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色娛樂圈十五...
如果失去姐姐的話，那他還有什麽？
左虞沒有姐姐，他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小少爺，有着位高權重的爺爺，而他失去了姐姐，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他的心在姐姐救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容納不下任何人。
因為是唯一能夠動心的人，因為是唯一救贖的光，所以才要牢牢抓住啊，哪怕不擇手段，哪怕遍體鱗傷。
“姐，你生氣了嗎？”他的腦袋讨好的蹭着聞暮，手腕上的繃帶是被血染紅的顏色，語氣軟得一塌糊塗，“可是姐姐你想一想，如果你和左虞在一起，那阿曦怎麽辦？”
丢下他一個人嗎，讓他一個人暗無天日的看着他們卿卿我我？從此他不再是姐姐最重要的人。
做不到，完全不行，姐姐的眼睛只能看着他，姐姐的心裏只能有他，不管是作為弟弟，還是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
聞暮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陌生。
印象裏的聞曦，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他會生氣，會惱怒，會無可奈何，會撒嬌，會和她生氣，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而大概，現在這才是聞曦真正的模樣。
脫去了那層僞裝的外衣，本質裏已經扭曲成麻花的少年。
自那以後，左虞退出了娛樂圈，原本的《山河》男主少年時期，也找了別人替代。
……
聞暮和左虞再次相見的時候，是在不久後的一場宴會上。
宴會上有左虞，有沈清，有她，有聞曦。
她挽着聞曦的手，在人流裏和左虞相遇，穿着西裝革履的少年，脊背挺直，面容冷漠，手臂裏同樣挽着另外一個美貌的少女，互相對視，聞暮對左虞點了點頭，左虞目不斜視的挽着美貌少女和她擦肩而過。
Advertisement
不少人圍了上去。
他們對左虞谄媚的笑，每個人都端着酒杯，帶着面具，想要讨好左家未來的繼承人。
離開了娛樂圈的左虞，已經被左老爺子指定為左家下一任接班者。
這場宴會頗為無聊，尤其和聞曦在一起，那些人投來的目光。
他們已經将她調查得清清楚楚。
眼神裏透露着暧昧，還有輕視，在他們眼中，聞暮是一個對聞曦心懷不軌的養姐，瞧，不是已經将聞曦牢牢掌握在手中了嗎？恬不知恥的樣子。
“姐，不要緊張，沒事的，宴會很快就好了。”聞曦輕柔的在一旁安慰，看見聞暮臉頰旁邊有一縷散落的耳發，他正要幫聞暮回去。
忽然，一旁伸出一雙手。
那雙手修長如玉，骨骼分明，手的主人将聞暮的耳發挽在手中，低啞的調笑道：“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倆人之間的距離貼得很近，而聞暮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是什麽時候靠近自己的，瞳孔微縮，聞暮內心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而這種情緒在側頭看到那個人的時候達到頂峰。
笑容溫文爾雅，說話風度翩翩，嗓音讓人如沐春風。
聞暮沉默了一會兒，深深打了一個寒顫，內心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你麻痹。
祁鋅你特麽一定是跑錯片場了吧？
清河聲音疑惑：“奇怪，這個男人磁場有點熟悉。”
宴會上安靜了下來，衆人将目光投向倆人，倆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對方唇瓣一彎，朝聞暮笑了笑，“我叫陳逾期，這場宴會的主人，很高興認識你。”
聞暮：“……”
不想認識你，謝謝。
對于聞暮而言，眼前這個人的存在脫離開她的掌控範圍外，面對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聞暮心中不可避免又冒出那種厭煩的心情。
沈清在不遠處端着酒杯和旁邊的男人說話，看見陳逾期，眼前一亮，快步走了過去，遞出手中的酒杯：“陳公子，生日快樂。”
陳逾期接過，沖她笑了笑，十分有禮道：“謝謝。”
“不知道陳公子這次回國，是想要待多久呢？”沈清落落大方的問道。
陳逾期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聞暮，意味深長道：“原本只是打算回來待一會兒的時間的，現在嘛，遇上了好看的美人，自然是要多待一會兒的。”
沈清的目光順着陳逾期的目光看了過去，聞曦正将聞暮拉到一邊，對陳逾期道：“陳公子好，我姐第一次參加宴會，還請不要吓着她。”
“咦～”陳逾期似笑非笑，語調拉長，“看不出來嘛，令姐很是淡定。”
他走進一步，伸出手捏住聞暮的下巴，輕輕擡了起來，“要不要認識一下？”
聞暮擡起眼睛看他。
近，很近，近在咫尺的距離，都能聞到他的呼吸。
左虞那邊将目光投了過來，神色淡淡，捏緊了手中的酒杯。
身邊美貌的女伴正要說些什麽，左虞松開她，往前走了幾步，而幾步之後，他停了下來。
因為聞曦已經将聞暮攬入懷中，聲音冷漠，“陳公子這是對我姐姐感興趣嗎？可是不好意思，因為，我和姐姐已經在一起了。”
“不是姐姐嗎？沒記錯的話你是趙家回歸的那個孩子，姐弟在一起，是會坐牢的吧？”陳逾期笑容加深。
聞曦面不改色的微笑，“是養姐呢，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日久生情，不是很正常嗎？”
如果能夠細細去聽，會發現這冷漠的聲音裏充滿了害怕和恐慌。
陳逾期對姐姐感興趣，而他現在很顯然，無法和陳逾期比，不，更準确一點來說，趙家，無法和陳家相提并論。
必須要宣布主權。
“那你姐姐願意嗎？”陳逾期看似随意的一問。
聞曦被這一問，神色頓時僵硬，秀美的少年在這一刻唇色蒼白，眼瞳流露出渙散的空洞。
姐姐……願意嗎？
“看你剛才手握得很緊呢，一點安全感和信任感都沒有，就像是一放松對方就要跑掉了一樣，連她的手被你勒紅了都不知道。”陳逾期輕柔的握起聞暮紅了一圈的手腕，“換作是我，連一下力都舍不得用呢。”
聞暮抽回手腕，淡淡道：“謝謝關心。”
關心完之後你可以滾了。
滾得越遠越好。
然而從此不見。
她伸手拉起聞曦的手，提起長長的裙角，“回家。”
陳逾期站在原地，将手揣進兜裏，沒有動，笑看着倆人離去。
有人走了過來，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逾期，你不會真對那個女人産生興趣了吧？”
陳逾期目光沉沉，唇瓣一勾，聲音低不可聞：“誰知道呢。”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沈清，微笑道：“這位小姐，您請自便。”
沈清點了點頭，眼中帶着惋惜，轉身的時候，似乎是無意踩到裙角，輕聲叫了出來，往陳逾期的方向摔去。
陳逾期眉頭一挑，後退兩三步。
只聽嘭的一聲，沈清這下是真的叫了出來，疼得她臉色蒼白，眼淚要落不落，楚楚可憐極了。
陳逾期咳了一聲，将手抵在唇瓣上，“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沒有英雄救美的愛好。”
他退了回去，目光環視周圍一圈，慢條斯理道：“宴會繼續，請不要受我的影響。”
周圍有人忙道哪裏哪裏，不影響不影響。
他們怎麽敢說受了陳公子的影響，要知道在場的就連左家，也是要遜色陳家兩三分的。
陳逾期輕笑了聲，退了下去。
“左虞，怎麽了。”美貌少女走到左虞的身邊，神色擔憂的問道。
她看起來好像很擔心，手都捏緊了裙角。
左虞收回看向門外離去的身影的目光，垂眸淡淡道：“沒什麽。”
沒什麽。
他只是覺得，有些可笑而已。
聽陳逾期說的那些話時，他心裏居然還升出了期冀，期冀那個人真的是被聞曦威脅而迫不得已，而她維護聞曦的舉止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嘴角揚起一個嘲諷冷漠的弧度，他轉身退了回去，修長的背影比之前的更拒人于千裏之外。
美貌少女咬了咬唇，追了上去挽住他的手。
……
回去後聞曦收到父母的電話。
電話裏的意思讓他回家。
聞曦挂斷電話，将手機扔在沙發邊上，蜷縮成一團縮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那你姐姐願意嗎？”
“看你剛才手握得很緊呢，一點安全感和信任感都沒有，就像是一放松對方就要跑掉了一樣，連她的手被你勒紅了都不知道。”
“換作是我，連一下力都舍不得用呢。”
他睜開眼睛，解開襯衫衣袖的袖口，拉了上去，那裏已經換了一條繃帶，傷口已經結疤。
姐姐……願意嗎？
他用自殘的方式來威脅姐姐，她會不會，心裏很難過？？
樓上聞暮推開窗門，帶着涼意的風灌了進來，聞暮輕輕吐出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會遇上祁鋅，但是幸好，左虞的那部分靈魂，他已經得到了。
當他将我喜歡你說出口的那一瞬間，當他願意背棄自己的夢想還有親人來愛她的那一刻，這個世界她就已經沒有留下去的價值。
她什麽會死？又是以什麽的結局結束自己的生命？
聞暮看着自己的手掌。
如果是由左虞那個孩子殺死她，是以什麽樣的方式呢？
現在想這些似乎還有點早了，聞暮放下手，目光看着外面的漆黑，眼睫顫了顫。
“姐。”門被聞曦打開。
他走到聞暮身後，伸出雙手，聲音柔和，“你在想什麽？”
“想那個陳逾期？”
聞暮回頭，看見少年緊咬住自己的唇瓣，看着她的眼神執拗掙紮，“姐，你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他摸出貼身帶着的刀，對準了之前的傷口，聲音低啞道：“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
聞暮上前一步，他往後退了一步，蒼白的面容上唇角上揚，“我總是覺得，姐你随時都會離開，我就像個神經病一樣，換作別人也是想要逃開的對吧。”
聞暮眉頭輕蹩，“聞曦，別鬧。”
“我沒鬧！”聞曦的情緒顯然激動起來，蒼白的唇瓣透着豔紅的血色，單薄的襯衫襯得他整個人有着一種不健康的病态，“姐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聞暮神色淡淡，“那我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你以前眼裏只有我一個人的。”聞曦喃喃道。
“你以前只對我一個人好的。”
心髒仿佛被石頭重重的壓着，快要喘不過氣來，握着匕首的手顫抖着，睫毛一點一點的濡濕，聞曦呼吸急促起來。
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張帕子蓋在他的嘴上，明明最親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明明只要回頭……
就能救下他……
眼前開始發黑，恍恍惚惚聞曦眼前的場景開始轉變，漆黑惡臭的房間，充滿了血腥味，潮濕的牆壁，那些人提着砍刀一步一步走進他。
“就這個孩子吧。”
“看起來應該比之前那幾個要好處理一些。”
好害怕，好害怕……
誰來救救他……
誰都好，救救他……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他揮舞着匕首，撕心裂肺的喊着，手上的匕首劃傷了自己的身體他也不知道，聞暮察覺到不對勁，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來，“聞曦？聞曦？”
匕首劃傷了她的手臂，聞暮眉頭皺了起來，将聞曦抱在懷裏，“別怕，別怕，聞曦，我在這裏……”
別怕，別怕，聞曦……
聞曦從幻覺裏慢慢的清醒過來，握着匕首的手無力的垂下，他埋在聞暮的懷裏，眼淚大顆大顆的淌落，“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他說，聲音無助的像個孩子。
“對不起……姐……對不起……”
我不想傷害你，我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你開心快樂，可我離不開你，除了你，這世界上的人于我而言都是魔鬼……
如果沒有姐姐把他帶回家，如果沒有姐姐把他帶回家……
那些人一定會找到流浪的他，他知道的，因為之前有一個孩子逃了，也是被找回來了，然後那些人當着他們的面将那個孩子的指甲拔掉，腳筋挑斷，用生鏽的刀，一點一點割着他的脖子，就像是用生鏽了剪刀剪着布條。
那個孩子叫了一天一夜，脖子開始慢慢的腐爛，發膿，吸引了蚊蟲叮咬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最後那呻吟聲越來越弱，兩天以後才徹底的死去。
如果姐姐救了他之後沒有好好的保護他……
那他和那個孩子，就是一樣的下場了吧。
……
為了讓那些人找不到他，姐姐甚至帶着他跑到另外一個地方，走哪裏都緊緊的牽着他的手，每一晚從噩夢裏醒來，姐姐都會唱着歌謠給他聽，用那雙軟軟的手拍着他的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黑黑的天空低垂……”聞曦喃喃道，“亮亮的繁星相随……”
他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就像一個安靜的孩子一樣靠在聞暮身上，原本漆黑渙散的眼睛裏一點一點亮起了星光，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哼着聞暮唱給他聽的歌謠。
……
“聞曦，聞曦，你就是上天賜給姐姐的禮物哦～”
“禮物？”懵懂的孩子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不懂姐姐為什麽這麽說。明明周圍所有人都在說他拖累她。
“你看啊，我的阿曦這麽好看，長大了一定是個很受人歡迎的男孩子，又這麽優秀，每次成績都是第一名，而且有了阿曦，姐姐一個人就再也不孤獨了，這難道不是天賜的禮物嗎？”她将他抱在鏡子面前，捏着他的臉蛋。笑盈盈道。
白皙的臉上浮上了淺淡的紅色，他臉紅的擡頭看着女孩，“那……姐姐也是天賜給我的禮物……”
“為什麽這麽說啊？”
“因為……因為姐姐也很好看，還很……溫柔……又救了我……”
……
……
“阿曦，臉怎麽受傷了？是和人打架了嗎？”她擔憂的面容，以及小心翼翼撫摸着他面容溫暖的指腹。
倔強的孩子咬着蒼白的唇，因為這溫暖而哇的一聲哭出來，緊緊抱着她，斷斷續續哽咽道：“他說……他說，阿曦是沒人要的孩子……”
“怎麽會呢？不是有姐姐呢？姐姐要啊，你說對不對？”
“可是……可是他說，姐姐以後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就不要阿曦了……”
到時候嫁人了，姐姐會和另外的人在一起，姐姐的心會被另外的人占據，他就會被姐姐趕出去。
那個人是這麽說的，想起他的話，都覺得心痛得快要死了。
“那姐姐就不嫁人了好不好？一輩子陪着你，而且誰都沒我的阿曦優秀，姐姐看不上他們的……”
“真的嗎？”
“真的，可以拉鈎哦。”
兩只小小的手指勾在一起，“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
……
“阿曦，今天開家長會老師一直在誇你哦。”
已經有了少年眉眼的聞曦捧着一碗酸湯泡飯，将最後一口湯喝幹淨，他舔了舔唇瓣，眼睛彎成月牙，“那是因為姐姐養得好啊。”
“和我沒關系，是阿曦自己努力的成果。”
“才沒有，是姐姐養得好才考得好的。”
……
……
“阿曦，今年的報名費又有了！”
“姐，你頭發都濕了，離報名還有那麽久，不急的，快過來我給你擦幹。”
……
……
好開心啊，好開心啊……
居然能夠想起來，那麽多，和姐姐在一起的經歷……
其實，學校裏喜歡姐姐的男生，好多……好多……
每次姐姐來班裏找他的時候，班裏的男生都會偷偷的看着姐姐，在姐姐離開的時候，竊竊私語的讨論着。
“她好漂亮啊……”
“比我們學校的校花還好看。”
“聽說是聞曦的姐姐。”
“一個人把聞曦養大的，好厲害。”
“聞曦的學費都是她自己掙的。”
……
每每這個時候，多數人會羨慕又嫉妒的說：“要是我是聞曦，可真是幸福死了，要是我是聞曦就不讀書了，這樣就不讓她那麽辛苦……”
他心中偶爾也那麽想過。
不讀書的話，姐姐就不用那麽辛苦了，尤其是高一那年，沉重的學費生活費壓得姐姐快要喘不過氣，每次周末回家的時候，總是看不到姐姐的身影，只有深夜的時候姐姐才會回來，眼下一片青黑的黑眼圈，明明很累很困，還要陪他說話，聲音溫柔得像風，像他們音樂老師手指在鋼琴上跳動彈出來最溫柔的那個音符。
好想說，姐，我不讀了，我去打工養你好不好？
可是他那麽清楚的明白。
現在出去，他沒有學歷，他找不到好的工作，那些夢想離他們遙遙無期。
而且姐姐最喜歡他讀書了，如果他不讀書，姐姐會很難過，所以他只能很努力的去讀書，因為等到畢業以後，他就能找很好的工作，給姐姐很好的生活。
明明想得那麽好，甚至計劃好了以後買哪裏的房子，把房子布置成什麽樣，然而在那一天，親生父母的到來，把這一切都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