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關關雎鸠 誰不寫誰孫子!
大胖的大舅做夢也想不到逆來順受的妹妹敢反抗, 所以只帶着大兒子過來幫忙拿東西。
張家人虎視眈眈,張老四身邊還有一堆繩子等着他,形勢不如人, 以至于他們父子二人不敢上前半步。
大胖的大舅就用眼神吓唬他妹夫。
張老九給他個側臉。
王家這位就找王秋香。
昨天的王秋香是張牙舞爪的老虎, 今天是蔫頭耷腦的病貓。
知道自己沒能耐, 王秋香躲到妯娌身後,導致她大哥根本找不到人。
王家大哥滿臉怒氣地盯着張支書。
倆人相差十幾歲, 他的年齡在張支書眼裏不過是毛頭小子,又是在自己地盤上,以至于這點眼神威吓張支書根本不放在眼裏。
大胖的大舅盯着張支書得有十來分鐘,眼睛都酸了,張支書巋然不動,他沒招了, 指着張老九:“有能耐這輩子別踏進我王家門!”
老九心說,誰稀罕!我娶王秋香又不是娶你們一大家子人。
他大舅見這話也沒用, 只能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大胖的表哥年輕氣盛血氣方剛, 長這麽大沒被人這麽無視過, 不樂意想拼一把。他大舅趕緊拽着兒子走。
張莊這些人沒一個善茬。張支書連他丈母娘都敢捆,說捆他們根本不是吓唬他們。
方劍平本以為得吵吵一會兒,見狀不禁問:“就這麽走了?”
謝蘭道:“你老丈人不跟他吵吵, 他不敢吵吵,怕咱們把他的嘴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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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劍平仔細想想, 昨天也就吵吵幾分鐘, 然後就把人捆起來。後來有空吵吵是因為等公安。要是公安一開始就在, 也很快結束。
“他們還得再來吧?”
謝蘭:“要來也是秋後。大胖他舅這次這麽丢臉, 下次來也是讓他娘來。”說着看向終于敢露頭的王秋香。
王秋香:“跟我老婆婆說好了,她來我們就搬過去。”
謝蘭:“你能狠得下心不搬也行。我爹娘知道我心狠, 我不給他們不敢提。實在沒錢,找我借都是先說啥時候還。”
方劍平覺得這才是正常親戚。
王秋香搖搖頭:“還是搬吧。她那麽大歲數,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肯定忍不住。”
張支書道:“這事以後再說。沒事都該幹嘛幹嘛去。”注意到楊解放,“解放,去把知青點的人叫來,我有事宣布。”
知青回城的消息還沒大範圍傳播,知青點的人還不知道,楊解放以為又出事了,忙不疊把所有人都喊過來。
原本準備離去的村民聽到張支書的話,也以為知青又瞎搞事,一個個都留下來看熱鬧。
這事說出來只會讓村民高興,張支書也不怕他們等一下鬧,所以就沒趕人。
劉季新和段伊然都到了,張支書就直接說:“這幾年沒怎麽招知青回城,農村知青太多,考慮到過些天又有剛畢業的學生下來鍛煉,所以上面就招一部分知青回城。”
此消息一出,知青們懵了。
好一會兒反應過來,都不約而同地看劉季新,是給他呢還是針對他呢。
張支書道:“我給咱們村争取兩個名額。”
衆人明白了什麽,視線在劉季新和段伊然之間來回打轉。
張支書點頭:“就是他們。最近可以收拾一下了,不出意外楊解放去上學的時候你們就能回去。不過,有句話我得先聲明,劉季新,段伊然,甭管你倆現在感情咋樣,接下來這些天不許給我鬧,也不準離婚。等到首都你們老家,随便你們是上吊還是卧軌,是升天還是入地。”
張支書只是這麽一說,什麽文件證明都沒出,劉季新不敢鬧。
裝孫子似的裝到離開那天,張支書開拖拉機送他倆到車站把證明信件等等給他,劉季新的表情才松快一些。
文件揣進自己包裏,劉季新才敢說話:“您老也太小心了。”
張支書:“對付你這樣的人,我敢不小心嗎?”
劉季新心虛又尴尬。
張支書看到他年輕的臉龐,想想他的人生剛剛開始,不由得說:“以後別再耍小聰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覺得自己心狠,有比你更狠的。農場向首都反應知青的情況的時候沒提你們的名字,回去就別瞎折騰了。”
段伊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劉季新倍感意外,“我——我家人也不知道?”
“你沒說我也沒說,劍平雖然回去過,你應該了解,他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你家人上哪兒知道去?除非你又得罪了什麽人。”張支書道。
劉季新想想最近一年父母給他來信,确實沒提過段伊然,極有可能不知道他結婚了。
先前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呢。
劉季新猶豫片刻,後退一步,給他鞠個躬:“這幾年辛苦你了。”頓了頓,“方劍平和你閨女的事我也不會亂說。”
段伊然立即接道:“我誰也不說。”
張支書擺手:“這些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劍平他爺爺奶奶知道小芳的情況。他爸媽不同意也沒用。”
劉季新以前陪家人去醫院看過病,見過那位醫術很厲害的方醫生。他一向膽大都有點怕他,“你以後就知道了。”
張支書笑道:“我又不往城裏去。他們過來的話,這裏是我的地盤,我還怕他們?”
劉季新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小高莊那麽多人都被張莊的人摁下來,“在這裏他們是不敢怎麽着。你就不怕你閨女跟去城裏,他們整她?方劍平又不可能天天跟着她。”
“那就不回去。”張支書想也沒想就說。
段伊然忍不住問:“要是他爸媽讓他回去呢?”
“回去幹啥?給他們養老送終?劍平又不是沒兄弟姐妹。哪天他爺爺奶奶老了,我們跟他倆一塊過去,我看誰敢動我閨女!”
劉季新不禁腹诽,真護犢子,“既然你都想好了,當我沒說。”
“我還用你交代?”張支書注意到司機頻頻往這邊看,“上車吧。”轉身之際又看到段伊然,“別再做傻事。以後,多想想你父母。”
段伊然張了張口,欲說些什麽,拖拉機“噠噠噠”的聲音蓋過了周圍所有聲音。段伊然不由得把話咽回去,結果就看到張支書毫不猶豫地掉頭回村,背影決絕的跟剛剛叮囑她的寬厚長者仿佛不是一個人。
段伊然不禁問:“你說,這個張支書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劉季新也不懂了,換成他是張支書才不會告訴他,農場向上面反映知青在農村的情況時沒提他倆的名字。
要說他人好,對付他丈母娘的時候可看不出一點心慈手軟。
可是要說他為人嚴厲,張小芳被他慣的至今不會燒火。
“很矛盾很奇怪吧。不論怎麽說都是一位好村長好父親。”劉季新搖搖頭,拎着行李上車,感慨道:“方劍平那小子攤上一個好岳父。”
段伊然跟上去:“你又羨慕嫉妒?”
“關你什麽事?”劉季新很不客氣地反問。
段伊然噎了一下,道:“回去就離婚!”
劉季新嗤一聲:“說得好像我多不願意離一樣。”
段伊然:“我懶得跟你廢話!”
“那就不廢話,下車就去。你不說我不說雙方父母不知道也省得解釋。”
兩人下了車被兩家家長堵個正着。
劉季新心裏咯噔一下。随後想到張支書說的話,他和段伊然都走了,他沒必要騙他們。方劍平那個少爺跟陽春白雪似的,不屑打小報告。
“除非你又得罪了什麽人。”這句話浮現在耳邊。
段伊然看到她父母面色不善,不敢往前一步,小聲喊:“劉季新,怎麽回事?”
“肯定是周長河那孫子!”劉季新咬牙切齒罵道:“那孫子上個月還說,咱們算計張小芳,張支書輕易不可能讓咱們回去。”頓了頓,“以前不是找我就是找老李,自打确定你我回去,他就沒找過我,我早該想到。”
段伊然不禁問:“他不會也把方劍平和張小芳——”
“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方劍平?”
段伊然的呼吸驟停,運運氣道:“誰都不知道下批名額什麽時候,張支書要有一點私心,回來的就是周長河。方劍平和張小芳是他女婿女兒,我擔心張支書不行?”
劉季新懶得拆穿她。
“大敵當前”也沒空跟她扯這些,“你幫我我幫你把眼前的應付過去,回去我就給張支書寫信。”
段伊然不信他這個小人。
劉季新:“誰不寫誰孫子!”
段伊然還是不放心。
其實她也可以,只是想到方劍平看到信厭惡的表情,她就提不起筆。
到了晚上,兩家父母都累了,放過他們,她就盯着劉季新寫信,第二天就把信寄了。
道路不暢,信很慢。
趕這封信到張莊,張莊的棉花都拾完了,只待砍棉花樹種冬小麥。
信到的那一天,正好是周六。周末大孩子小孩子不用上學,當家長的也不用按時按點回去做飯,張支書就把砍棉花樹放在這天。
棉花樹砍下來,一半人犁地耙地,一半人收河頭的秋紅薯。
紅薯收上來,小麥種下去,就可以準備貓冬了。
話說回來,由于接下來幾天活重,張莊的人太陽落山就差不多吃好了,然後早早休息。
方劍平也不例外。
那封信是寫給張支書的,張支書收到後就拆了。猶豫一天要不要給他。看到他幫小芳打洗臉水,雖然和小芳之間沒有男女之情,依然把她當成親人,輕易不會抛下小芳——張支書決定相信他。
小芳下意識勾頭看。
方劍平轉手把信給她:“認識嗎?”
“三年級的課文我都會背,這幾個字還能不認識?”小芳氣得哼一聲。
方劍平:“你說說上面寫的什麽。”
小芳認識太多太多字,可能比方劍平還多。這點真不是裝傻就能糊弄過去的。小芳假裝嫌棄地說:“字太多,不想看,念給我聽。”
方劍平好笑,還是認不全啊。
劉季新的口吻不好,字裏行間總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方劍平沒念,挑重點說:“他和段伊然的事雙方父母知道了,告密的人極有可能是周長河。周長河要能回去,肯定第一時間去找我父母。所以建議叔先別讓他回去。”
張支書看向方劍平眼睛問:“你怎麽看?”
“順其自然。”方劍平實話實說:“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
張支書:“命令你放棄工作回城呢?”
“回去也行,給我找個鐵飯碗。”方劍平道。
城裏的知識青年多的只能往農村送,哪有那麽多鐵飯碗等着方劍平。
張支書放心了,這一刻放心了。
高素蘭問:“回頭再有名額是讓他回去還是讓他留到最後?”
方劍平接道:“讓他回去。免得以為叔故意刁難他,然後懷恨在心傷着小芳。”頓了頓,“其實我這次回去也想跟我爸媽說實話。只是他們吧,不像我爺爺奶奶那麽好說話,我擔心他們胡思亂想鑽牛角尖。”看向張支書,“也怕他們嫌棄小芳。”
張支書信他,不然他也沒必要告訴他爺爺奶奶,“那就順其自然。早點休息,這兩天辛苦點。”
“你們辛苦。”
黃豆入倉,玉米入庫,開花的棉花拾到家,村小的農忙假就結束了。
別說方劍平一天三節課,就是一天十節課也沒幹一天農活累。
張支書看到閨女累得揉眼睛,心疼地說:“等活忙完,殺只母雞給你們補補身子。”
說到吃小芳就不困了。
張支書好笑。
高素蘭無語也想笑:“這麽饞?”
小芳以前三天不吃肉都不饞。
可是現在一天不吃都想的難受。
小芳仗着她還有點傻,由着性子點點頭,“我想吃大公雞。”
張支書:“那就殺大公雞。趕緊洗澡去,水快涼了。”
小芳跳起來往對面去。
方劍平端着水跟上。
高素蘭看到這一幕,道:“劍平的父母能跟他爺爺奶奶一樣好說話就好了。”
“哪有那麽多十全十美的事。對了,明天你看着點新來的那些知青。”
高素蘭:“你不是把他們交給老知青了嗎?”
“楊解放上學去了,劉季新和段伊然走了,劍平跟咱們一塊,新知青十二個,那幾個老知青哪教的過來。再說了,一個個年紀輕輕沒啥耐心也教不好。”
高素蘭問:“我教工分咋算?”
“回頭我跟老六說一聲。這事都能理解。早點學會大夥兒都省心。”
高素蘭想起一件事,早些天那些知青過來,她好奇這批知青多大年齡,跟王秋香等人到知青點就聽到有個人指着南邊的黃豆問,“這些是不是小麥?”
“說的是。不盯着他們學會,他們能把棉花根留在裏面。到時候你用拖拉機犁都犁不動。”
方劍平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
小芳好奇,這有什麽好笑的?
方劍平把擦臉的毛巾給她,“我以前也以為砍棉花跟割小麥差不多,把根留在裏面,犁地的時候犁出來。”
小芳不禁說:“笨!”
“是呀。要不我怎麽是三傻。”
小芳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方劍平驚得睜大眼睛,她是因此感到羞愧嗎?
小芳擡手把毛巾糊他臉上。
方劍平确定他沒看錯。
小芳這麽懂,那她現在的心智是十歲還是十二歲。
十二歲的小姑娘應該懂得男女之情了吧。
懂的話就不能再睡一屋。
方劍平決定試一下。
洗漱幹淨,方劍平把炕桌放他倆的被子中間。
小芳不想看書不想寫字,托着下巴說:“方劍平,我好累啊。”
“學一首詩就睡覺。”方劍平哄她,“你以前學過五個字一句的,也學過七個字一句的,咱們今天學四個字四個字的。不好奇嘛?”
小芳好奇他說的是不是《詩經》
今天怎麽想起來教她《詩經》啊。
沒受刺激啊。
小芳好奇地問:“還有四個字四個字的詩?”
方劍平把從家裏拿來的《詩經》翻出來,道:“當然有。咱們今天先學第一首好不好?”
小芳不禁看一下他,如果沒猜錯,第一首應該是《關雎》。
這小子想幹嘛啊。
小芳佯裝無知地點頭:“好啊。”
方劍平移到她身邊坐下,指着第一行:“認識嗎?”
“關關——關關?”
方劍平笑噴:“關關雎鸠。”
“後面這個我認識,在河之洲。”
方劍平不吝誇贊,“聰明。後面呢?”
“呢呢呢女,君子好求?”
方劍平又險些笑噴,“什麽叫‘呢呢呢女’?這是‘窈窕淑女’。”
“淑女是啥女啊?”
方劍平想想怎麽解釋:“就是很美好美好的姑娘。”
小芳睜大眼睛,訝異一聲:“不就是我嗎?”
“咳咳!”方劍平連忙別過臉,他不該試探她。
小芳明知故問:“生病啦?”
方劍平平複一下心情,很想重新解釋“窈窕淑女”的意思,可是沒膽子。難道要說,小芳你不好嗎。小芳能一腳把他踹下去。
“沒有。就是沒想到小芳這麽厲害。”
小芳心說,你就糊弄我吧。
“那我們繼續吧。”
方劍平覺得不适合繼續,還是繼續這麽睡吧。
“君子好逑知道什麽意思吧?”
小芳搖搖頭。
“就是說美麗的女子應配給君子一樣的人物。”
小芳睜大眼睛表示沒懂。
方劍平懷疑,很難懂嗎?好像真有一點不好理解。
“是不是不知道什麽是君子?”
小芳點點頭:“是方劍平這樣的嗎?”
方劍平張了張口,這讓他怎麽說?
“是的!”
小芳驚訝,臉皮這麽厚,還是方劍平嗎?
“不信?”方劍平總覺得臉微熱,忍不住後退,避開燈光。
小芳點點頭:“信啊。是不是說咱倆很般配啊?”
方劍平張口結舌,這——他該怎麽說啊。
他真是不累。
早點睡哪有這麽多事。
小芳轉向他,看到他的耳朵通紅,不禁眨了眨眼睛,這麽害羞還拿《關雎》逗她,吃飽了撐的嗎?
可不是咋的。
方劍平聽不見她心裏話,否則舉雙腳贊同。
“對!”方劍平硬着頭皮點一下頭。
小芳還想問,到嘴邊覺得适可而止。別吓得方劍平要跟她爹睡,把她娘換過來。否則她白天幹活,方劍平在學校,晚上還不住一塊,還怎麽培養感情啊。
她可是發過誓,大學和方劍平都要。必須得二選一那就再放棄他。
她一個成年人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小芳佯裝犯困揉揉眼角。
方劍平眼中一亮,“是不是困了?”
小芳乖乖地點頭。
方劍平立馬把炕桌連同書移到角落,毛巾毯給她,“睡覺吧。”想到最近晝夜溫差大,“要不要薄被子?把櫃子裏的被子拿出來。”
小芳拍拍她和方劍平中間的空地。
方劍平心中一動,他怎麽沒想到呢。
怕小芳對男女之情似懂非懂,幹了什麽讓她以後後悔的事,中間擱一條被子不就好了。
他真是當局者迷啊。
方劍平立即拿兩條被子放中間。
翌日清晨,高素蘭喊倆人吃飯,方劍平打開門,不巧讓她看到炕上的被子,就沒忍住找個機會告訴張支書,末了道:“肯定是劍平的主意。”
張支書:“這樣不好?說明這孩子厚道。”
“以前都沒有。他是不是對小芳有啥想法?”
張支書笑道:“這樣更好。小芳現在還不懂事,他這樣做是怕小芳以後後悔。”
“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張支書:“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快一年了,你還不放心?”
“他家那麽遠,具體啥情況也找不清,還有一對連劉季新都說不好相處的父母,我能不擔心嗎。”
張支書擺手:“你就瞎操心。走了,下地了。人家倆快到地裏了。”
方劍平和小芳不光到地頭上,連手套都戴好了,靜等着張老六分工。
摘棉花和砍棉花樹以及掰玉米工分都一樣。不過以免有人偷懶,有人有樣學樣,還是會先分一下。
張莊的土地多,可種的東西也多,玉米和黃豆占了四分之三。四分之一種棉花,全村成年人都來,平均下來也沒多少。
張老六就給他倆分六行。
小芳大概算一下,慢慢悠悠兩個小時就能完工。
現在頂多八點。十點回去也是閑着,不如幫她爹娘幹點。
小芳立即說:“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張老六不禁皺眉:“你多大了?”
小芳掄起?(jue)頭。
老六吓得連連後退:“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你。”
“又咋了?”張支書遠遠看到,連忙跑過來,“你們不能見面咋的?在一塊就鬥。這次又因為啥?”
小芳指着他:“我讓他把你們跟我分一起,他罵我!”
張老六瞪大眼睛:“你你——你這丫頭怎麽睜着眼瞎說?”
“我聽見了。”張小草大聲說。
張老六氣到無語,直接回他二隊。
村支書都下地了,其他人不敢磨叽,以至于地頭上很多人。
王秋香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問:“六哥,還沒分好,嘛去?”
“大哥在,讓他自己分。”張老六頭也不回地回二隊。
張支書有這個權利。
但他出面不用一個個分。
“一人三行,不求快,上午半天幹完。誰把棉花根留裏面傷着犁誰賠我一副新的。別以為人多我查不到。”
犁地的犁頭很貴,此言一出,沒人敢瞎胡鬧。
張支書看到張小草還在,不禁問:“你咋又過來了?”
“在哪兒都是幹。我不想左邊是我爹,右邊是我娘。”張小草轉向王秋香,“往東移一下,給我留三行。”
王秋香知道她真改了,也不好再擠兌她。
正準備轉身,打西邊來幾個小姑娘,直直地往這邊來。
年齡最大的不過十九歲。
王秋香:“大哥,她們不會跟咱們一起幹吧?先說好,我可不教她們。讓我多幹一壟都行。”
張小草瞥一眼方劍平,幸災樂禍道:“人家可不稀罕你教。”