謝寅:“再吃一口。”
沈寧皺眉:“吃不下了。”
謝寅耐着性子說:“就再吃一口。”
“......”
幹掉了十只大龍蝦,沈寧才摸了摸肚子,說:“真的吃不下了。”
謝寅把最後的垃圾扔進碗裏,脫下手套,矜貴地扔進垃圾桶。
“喝水麽?”
“......要溫水。”
謝寅倒了杯溫水給他,沈寧一口灌下,他仰着頭喉嚨咕隆咕隆滑動,過了會才轉頭看向謝寅。
“謝先生。”他神色冷淡,語氣也很是平靜地說:
“謝先生,我想過了,我不應該生氣的。謝先生又沒有做錯事情,我的存在,本來就是謝先生的幌子。不過——”
“不過因為我是人,所以我還是很生氣,可能這兩天情緒會不太好,麻煩謝先生忍讓我一點,或者幹脆讓我一個人生悶氣。”
“哦。”謝寅沒說他要選第一種還是第二種,此刻時間已經不早了,沈寧也準備重新上床休息。
“給你。”
“什麽?”沈寧轉身,謝寅往他手心塞了個東西,他打開一看,是一顆水果糖。
“辦公室助理給我的,我不吃。”
謝寅說完,率先往樓上走去。沈寧在他身後歪了歪腦袋,面無表情地撕開袋子把糖果扔進嘴裏。
嗯,檸檬味。
這一晚,兩個人休息得應該都還不錯,但到了第二天,兩人同時面臨困境。
昨晚謝寅能進行那一套令人窒息的操作,要點就在于因為第二天是麗姨孫女的生日,她晚上做完事就回去了,要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
因此謝寅才有機會“親自下廚”,給與沈寧巨大精神和物理攻擊。
第二天勉勉強強的早餐後:
謝寅:“......”
沈寧:“......”
沈寧:“謝先生,我是不可能給你做飯的,我不保證自己不會下毒。”
謝寅:“——”
沈寧一臉警惕:“你也不要嘗試自己下廚,這樣我寧願下毒跟你同歸于盡。”
無奈,兩人只好做了聖誕節大多數情侶會做的一件事:
在外面餐廳約會吃飯。
兩個人遵守“沉默友好同居守則”共同待到十點,十點多,兩人開始準備出門。
沈寧在出門前道:
“你把杜銘舟弄進局子裏面了?”
他拿起手機:“展白發來的消息,問你是不是理智還正常。”
謝寅淡淡道:“別理他。”
沈寧收回手機,他本來就不會理。
因為是聖誕節加周末,大街上氣氛比往常還要熱烈,一眼望出去都是聖誕樹,還有聖誕老人在商場門口做活動。同理,餐廳人也很多,幸好謝寅身份特殊,誰需要排隊等位他都不會需要。
兩人平時出去吃完的時候,餐廳裏的人好歹還會顧及兩人同性身份,只将兩人當做普通男性朋友對待,這一次才一進門,店裏的服務員:
“兩位好,這是送給兩位的情侶特別劵,希望兩位在本店用餐愉快。”
沈寧:“……”
他接過所謂的情侶特別劵,才發現是一道甜點的贈送劵,甜點的名字也很膩人,叫:
“珍心珍意。”
你們這取名水平對得起你們米其林二星的規格麽?
而兩人剛上桌不久,另一位服務生:
“兩位好,因為兩位是本店今天第18位客人,小店将免費給您提供酒水服務。”
沈寧蹙眉:“18有什麽意義麽?”
服務生微笑着說:“今天是本店第18次迎來聖誕節。”
沈寧:說話的藝術,學會了。
等到服務生離開,沈寧才看向謝寅道:
“謝先生,這是不是邵助理安排的啊?我買彩票都從來沒中過獎。”微博抽獎都沒我。
謝寅搖搖頭,道:“他不會不經我同意擅自做主。”
沈寧沉吟着說:“那有沒有可能他想給我一個驚喜,以此來向你讨好,畢竟他是你的心腹,或許他自覺足夠了解你。”
謝寅有一瞬露出了動搖,過了會他才搖搖頭,說道:
“這不是他的性格。”
沈寧“嗯”了一聲。他本來就不是有意計較這個,謝寅怎麽想,邵正覺怎麽想都與他無關,他只是試圖用一些事情占據他的大腦,以免他閑下來又會想起那件令他惱火的事。
就像現在這樣。
男生深吸了口氣,控制着吐息,就如同控制他此刻心情。
謝寅看着他,露出幾分遲疑。
“你,你學過防身術?”
“一點點,我以前一個人住,我親......我朋友擔心我,我就去學了一點防身術保護自己。”
“但是你身體很差,力量也很弱。”
沈寧冷冷道:“謝先生,這個不用你提醒。”
“......”
如果這個世界上要評“最不會逗人開心”年度人物,那謝寅絕對可以名列前茅,他那張嘴,除了說出冰冷的充滿決斷力卻有毫無感情的決策外,就只剩下冷漠的嘲諷和虛僞的寒暄。
熾熱的情話和真摯的關懷基本與他絕緣,因此他現在面對渾身是刺的刺猬小沈,也只能用最幹巴巴的話語試圖撬開他的一點心扉,往裏面灌一勺子熱水。
真就那麽一點點,還立刻被反撲了過去。
兩個人之間氣氛尴尬,連帶着“珍心珍意”上來的時候,都沒有像在別的桌子那樣受到熱情的歡迎。
“謝先生,你先來。”男生一臉嫌棄地推了推中間的小蛋糕。
謝寅并不喜歡甜食,但他還是拿着勺子挖了一小口。
......
餐廳內節日氣息濃烈,服務生帶着傻乎乎的聖誕帽,和每個經過的人說着聖誕快樂。
沈寧目光平靜而幽深,他靜靜地凝視着杯子裏的水,溫柔秀麗的臉龐因為室內的暖氣像是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尤其嘴唇部位,稍顯濃豔。
“謝先生。”他開口:“我們可以走......”
“謝總,您也在這裏?!”突兀的一個男聲,桌上兩人同時轉過頭去。
一個約莫二十五上下的男人攜着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一臉驚訝加驚喜地看着謝寅,絲毫不顧這種高級餐廳內“禁止喧嘩”的默認規則,大聲地囔道:
“謝總,你也在這裏吃飯啊,真是好巧。哦,對了,杜銘舟那家夥昨天竟然進局子了你知道麽?”
他還不知道謝寅和杜銘舟鬧翻了,完全不把這個當回事,傻乎乎地笑道:
“杜銘舟是招惹什麽人了啊,他家裏是體制內的,這家夥,不會被家裏人罵吧?”
他嘻嘻哈哈地笑完,仿佛這才看到沈寧,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說:“謝總是跟小朋友一起出來約會啊,我也是跟我朋友一起,那我就不打攪了。”
他一個人叽叽喳喳說完了一通,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渾然不知道有個人因為吃到美食而平靜不少的心情,再一次因為“杜銘舟”這個名字而翻湧出一陣不爽。
沈寧深吸了口氣,擡頭對着謝寅“溫柔”一笑:“謝先生,我去下洗手間。”
謝寅:“......”
沈寧起身走到洗手間,餐廳洗手間保持着他米其林二星的超高規格,亮堂的比沈寧上輩子的卧室還幹淨。他把手伸到水龍頭下,熱度适宜的溫水慢慢地流淌下來,順着帶肉的手心蜿蜒地淌入出水口,像一場早已注定的奔赴。
沈寧躁動的心略略壓下去了一點,他擡起頭——
“啊,是你。”身後一個着裝熟悉的男生靠近,臉上帶着幾分驚訝地說:
“你是剛才謝總的朋友。”
沈寧想起了他,只不過他自覺跟他不熟,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應當沒有需要在洗手間寒暄的必要。
他點了點頭,正要跨出,男人又道:“我很喜歡謝總,可是謝總跟圈子裏其他人不一樣,都不去找情人。”
他看着沈寧,仿佛想從他臉上看出他有什麽不同。
“臉是很漂亮,但也沒漂亮到那個份上吧。”
片刻後,他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打量,直接道:
“我真的很喜歡謝總,就算不能長久,能跟他好一段時間也可以。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謝總的喜好麽?”
他一臉真誠地說:“我也可以告訴你其他人的喜好,你喜歡誰?”
沈寧深吸了口氣,退後一步道:“你是靠臉吃飯的麽?”
那男生一怔,随後道:“呃,差不多。”
“那算了,我們還沒有到這種壞人吃飯工具的仇怨份上。”
“啊,什麽意思啊?”男生一臉茫然。
沈寧正要離開,忽然:
“在幹什麽啊,怎麽還不出來。”剛剛逮着謝寅一通垃圾話炮轟的大少也走了進來,看到沈寧後眼睛一亮。
“謝總的小情人。”
那男生軟綿綿地說:“韓少,我正在和謝總的這位朋友聊天。”
大概在他們的圈子裏,互換情人是非常常規的操作,男生一點都沒避着人,說道:“我剛跟他輸送,如果他和謝總分手,我可以給他介紹新的男朋友。”
那個姓韓的大少爺眼睛一亮,似乎也很心動,他盯着沈寧的臉說道:
“你的臉是我喜歡的款,如果謝總甩了你,我可以——”
沈寧忍無可忍,他左腳微微向後一腿,後腿膝蓋猛地屈起,同時雙手交錯握住,右手肘重重地往韓大少爺後背一擊——
“啊,撲——”
韓大少爺睜大眼睛捂着肚子,他想指着沈寧罵些什麽,陡然間身體仿佛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他腳下一滑直接倒在了洗手間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他身邊男生睜大眼睛,替大少爺尖叫出生:
“你幹什麽?!”
……
謝寅坐在餐廳最佳位置上,忽然看到有不少人匆匆跑向洗手間,這個場景略微眼熟。他心動了一下,起身擡腳。
到達洗手間門口時,幾個店裏的人正嘗試着扶地上的男人起來,男人忍過了最初的疼痛,正在破口大罵。有兩個人站在滿臉冷厲神色的沈寧身旁,想動又不知道怎麽動手。
還有個男生貼心地做着現場評論,大聲地喊:
“沈寧,你幹什麽?”
“不要以為攀上了謝總你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他喊着喊着忽然眼睛一亮,求救般地喊道:“謝總,你看到了麽,他竟然打韓大少!”
謝寅接收到他目光,下一瞬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沈寧淡漠地無視了叫嚣的人,他冷冷地擦幹淨手上的液體,冰冷的目光對上門口的謝寅,謝寅直視着他充滿殺氣的眼神,略一思索,退後一步,做了個标準的“您請”動作。
沈寧從他身邊經過:“你們這圈子裏的人,真的都是垃圾。”
謝寅矜持地說:
“我不能說我不贊同。”
作者有話要說:
謝寅:看我幹嘛,你看我有用麽()
(可以收藏一下專欄麽,我想測試一下需要作者收藏數量的某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